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轻灵的声音自糜府传出,几乎陷于暴怒的陈琦在听到那一声如黄鹂轻啼一般清脆声音的时候,整个人仿佛都沉浸在温暖的春风中一般。
老者看向来人,恭恭敬敬地说道:“大小姐,这是二爷吩咐奴才做的事,还请大小姐不要干预。”
那小姐身穿水合|色|芙蓉襦裙,一条浅翠色绒带系在腰间,内衬着月白色里衣。
见老者如是说话,那小姐嗔怒道:“糜清,你也是在家中的老人了,难道不知道不仅我那两位兄长是主人,本小姐也是主子么?竟敢如此对本小姐说话?”
糜清还要争执,那小姐再次说道:“我二哥糊涂,难道你们也糊涂了?即便陈刺史是徐州新主,毕竟也是主人!手中掌握着数万雄兵的官人!若真要计较糜家安危,就该立即开市,恢复市场平稳,而不是故意压着。
倘若因此激怒了官府,陈刺史提雄兵围了糜家,我糜家数百年基业就此不保,你说不得也将再度发卖。你偌大岁数,有哪家会要你?等待你的只有饥饿而死。”
糜清道:“大小姐,你一介女流之辈,抛头露面已是不该,竟然还胳臂肘往外拐,你可真是糜家的好姑娘。”
那小姐闻这言语脸色一变,粉嫩嫩的手掌在中堂矮几上一拍,怒道:“怎么,我糜贞说的话可是不管用了?来人!把清伯架下去,打他一个目无少主,公然索贿,藐视上差,肇祸进门。”
糜清急道:“你……”
糜贞道:“堵住他的嘴,免得这厮又在满嘴|喷|粪|!”
陈琦见了,忙道:“糜小姐果然是女中豪杰,不过这糜清也是忠君之事。他也是奉了你家糜二爷的差遣,又不是他有意而为,本将也不是与他一个仆从计较的人,打就免了罢。”
陈琦不说还好,这话一出来,糜贞更道:“如此刁奴,谁知他所言是否属实?万一只是假借二哥之名,在外招摇撞骗,今|日|得亏是遇到大人这般好说话的,万一哪一|日|遇到那不好相与的,岂不是惹出滔天巨祸来?这般恶奴,就该好好教训教训。”
影壁墙后人,一篾长席铺于地面,糜清扑倒于地,几个力壮的家仆拿着碗口粗细的竹杖,向着糜清脊背打着。
糜贞盘腿坐于中堂中间,陈琦坐于左侧上首,身后韩信、岳飞立于左右,孙乾则坐于左侧下首。
糜贞轻笑道:“陈刺史青春年华,不知可有家眷在?”
陈琦脸上一黯,叹息道:“元甫昔日曾娶有妻室,可惜已亡故多年矣。”
糜贞又道:“据说将军曾经在匈奴,为匈奴郡马,带匈奴突骑寇边?”
陈琦正|色|道:“陈元甫昔日娶匈奴兀赫王部王女,后因战事,郡主死于烽火狼烟,元甫为避祸事,统帅旧部,自带方回了中原。与右北平太守公孙瓒交战十余次,未尝败绩,后参与剿董贼联军,为第十一路诸侯。”
糜贞看向屋外,见众仆从停下手来,问道:“妾不曾叫停,如何停下?继续打!”
陈琦忙道:“糜小姐,这老人家毕竟年岁大了,筋骨疏松,比不得年轻人气血方刚,奈得疼痛,想来今番受此苦楚,也是长了记|性|了吧。”
看到陈琦再次为糜清亲情,糜贞道:“糜清,今次若不是陈刺史两次三番为你求情,妾身定将你打死,免得留你在世,为糜家带来无边祸事。好了,拖下去吧,为他寻个医者,好生医治,莫要就这般死了。”
看到糜贞轻巧的化解了陈琦的尴尬,陈琦心中暗自夸赞一番。
糜贞又道:“陈刺史今番来我糜家府上,不知所谓何事?”
陈琦道:“我有几件西域得来的宝物,听闻糜家主于鉴赏一道造诣颇深,特此取来与糜大家鉴赏一番。”
糜贞眼中闪过一道讶异之|色|,轻笑道:“西域传出宝物?据说那西域之人浑身长着金色毛发,如同未煺尽毛的猴子一般,他们能有什么宝物传出?”
韩信见陈琦示意,把手中捧着的锦盒放在糜贞面前矮几之上,打开锦盒,糜贞立时被那几件珐琅彩釉给吸引住了。
正说话间,一个敦厚文雅的中年文士自外走入,见到陈琦四人,笑道:“昨夜府上鷽鸟低鸣,绕树喳喳,却原来今朝有贵客登门。”
糜贞立时起身,如乳燕投林一般,扑向那人,口中惊呼道:“大哥,二哥胡作非为,险些给家中招来灭门大祸。”
陈琦登时知道来者为谁了。当时站起身来,深施一礼道:“桂阳陈元甫见过徐州糜子仲。今番来得匆忙,只是略备下些许薄礼,还望子仲兄不要嫌弃才好。”
糜竺道:“刺史大人今番来我府上,想来是为东西两市开市之事否?”
陈琦正身道:“正是。”
糜竺把玩着这几件高仿彩釉,赞叹道:“西域贫瘠之地,不想也能做出如此|精|彩瓷器,此物子仲甚是喜爱,不知刺史大人,此物可敢割爱?”
陈琦道:“不过是几件把玩之物,与东西两坊开市比之,自然落于下乘了。子仲兄若是喜爱,只管取去便是。”
糜竺大喜,思绪片刻,糜竺又道:“刺史大人今来拜访,只怕不单为开坊之事吧?”
陈琦道:“不错,陈元甫久闻糜小姐貌美如花,特来求亲,还请先生不要拒绝。”
糜贞闻听,脸上早已是羞红一片,只感觉到火辣辣的发烫,一跺脚,转到内堂去了。
糜竺脸上不预,自然道:“我家贞儿年幼,嫁人还早。”
陈琦笑道:“早么?子仲兄,你莫不是不舍吧?这女子十三四岁结婚,十五六岁生子不是很正常的么?”
糜竺道:“那是别家女儿,可不是我糜家的。陈元甫,我敬你是一个英雄,这才对你和颜悦|色|,你莫要想歪了!”
“哼!无名鼠辈,竟也敢妄想娶我糜芳之妹,简直不可理喻!”
陈琦与岳飞三人被从糜府赶来出来,岳飞怕陈琦脸上挂不住,正要相劝,陈琦道:“无妨,大不了我多来几次。”
韩信道:“还来?主公,你这般受到欺辱,竟不以为侮?”
陈琦笑道:“这人被狗咬了,难不成还要再咬回去不成?由他去吧,船到桥头自会直的。”
“小姐,小姐,那个刺史大人向大爷提亲了,只是被大爷和二爷拒绝了。”
长沙,孙坚说道:“孤此番回来,其实是孤得到了传国玉玺,那刘表得了袁绍指点,竟于路设计拿我,被我杀开血路,方才回到长沙城。
如今,我欲要北征襄阳,把那刘表拿住,方才谢我心头之恨。”
孙策道:“父亲,孩儿愿与父亲同往。”
孙坚抚摸着孙策的肩头,摇了摇头。
孙策道:“父亲,我也想加入军队和您一起抵抗刘表!我也要战斗!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孙坚摇头道:“孩子,你还没有到可能握枪的年龄呐,更不用说去和骁勇的刘表军作战了,我不能失去你,想都不敢想。”
孙策道:“父亲,这话就有失偏颇,刘表又有甚能为?其名为八俊,实则虚名无实,虽窃据九郡,却不能以此中兴基业,实为冢中枯骨。
再者,孩儿已经十七岁了,已经是大人了。
再者,孩儿听闻那袁公路在南阳,因听得袁本初新得冀州,遣人问袁绍讨马五千,袁绍不与;又问刘表要粮草二十万石,刘表亦是不与,故此袁术设下此一条‘驱虎吞狼’的毒计。但不知父亲你想过没有,为何他袁公路自己不发兵,却要父亲兴兵叩关?孩儿以为此事必有蹊跷。”
孙坚怒道:“此乃吾自欲报仇,岂望袁术之助乎?”
便差黄盖先来江边安排战船,多装军器粮草,大船装载战马,克日兴师。江中细作探知,来报刘表。表大惊,急聚文武将士商议。蒯良曰:“不必忧虑。可令黄祖部领江夏之兵为前驱,主公率荆襄之众为援。孙坚跨江涉湖而来,安能用武乎?”表然之,令黄祖设备,随后便起大军。①
大江之上,艨艟连横,当真道是:
千帆艨艟连天|日|,猎猎旌旗遮玉帆;戟士舍命奋勇力,王师北行不向南。伪王惜命求神计,吕公舍身向岘山;将军甘冒飞蝗羽,一骑千里誓不还。可怜百战身先死,流矢万千向心攒;虎儿敢死刃仇敌,折节屈膝换父还。
陈琦在徐州,夜观星象,忽然道:“孙坚殁了。”
诸将皆是不信,别驾国渊国子尼道:“孙破虏当世虎将,刘景升不过将死之人,如何能胜?”
陈琦道:“那荆州有二蒯为智囊,蔡瑁、张允为水师都督,若单论水战,江东军不见得可以轻易取胜。
如今江东军|欲|袭江夏,盖因黄祖无能,然江夏依水建城,易守难攻,非万军不可下耳。
而孙文台自来骄傲,自认百战英杰,刘表军中碌碌之辈,必不能设防,若以一将,将其|诱|入岘山之中,以矢石击之,孙坚必死。”
曹|操|在陈留,也得了消息,谋士郭嘉,字奉孝,当即道:“孙坚死矣。”
曹|操|道:“刘表军中有蔡瑁、张允两位都督,只怕未必能奈孙坚何。”
郭嘉道:“不日必有消息。只是此事未必能瞒过陈元甫也。”
曹|操|道:“奉孝观之,陈元甫比公如何?”
郭嘉道:“论行军布阵,陈元甫不如我,论治世兴邦,我不如陈元甫。”
曹|操|又看向荀彧,荀彧笑而言道:“陈元甫为人睚眦必报,然精通兵法,又能识人。昔在颍水,彧与奉孝尝与之坐而论道,就时事而言,陈元甫目光远大,能识前后五百年事,其言:‘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衰,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今董贼残虐,不知恤民,反收刮无度,岂不知: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曹|操|叹息道:“惜乎大贤不能归乎于孤也。”
果然,不过旬日,江夏战报传来。孙坚被吕公于岘山射杀,其子孙策以所俘黄祖换归父尸,已然撤军矣。
“报,将军曹洪与李典,引兵七万入寇徐州,被陈元业设计困于彭城,如今遣毛玠来搬救兵。”
曹|操|大惊,看向毛玠道:“是谁应允子廉发兵徐州的?昔日在荥阳,若非陈元甫,孤与子脩皆尸骨无存也。孰知子廉竟伐陈元甫之弟也。”
陈琦在下邳,听闻细作报说,于是道:“令耶律斜轸和韩昌领三千骑兵,带着裴元绍、廖化等黄巾义师,共四万七千人,驻兵沛国,防任城有曹兵来,宇文成都、金兀术领三千骑兵,带着龚都、刘辟所领二万三千黄巾义师,出吕县,直至彭城,协助三弟防守小沛,张子房,速与袁公路联系,请其发兵,你转告袁公路,若能击败曹孟德,豫州归他,而青兖二州则归于我军,田国让,速去汝南见刘玄德,请其在曹|操|攻打徐州时,从旁协助,不求他发兵相援,只要他能在曹兵外出之际,使曹兵粮道不稳即可。
田畴田子泰,你速去邺城,拜谒袁本初,请其发兵牵制青州濮阳于禁,阻其南下;岳飞,你与我四弟领三万弓兵,八千步兵,八千突骑守徐州,防建业刘繇袭我于后,孤自领二万骑兵,三万步、弓兵,发兵东郡,迫曹子廉回军,而后四下合围,务必生擒曹洪也。
另外,我若领兵外出,糜芳必然惹事,岳飞,若糜芳不出幺蛾子,则不需理他,倘若他敢联合曹军,可捉而杀之,以享祭我军战死之无名英雄。”
陈琦带着韩信、项藉、李广并五万大军,中路急进,火速援救陈谌去了。
曹洪兵至彭城,早已先折了一阵,原来,陈谌在彭城不远处山林设伏,待曹洪领曹兵先锋过去,乘势杀出,曹洪不备,损失了三四千人。
待曹洪得了消息,陈谌早已领兵退入彭城走了。
袁绍在邺城,得了陈琦书信,因此取出给诸将看顾,谋士沮授道:“陈元甫与曹兵相决,正所谓鱼蚌相争也,若就此发兵,与我军不利,可待于禁先出兵救援而往沛国,再以张郃、审配为主将,袭取兖州,濮阳必然一战可下也。”
田丰道:“不可,曹|操|乃是大汉中郎将,陈元甫乃是草原降臣,岂有不助大汉而助贼者?故,元皓以为适才公与之言有失偏颇,当真不妥也。”
高干道:“军师此言差矣,曹孟德猾诈之人,哪里如同陈元甫之忠勇诚恳?故此,理应派遣一将,以许攸为谋士,协助陈琦发兵攻打曹|操|。”
周昂道:“不可,许攸贪而无治,不可大用。”
袁绍道:“若依你,可用何人领军?”
周昂道:“张郃、高览,择其一用之皆可。”
袁绍道:“如此,以高览、逢纪、文丑为主,领兵一万,协助陈琦伐曹|操|。”
淮南,袁术得了陈琦书信,笑道:“陈元甫当世虎贲,百战无敌之将,不想今番也来求我?哼!我也是有脾气的!”
谋士杨弘道:“主公,曹|操|与陈琦皆为豺狼也,不可不防,然今曹|操|与陈琦二虎相斗,必然有一伤也,属下以为,当向陈元甫提出要求,若能满足,再出兵不迟。”
袁术道:“此计甚好,就依此计而行。”
主簿阎象劝道:“主公,此万万不可,曹孟德非奉诏而讨伐徐州牧,是为不仁,陈元甫在荥阳救过曹孟德、曹昂、曹洪三人,今具被曹孟德弃之脑后,此为不义,此等不仁不义之辈,正当联合诸侯以杀之,以绝无穷后患。”
袁术道:“此兵家大事,你乃文官,正该治理地面,此军事莫论也。”遂不听阎象言,按兵不动。
张勋见状,忙道:“主公,陈元甫既然答应与主公平分豫州,如何可再求它物?”
袁术大怒:“陈元甫无名小辈也,岂能窃据徐州?彼若肯让出徐州,我必发兵救他。”
汝南刘备,亦接到陈琦来书,刘备道:“陈元甫当世豪杰,备当助之。”于是点齐本部九千兵马,日夜操练不辍。
消息传到许都,曹|操|道:“陈元甫与子廉决于彭城,孤不忧也,袁本初麾下高览、文丑乃河北四庭柱之二,又有逢纪为谋士,他们占据白马,扼守我军咽喉要厄,不可不防。”
郭嘉道:“如今于禁、李典据住河|北军南下要道,袁绍军未必下得来,而袁术因在虎牢时与陈琦有隙,故此不肯发兵,不然,袁绍、袁术、陈琦、刘备一起发兵,我军果然危矣。
如今要解此厄,可传天子诏,使玄德入许都,每日宴请,不放归去,刘备军无主将岂能行走?此路之厄解去,袁公路按兵不动,则无须理他,至于袁绍,多疑之人,有李曼成在,袁军无用也;只有陈琦军,乃心腹大患,此若能获胜,其愿降则留,不愿降则死。”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