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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南阳下嫁 漏夜求情

夜幕下的紫薇城静悄悄的,就像是一只即将陷入沉睡的困兽。唯有太极宫殿前的两盏红灯笼,在夜风中一明一灭,如一双闪着贪欲的怪眼。

“咕噜~咕噜~”枭鸟声声夜啼,穿梭在空旷的殿宇楼阁,伴随着一阵斜掠而过旋风,“呼呼呼”地在廊檐下发出愤怒的嘶吼。

一位玄衣女官手提宫灯,领着一行人,款步穿梭在回廊间。她们脚下生风,熟门熟路地穿廊过巷,向着太极宫书房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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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守严密的南书房内,大隋国主杨坚浓眉紧锁。在摇曳的烛火映衬下,愈发显得脸色阴晴不定。

“吧嗒”一声,他将一份从南方送达的密报重重地摔在御案之上,直震得几上的茶盏“哐当”作响,险些翻倒下来。

吓得一众侍立在侧的宫人们瑟瑟发抖,“咚咚”跪倒一大片。

“一群没用的东西,蠢材,蠢材!”老皇帝拍案大骂,手指着奏章气得浑身发抖。

殿内鸦雀无声,内侍宫人们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殃及池鱼。

“噗”地一声轻响,厚厚的棉布堆绣锦帐门帘从外挑起,內侍首领高迎祥手持拂尘,快步跨进殿奏报。

他小心地环视了一圈殿内情形,心头立刻就有了数。

碎步走到御案前,小心翼翼拾起摔在地上的奏章,又规规矩矩地摆回案头,轻声道:“陛下,凤仪殿女官送来了皇后娘娘亲手烹饪的汤饼,现正在殿外候着,您看要不要……”

皇帝疲惫地合了合眼帘,两指狠狠地夹夹眉心,大手一挥,道:“宣她进来吧。”

“是!”

莲步轻移,玄衣女官领着一个斜挎提篮的宫女垂头而入,行动间裙裾微摆,模样极是端庄守礼。

两人叩拜已毕。

女官朗声禀奏,声音悦耳动听:“凤仪殿执事蔡氏娉婷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美妙的声音回荡在空阔的殿内,令老皇帝的精神为之一爽。

只见这女官穿一袭裁剪合体的玄色宫装,正是一身执事女官的打扮。峨冠缎带,身上饰物不见一分多,也没有一分少。显而易见,定是个极稳妥谨慎之人。

她粉颈低垂,身材窈窕。只可惜相隔既远,看不太清楚容貌。

皇帝伸个懒腰,问道:“夜已深了,娘娘还未歇下?”

女官声音清亮,答话也是中规中矩:“是。皇后娘娘闻听陛下还在为国事操劳,亲自下厨烹制了宵夜,本打算亲自前来。谁知,临出门前恰巧河南王殿下急来求见。娘娘说,汤饼凉了,口感便会不好,于是特地差遣了奴婢代为奉上。”

皇帝大感奇怪:“河南王?昭儿?!这么晚了,他还入宫来做什么?今日南阳出阁,他这个做兄弟的竟不去参加男家的喜宴?”

女官弯唇轻笑,哧哧道:“当是已去过了。许是因郡主今日出阁,小王爷担心皇后娘娘伤心难过,所以才特地入宫陪伴。”

“哦?昭儿竟有如此孝心?”皇帝微眯起眼睛,显然有些怀疑。

女官何等伶俐,闻弦歌知雅意,羞赧地一笑道:“奴婢也是猜测,不过应当不会错的。离开凤仪殿前,恰巧听到些小王爷的只言片语。小王爷孩子气得很,直说不要早成亲,想时时陪在娘娘身边尽孝。皇后娘娘看上去十分感动。祖孙俩手拉着手,一直在暖阁里说贴己话呢!”

皇帝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欣慰之色,连连点头道:“昭儿这孩子自小聪明懂事,又淳孝仁厚,是个一等一的好孩子。”

随即对身旁的高迎祥微扬了扬下巴,又对女官道:“回去转告皇后,就说是朕说的。留昭儿在宫里好好陪陪她。夜深了,早些安置。等朕这阵子忙空了,再去凤仪殿找皇后叙话。”

高迎祥亲自接过宫人手中的竹篮,转身交到一个黄衣小內侍手中,吩咐他提到隔间膳房里去。

女官磕了个头,正打算告辞出去,就见一个蓝衫內侍疾步跑入,高声奏报道:“启奏陛下,高仆射在外求见!”

皇帝乍听这话,先是一惊,随即一喜,道:“高顈?他,他几时回来的?快,快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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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须臾,就见一个精神矍铄、银须飘飘的老者挺着腰板儿,迈着方步,走进殿来。

凤仪殿女官回避不及,只好侧身退避到一旁,默然恭立。

她识得这老者,就是身兼太子太傅、尚书右仆射的高顈。听说,这位德高望重的阁臣前不久奉皇帝密旨南下办差,想不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女官趁着擦身之际,飞快地睃了一眼这位传说中的直臣,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

高顈丝毫没有留意到殿中竟还站在这样一名女官。他束手为礼,朝着皇帝兜头就是一拜。

皇帝纡尊降贵地从龙座上走下来,右手虚扶,喜道:“昭玄?!朕今早才收到邸报,说你们不日即将抵京,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你也不好好歇息歇息?怎么这个时辰入宫?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高顈一张老脸上沟壑纵横,斑白的两鬓似还染着风尘,眼底难掩疲态,精神却依旧傲然清癯。

他微微拱手,沉着一张脸道:“陛下,老臣刚一抵京,便风闻宫中出了大事。哪里还坐得住,这便快马加鞭地直往宫里赶……”

皇帝脸上微热,嗫嚅道:“呃……今日大殿上发生的事,你也听说了?”

眼神竟然有点儿发虚,挥手打发高迎祥带着一众宫人们先行退下。

玄衣女官紧随在众人之后,缓步走出书房。她目光闪烁,眸中掠过一抹凌厉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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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顈嗓音嘶哑,语气却十分郑重:“陛下莫非忘了,临行前,您曾亲口答应过老臣什么?”

“朕自然记得!只是……只是……昭玄啊,”皇帝几番欲言又止,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半晌才叹口气,鼓起勇气道:“朕之前是答应过你,但凡东宫之事,必先三思而后行。可今次,朕却绝难再宽纵了那个小畜生……”

高顈浓眉深锁,殷殷劝道:“陛下何至于此?!”

皇帝气哼哼地挥手打断道:“你不必多言。你这会子还想着替他求情,不过是因为,你实不知那小子究竟做了什么样的蠢事!!!”一只大掌拍在桌案上,震得小叶紫檀雕刻的巨大条案发出“砰砰一一”数声闷响。

高顈面露忧色,晃荡着花白的脑袋,叹息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臣回程的这一路上也听说了不少。纵使臣一心想装聋扮哑,也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如今朝野上下百官议论,市井之间流言纷纷。哎,陛下,老臣早就说过,自古以来国本不稳,便会使得人心浮躁,派系林立,国无宁日……陛下或许还不知道,只这么一会儿功夫,外间已闹得有些不成体统了!再这样下去,怕是一发不可收拾……老臣忧心如焚,因此也等不及陛下的诏令发出,这便不请自来了……”

他嘴上虽在请罪,面上却不见半分愧色,只抄着手摇头叹气。

皇帝见他一张脸如枯木般瘦削,眼圈深陷,干瘪的皱纹间有掩不住的忧郁之色。知他数月间,奔波劳碌,定是顾不得片刻休息,心中微感歉意,又觉心虚。

虽说这位老皇帝威严素著,杀伐决断常一任己意,可是不知何故,每回在面对这位忠直老臣时,都不免有点儿心情揣揣。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说起来,都怪晛地伐他自己张狂太过!你是没瞧见,今日他在殿前那副自以为是的荒唐模样……哼!明知他母后多么看重道统礼法。他倒好!家中有身份尊贵的正妃不带,却领了个妖妖娆娆的东西在朝上招摇过市,这不是当众打皇后和朕的脸吗?!说起来实在是令人伤心。想当年,伽罗为着一大家子的前途考虑,多番筹谋,好不容易才讨了个元氏嫡女回来做长儿媳妇。晛地伐这小子却是个有眼无珠,不识好歹的混账。自娶亲后,处处与他亲娘对着干,总是一副犟头倔脑的样子,瞧着就令人气煞。今儿好好一场喜宴也被他生生搞砸了!好在阿縱和玉娘素性宽仁,又孝顺知礼,当不会与他一般见识,否则……哼,老实说,若不是看在你面上,朕早对他不客气了。昭玄啊,你想想看,若人人都如那逆子一般桀骜不驯,那我天家的威严何在?朕日后还如何统御群臣,发号政令?”

皇帝的话掷地有声、头头是道,可言语间却不住眼地打量着高顈的脸色。

只见高顈表情肃穆,银须微微抖动:“话虽如此,可陛下何不想想昔年郑庄公旧事?!郑庄公与共叔段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只因武姜太后偏宠幼子,以致逆食,最终酿成了兄弟隙墙,手足相残的惨事。其教训何其深刻?倘若真论起来,这太半是武姜太后之过。依臣看,近来娘娘对太子的成见愈深,诸皇子也开始蠢蠢欲动。哎,陛下,古之圣贤之所以定下这嫡长继承的祖制,便是为着避免兄弟争位,以彰天道昌明。今太子不仅是您与皇后娘娘的嫡子,又是长兄,已被册立为储,名份早定。正是长幼有序。纵使他偶尔犯错,也当善加诱导,使其迷途知返,重回正道。您只一味惩戒,对之又有何益?!这样不但令太子难堪,东宫威信尽丧,还让群臣摇摆不定,朝野内外谣言四起……哎!真是得不偿失啊!”

皇帝见他又搬出了那套社稷君臣的陈词滥调,皱眉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可晓得那畜生多离谱?他竟然……当众拿出了那……那东西。可不是明摆着往伽罗的心口上插刀吗?朕若非处理及时,后果只怕是不堪设想啊!”

高顈捋着胡须,疑惑道:“微臣听说太子不过是送上了一幅云昭训亲手绣制的《鸾凤和鸣图》。怎么?莫非……那绣图有甚不妥?”

他见皇帝神态怪异,似是忸怩,心头微动,变色道:“莫非…莫非是那人留下的……我听说,那人当年能诗善画,工笔飞禽更是堪称一绝......”

皇帝颓然地跌坐在龙椅之上,表情又是尴尬,又有些狼狈,颔首道:“不错!朕刚开始只觉得有些眼熟,一时还没想到。直至瞧见皇后的反应那般激烈,才陡然记起来。哎,一晃经年,那孩子怕是连骨头渣子也早寻不见了。你说太子怎么会这么巧将她的旧作给翻找了出来?”

高顈一脸愕然,不敢置信地道:“怎么会?!臣以为那些画儿,当年就已被皇后给……这,这……怎么可能?!”

皇帝有些难堪,黝黑的脸上竟浮起了两朵可疑的红晕:“是啊,谁能想得到呢?!朕陡然认出那画儿,也一时间慌了手脚。哎,不知那小畜生是从哪里听说了这些陈年旧事?居然还明目张胆地拿出来招眼,真真是……找死啊?!”

高顈苦思半晌,疑心起来:“不对呀!据老臣所知,太子原该不知情才是。陛下可还记得,太子当年根本不在京中。那年深秋,突厥率众来犯,您派了太子与齐王分兵驻守于西京和北境。这期间,他俩根本就没机会回京,对此事本该一无所知才对呀?……更何况,以皇后娘娘的行事风格,一出手必定会料理得干干净净,怎会遗落下这样重要的物什?要知道,当年宫内知晓此事的人原就不多,太子如何能获知那些秘辛?究竟是谁告诉他的?他若是一早便知,何必直至此时方才发作?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皇帝被他这一连串的诘问弄得哑口无言。半晌,一拍大腿,气呼呼道:“嗨,你问朕,朕又如何知晓?”

高顈越想越笃定此事绝不简单,道:“太子为人虽说有些鲁直,做事也不免任性莽撞了些,可他本质不坏,又绝非头脑糊涂,肆意妄为之辈。若他真知晓其中的关窍,我想他必不会有此一举。陛下,您想想,他当众激怒皇后,对于眼下的东宫可说是半点儿好处也无。臣大胆断言,太子这回定是遭人算计。有人想借由当年旧事来打击东宫,以达到不可告人之目的。”

皇帝余怒未消,站起身来,背着手踱来踱去,恨恨道:“那也未必。睍地伐这小子向来我行我素,又刚愎自用。谁知道他心里打什么鬼主意呢?朕听他言语之间,仿佛真是他自己从秘阁中寻出那画来的。你说说,秘阁之中藏画何止万千,他怎么就偏偏选中了那一幅呢?难不成,难不成真是天意?”

高顈为官多年,深谙诡道,立即嗅出了阴谋的味道:“秘阁?!陛下是说,此画这么多年来一直藏于秘阁之中?您可曾派人前去查问过了?”

皇帝的眼风中闪过一丝凌厉,随即又黯淡下去,喟叹道:“早去过啦!可惜还是迟了一步。秘阁左佥事韩诚已畏罪自尽。据说,是用自己的腰带将脖子挂在阁楼的横梁上。高迎祥带人赶到时,身子都已经僵了。哎,大好的日子又生生害了一条人命!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皇帝口中念佛,似有不忍。

高顈细长的眼睛如狡狐一般眯起,语带讥嘲地道:“那可真是太巧了!多年前就该销毁的旧物一夕之间竟被太子给找了出来,还公然绣成屏扇,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为东宫招来无妄之灾。事发后,又果断杀人灭口,好来个死无对证,让太子不得不硬着头皮吃下这哑巴亏……这般的手段心机,不可谓不高明!就连老臣也着实佩服得很,只不知是哪位高人的杰作啊?”

皇帝犹自恨铁不成钢道:“这话却也不尽然!如今谁能证明这不是睍地伐他自己糊涂,与他人无尤。”

高顈肯定道:“俗话说,事有反常即为妖。老臣不信,就凭陛下的英明,丝毫不曾动疑?陛下既能派人亲往秘阁查问,自也是觉得事有蹊跷。依臣看,种种迹象表明,太子此次定是为奸人所害。只可怜他心性良善,从未行使过这等诡域伎俩,身边又没什么得力之臣辅佐。他原就是个胸怀磊落的大丈夫,怎敌得过那启子心机叵测的鼠辈?陛下这回若不能为太子讨回公道,老臣担心,日后算计东宫的事儿还会频频发生……”

他忧心忡忡地看着皇帝,直等着他痛下决心,下旨彻查。

谁知,皇帝却连连摆手道:“诶,如今人证已死,线索也就此断了,真相到底怎样?外人也无从知晓。反正说来说去,与东宫都脱不了干系。此事没必要再细究下去……就算太子是为人陷害,那也是因他无能所致。难道别人挖好了坑,他就不管不顾地直接往下跳吗?如此蠢钝不堪,将来岂能肩担军国重任?他若再这样下去,是死是活也怨不得旁人!”

高顈一撩袍角,重重跪倒在地,面现悲愤道:“陛下此言差矣!东宫之事,事关国本。太子之位何其重要?若连陛下也不肯护持太子,那么日后,任何人都能如今日这般明目张胆地对东宫下手,阴谋诡计将层出不穷,朝局势必动荡不安,臣子们各怀鬼胎,则大隋危矣!您何不借此机会,杀鸡儆猴,好好震慑一下那些对储位虎视眈眈的钻营之辈……”

皇帝的头摇得如拨浪鼓一样,打断道:“不行!此事绝不可轻易翻查!更不可随意摆到台面上来!真把皇后惹急了,到时候翻起旧账来,任谁也受不了?!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提起来反让皇家蒙羞,说不定还要惹得天下人耻笑,到时候社稷生变……不行!绝对不可以!”

高顈脸色铁青,心中也有些踌躇,可还是不愿放弃:“陛下,此事纵是不能明查,您也该有所表示才行啊。要知道近来,坊间有关废长立幼的传言已越说越不像话了。今日之事,显而易见,有人已开始公然挑衅东宫。若听之任之,不免让众皇子都生出些不该有的贪念;而太子殿下也说不定会心生怨怼;这样父子离心,兄弟各自为战,朝臣们拉帮结派,内外结交……还望陛下三思啊!”

皇帝侧头思忖再三,终觉不妥,道:“不会的!朕又不是郑武公,伽罗她更不可能成为武姜那等蠢妇。阿蹤他们几兄弟自小手足情深,又都恪守礼法,绝不可能做出戕害骨肉的事儿来!更何况,昭玄,朕的苦楚,你也不是不知道!伽罗的脾气倔强得很,历来处事果决坚毅,雷厉风行,近来更是愈发强势了。若这一次真把她逼急了,后果……说到底,还是会对太子和东宫不利。”

高顈深知帝后之间的牵绊纠葛,不由得连连叹息。

皇帝亲自上前扶起高顈,神情陡然落寞,喟然长叹道:“哎,今夜旧事重提,朕方觉此生无味。昭玄啊,你最是博古通今,识见非凡。你说说看,从古至今,可曾有哪个皇帝如朕这般憋屈?纵是九五之尊,富有四海,又待如何?自当年那孩子去后,放眼整个后宫,莫说佳丽三千了,就连只母苍蝇也不敢再多看一眼。哎,朕这辈子何曾得过半分自由?!”

高顈最清楚皇帝的家事,只能好言相劝,道:“陛下何须如此?您雄才伟略,功垂万世,岂可为一妇人而轻视天下?!”

皇帝幽幽叹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太子这次的黑锅总归是背定了。你也不必多劝。总之这事儿绝对不能明查,但朕已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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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二人在殿内直陈心事,殊不知殿角却隔窗有耳。

一队执戟武士正朝这边夜巡而来。

纤细的黑影怕暴露行迹,不敢再多耽。一个灵巧地转身,飞快地消失在夜幕之中。

南书房前的回廊上,高迎祥远远瞥见一行宫人都等在转角处,正翘首以待,觉得十分奇怪,忍不住上前查问道:“你等何以还不回宫?在此盘桓张望作甚?”

方才那名提着竹篮的宫女忙躬身应答:“回禀大人,蔡执事亲自回去取竹篮子了,吩咐我等在此稍候。”

高迎祥嘴里“哧儿”地一声,皱起眉头,追问道:“她,她去哪里取竹篮子?走了有多久啦?”

说话间,已瞧见玄衣女官款步走了回来。她脸色微微发红,步子却很是沉稳,手中兀自还提溜着方才那只竹篮。

女官此刻也发现了高迎祥,忙俯身施礼,恭敬地道:“给大人添麻烦了。我等即刻起行,皇后娘娘还在宫中等着咱们回去回话呢!”

高迎祥心里免不了嘀咕,本想截下女官盘问几句,回头一想,这些人可都是皇后娘娘的亲信,一时间又拿不定主意。

他深恐一句话说得不对,转头就会得罪了宫里那位强势的皇后娘娘,心下不免犹豫。

正踌躇不决间,女官俯身一礼,自顾自领了宫人们一阵风似的,朝着凤仪殿的方向急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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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殿中,独孤皇后正端坐在一张短榻上,河南王杨昭则直挺挺地跪在祖母跟前,扯着她的裙摆,苦苦哀求:“皇祖母,孙儿如今也只能来求您啦……祖母……”

皇后面露难色,盯着眼前这位长孙许久,亲自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安慰道:“昭儿,你莫要心急。前朝之事,虽后宫不得随意插手干预,但此事涉及到你爹娘,那便也是家事。皇祖母知道你家的难处。你爹娘啊,一向恪己守礼,又最是和善孝顺。宫里宫外,哪个不说他们的好?这事儿既然让你皇祖母知道了,那就绝不会让老实人吃亏。本宫自得替你想出个好法子来……”

见玄衣女官去而复返。皇后止住话头,问道:“怎么样啦?圣上现下在做什么?汤饼可用完了?”

蔡娉婷一面行礼如懿,一面摇着头,细语嫣然:“未曾呢!圣上本待要用的,可高仆射却忽然闯了进来,这便给耽搁了……”

“高顈?”皇后讶异道:“他……几时回来的?”

蔡娉婷道:“仿佛是刚回的京城。老大人真不愧是圣上的心腹重臣,竟连朝服都来不及换,就匆匆忙忙闯宫面圣来了。奴婢想,定是有什么极要紧的事儿吧!”

皇后柳眉微蹙,问道:“什么要紧事,这般着急?你可去打听了没有?”

蔡娉婷一眼扫过旁边的河南王。

皇后知道她的心思,便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

蔡娉婷附在独孤皇后耳边,叽叽咕咕地说了好一阵。

皇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听到最后,眉目间一阵狂跳,怒道:“什么?他真这样说?竟说本宫不过是一无知妇人?”

蔡娉婷一惊之下,垂首退步,不敢再言语半句,显然是默认了。

独孤皇后凤目圆睁,直气得拽紧了手中的绢子,似乎恨不得将它揉碎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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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