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圃来降,陈琦便命其为武都太守,据守要扼,阎圃道:“回主公,汉中入长安有险道阴平,非久居巴中之人不可知,臣提议,在此建设要塞,一来可以杜绝益州兵北犯,二来减少羌贼南侵,恳请主公允诺。”
陈琦和颜道:“圃与孤所想不谋而合,既然公提出此策,那此事便交阁下处置。”
杨弘道:“主公,阎圃新降,其如此说,只怕另有目的,还望主公不得不防。”
陈琦怒道:“呵呵,敌人果然就在诸公之间!杨弘!你屡次三番挑唆孤,岂不闻君王用人,往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么?
若非孤知你也是商道高手,定然取了你项上人头!
对了,孤交给你去做得事做得如何了?若未完成,尽快做完,至于其他的,就不劳阁下费心了!”
陈琦看看左右,止有贾诩跟在身边,陈琦笑道:“文和莫不是有事?”
贾诩道:“主公,今日散朝甚早,左近闲来无事,诩欲请主公入汉中街市暗访一番,不知主公能否赏脸同行?”
陈琦大喜,朗声道:“孤久闻汉中素有美食许多,久欲尝之,奈何官中事多,久不得便,不期今次文和相邀,元甫自当从命。”
二人闲步而行,出了府门,贾诩道:“主公,这街市之前几近萧条,大量商户逃离,大人可知为何耶?”
陈琦道:“张鲁兴兵犯长安,本拟孤在凉州陷入战争泥潭,无法抽身回归,故此大胆进兵,却不料孤大量选用墨家机关道,各类机关术层出不穷,马腾兵虽众,却难以抵挡我军兵威之盛,故此一触即溃也。
且孤初时离开之际,便已料到张鲁或许会有此举,故此留下了三个锦囊给岳鹏举,命他故布疑阵,致使张卫不敢轻举妄动。
为我大军回返赢得了足够的时间。此天幸不是刘玄德或曹孟德,若是他二人攻长安,孤唯有迁治所入安定矣。”
贾诩笑道:“主公所言极是,那张鲁本无争雄之意,倒是其弟张卫常常觊觎长安之境,每每有取代主公之心,前些时日,孤听闻张鲁新败,近卫劝鲁南下巴郡,并焚义粮仓廪,鲁直言拒之:我已有归顺朝廷的意愿,一直未尝如愿。今天我们离开,不过是避开锋芒,并没有别的意图。宝货仓库,应归国家所有。”于是将宝物都妥善藏好才离去。
贾诩道:“莫非此便是主公不杀张鲁之故?”
陈琦正色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米黍;张鲁虽然自专,却对辖下不薄,此为仁,爱惜国家仓廪,不肯纵火烧焚,此为义也,这样的人杀了,有损于孤的声名。”
贾诩道:“主公贤德,诩自叹弗如也。不过,诩知一人,复姓司马,单名一个徽字,字德|操|,久居荆州之隐士,本是颍川阳瞿人。精通道学、奇门、兵法、经学。与名士宋忠齐名,有“水镜先生”之称也。”
陈琦道:“德|操先生乃是当世名儒,诸侯皆|欲|要得之,琦虽虎踞一方,但才疏学浅,恐不能入德|操先生法眼。”
贾诩道:“先生有弟子多人,更与二人亦师亦友,即琅琊诸葛亮并襄阳庞士元,其有四弟子,博陵崔州平,颖川的石广元,汝南的孟公威和徐元直,此四人务于精纯,惟孔明独观其大略。尝抱膝长吟,而指四人曰:“公等仕进可至刺史、郡守。众问孔明之志若何,孔明但笑而不答,每常自比管仲、乐毅,其才不可量也。
只是如今他六个年齿幼小,恐不能成大事也。”
陈琦笑道:“昔甘罗年十二,事奉秦国相国、文信侯吕不韦,担任少庶子之职。
当时,掌握朝政的吕不韦想攻打赵国以扩张他在河间的封地,于是派刚成君蔡泽在燕国作大臣。蔡泽经过三年努力,使得燕国国君燕王喜派太子丹到秦国作人质。吕不韦准备派张唐到燕国作相国,以联合燕国攻打赵国、扩张他在河间的封地。张唐推辞说:“我曾经替秦昭襄王攻打过赵国,因此赵国怨恨我,曾扬言‘谁要逮住张唐,就赏他百里方圆的土地’。现在前往燕国必定要经过赵国,我不能前往。”
吕不韦听后很不高兴,但没有什么办法勉强让张唐前往,于是令张唐退下。甘罗说:“君侯为什么这般不高兴呢?”吕不韦说:“我让刚成君蔡泽事奉燕国三年,燕太子丹已经来秦国作人质,现在我亲自请张唐到燕国为相,他竟推辞不去!”甘罗说:“我有办法让他去。”吕不韦厉声斥到说:“走开!我亲自出马他尚且无动于衷,你还能有什么办法!”甘罗辩解说:“古时项橐七岁就作孔子的老师。如今我已十二岁,君侯为何不让我去试一试,为何不由分说便呵斥于我呢!”于是吕不韦同意让甘罗劝说张唐。
甘罗前往拜见张唐说:“您的功劳与武安君白起相比,谁的功劳大?”张唐回答说:“白起在南面挫败强大的楚国,北面施威震慑燕、赵两国,战则胜,攻必克,夺城取邑,不计其数,我的功劳比不上他。”甘罗问:“您果真自知功不及白起吗?”张唐回答说:“是的。”甘罗又问:“当年执掌秦政的应侯范雎与吕不韦相比,谁的权势更大?”张唐说:“范雎不如吕不韦的权力大。”甘罗说:“您确认范雎不如吕不韦的权力大吗?”
张唐回答说:“是的。”甘罗接着说:“当年范雎想攻打赵国,可白起阻拦他,结果范雎在离咸阳七里处绞死白起。现在吕不韦亲自请您前往燕国任相而您执意不肯,我不知您将身死何地啊!”张唐听后便说:“那我就因您这个童子的意见前往燕国吧。”于是让人准备车马盘缠,择日起程。
张唐的行期确定下来后,甘罗便对吕不韦说:“请君侯替我准备五辆马车,让我先去赵国替张唐打通关节。”吕不韦就进宫把甘罗的请求报告给秦始皇说:“过去的甘茂有个孙子名叫甘罗,年纪很轻,然是名门之后,所以诸侯都知道他。最近张唐打算推病不去燕国,甘罗说服他,使他答应毅然前往。现在甘罗愿意先到赵国为张唐清除障碍,请大王答应派他去。”秦始皇召见甘罗,于是派他前往赵国。
赵国国君赵悼襄王到郊外迎接甘罗,甘罗便问赵悼襄王说:“大王听说燕太子丹到秦国作人质的事吗?”赵悼襄王回答说:“有所耳闻。”甘罗接着问:“您听说张唐要到燕国任相吗?”赵悼襄王回答说:“也有所耳闻。”
甘罗分析说:“燕太子丹到秦国来,说明燕国不敢背叛秦国。张唐到燕国任相,说明秦国不会欺辱燕国。燕秦两国互不相欺,没有别的原因,就是想攻打赵国来扩大在河间一带的领地。大王不如先送我五座城邑来扩大秦国在河间的领地,我请求秦王送回燕太子丹,再帮助强大的赵国攻打弱小的燕国。”赵悼襄王立即亲自划出五座城邑来扩大秦国在河间一带的领地。秦国送回燕太子丹,赵国有恃无恐地进攻燕国,夺得上谷三十座城邑(一作三十六座城邑),让秦国得到其中的十一座城邑。
昔秦王政识有贤者,使甘罗十二为相,孤又有何不可使六者官居一品乎?”
陈琦道:“此去不远处有一食肆,我官中有不少官者尝于此饭食也,文和不如同去?”
贾诩道:“诩家贫,不敢久来此地,为官之后,亦不过鲜来而已也。”
陈琦笑道:“文和,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只要在孤麾下好好做事,不要担心俸禄之事。”
贾诩诚心礼道:“主公大恩,诩难报万一,惟有殚精竭虑,励精图治以报君恩。”
陈琦哈哈大笑,却又不再说一句话。
方至食肆门前,忽见一众博士赶着一人,自食肆出来,定睛看顾时,原来却是谋士法正法孝直。
陈琦喝道:“你等庶民,何敢驱逐我大汉官员?”
那厨子、博士等人中,有一少年道:“此人酒后妄言,小人等恐殃及主家,故此不敢留他,将他逐出食坊,不期正遇将军,这才触了将军虎须,还望将军恕了小民等罪过。”
陈琦道:“你这小厮倒也有些胆色,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孤见猎心喜,有意提拔你入侯府做官,不知你意下如何?”
那小厮恭敬道:“小人不过山野村夫,将军不知小人名姓倒也正常不过,既然将军动问,小的便据实以告,小人乃是……,”
陈琦忽然眼中精芒闪动,身形暴退,以腰间佩剑抵挡住攻击。
陈琦忽然笑道:“当今剑法大成者,不过王越、史阿而已,王越年迈,朽朽老矣,已久不出山,曹丕年幼,不过稚童而已,史阿你隐姓埋名于此,蓄意谋害于孤,此乃反叛大汉之举,孤若要杀你,易如反掌,只是孤有爱材之心,欲提拔你做暗影头领,不知你今次意下如何?”
史阿道:“你不过是匈奴外族野番,何敢指挥与我?”
陈琦怒道:“孤自入长安,可曾做过恶事?可曾妄杀一人?可曾强取豪夺,欺男霸女?你若说出一件一桩来,孤自当引颈受戮!若说不出来,孤便杀你一个是非不分,枉杀朝廷大臣之罪!史阿,你学艺辛苦,留取有用之身,为天子扫靖寰宇,有何不可,又何必自取死路耶?”
史阿怒道:“你番外胡人,也敢指挥我大汉子民,当真笑话!”
陈琦怒极而笑:“番外胡人?你真以为孤是番外胡人?孤乃是真真切切的汉人!不过幼年曾被胡人收留,以马奶养大,故孤一向善待胡人,常言道:与人为善,人与为善。”
史阿笑道:“甚是荒唐!天下之大,几曾有此言者?不过以讹传讹而已,岂能当真?”
陈琦笑骂道:“你自己不学无术,岂敢言无此语?《孟子·公孙丑上》书道:‘取诸人以为善,是与人为善者也。故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此儒门尽知之语,何来以讹传讹,又当不得真的?”
陈琦一席话,说得史阿面红耳赤,半晌说不出话来。
陈琦又道:“孤虽是武人,但亦学圣贤书籍,也明白事理,不会滥杀无辜。”
史阿道:“不会滥杀无辜?这豪门世家,你杀得还少么?”
陈琦道:“《诗经·小雅·北山之什·北山》有云: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土地皆是王国主君的,孤不过代天子收归国有,何过之有?
豪门世家,无视朝廷令法,窃据国家田土,故孤既得天子令谕,牧守地方,自然要为天子收拢土地以归国有,此何过也?
豪门世家抗旨不遵,纠集乡人以抗国家法度,此叛国之重罪,蓋当诛杀,孤得何罪?”
忽然旁边有蓝衣一个儒门弟子道:“将军之言谬矣,天大地大,以大喻天,故曰“溥天”。问题在于“天之下”是指土地吗?从后句“莫非王土”看,似乎是指土地而言,真是这样吗?
《诗经》内容多为记录周之事,需要考察一下周代的土地分配。周只是共主,天下名义上是周的,但是周不能独有天下土地,要分封出去,封出去的土地就是邦国,这些邦国的君主不能像周一样称“王”,只能称“侯”,这样的侯有很多,诸侯即诸多的侯;邦国的土地也不能为“侯”所独有,也要分封下去,这个再分的土地就是“家”。分到最后结果是有哪些人得到土地呢?王、侯、卿大夫、士、平民。所以,天下的土地是不归“王”所有的。
“王土”是名义上拥有而实际并不拥有的东西,“溥天之下”指的不是土地,所谓“王土”实质上是指对于土地上生活的人,王是要负责任的,正所谓“守土为民”。土地虽然不归王者所有,但这些土地上的生民之任是归王者承担的。这也就是只有对天下人负责的人才可以成为王者的道理。
所以,“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其解释应当是:以天下之大,都是王需要为之负责的。潜台词是:不要把自己的责任推卸给别人!
《诗经》中的这句话在于指出王者的责任,切不可解释为王者的权利:王者就该拥有天下所有的土地。”
陈琦笑道:“怪不得你史阿胆敢行刺于孤,原来竟还有帮手!”
那儒生道:“将军如今辩不过我等,莫不是图穷匕见了么?”
陈琦道:“是又如何?史阿行刺孤在先,此天下之人共见,正无可辩驳!孤行的正,坐得端,何惧世人毁谤?”
那儒生却又不再言语,看向史阿眼中却露出怜悯之意。
陈琦讶道:“先生既出此言,不知可敢坦言名姓否?”
那儒生道:“某边让也。”
陈琦惊道:“莫不是兖州边文礼乎?”
那儒生傲然挺立,双目以视天空道:“然。”眼角那一丝不屑尽入陈琦眼中。
陈琦道:“大将军何进知先生的名望,十分仰慕,想征辟阁下为大将军府官员,又担心阁下不至,于是诈称征其为军事幕僚。阁下到雒阳后,何进任命其为令史。何进设礼接见阁下,阁下既能善于占射,又能辞对,当时宾客满堂,无人不被阁下的风采所倾倒。司徒府掾吏孔融、王朗都一起向其递交名片,以求交往。
议郎蔡邕也深深敬佩边让,认为阁下应该得到提拔,于是亲自向何进写信,极力称赞阁下的能力。何进深以为然,于是多次提拔阁下。不知孤所言是否?”
边让道:“所言尽是实情,并无所假。”
陈琦又道:“不过,孤却与一人所观相同,以阁下之能,足以当之。”
边让讶异道:“何人?”
陈琦笑道:“乃休介三贤之一郭泰耳。”
边让道:“此老匹夫不识真人面,乃沽名钓誉之辈!”
陈琦怒道:“你不识贤愚,不分好赖,放浪不羁,又岂知口出得祸,往往得罪人亦不可知,不过一介读死书的腐儒酸材,郭泰识天下人心,所言直指他人所想,当真是大贤也,以你之才,便与郭泰提鞋亦不可得,你又有何德何能,敢言郭泰沽名钓誉?来人,与孤将这几个犯上作乱,沽名钓誉的恶徒尽数拿下,移交长安府杜幾杜大人审理勘验!
若查出此几人有大恶之行,斩立决!”
郭泰在天下士人眼中是泰山北斗,边让也是举世闻名,可如今陈琦这般作为,竟无一个士子为他出头!陈琦看向法正道:“孝直,雍凉之农商之事乃是国家大计,不可轻忽,所用之人皆必得品德优良之人,宁缺毋滥!”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