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峰的第一次科目二考试也真是孤注一掷，耗费了人力物力财力，也耗尽了人力物力财力。而且据他后来说，还因此和小昭吵了一架。峰觉得自己为了这次考试是耽误了前程的，当年正值新领导上任，他没有给领导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便因为练车要接二连三地请假，直属领导当然是乐得当好人，给假是肯定的，然而背后人家也要和他的上级领导交代的，那么有几成把握会给他说好话呢？更何况这个直属领导也才当他的直属领导不久啊，也不是很了解峰。
为了练车，为了请假，峰付出的代价无法估量，至少是耽误了当年的评优。先进评不上，自然会影响到评级，评级和工资是挂钩的，那么级别往后延，少发的工资就不止是驾考所付出的钱数了。
峰每每想起来就会很郁闷，每每说起来也会不由得愤慨。小昭一次和他散步的时候本想着劝劝，说你不要胡乱联系，根本就是没有根据的事情，怎见得是驾考的影响？
峰说，你懂什么，我们单位就是这个性质，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如今是一个比我来得还晚的得了今年的优秀，我能平衡吗？给他这个优有TM什么用啊？不给我，就不知道要耽误多久了！
小昭听到从不爆粗口的峰，如此生气，当时没说什么，只是心里不悦。
第二次科二考试的时候，峰记得已经是冰天雪地了，还好比往年气温高了许多，最厚的冬装尚没有换上，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的特别关照。
练习场地已经撒了一层煤灰，尤其是坡起的时候，会比较滑。峰很气愤，自己的苦心经营却还是赶上了驾考改革，也就是驾校放出来的所谓的“改交规”。其实呢，交规并没有大的改变，更没有像之前传言的那样增加项目。反而是把中途停车直接不合格的规定改掉了，而这正是峰上次折了的地方。真是讽刺。
有些事情是无法逃避或是躲开的，尽管十分厌恶，就像峰经历的，他要面对厌恶的事情，还有人。自从他报完名的那一刻也许，他就后悔了，但是这个事情必须要硬着头皮去完成，完成了就是“1”，完不成就是“0”。天啊，生活中这样的事情不多吧，多了会死人的。
哈哈约车，全民快乐学车的软件，却一度成为了峰的噩梦。每天早晨，峰定着5：56的闹铃，朦胧中醒来，打开手机的哈哈约车软件，打开网络，不停地刷新，然后紧盯着屏幕，六点刚到必须迅速选定一个时间，抢！过一秒似乎都是抢不到的。峰每隔一周才能回去一次，而他希望能练上两天的车，不然临近考试的时候，怕熟悉的套路又经不住时间的消磨而忘掉了，毕竟人的忘性是很强的，尤其是他们不喜欢的事情。
由于“交规”要修改，尽管是小改动，还是需要时间的，而时间层层批下来，十月份就没有考试了。终于，还是没能躲过寒冷的冬天。虽然那年冬天并不太冷，心还是冷得。
峰的心灰意冷让他忘记了找驾校理论了，也开始懒得和教练李理论，他觉得他们说得都是对的，只是自己错了，从一开始的选择就是错误的，再怎么纠正都是徒劳吧。
练车的时候，峰也只是默念着口诀，紧盯着前方，不想和旁边的李多说一句话。
十一月，依然吃吃没有考试的消息，李也再次劝峰放一放练车，等有了考试的消息再集中练，峰也懒得每次冻得瑟瑟发抖地来这边，来回路上的时间整整是练车的三倍。
峰休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几乎忘记了驾考这回事。十一月底突然有了考试计划，在前一周峰得知了，并不是教练或者驾校通知的，是他自己查到的，好在有些透明的东西了。峰的感觉，仿佛伤疤被撕开一般，但他还是觉得早晚要经历的，再考一次吧。
很多事情都是需要硬着头皮做的，峰并不想再联系貌似讲究的李，也不想再进入那个候考室和科目二考场，更不想见到熟悉的同批或者更晚批的学员，但是这些都不得不去做。
峰跟李有过一个约定，这个约定其实更像是李的一厢情愿。
当时李说：“这次你要是考过了，我请你吃饭，我认！要是没过你请我，行不行？”
峰当然说好，可是一场失利下来，哪还有心思请他吃饭？何况当时峰就觉得李的脸皮也真是厚，自他问峰“要钱”的那一刻起实际上就让峰否定了他这个人，连交往都不想的，怎么会互请吃饭？吃饭又能说什么呢？
所以，后来学员群里组织聚会，每每带上教练，峰就觉得这些人脑子是坏掉了吗？是有受虐倾向吗？他几乎敢断定，大部分学员是给过李好处的，即使不是钱还有其他的。峰一开始也试着给李点烟酒之类的东西，但是李的胃口真是大，他只认钱。这就彻底击毁了峰对他人品的期望。
小昭曾经劝过峰不要让他得逞，不要给他送钱，峰的舅舅也是劝过他的，然而峰为了尽快拿证，尽快摆脱这件闹心的事情，一意孤行了。
“李哥我报下周的考试了啊？”峰丝毫不想给李打电话，不得不联系他还是选择发了条微信。
有些人的电话是会令你感到胃部不舒服的，无论是接还是打。
“行，你报就行，到时候别忘了来练练车。”李的语音发过来了。
“嗯，好的李哥”峰对李的态度感到欣慰。
实际上，等待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峰也去练过车，李也总是不厌其烦地劝他等有了考试再来练，你练得已经很好了。开始，峰也觉得是这样，可慢慢地在和别的学员交流的时候，峰也发现自己的小毛病还是挺多的，而李在他练车的时候，从来不去关注，用峰的话说就是李从来没有尽一个教练的责任。他是为钱干活而已。
“李哥，我报了下周一的考试，这周五回去找你练车啊？”峰给李还是打了电话，很多时候网上说不清。
“啊，你报上了啊？行，那你就约车吧，嗯，你得在哈哈约车上约，对。”
“听说交规改了几个地方，坡起必须得掐线了，灯光也改了。”
“啊，是，改动不大，等你回来的吧，你来了我给你说说就行，噢。”
峰的心里有了些底，只不过还是担心天气，北方的冬天，天气寒冷，户外的气温能把手机冻得自动关机，而驾考还必须依赖电脑和电脑语音，峰很担心，电脑会被冻得出了故障，语音“冻得”发不出声来。峰也听其他学员说过这个事情，因为电脑的故障导致学员挂科，却也不会有什么说法，只能认倒霉。
真是太不讲理了！为了钱就什么都能干吗！
这个冬天就考这一次吧，再不过也不考了，太他娘的冒险了。
峰心里想着。
当峰在考试的前两天从工作的地方赶回老家的时候，当他再次踏入驾校练车场的时候，一种熟悉的感觉立刻袭来，确切地说这感觉在他刚从家想要坐班车来驾校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那是一种深深的恐惧和些许的厌恶，是啊，那个失败之地，不单是考试失败，还是社会交往的失败……
场地上虽然清扫过，还是有些许的积雪，雪色有些许的黑色，细看像是煤渣，显是人为撒进去的，坐在车里驾驶压在雪上，峰感到“咯咯愣愣”的。
哎，冬天练车真是头大。开车尚且要小心翼翼，更何况是要求精准操作的科目二啊。
“你约的周一考啊？”
“啊，对啊。”
“那就是今天练一天，明天练一天，后天就考试了呗。”
“嗯，对呗。”峰此时不知道李明知故问的原因何在。
“就这样还约考试呢，那能行吗？”峰因为侧方位停车没有停稳，李便道。
峰不明白，李为什么总是对这样的既成事实纠结，而且刺激着他，难道他不想让他考过去？
其实，李关心的只是他能再赚多少钱罢了，至于峰考不过去还要练车占用名额似乎对他也没啥影响，毕竟李似乎只是靠加班赚钱的。
可是峰又一想，也不对啊，现在离冬至只有一个月了，下班也就天黑了，怎么加班呢？
想不通就不想，峰只是想一心一意地练车，可是这雪地，这气温让车子也仿佛冻住了。一个多月没怎么练车，也似乎有些生疏了，想着只能练两天就考试，峰也开始觉得自己约的这次考试有些鲁莽了。
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呢？连续练上一个星期再考？没有那个时间啊，工作不允许啊。
李说得轻松，请假不还是得峰自己吗？面对领导，面对请假这件事，谁没头疼过呢？
李的态度并不如他在和峰通话的时候那样好，表现得很没有耐心，而且时不时还打击峰一下，峰想着不能在此时翻脸，没理会。
新规改动的地方不多，峰在回来之前就已经听小昭跟他叨叨了一遍，小昭的第一次科二也没考过，似乎是为了陪着峰一块似的。
“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峰记得小昭这样发的朋友圈，很是伤感。
小昭开始没说是哪里挂掉的，在峰一再逼问下，说是倒库准备的时候，前轮没过起始线。的确是还没开始考试，就判定挂了。
峰在为她惋惜的同时，也不得不感叹，驾考竟然能左右人的心情甚至命运至此呢？
峰很努力地练着车，珍惜着来回不易的在寒冷的冬日里每天起早约来的半个小时练习。和上次考前一样，他的认真和进步连自己都能感觉得到。但是世界上的事就是存在着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的时候，而且还不少。
峰已经习惯了李的态度，也不去计较。练习的时候，时不时地问问李，李也是爱理不理，方法还是那么个方法，可是坡起却总是掐不好边线。峰隐隐地感到新规的改动对自己很不利。
后来，峰也看到其他的教练针对学员会教他们不同的克服自己问题的办法，而李却懒得说话，峰也就自己琢磨。
努力，当然有用，但是并不能确保成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