左小凡和于川这两个断剑山洲顶级豪门少爷的大驾光临,在清香楼里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尤其是在楼里卖艺或卖身的女子,无论条件如何,都心生热切,看向那缓缓登楼的两个公子哥俱是眼中闪光。
左小凡很少会来此处消遣,有数的几次都是陪于川而已,不过两人出手俱是阔绰无比,最低的一次也要消费好几百金石!这比那些个修士剑客出手阔绰了何止几十上百倍?!
即便很多人都知道自己永远入不了这两个大富大贵的少爷法眼,可他们来了这里,所有人都不免心生欢喜,都是那`万一`二字在作祟。
金石银石都是修者间的硬通货,无论买卖修行都离不开这两种自含灵力的货币,二者兑率刚好一万,因为一块金石里面含有的灵力,几乎刚好是一块银石的一万倍。
在清香楼,找一个凡人女子欣赏曲艺舞姿,一块银石便可做到,如果还需要做别的减压事情,也无非是加一块银石的事情;如果对象从凡人变成稍有道行的修者,价格就要贵上一些,具体视卖艺者的姿色和修为深浅而定,但一般不会超过五百银石,唯有清香楼的花魁赵彩云是个例外,起步价格在十块金石不说,且还得看她自身是否愿意,且赵彩云还是卖艺不卖身。便是如此,能够让赵彩云出山之人,依然少之又少,曾经有个九境大剑仙来清香楼寻乐,出价一万金石点名要赵彩云为他起舞吟唱,被赵彩云婉言谢绝之后,想要动强,当时就连楼主柳青月都噤若寒蝉不敢从中调停斡旋,可赵彩云依旧没有妥协,不愿就是不愿,还说了一句让她真正名声大噪的话语。
妾身人微命贱,剑仙若能劈弯我的灵魂意志,赵彩云绝无怨言。
在断剑山洲,如果没点身份背景,招惹上一个剑仙,也就别人一剑的事儿,没有人会站出来替你打抱不平,只是闲人之间又多了一点酒桌上的谈资。
那一次几乎所有人都一样赵彩云完了,到了这风月场所挣钱,无论你卖艺卖身,没有人会抬起视线看你,永远只会俯视,剑仙点名你还装清高,那不是找死又是什么?所以当时也就没有一个人有丁点的怜悯,更谈不上同情,至于与赵彩云一样在这清香楼挣钱的人,感同身受的悲戚之人不会多,暗自窃喜的人不会少,人性使然。
“老子一剑连九境大妖都能劈成两半,你以为你的风骨有几斤几两?”
一阵凌厉气力轰然落下,清香楼里所有人呼吸均是为之一窒,唯有赵彩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道剑气悬停在自己的头顶一尺处,光是气机涟漪就让她浑身肌肤有如针扎一般。
然而那名大剑仙并没有取赵彩云性命,只是收了剑气,拂袖而去。
赵彩云一`战`成名!
左小凡和于川来到五楼上,于川点了十数个在清香楼排列靠前的女子作陪,包厢之中,琴声音律交错,歌舞升平。
小坐了一会儿,左小凡便起身向屋外走去,实在是于川那双不老实的手摸这摸那的,让左小凡有些为他害臊,偏偏这厮还乐在其中,身为发小的他又能如何呢?眼不见为净。
五楼这一圈圆形楼道上,人没有几个,从五楼往一楼看去,楼道之上的人渐次增多,越是往上,条件越好,到了四楼五楼这样的位置,既是寻欢作乐而来,很少有人不待在包厢之中而把时间浪费在走廊之上。
搭建在三楼同一水平面的中央平台上,有八个身着统一彩裙的女子,拨弄器具的有之,载歌载舞的亦有之。
这便是从水行洲不远千万里而来的外乡女子。
很直观的表现便是断剑山洲本土人士,无论贫富,衣衫色彩很单调,多以灰、白、黑三色为主,而其余洲来的人士衣衫色彩则要丰富多彩得多,更显艳丽。
这些女子无不是姿色出彩之人,随便挑一个在断剑山洲都很难有单纯在姿色上能与之比拟之人,她们身姿轻柔,身材纤长,曼妙不可言,与断剑山洲的女子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气质,便是中土神洲杨家的杨文静,姿色倒是犹有长处,只是比起这些女子来也要少了几分柔美,水行洲的女子,就跟水做出来的一般无二。
观其歌舞,赏心悦目。
就在左小凡沉浸其中之时,忽然被旁边的一阵喧嚣惊醒,一个粗布麻衣的女子在纠缠着一个面相粗犷的男子,说是纠缠,其实便是每次被男子不耐烦的推到在地之后便又挣扎着起来扑了上去,并没有拉拉扯扯,女子显然有几分怯懦,但又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她在跌倒之后凑上前去,与粗犷男子保持几寸距离,眉宇之间慌乱忧愁皆有之。
这种小事很快便有清香楼的管事上来解决。
三言两语之间,左小凡也算是听了个大概,事情并不复杂,一方觉得自己得不偿失,没能得到预想中的乐子,便不愿再付那么多钱,另一方则寸步不让,坚持说之前谈好了的,事后反悔已然是坏了规矩。
管事在了解事情原委之后,也在小心翼翼地耐心劝导客人,毕竟是之前谈妥之事,错不在女子,出门挣钱,都不容易。
左小凡摇了摇头,就要抽身离开,免得坏了自己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几分兴致,谁知道就在他远离纠纷几步距离,那个面容粗犷的男子好似耐心已然耗尽,一手将布衣女子推到在地,另一只手提着管事的领口,嗓门陡然提高八度:“少他奶奶的废话,卖艺不卖身,还敢开价这么高,把小爷当傻子戏弄?!一个破三境小修士,不过仗着姿色出众了点儿,装他娘的什么清高!背地里不知道被人玩弄了多少次呢!”
女子神情凄苦,面色更是惨白,犹然辩解道:“仙长口下留情,奴家确实只卖艺不卖身,也并没有明里一套背地里又一套,奴家名节在仙长眼里却是不值几个钱,但奴家也并没有将之丢弃的想法。”
男子松开清香楼管事,扯着女子衣衫一把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怒道:“什么狗屁名节,你还把自己当赵彩云了啊!?一句话,你到底是从不从我,从了我,两块金石一点儿不少,不从,那就只有五千银石,老子话撂这儿,听你唱那么几句,老子觉得五千银石都亏到姥姥家了!”
女子不敢看男子脸色,避开视线却依然坚持道:“之前我们已经说话卖艺不卖身,两块金石,仙长您也并无异议,现在却……”
“去你妈的!”
男子将女子往地上一丢,已然是丧失了所有耐心,大呼晦气地想要离开。
便在此时,一个白衣玉簪的青年左右横档在他的路上,摆明了是在与他为敌。
汉子停下脚步,不耐烦道:“滚开!好狗不挡道!”
左小凡眉头一挑,目露奇色道:“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汉子又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挡道的年轻人,竟是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的灵力波动,亦无任何的剑气流转,只是年轻人这身打扮明显非富即贵,汉子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对方来头,留了个心眼的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左小凡的问话,而是说道:“我是天祥街刘家刘青山,你是何人?”
天象街是东北区的一条大街,里面住的都是在断剑山洲小有名声的修士家族,只是比起天龙街那些个顶尖大家如剑仙曹家、吴家、邹家胡家等名气略低一筹。
左小凡对整个断剑山洲的家族势力了如指掌,左家在情报收集这一块,在整个断剑山洲都首屈一指,左小凡很早就接触这一块,对于天象街刘家自然也有印象。
既然对方不认识自己,左小凡便不打算透露自己的身份了,拱拱手道:“原来是刘家的刘大公子,贵府在断剑山洲也算是叫得上名号的大家族,怎么现下混得这般不堪了?刘公子在这清香楼吃霸王餐,传出去怕是不太好听吧?”
见自己报上开头之后,对方态度还算恭谨,刘青山顿时一颗心也放了下来,对方既然没什么来头,或者说来头不大,那自己也就没啥好客气的了,怒道:“你这厮到底从那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看你这副打扮,怎么也不可能从西南区出来的吧,出门之前,你家大人就没教过你管闲事的人都不命长么?麻溜的给老子滚蛋,就你这副肉体凡胎,老子一拳下去就是一摊肉泥,到时候你爹妈都不知道上哪儿哭去!”
清香楼的管事和那个遭遇不公的女子之前见左小凡出来主持公道还有些震惊,此刻在听到刘青山这番话的时候,俱是有些面容古怪。
左小凡虽然是左家少爷,但平日里深居简出,大多时候都是左氏府邸和丹药总坊两点一线,清香楼的人能够都认识这个公子哥,完全是因为于川这个清香楼常客的原因。
天象街刘家,清香楼管事和那个女子并不知道,天象街他们还是听说过的,但能跟左家比?
左小凡眼色制止了清香楼管事和那个女子想要上前戳穿举动,刘青山的话倒还不至于让他生怒,只是觉得这样的人其实还挺好玩儿,挺天真烂漫的,便面带笑意道:“刘兄拳脚功夫有多厉害,待会再赐教不迟,咱一码归一码,现在说的是刘兄你吃霸王餐这码子事呢。”
刘青云气极反笑:“你小子倒是会攀关系啊,张口一个刘兄,闭口一个刘兄,刘你妈的兄呢!一个连出处都不敢报的人,学他妈什么英雄救美的戏码?成!既然你他妈天堂有路不想走,老子这就成全你!”
说着,刘青山浑身气势猛地一变,五境纯粹武夫的修为,倾力一拳,便是清香楼也能轻松摧毁,更何况一拳砸死一个一心求死的肉体凡胎?
就在刘青云刚刚举起拳头的时候,忽然一个好听却带着微微颤音的声音响起—
“住手!”
这个声音对于常来清香楼的客人来说都很熟悉,所以就在刘青山的拳头就要挥出去的时候,他还是很及时地停了下来,一个剑仙可以不给清香楼楼主面子,他不过是个五境武夫,柳青月的面子他还是不能不给的!更何况柳青月和稀泥的本事出了名的高,说话从不用重音,否则她这清香楼,也不可能在断剑山洲开得顺风顺水,这也使得`住手`二字,听起来别有一番意味,其中的颤音,更是让人跟着心抖,这可不是妩媚的颤音,还是惊恐的颤音!
柳青月顾不得清香楼的规矩,从四楼走廊里飞身而来,二话不说,直接狠狠丢了几个大耳刮子在清香楼管事脸上,又狠狠地剜了布衣女子一眼,也知道现在不是责罚她的时候,接着柳青月一脚狠踹在刘青山的身上,一个完全没可能动粗的人悍然出手,猝不及防的刘青山猛然一个踉跄磕在走廊护栏上,便是材质不俗的护栏,也在刘青山的撞击之下裂纹横生,柳青月这一脚,可是七境练气士的她实实在在毫无水分的一脚!
刘青山顿时怒不可遏:“柳青月,你这个臭婊子他么疯了?敢这么对我?”
柳青月却是甩都没甩他一眼,而是深深朝着左小凡一躬到底,言辞恳切道:“奴家清香楼办事不力,还请左少爷千万别往心里去,您开个口,多大的赔偿奴家也认了。”
刘青山看得目瞪口呆,柳青月这般低下的姿态,嘴里又喊着左少爷,加之她对自己的举动,刘青山顿时汗如雨下,竟是再也生不出丝毫怒气来,甚至还对柳青月心生感激。
左小凡拍了拍柳青月的肩膀,态度依然和煦:“柳老板,别这么大包大揽嘛,我对你清香楼又没什么意见。”
刘青山闻言,顿时面如土色,整个人透体生寒,如坠冰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