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飞机失事,发现自己没死,竟然以新的身体重新活一世。
顾矜颜自问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可现如今是怎么回事,流年不利吗?
话还要从那日给明珏诊脉结束后说起,顾矜颜前脚刚回大堂,后脚严小二就来了,面露难色悄声告诉顾矜颜,有个厨子今天一直没来,打发人去他住处寻,也没找着人,而且看屋里的痕迹,应该是收拾东西搬走了。
顾矜颜一听心情就不好了,刚出了活蝇事件,又来了个失踪事件,怎么看这两件事都扯不开关系。
“厨房里人手还顶的住吗?”顾矜颜沉着脸问。
“这倒是没什么,掌柜一个能顶仨,但他也知道,这事来的蹊跷。”
可不就是蹊跷吗,留香阁的厨子都是这几年跟着顾苏秉从学徒带上来,最后让他们掌勺的,虽说顾苏秉对厨房一直没放手,事事亲力亲为,但那三个掌勺的主厨也是各自匀了不同的菜式负责,这些年对留香阁一直尽心尽力。
当时顾矜颜还和他们协议签过字画押的,就算把多年的感情抛开,那也还有利益呢,怎么会说走就走。
尤其又是这个节骨眼,摆明大写的有猫腻!
“再打发人去寻,好歹在留香阁也待了些日子,这么不吭声人就走了算怎么回事,外人就算问起,这事儿也是我们占理。”
严小二一听,也是这个理,便马上找人去打听了。
只是这厢人还没打听到,外头已经流言四起了。
翌日,顾矜颜同往常一样在柜台前,随着日头渐升,店里头客人也开始多起来,只是这次却有些不寻常。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顾矜颜逮到用异样眼光看她,被她抓到后又赶忙避开眼神的人了。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留香阁也开了些年,周边镇上的人也不是不知道她,早就对她容貌见怪不怪了,来往行商的客人就算看着新奇也不会像今日这般。
这些人的目光中明显暗含些许贬义的打量,以及时不时和身边人私语些什么,她不是第一天抛头露面,明显就察觉出其中的不同来。
顾矜颜按捺住心中的不悦,面上如往常一般,心里则在琢磨会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知道留香阁的厨子走了,觉得不放心?那也不至于啊,走了一个厨子而已,谁不知道顾苏秉才是留香阁的核心啊?还是说.......
顾矜颜面上看不出任何破绽,心里却早就转了个遍,想着各种可能,却找不到合适的原因。
这时严小二脚步匆忙的走到顾矜颜身边,让她一眼就看清他脸上难看慌张的神色。
顾矜颜手上动作不停,轻声问:“听见他们在谈论些什么了吗?”
“听见了,但眼下不好说。”严小二擦了擦额间的汗。
“那就迟点说,你先去做好分内的事。”顾矜颜这么一听,心里也大概有数。
严小二也算是了解她性子的,既然说不好说,那肯定是会让她憋不住脾气的事。
顾矜颜眯了眯眼,让她在人前憋不住脾气的事.......呵,那她还真得好好想想让始作俑者选择什么样的死法了。
留香阁后院的房间里。
“嘭——”一声响,身侧的椅子被顾矜颜一脚踹倒了。
门外两人的脚步顿了顿。
“我呸!什么玩意儿?就王治那副挫样,一副出生脸着地的倒霉相,我和他暗通款曲?我是脑子进了水吗?那些人有没有带脑子,我看起来这么饥不择食吗?哈!这个王八蛋,小日子过得太滋润了是吧!敢这么算计我!”
顾矜颜气的嘴巴都干了,猛地喝完一杯水,撸起袖子看着严小二:“说!除了说我们俩暗通款曲,还说了什么!”
“这......”严小二看了眼顾矜颜和顾苏秉难看的脸色,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说小姐您这几年抛头露面的不在意姑娘家的清誉,那王治也是见过不少美人的,说定是...定是....”
“定是什么?”顾矜颜眯着眼,“定是我勾引的他?”
不需要严小二再说,看他的表情顾矜颜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我去他大爷的!多瞧他一眼我都犯恶心!”顾矜颜气的肝儿疼,不,心肝脾肺都疼!
“实在是欺人太甚!”顾苏秉狠狠拍桌,“咕咕,你别气,这些都是王家散播的流言,街坊邻里知道你的为人,他们不会信的。”
稍稍平定心中的怒气,顾矜颜冷着脸道:“这已经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了,姑娘家名誉最重要,这些年我靠着时常给人医治,他们倒也没说什么,如今流言一起,人人图个嘴快,就算过段时间平息下去,日后若是说亲难免难听。”
“这......”顾苏秉狠狠皱着眉,本来他就为顾矜颜的亲事发愁,如今更是一筹莫展。
“这倒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嫁人便是,只是经此一事,留香阁的名誉难免受损。以往说起留香阁都是对饭菜的各种夸赞,而现在一谈起留香阁,首当其冲会想到我,如此一来每每说起留香阁,众人首先便已心生不喜。”
做生意首当其冲便是声誉的问题,顾矜颜更是懂这一点,现如今这事一出,这些年的努力霎时毁个干净,这才是让顾矜颜最生气的。
“不,咕咕,在爹心里,没什么能比你重要!其他不过身外之物。”
“可是,爹,”顾矜颜看着他,“留香阁是你这么多年的心血啊,你让我怎能......”
“不!”顾苏秉难得打断她的话,一脸严肃,“咕咕,你要记得,你才是爹的心血!无论遇见什么事,你一定要保全好自己,那才是把爹最重要最在意东西给保护好!”
“爹....我....”
顾矜颜话还没开口,便被敲门声打断了。
严小二赶忙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正是明珏和卫齐二人。
对上明珏带笑的眼,顾矜颜一撇嘴,这俩人也不知道在门口站多久了,转念一想,不会把他们谈话都听了个遍吧?
从两人的表情上看不出来,顾矜颜索性不想了,上前问:“二位不在楼上待着,怎么来这听墙角了?”
明珏丝毫不在意她的态度,淡笑道:“只是瞧着天色已晚,姑娘还未来,想着或许是有麻烦事脱不开身,在下便亲自来了,也不必劳烦姑娘跑一趟。”
理由倒还算充分!顾矜颜心情不好,也懒得和他掰扯,只让严小二去拿自己的布包和火灯,便转头对顾苏秉道:“爹,这几日我就是在给这位明公子诊治,正好他今天的药膳得换换,换成养肺的,您多看着点。”
顾苏秉闻言打量了明珏一眼,便知他身份不一般,又看这俊秀的容貌,不由得为顾矜颜的亲事一叹。此时正对上明珏看过来目光,胸口一滞,面上不显,心中却百转千回。
点点头,拍了拍顾矜颜的手便出去了。
“坐吧。”顾矜颜随手一招呼,转头坐在已经被严小二扶起来的椅子上,接过布包和火灯放好。
“抱歉,方才并非故意要听你们谈论。”顾矜颜没说话,明珏倒是先开口了。
顾矜颜“嘶”了一声,抬头看他:“听了多少?”
明珏含着笑,对上她的眼:“暗通款曲。”
得!那就是都听见了呗!
顾矜颜扶额,在想能不能说点话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
转念一想,反正在这俩主仆面前,人前人后两幅面孔也早已经绷不住了,听见就听见吧,总不能杀人灭口吧!
“嘭——”门被大力踹了开来。三人齐转头一看,是两名衙差。气势汹汹进屋后扫视一圈,马上锁定了顾矜颜。
“你就是顾矜颜吧,我们怀疑你和赵福海的死有关,跟我们衙门走一趟吧。”
顾矜颜凝重的看着眼前两个衙差,站起了身:“赵福海?那个失踪的厨子,他死了?怎么死的?”
“案件相关我们不能透露,具体事宜到了公堂上你自会知晓。”衙差乙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看了眼明珏,顾矜颜笑了一声对两人道:“要我跟你们走可以,不过我的情况你们应该也有些了解,现下有个病人需要我诊治,耽误不起,可否由我替他行针后再随你们去衙门,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罢了。”
两个衙差互相看了眼,不约而同看向屋内明显不好惹的卫齐,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而坐着的男子显然不是一般人,他们还是很识时务的。
“行,那我们就在门口等着你,门不许关。”说着后退了两步,站在门口盯着屋内。
顾矜颜重新落座,替明珏诊脉。依旧有条不紊的取针,下针,似乎并没有被着突如其来的凶杀案影响。
但明珏离她极近,明显感觉到她变重的呼吸声,看来心底并不平静。
明珏有些不悦的看向卫齐,卫齐站在一边就等着明珏的眼神杀呢,接收到后有些愧疚的低下头。
收回视线,看着顾矜颜平静的小脸,明珏轻声问:“需要卫齐帮你挡住他们吗?”
手上动作一顿,顾矜颜对上他的视线,好笑的问:“你是让我溜走,甚至打算帮我逃命?”
“三人成虎,你独自前去,名头不由分说就会担在你身上。”明珏替她分析。
“是这个理,不过,”顾矜颜继续下针,“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还尚且不知,我若顾着自己,我爹和留香阁怎么办?他们的目的不是要我命,也犯不上逼供画押。更何况......”
顾矜颜抬眼看着他:“我没做过的事情,谁都别想我头上扣!”
看着顾矜颜跟着衙差走的背影,明珏沉着脸看向卫齐:“怎么回事。”
“那厨子本要渡河,谁知有人要抢他的包袱,抢夺的时候便把人砸死了。属下想着,人既然死了,也就用不上了,就......”
明珏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你也该学着长进点了。回去后换卫杨跟着,你跟卫林好好学学。”
“....是。”
门外顾苏秉匆匆赶来,拦在衙差面前:“等等,我女儿她怎么了!”
“爹!”顾矜颜赶忙拉住他,“您别担心,他们就是找我问话,不会有事的!”
“不!咕咕!你不能跟他们去啊!这....这是.....”话还未说完,衙差便不耐烦催促,打断了两人,将顾苏秉一把推开。
“咕咕!咕咕!”顾苏秉红着眼看着顾矜颜被带走,严小二死死拉着他。
“掌柜的,您别急,小姐一定会没事的!”
顾苏秉急火攻心,有些喘不上气,眼看要倒地上,严小二连忙帮他顺气。
这时明珏一把扶住他,卫齐赶忙搭手,把顾苏秉扶进屋。
严小二忙倒了水给他喝下,终于让他情况好转了一些
顾苏秉眼睛气的泛红,死死攥着拳,敲着桌子:“这群畜生!咕咕,我的咕咕啊......我知道她在安慰我,怎么会没事!怎么会没事!到了公堂上,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明珏上前摁住他的胳膊:“掌柜,既然顾姑娘不想让您担心,那您先放宽心,才能静下来想想办法。”
想到顾矜颜,顾苏秉懊悔的捂住脸,忍不住流出了泪:“我知道她不想让我担忧,她一直都是这样,我不是不知道,可,可这一次,摆明了官商勾结要害她!我,我怎么放得下心!咕咕,我的咕咕,她要是出事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越想越觉得害怕,顾苏秉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她不能出事,她不能出事!”顾苏秉颤抖着手一把抓住明珏,赤红着眼死死看着明珏。
“明公子!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我求你救救她!救救她!咕咕不可以出事!她不可以出事!否则我有何面目去见她的母亲!去见她....我的故友!我求求你救救她!她不能出事!”顾苏秉有些语无伦次,显然情绪十分不稳定。
说话间猛地跪在明珏面前,被明珏一把抓着手臂。
“明公子!”顾苏秉颤抖着抬头,不顾眼泪如何狼狈,只是紧紧的抓着明珏,仿佛抓着救命的稻草。“咕咕,咕咕就是我的命啊!不管是认罪还是委身给王治,她都不能遭这样的罪啊!您救救她吧!”
顾苏秉这幅样子,是明珏所没想到的,未曾想他的反应会这般激烈。
明珏弯腰将顾苏秉扶起来,认真道:“顾掌柜,您放心,顾姑娘不会出事的,原说好给我诊治六天,还差两天,我还要找她履行诺言呢。”
“好,好!”顾苏秉顿时有了精神,“明公子,若能把咕咕救出来,大恩无以为报!就算是让我做牛做马我都甘愿!”
“不必,您放心,”明珏微微眯起眼,“她没做过的事,谁都别想往她身上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