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功法,我也不再每日无所事事,而是立即开始修炼。
正如河神所说,修炼神通功法耗费神力,还好此刻的我已有神位再身,虽只是凡人信仰而立的草头神位,但也每日也有部分香火进账,算是聊胜于无了,与当日溺死饿鬼不能同日而语,勉强能支持我的修炼。
显圣须知记载的功法皆为入门神通,但对现在的我来说,还是消耗神力过大,于是,我先就着紧要的练了起来。
这7种功法,托梦我已掌握,而夜游消耗神力最少,虽只是夜间走路,稀松平常,但对我这样一个迫切想回家看看的人来说,却是非常重要。于是我首先修习夜游,靠着从小熟读各种奇葩书籍的悟性,我沉心练了3天,也初步掌握了这项神通。
这天,我正准备修习日游之时,却见庙外来了几个怪人。
为首一人是一个30岁上下的青年,面白无须,一身西装革履,也算英姿飒爽,不过面色苍白,如患大病一般。
他身后是三个白胡子老头,有穿中山装的,有穿财主服的,还有一个更是一身道袍,这一组合显得不伦不类。
他们身后,是几个身穿西装,眼带墨镜的壮汉,每人手持一把戒刀,也是不伦不类。
其中那穿财主服的老头还有些眼熟,我只是记不起在哪见过了。
这些人隐隐以那青年为首,那青年走到河神庙前,啧啧赞叹:“老张搞得不错,几月不见,竟把河神庙建了起来,看架势香火还十分旺盛,厉害!”
河神见他们来,早便一把拉住我,迎了上去。
“张叔,他们是谁?”我一脸疑惑,看这些人样子,真不像凡人。
“他们都是这平地镇范围的阴神,为首那个,是这平地镇的镜主。”河神说着,早便向那青年迎了上去。
“阴神?”我这才想起为何那财主服老头有些眼熟,他不就是当初给我登陆死籍那个半堰坡土地吗。
“周镜主,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小庙简直蓬荜生辉!”河神满脸笑意,不过根据我对他的熟悉,他这个笑并非发自本心,而是一种客套应酬而已。
那青年也是一笑,客气道:“老张快别叫周镜主,叫我周良或小周就行。我等听闻镇上居民在这平地镇内起河神庙,也是十分高兴的,只是前几日在县里公干,所以今日方才率众土地前来道贺。”说着,他有意无意的看了我一眼。
接着,他又为我们介绍那三个白胡子老头,其中穿中山装的是万家沟土地,穿道袍的是白象寺土地,而穿财主服的正是我的老熟人半堰坡土地。其中,万家沟、白象寺和半堰坡一样,都是平地镇周边地名,这几个土地分别管辖平地镇周边十几二十公里不等的地界,他们都受平地镇镜主周良节制。
介绍到半堰坡土地时,那老头还冲我一笑,不过他的笑里却包含了一些无奈,只让我心中很是忐忑,难道是有大事发生?
“你就是孙孤生吧?”周良朝我和善一笑,赞道:“你托梦赵海军,除去河中为害百年的老鼋,为我平地镇保境安民立了大功,让我很是欣慰。你作为溺死鬼竟得凡人建立庙宇,获得草头神位,当真也是千古难遇之奇闻佳话了!”
我连忙道不敢。
河神几百年修为也不是白给的。他知道,河神为水神系统,而境主为天下城隍系统,历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他和周良几十年也难有什么交集。今天这周良无故前来,当然不会是给他道贺这么简单。
河神连忙问起周良来意。
周良也不再顾左右而言他,开门见山道:“除去老鼋这件事你们确实做得漂亮,可你们不会不知,他的来历吧?”
周良话一出口,我和河神都是心中咯噔一响。
老鼋的来历我们太清楚了,它是沱水河君的小舅子。
而沱水河君,是玄水河河神的顶头上司,掌管沱水一千四百里水域。
河神的脸早就吓得惨白,也许是这几天河神庙初立,他人逢喜事精神爽,早把这件事已亡在脑后,此刻周良提出来,他才意识到这事的严重性。
周良见河神表情,轻蔑一笑,道:“这几日我等到县城公干,正是县城隍闻大人听说你等诛杀老鼋,急召县内所有境主以上阴神商量对策。”
河神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不知如何是好。
周良又道:“按理说,这是你们水里的事情,我们陆神本不该插手,但你知道,我们金渊县处于三江汇流之地,常年苦于洪灾。就是县城也是三年一小淹,五年一大淹。往年也罢了,各江河君不过是领旨布水,点到即止。今年既是二十年一遇之大灾之年,你们还杀死沱水河君的小舅子,以沱水河君睚眦必报的性格,发起怒来难免借题发挥,牵连无辜,我们金渊县90万百姓该如何处置?而我平地镇是老鼋被诛之处,诛杀老鼋的凡人也是我平地镇居民,所以洪灾来时,我们这里首当其冲,整个平地镇即便被沉入江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周良的话只让河神冷汗津津直下,我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虽说杀死那老鼋是为了救人,我是一丁点也不会后悔的。但如果整个金渊县因为我而遭遇大难,这又让我心中有愧。但此刻的我,脑中一片空白,想不出任何对策,只急得捏紧拳头。
“一切因我而起,把我交给那个沱水河君处置,了却这桩因果吧!”最终,我叹了口气。
我的话只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过了许久,周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冷笑道:“你一个饿鬼道的溺死鬼,虽机缘巧合搏得个草头神位,但也还处于饿鬼道中,你不怕死吗?事实上,沱水河君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死谁不怕?或者说,生不如死谁不怕?可惜,我知道,我现在别无选择。
“死就死吧,生不如死就生不如死吧!”我叹了口气:“现在我别无选择,如果死我一个让沱水河君消气,不再为难平民,那死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你这溺死鬼是怎么当的,非但不知害人找替身,还处处舍己为人,你以为你是佛陀么?”周良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周良的话虽是质疑我,但他的语气却是陈恳的,这让我心中一暖。
“孙孤生,你想得太简单了,依沱水河君的脾气,即便把你交给他,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河神打起了圆场,并讨的看向周良:“周镜主,你说是吧?”
周良的表情阴晴不定,想说什么又是欲言又止。
好吧,他们阴神都是一身是戏。
最终,周良认真的看了我一眼,问道:“孙孤生,你真不怕死?”
“死谁不怕?”我无奈一笑:“可现在的情况是我已经死了,还能再死么?”
“这你就错了。”半堰坡土地笑道:“俗话说‘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鬼之为聻,已坠轮回之外,永世不得超生;聻之为希,已失却形体,只剩执念一缕;希再为夷,执念已散,彻底化为虚无。你怕不怕?”
原来鬼还能死,这是我之前从未考虑过的,不觉苦笑道:“好吧,变成虚无,对六道众生来说才是真正的死亡,这种死哪个不怕?不过我这个人从出生就注定了死期。别人忙着求生,我却忙着赴死,这种痛苦有谁能知道?再到变成溺死鬼,日日承受溺死之苦,我也能承受。那么再死一次,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我的话深深震撼了众人。
周良不知我来历,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半堰坡土地,他未曾想到,原来我才是一身是戏。
半堰坡土地神色尴尬,把我死时的状况小声告诉了周良,临了最后,他加了一句:“周镜主,因你每日公务繁忙,这事我忘记给你汇报了。我们系统没有孙孤生的信息,他是‘命外之人’。”
“什么?”周良脸色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他的表情阴晴不定,想说什么又是欲言又止。
最终,他叹了口气:“留得青山在,一朝了恩仇。”
接着,他转身离去,众阴神也是随他而去,行了很远才飘回一句话来:“老张,孙孤生,此事我无法决断,只能禀明闻大人,再图良策。另,据线报,沱水河君此刻正在武当山清修,夏季布水之时方回。”
望着周良一行远去的身影,我只感觉心如死灰。
还好,据周良他们打听来的消息沱水河君还有半年左右才回来。他现在似乎也不知道老鼋已死之事,所以,留给我们应对的时间还有半年。
“这可如何是好!”河神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
“半年时间!”我答非所问的回了一句,然后进入入定状态,修炼起了显圣之法。我此刻想不出什么办法,只有疯狂提升实力方能让自己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