涪州和颐元也算是相隔遥遥了,坐船也要一月有余,更别提坐马车了。
顾矜颜这十几年在涪州土生土长,压根没坐过马车,这才一天就已经是腰酸背痛,浑身不舒坦。
实在忍不住的问燕珩为什么不走水路。
谁知燕珩十分抱歉的对她说:“在下自小身子不济,一上船便会头晕目眩,顾姑娘受累了。”
顾矜颜活动着胳膊龇牙咧嘴,晕船?怎么不晕车呢?
“你早说呀,晕船我给你扎两针不就行了,你这不是赶着回去吗?哪里能叫这点毛病挡住?”顾矜颜给他出主意。
燕珩倒是爽快,略一思忖便答应了。
于是马车生活不过一日,几人便改为水路了。
一番收拾调整后,顾矜颜忍着不适,替脸色不好的燕珩扎了针,便马上摇摇晃晃跑到角落的痰盂干呕了几声。
天杀的!她没坐过马车,船也没坐过啊!前世的她不会晕船,结果现在也想当然了,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小金刚呢!
脸色好了很多的燕珩喝了口茶顺顺气,看见面如菜色的顾矜颜,嘴角微微挂起一抹笑意,关怀的问:“顾姑娘,没事吧,没想到你也会这般,听你提出走水路,在下还以为......”
心痛到无法呼吸!顾矜颜扯了扯嘴角朝他笑笑:“没事,我给自己也扎一下就行了。”
虽说医者不自医,但晕船这点小毛病也就不作数了。
果然,给自己扎了两针的顾矜颜顿时舒坦了,胸口的憋闷和恶心顿时消散了许多。
燕珩笑着给她倒了杯茶:“如今既走了水路,那便会快些。只是不知顾姑娘接下来的诊治有何章程,需要的物件在下也好备上。”
端过水杯一饮而尽,顾矜颜摆摆手:“不必不必,之前施针已经能稳住一段时间。真若要清理你的病,也不同之前那般吃吃药膳就可以的,所需药材极多,如今在船上也有限制,这一路颠簸,你好好休养,回颐元再说不迟。”
听罢,燕珩笑着点点头:“也好,虽说是走水路,但这沿岸也有好风光,姑娘也可好生欣赏一番,在下便先去休息了。”
说完,便朝顾矜颜颔首,向船舱内的厢房走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顾矜颜啧啧叹息,几番接触下来,瞧着这定王霁月清风,翩翩君子的模样,实在很难想象将他与传闻中当年狠戾的少年联想在一起,难不成是捕风捉影?可那些事也确实是发生了的。
自从牢房一事后,她在燕珩主仆面前倒也不再端着了,倒是燕珩还一直是客客气气的,虽说离家,不过小日子还是不错的,有吃有喝有住,还不用自个儿掏钱,爽呀!
顾矜颜起身来到甲板上看风景,不得不说,能在一夜找到这么精致的船,卫齐也是很厉害了。原本坐马车,每次投宿客栈倒也没什么。现下走水路,卫齐干脆弄了艘大船,把伺候和洒扫的仆役都准备了个全,连厨娘都有,真可谓一应俱全。
只不过她自然不晓得资本主义的万恶,这些对定王来说压根算不上什么,仆役也都是他自己人罢了,当然不可能随意的找一些人上船。
躺在甲板躺椅上的顾矜颜懒洋洋的叹了口气,以往这个时候她不是在算账,就是在后院里头研究药理,现在突然清闲下来这心中怪惆怅的。
于是闲来无事的顾矜颜给自己整了条鱼竿,准备给晚上加餐。
当天晚上,燕珩看着出现在自己厢房的清蒸鱼,听卫齐说是顾矜颜钓上来的,不由得失笑。
第二日,顾矜颜隔壁也多了个鱼竿。在顾矜颜难以言喻的眼神中,燕珩正准备扔竿,就听见顾矜颜说道:“王爷,你是不是没钓过鱼?”
燕珩闻声看向她,有些不解。顾矜颜指指他的鱼竿:“钓鱼是需要鱼饵的,空杆是钓不上来鱼的。”
燕·钓鱼新手·珩难得露出茫然的表情,就听见顾矜颜感叹的说了句:“王爷,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单纯啊。”
不过顾矜颜转念一想,这定王自小体弱,养身体都来不及,大了后接触的都是勾心斗角的事,钓鱼这种事不了解也正常......可她还是好想笑怎么回事......
看着她的表情,虽然疑似是夸奖的话,可燕珩并不觉得高兴。很快反应过来的他立刻谦虚的问:“那顾姑娘那有鱼饵吗?”
收回憋笑的表情,顾矜颜拿出身边的一个小盒子,从里头拿了个小白团。走过去把燕珩鱼竿上的鱼钩拿来勾上鱼饵,然后递到燕珩面前。
“喏,就是这个,船上没有活饵,我自己做了些,不过效果不比活饵差。”
燕珩接过来闻了闻,有股淡淡的食物香味,倒闻不出来有什么。听顾矜颜说完有些好奇:“活饵?”
“嗯,蚯蚓啊,这你知道吧。对鱼来说可是好东西,活蚯蚓穿进鱼钩,在水里还会扭动吸引鱼的注意......”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燕珩看着手中鱼饵有些僵硬的脸。
额,这定王虽说这些年日子过得水深火热,但这些小东西应该是没接触过吧......
想到这点,顾矜颜连忙道:“这个是用厨房里头面粉和玉米再加其他材料混合的,都是平常吃的。”
燕珩脸色立马好了很多,又恢复了那个如玉君子的模样。
顾矜颜觉得很是有趣:“以为王爷博学多才,倒没想到王爷这般的不谙世事,不过也对,毕竟你们只管吃就好了,若真有人教你们钓鱼的方法和鱼饵,倒是奇怪了。”
“学无止境,不历练一番,所得的都是表面,”燕珩学着顾矜颜的样子,将鱼钩甩进水中,看了顾矜颜一眼,似乎很自然道,“昨晚的鱼在下尝过了,很是鲜美,多谢姑娘割爱。”
盯着水面的顾矜颜不甚在意,摆手道:“没什么割爱不割爱,有好东西一起分享嘛。”
燕珩一怔:“一起,分享?”
“对啊,”顾矜颜看了他一眼,笑的明媚,“那么多条鱼,我一个人哪里吃得完。新鲜钓上来的好吃吧,卫齐还跟我说这是他第一次吃这么新鲜的鱼呢!”
以为只有自己得了鱼的燕珩附和着笑了笑,转头看向一旁的卫齐,眼神如刀。
突然对上主子眼刀子的卫齐一个激灵,完全不知道为什么燕珩这么看着他。
燕珩收回视线看着水面,也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之前几次环境原因,都是和顾矜颜同桌共食,现在地方宽敞了,自然是各自在厢房内用饭的,看见说是顾矜颜钓的鱼送给他吃,还以为......
收回思绪,燕珩开始认真钓鱼。不得不说,聪明的人就是不同,哪怕是第一次钓鱼,燕珩也是学的有模有样的。
一个半日过去,小篓就被装满了,留了几条在缸里,其余的都让厨娘大显身手去了。
燕珩这才知道,船上的仆役们昨日也得了顾矜颜的鱼.....
在船上的日子便这么有一日无一日的过去,几人倒是都熟悉了许多。顾矜颜也不再小心眼的经常怼卫齐了,毕竟有时候发现卫齐真的是有些傻愣愣的,倒是有趣的很。
一行人直到快到颐元时改了陆路,不过也就几日的路程,顾矜颜只能咬牙忍了。
经历月余的路途,几人终于回到了颐元。
掀开帘子,看着外面陌生的街道和熙攘的人流,顾矜颜突然分外思念起远在涪州的顾大厨来。
作为当今陛下的亲弟,燕珩的定王府自然是格外的气派,顾矜颜一瞧立马将心中的思乡情放在了一边。
大概是早早收到了消息,王府上下看见燕珩身边突然多出来了个顾矜颜,一点惊讶的样子都没有,就算看见她脸上的红胎,也绝不多看,或是露出别的神色来,个个恭敬的很,看得顾矜颜不住的点头,不错,不愧是王府里头的,素质棒极了!
王府的管家姓廖,此时正跟燕珩回禀着近段时间的事宜。刚一说完便笑眯眯的看向顾矜颜:“顾姑娘的院子也早已备好,一应物件都已妥当,顾姑娘若是还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小的,或是院里的丫鬟,定能替姑娘准备周全。”
“好,多谢!”顾矜颜朝廖管家笑了笑。
“姑娘折煞小的了。”廖管家连忙低头。
这恭敬的态度倒是让顾矜颜有些不适应,还未再说什么,便看见厅里来了位老妇人,虽打扮朴素,像是下人的样子,但从衣着来看,绝对不是普通下人。
果然,燕珩见了也起身扶起了这位老妇人,温和的笑了笑:“奶娘,本王不是让他们说了,你身子骨不好,不必出来。”
原来是奶娘!顾矜颜恍然,要知道这古代奶娘的地位可不一般啊,尤其还是像燕珩这般地位的,基本上就是当第二个娘看待了,难怪!
“王爷离开了这么些时日,自然要来。”奶娘笑了笑,仔细看了燕珩的面色,不由得更欣慰了:“王爷这些时日,面色好了许多,老天保佑!这...这位便是顾姑娘了吧....”
正想着,便看见奶娘向她看来,不知是不是顾矜颜的错觉,只觉得她眼中的光更亮了。
奶娘笑着上前拉住了顾矜颜的手:“顾姑娘唤老身一声杜嬷嬷便好,听闻顾姑娘有扁鹊之能,王爷自小苦,日后还要拜托姑娘了!”说着,杜嬷嬷的眼中竟红了起来。
顾矜颜最看不得人哭了,立刻抽出手盖在杜嬷嬷的手背上:“嬷嬷这是哪的话,既然答应了王爷,这便是我的本分,您放心!”
杜嬷嬷连忙笑着道了几句好,然后转身对燕珩道:“王爷,那奴婢便先回了。”说罢便离开了。
看着杜嬷嬷的背影,顾矜颜看向燕珩:“慢性毒?”
燕珩微讶的看向她:“一眼便看出来了?”
“当然不是,我看嬷嬷走来时步子有点虚,脸色不好,刚才稍微搭了脉才确认的。”
燕珩点了点头:“奶娘当年一直跟着母妃,皇兄和本王从小便是奶娘照顾的,本王当时中了毒,也连累了她。而她身体一直不大好,并不适合拔毒,只能慢慢养着。”
过去的事,并未说的太细,顾矜颜一听便知道是宫中的那些手段了,和传言也对上了几分。
“方才把了脉,虽说不能将毒清理了,但压一压,到七十岁还是没问题的。等会儿回去我列个药单,你们拿去抓给她喝就行。”杜嬷嬷的情况倒也不算严重,好好养着就行。
“多谢。”燕珩朝廖管家看了一眼,廖管家的心领神会的上前。
燕珩将管家手中的钥匙交给顾矜颜,缓声道:“这是府中药房的钥匙,日后若有什么需要,你可自由出入。”
顾矜颜眼睛一亮,接过钥匙摸了摸,有些惊讶:“你自己有个药房?地方大不大?种类齐全吗?”
燕珩被她的小表情逗笑了,仔细想了想:“应当不比外头药房差,这些年吃的药不少,一些珍贵的药材皇兄也会寻来收进其中。”
对呀!谁家缺药定王府肯定不缺啊!不说定王府自己搜罗的,光是皇宫里送来的都绝不会是凡品。突然感觉自己拥有了一个宝库的顾矜颜笑的贼兮兮的。
还未好好再欣赏一下她的表情,就见顾矜颜立刻端正了脸色:“咳咳....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啊对了,既然如此,那咱们的治疗也能开始了,每日不断,先观察七天,接下来再看具体的情况。”
也不等燕珩的反应,她便看向一旁:“廖管家,劳烦带路,带我看看接下来的住处。”
廖管家看了眼燕珩,得到回应后便领着顾矜颜出去了。
看她背影就能感受到她愉悦的心情,燕珩不禁失笑摇摇头,可真是容易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