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懋乘着大雾,以曲辕发石车隔泸水击张任营寨,巨石横飞,山川震动。
比及天明,大雾散尽,张任看向自家大营,纛旗折断,无数死尸仆于地面,一个个面带微笑,因大多在梦中故,故不觉凄厉。
蒋琬头上裹着白巾,上有鲜血溢出。看见张任,蒋琬道:“此非山崩,而是对面发石车所致。”
张任惊道:“我军中亦有发石车,其射程不过百二十步,我军拒对岸好歹三百六七十步,彼发石车如何到达?此断无可能!”
蒋琬道:“我军中有一人,本是雍齿部将,其道陈懋军中有曲臂发石车,高约数丈,曲臂翻卷,可发巨石至近四百步远近,此乃公琰一时之不察,竟导致我军遭逢此等大难,此公琰之过也。”
张任叹息道:“此非公一人之过,任失察,亦有过焉,岂独公一人之过耳?”
消息送入云南,刘奭大喜,谓陈颛道:“崇德将军亦是贤良之士也,竟能以岸防之兵,重挫张任部之正军,孤当重赏之!”
陈颛道:“主公,五郎未立大功,岂能拜受重恩?五郎为主公守御地方,乃是分内之举,岂能因每战而赏?此事万万不可。”
刘奭道:“孤为主公,五将军为孤守御地方,平定领内,张任新斩六将军,大军十万,其势正隆,被五将军一阵击败,余寇北逃,如今气势低迷,正宜捉而杀之,报六将军被斩之仇。”
陈颛道:“主公,陈等弟兄为将为帅,自当马革裹尸,惟有死而已,岂敢复望恩赏?”
这话说的真是大义凛然,说什么为主公打仗,战死是应该的,不要恩赏厚赐,当主子的真的什么也不赏赐试试,铁定反你反得哭都没地方躲藏。
陈懋之子陈定,本是朱提富户陈远之三子,因陈懋入永昌,途径建宁城,适逢流寇侵城,陈懋组织郡中百姓数百,削竹作矛,离郡五十里设伏,连斩十数人,又以陷马坑,复斩首二三十级,又以野藤为索,捉了寇领,交于郡守,陈定大是钦佩,遂拜陈懋为父。
今番看到张任被陈懋击溃而败北,便道:“父亲,如今张任正值新败,正宜追击,何故父亲按兵不动?”
陈懋道:“元轶,你跟在为父身边亦有数载,穷寇莫追,你岂不知?
你们这元字辈兄弟,唯有你那已故的九郎元甫,最是文武双全,可惜元甫夭寿,不然……。”
陈定道:“父亲,不知如今雍州牧可是我族至亲?”
陈懋道:“未可知也。”
陈定道:“父亲,儿意欲带走泸水城中一百制械师,制成发石车百乘,于张任之后衔尾而击,若张任回师,则举火焚灭数乘,因火起处,道路隔绝,张任不能径过,我军则乘乱回军。”
陈懋道:“不可,张任不是凡将,其有大才,汝非其敌手,此事切莫再言,为父不许也!”
陈定忿忿而回。是夜无事,陈懋正睡不着,正秉烛夜读兵书《六韬》、《三略》,忽然听得帐外脚步杂踏,忙唤过亲随来问:“今夜何人值夜?如何不听号令,胡乱行兵?”
那亲随道:“是公子赍了大人印符,调了郡中三千骑兵以及战车千乘,载了五百制械师,偷偷开了寨门,离寨而去。”
陈懋大惊,道:“元轶岂会是张任敌手?如今我寨中还有多少骑兵?”
那亲随道:“除了大人本部一百骑,已全部离寨而去。”
陈懋大怒道:“元轶无知,坑害我军矣!若元轶失败,我军再难据守泸水。
本来,张任新败,未丧根本,其徐徐而退,必有后手,岂能追击也?追击必败!”
那随从道:“大人,小鹰长大了总是要翱翔于天的,若总在羽翼之下,怎能经历风暴?”
陈懋沉思不语,良久,方才说道:“你所言极是,此是本将迂腐了。”
那随从道:“大人是爱之深,念之切,当局者迷,属下是旁观者清,也是知道大人乃是信人,不会迁怒于人,故此才斗胆开口,还望将军不罪。”
却说陈定偷了父亲虎符,调了战车与骑兵,沿途找寻张任踪迹。追不出七八十里,远远看见张任军正在前徐徐而行,陈定当即展开大军,组成发石车六七十乘,突然发射,张任不备,被巨石击中头颅,立时毙命。
蒋琬见士卒乱窜,全无斗志,当即斩杀了数员头目,诸将震动,军纪由是一正。
蒋琬连声道:“骑军联合向前冲杀,分散前行,步病、弓兵分开左右,躲入两侧林中,依托树林隐蔽前行,待到南中军侧,弓手三节连射,掩护步卒突进。”
陈定见蒋琬部忽然停下,心中早已起了疑心,也喝住军队,不再追击。
又见益州军向两边树林穿行,便知道蒋琬已然发现自己踪迹。于是下令前军变后队,后队变前队,一千突骑|交|替而走,蒋琬见南中军退去,正要追赶,见陈定如此布阵而去,便知道对面将领绝非易与之人,遂罢了追击之心。
蒋琬军无心追击,而陈定退走却是假象。
蒋琬到底只是治政能手,而非是擅军事者,看到陈定后撤,连忙招呼将士从山林中撤出,向着成都而走。
就这样,陈定远远地在蒋琬军身后吊着,时不时地给蒋琬军来上那么几发巨石炮弹,蒋琬军可谓苦不堪言。
汉嘉寨再度丢失,越巂寨也没有经住陈定军上千发巨石跑的猛烈轰击,土质城墙在一阵哀鸣中轰然倒塌,吴兰看着倒塌的城墙,对蒋琬道:“蒋参军,事不可为,还是退吧。”
蒋琬道:“退?往哪里退?”
吴兰道:“退回成都,如今张任将军身死,我军士气低迷,再无战心,而敌将就这般远远吊着,我军进则退,我军走则如今这般远远跟随,若即若离,好生烦恼。”
蒋琬也是无可奈何,就越巂郡购取了白布,全部系于额前,恸哭三|日|,举兵班师成都。
听闻蒋琬回京,刘焉在病榻之上,笑而点头,此时之刘焉,已是不能说话,只能点头或摇头。
听得张任、蒋琬回军,呃呃连声,刘璋问道:“父亲可是问张任此番进取云南战况若何?
刘璋道:‘张任身故、泠苞重伤、刘璝败北,无奈之下,蒋琬只得退兵。
如今泸水未得,反丢了汉嘉、越巂,今后成都之前再无屏障,南中军往来成都,如入自家后苑一般也。”
刘焉大叫一声,吐血不止。刘瑁怨道:“三弟,你怎可如此据实以告?如今父亲带着遗憾而去,你如何忍心?”刘璋不语。
陈定带着本部,趾高气昂,奏凯而归。
正得意洋洋,忽然一飙军队杀到,一个中年将军自马背上跳下,把陈定从马背打下,喝令:“将这个目无军令的家伙绑了!打入囚车之中,待回到泸水,问明情况,再定是否斩刑!”
陈定连忙叫道:“父亲!我军大胜!益州军大都督张任已然身故以赴黄泉路,如今益州牧刘焉又新丧,益州人人举哀,攻併益州,如今正值好时机,父亲如何不肯发兵而却斩功臣?
父亲若不信,何不发斥候细作至成都一探究竟?”
陈懋道:“陈定!陈元轶!你偷取虎符,私自调兵,伪下将令,按律当处斩立决!就连为父也难保你,且亦自身难保;若你所言句句属实,则主公必然不究你逾矩之罪也。
只是如今,为父且先委屈你在军牢之中待上数|日|,带斥候回来之后,一切便有分晓。”
不数日,斥候自成都传回消息至泸水,陈懋大喜,连忙具本上书于刘奭。
刘奭道:“如今刘焉新亡,常言道:哀兵必胜,今自是不可擅攻其地,告诉各位将军,紧守要隘,小心提防。”
陈颛道:“主公,如今刘璋新领益州,其兄刘瑁不服,而益州百姓亦不服其统御,若三年之后,一则刘璋孝满,二则其完成整合,那时攻取益州,恐折损军将无算,故臣以为,当速取益州,而后可徐图天下。”
刘奭沉|吟|不语,少顷道:“大义为先,此等无良之事孤不可为,而你等不同。”而后,再无只言片语传出。
陈颛大喜,对着刘奭一报拳,说道:“属下明白主公之意,此番是陈崇武一意孤行,欺瞒主上,私自调兵,若益州得之,当处罢官;若益州不得,当处斩立决。”
天水,陈琦立于府衙之中,听细作细说,听到张任身故,陈琦说道:“着傅巽、文丑,赍重礼前往成都吊唁刘焉、张任!张任乃孤之大师哥,如今死于陈定之手,此仇若是不能报答,陈元甫必将死于天谴!”细作下去传令。
忽然一阵黑风涌动,楚江王来到近前。
陈琦疑道:“你是谁?”
楚江王道:“我便是你,你便是我,你我本是一体,你又何出此言?若仔细说,孤乃是地府楚江王是也。”
陈琦道:“我乃十世善人,跳出五行中,不在三界内,早已不服阎罗管教。你却说我是你,你又是我,此何意也?”
楚江王道:“元甫,有些事其实也该让你知道下”,见陈琦疑惑不解,楚江王又道:“你可知你的身份?”
陈琦道:“孤乃是当今大汉前将军,安国亭侯。”
楚江王道:“可是错了,完全错了,你本是地府之中的一朵黄泉金莲,别的黄泉金莲只有十二瓣,而你却有七十二瓣,乃是地府金莲中的皇者,但此物十万年方才出现一朵,后来,太上老君见你体内孕育出灵根,已然修出了无上混沌灵体,便提出要收你为徒,不料碧游宫通天教主也要收你做徒弟,再后来,你为了避二祖师纠葛,主动入凡尘避世,之后再无音讯。
别人不知道你,可我知道你,毕竟你是我一滴心血所化。陈琦,你若愿意,随时可以回到孤的身边来。”
陈琦笑道:“楚江王,你莫不是还要说我天赋异禀,如若修炼仙功,必然能够成为顶级仙尊?”
楚江王亦笑道:“顶级仙尊是不可能的,最多成为顶级鬼仙,毕竟你是七十二瓣黄泉金莲,也得亏你如今是凡人之体,若修炼仙功,不知多少人会眼馋心热?怎么样,作我的徒弟,到黄泉去修炼仙功鬼术,如何?”
陈琦摇头,果断拒绝楚江王。真是的,这事,别说自己不信,恐怕也没几个人会信。
黄泉路有什么好的,不去,坚决不去。
人世间,繁华无匹,那幽冥界有什么?虽说黄泉路上风景也是不错,但从黄泉河上吹来的那一丝丝阴风,这风不是东南西北风,不是和熏金朔风,亦不是花柳松竹风,唤做赑风。自囟门中吹入六腑,过丹田,穿九窍,骨肉消疏,其身自解,曾经经历过,陈琦自然不想再去经历这些……。
尼玛,这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哪来的?陈琦心中好奇,但随即便摇头笑道:“孤如今在人世间尽享荣华,黄泉河中过那苦哈哈的日子,不要,不想!”
楚江王看到陈琦如此,知道陈琦无心归去,便自身边取出一沓灵符,说道:“这是鬼灵符,遇见阳光便会自动燃烧,而后会护着你回到地府黄泉河。”
陈琦面色阴沉,心中十分不悦道:“你若是在我转世前跟我说,我一定会跟你回黄泉河修炼,现在么,这人世间繁华无比,我要享尽荣华,至于你说的,就当是我历劫转世了。”
楚江王瘪了瘪嘴,面上露出凶狠之色,立即道:“你可是本王一滴心头血所化,信不信孤把这血收回去?”
陈琦不耐烦道:“哦?要收赶紧收,别墨迹。”
楚江王疑惑地看着陈琦,一脸的无奈,拍了拍陈琦的肩膀,摇头说道:“为啥你一点也不害怕?”
陈琦道:“当初可是你们说的哟,大爷我是九世善人转世,在转世并活不过限定寿辰,那就是十世善人转世,从此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赶紧的,把我这个心头血收归本体,从此爷也是不死之身了。”
楚江王当真是给跪了,心里把卞城王给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就这还是十世善人?这陈琦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也是善人?
想到这,楚江王掐了一个决,卞城王带着一丝醉意,带着一丝不满,骂骂咧咧地来到楚江王身边。
看到楚江王,卞城王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原本脸上的那一丝不满顿时化作了无尽的春风。
“二哥,你咋在这?”卞城王小心翼翼的问道。
楚江王道:“你眼瞎啊?这小子怎么能是善人?他怎么会是善人呢?”
卞城王道:“不是啊,他是十世恶人,都是活了不足寿岁,然后被黑白无常给拘了来……。”卞城王背后的冷汗打湿了衣衫。
楚江王道:“那还等什么?现在就把他拘了,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的那种!还有,各种酷刑都给他来一遍……,不,一千遍!”
陈琦笑不起来了,一脸无辜地看着楚江王,舔着脸道:“喂!楚江王,你这个大猪蹄子!你要不要脸,你不就是想让我拜师学艺吗?告诉你,我学了。”陈琦秒怂。
没办法不怂啊,人家那是掌握生死大权的阎王爷,自己小命在人手里攥着哩。
楚江王觉得好笑,就那样盯着陈琦看了好久,把个陈琦看得心头直发毛。
陈琦道:“喂!老头,小爷脸上有花?你这样盯着伦家看,伦家会不好意思的啦。”
这下,轮到楚江王不舒坦了。
陈琦心道:“楚江王,你不让老子舒坦,老子也不让你舒坦。”
楚江王转头看向得意洋洋的陈琦,恶狠狠说道:“小子,你故意的吧?信不信我收了你,看你再作妖!”
陈琦道:“你要我修炼仙功,没有功法,我修个鬼的仙?”
楚江王从怀里扯出一本竹片黑青的,写满古篆体的竹简,扔到陈琦怀里,满脸不屑道:“这是上古混沌级修仙功法《混沌仙经》,这是第一册,可以修到元婴期,等你元婴期巅峰,我会让崔判官给你可以修行到大乘期的第二册,至于第三册,等你什么时候修炼到大乘期再说。”
陈琦道:“那个……什么人种袋什么的给一个呗!”
楚江王闻听,瞬间瞪大了眼睛怒道:“人种袋是那么好得到的?你以为是人间的凡布袋?想要多少有多少?这玩意本王都没有,你也太敢想了吧?”
陈琦挠了挠后脑勺,这才讪笑道:“没有便没有呗,凶什么凶,唉!跟着这样的师傅,以后的日子难过喽。”
楚江王道:“牢|骚|发完了?人种袋是没有,不过,一般的储物袋还是有的。这有一个一万方的九级储物袋,你可以放许多掠夺来的东西,没有人可以找得到的那种,怎么样?”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