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潼郡,太守府,庞羲看着刘璝道:“刘公,本将|欲|要对陈琦部武都用兵,不知将军有何见教?”
刘璝道:“陈琦?不如末将亲往长安走一遭,邀那陈元甫来降,到时候不费一兵一卒,尽将雍、凉二州收入囊中,岂不是更好?”
庞羲奇道:“刘公,莫非这其中有什么说道?”
刘璝道:“陈元甫与张任乃是亲师兄弟,张任师门次徒,其下西凉张绣,再次真定赵云,再次桂阳陈琦,他四个都拜童渊童老师做弟子,惟陈元甫未得真传,故此这三个与他颇有不合,后陈元甫不知在何处习得惊天武艺,在北地番外闯出名头,又娶了番人胡女为妻,再后来音信皆无,如今长安太守未知是否为同一人乎。惟有一看方可知也。”
刘璝辞别庞羲,单人独骑向长安来。
这日,陈元甫正在殿中处理国事,忽然有人来报:“有故人张任挚友来访。”
陈琦大喝:“擒来!”
众武将出得大殿,看见刘璝正等在殿外,也不搭话,一行人一拥而上,把惊疑不定的张任架住,用盏口粗的草绳缚住,来到银安殿上,“噗”地往地下一扔,把个刘璝摔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
陈琦转过身体,笑呵呵地对刘璝道:“刘将军,呵呵,你乃是刘焉部将,虽说两国交兵,各为其主,但我五叔罪不至死,你部张任杀了他还枭首,让他纵死了也死无全尸,你等益州军果真好狠的心那!”
刘璝十分尴尬地自地上翻身坐起,笑道:“陈讨逆,想来张任也是食君之禄,不得已而为之啊。”
陈琦恨声道:“好一个不得已而为之,这便把罪恶推卸得一干二净了?”
刘璝道:“陈讨逆,你与张任乃师出同门,又何必自相残杀呢?”
陈琦道:“既然师出同门,为何不看我面子,饶过我五叔,偏偏要枭了他首级?这分明强词夺理,想要逃过罪责罢?说罢,你今日来我军中到底所谓何事啊?你且试言之,我亦姑妄听之,若说得有理,便给你一条活命的路,若无理,呵呵呵,那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刘璝道:“陈讨逆,张任当年待你如何?”
陈琦笑道:“张任?元甫是带艺拜师,当初我入门之际,他已投刘焉刘使君麾下效命,倒也谈不上对我好坏。”
刘璝道:“陈元甫,按理说,你如今贵为长安太守,前将军,安国亭侯,可毕竟不是朝廷内臣,于天子近前,恐怕依旧是那些宦官更为得宠罢?”
陈琦不置可否,笑盈盈地听着刘璝的说话,见他说完说词,便笑道:“于献帝天子身边,如今有文若、公达、子布、子纲、公瑾、子瑜为辅,元甫作为臣子,时尝谓天子道曰:‘外事不决可问公瑾、公达,内事不决可问文若、子布,’我这里文昌武隆,人员齐备,元甫身边还有贾诩贾文和、李文优,”
话说到这,刘璝一愣,俄而惊道:“李文优已死,如何还能在你麾下?元甫将军何得相戏于我?”陈琦笑道:“李文优如今就在大殿之中,你自己看不见他,又岂能怪我哉?”
刘璝道:“胡说!此地之人我都认识,唯独没有……没有……李文优!而且世人皆知李文优病重,为属下所俘,早已缚之献与王允,其亦早被王允所杀,岂会又在人间?此大谬之言也,绝不可信。”
陈琦大笑不止,用左手虚指刘璝,却并不说话。
刘璝被陈琦笑懵了,正不知所以然,只得说道:“元甫将军,莫非刘璝说错了么?”
陈琦闻说,摇头道:“自然错了,你也是世人皆知的名将,怎会说出如此幼稚之言语来?纵然李儒病重将死,其身边俱是忠心耿耿的贴身死士,如何会缚了李文优?
李儒乃是与贾文和齐名的西凉毒士,为人机智多谋,怎会为自己埋下如此伏笔?当真是笑话,而你居然还信了。可笑,可悲,可怜,可叹。”
刘璝忽然道:“前将军,你不觉得我们歪楼了吗?你我探讨的不是投效我主的事么,如何又说到李儒去了?”
陈琦不置可否地说道:“这也是你扯的犊子,孤不过是顺应你的话头而已。”
正说话间,一人满身尘土,撞入大殿,身后十数个近侍在后追赶着。
陈琦定睛看时,原来是自己麾下虎啸营的都统制张绣。
陈琦道:“二哥如何到此,莫不是汜水关有事?”
张绣道:“主公,哦?刘璝将军也在,这军国大事,涉及到我国军机,阁下还是理当不听为好。”
陈琦道:“无妨,刘璝将军不是外人,你但说无妨。”
张绣道:“曹孟德不宣而战,如今夏侯惇前锋已到荥阳,汜水关已然失守,徐荣、胡轸皆已阵亡,为兄这是来此地搬救兵的。”
陈琦道:“不忙,吕布即将攻略兖州,曹孟德必然退军,那时方才是我进军之时,告诉司马仲达,若能守住司隶,孤上表保举他为兖州牧!”
张绣道:“主公,毕竟是我军先行攻略了司隶州,夺取了洛阳与河内二郡。如今曹孟德兴兵攻略司隶二郡,实乃理所应当,刘璝如今也在,伯仁以为,如今的益州或可联合,不可为敌。”
陈琦叹一口气道:“孤岂不知此理?奈何刘璝与我等各为其主,如今子龙下落不明,若能让子龙来此,孤何愁益州、南中二地不平乎?”
张绣道:“元甫,伯仁以为,如今崇涣大人已然在徐州站稳脚跟,徐州又有鲁子敬为参谋,而崇涣大人亦非鲁莽之辈,平定中原指日可待。不过,弟举荐一人,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其有兄弟八人,复姓司马,人称司马八达,这其中的二达,便是为兄所举之人,此人名懿,子仲达,乃是八达中佼佼者也,元甫若得此人,又何愁天下不定?”
陈琦笑道:“原来伯仁说的是他?此人如今就在军中,适才所言仲达便是。只是此人鹰视狼顾,孤不敢重用而已。”
回过头来,见刘璝还立在原地不动,随口道:“刘璝将军还在?只是不巧,元甫军中有紧急军务,你我分属不同阵营,弟不敢久留,你可自去,若他日有暇,弟定扫榻以待兄来做客。”
刘璝也是人精,哪里不明白陈琦所言,自然道:“既如此,璝这便回成都去面见主公,且晓以利害,而后与元甫联合,共议破曹大计。”
陈琦笑道:“有劳将军。”
虎牢关下,曹仁、夏侯惇等在大营之中议事,曹洪道:“元让,大兄让表|妹下嫁,曹子廉以为这便是错着,陈元甫狼子野心,亡汉贼心不死,如今更是悖逆天子,悄然遣人袭了司隶州,把我军赶出东都,哪里有半点姻亲之恩?”
曹仁道:“子廉何必急躁?陈元甫也是义臣,长安自归于其麾下后,如今百废俱兴,其疏浚河道,筑堤垦荒,硬是新增沃野良田九千七百余顷。”
夏侯惇道:“何止如此,陈琦使人于黄河岸边十里广种树木,竟使得其入主雍州数年,黄河竟不曾决堤一次,当真不可思议。”
曹洪怒道:“为何吾竟听得你等尽为其说好话?是何意也?”
夏侯惇道:“如今司隶牧乃是陈元甫麾下谋士司马懿,此人知隐忍,擅机谋,能决断,精通兵法,虽古之伍子胥亦不遑多让也。”
曹洪道:“不过一介书生,且未成年,何惧之有?待洪提一哨人马,把城抢了,看你等有何话说。”说罢,转身离帐而去。
少顷,大帐外人喊马嘶,有亲信来报:“回二位将军,曹洪将军领了五千人马,离了大营,去抢河东郡去了。”
曹仁大惊道:“元让,你速写书信于主公处,我这里自提一兵去追子廉,定要将他劝了回来,那司马懿既然学识、才干俱号称八达之首,想来也是有本事的,若能招为主公所用,强似在陈元甫这个草原余孽手下为贼的好!”
夏侯惇道:“司马懿虽才高八斗,不过一介书生而已,常言道:书生作战,瞻前顾后,十年不成,何惧之有也?”
曹仁道:“元让,你也是饱读之士,如今天下纷乱,真正有本事的都出山辅佐明君,陈元甫虽出身草原,毕竟也是一个胸怀大志的豪杰,岂能轻视之?”
夏侯惇道:“陈元甫的确不能轻视,这厮行军布阵极为诡异,你不能用常理来考虑他的谋略。尤其他的骑兵,整个大汉除了子和的虎豹骑,只怕无出其右者。”
洛阳城中,司马懿拿着一本淮南子好整以暇的观看着,仿佛城下的曹军围困的不是自己管辖的洛阳城,而是别人的。
参军韩浩道:“军师,曹军围城已经五天了,难道就这么不做点什么?”
司马懿道:“慌什么,一个小小的夏侯惇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你也是统军的大将,何惧之有?主公尝与仲达论战,尝言道: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凡兵上义;不义,虽利勿动。非一动之为利害,而他日将有所不可措手足也。夫惟义可以怒士,士以义怒,可与百战。
凡战之道,未战养其财,将战养其力,既战养其气,既胜养其心。谨烽燧,严斥堠,使耕者无所顾忌,所以养其财;丰犒而优游之,所以养其力;小胜益急,小挫益厉,所以养其气;用人不尽其所欲为,所以养其心。故士常蓄其怒、怀其欲而不尽。怒不尽则有余勇,欲不尽则有余贪。故虽并天下,而士不厌兵,此黄帝之所以七十战而兵不殆也。不养其心,一战而胜,不可用矣。
凡将欲智而严,凡士欲愚。智则不可测,严则不可犯,故士皆委己而听命,夫安得不愚?夫惟士愚,而后可与之皆死。
凡兵之动,知敌之主,知敌之将,而后可以动于险。邓艾缒兵于蜀中,非刘禅之庸,则百万之师可以坐缚,彼固有所侮而动也。故古之贤将,能以兵尝敌,而又以敌自尝,故去就可以决。
凡主将之道,知理而后可以举兵,知势而后可以加兵,知节而后可以用兵。知理则不屈,知势则不沮,知节则不穷。见小利不动,见小患不避,小利小患,不足以辱吾技也,夫然后有以支大利大患。夫惟养技而自爱者,无敌于天下。故一忍可以支百勇,一静可以制百动。
兵有长短,敌我一也。敢问:“吾之所长,吾出而用之,彼将不与吾校;吾之所短,吾蔽而置之,彼将强与吾角,奈何?”
曰:“吾之所短,吾抗而暴之,使之疑而却;吾之所长,吾阴而养之,使之狎而堕其中。此用长短之术也。”
善用兵者,使之无所顾,有所恃。无所顾,则知死之不足惜;有所恃,则知不至于必败。尺棰当猛虎,奋呼而操击;徒手遇蜥蜴,变色而却步,人之情也。知此者,可以将矣。袒裼而案剑,则乌获不敢逼;冠胄衣甲,据兵而寝,则童子弯弓杀之矣。故善用兵者以形固。夫能以形固,则力有余矣。
虽不知其言出处,然此论字字珠玑,堪为兵家要义也,余方入长安前将军麾下,将军幼年,余不以为意,直至紫宸夜谈,方知仲达坐井观天,小看天下人也。”
这些司马懿不知道,这其实是陈琦盗取后世大宋文学家,三苏之一苏洵的《权书·心术》内容。
韩浩道:“军师,莫非主公所言即治心之术?”
徐晃道:“欲治其军,先治其心,主公果然非常人也。”
司马懿道:“元嗣、公明,你二人皆是本督座下重臣,果然一点就通。公明,庞令明勇则勇,到底匹夫之流,若再有一人如公明一般可独领一军,本督大事可成,必能得胜而回。”
徐晃道:“军师,庞德有勇有谋,绝非一勇匹夫,足堪大用,何不付其一哨人马,以其为奇兵,若能得胜,则当见其能也。”
司马懿点头道:“既然公明如此推崇,那仲达便付其五千精兵,伏兵崤山。汜水关为东西之绾毂,玉门为南北之咽喉。两崖壁立,一线羊肠,俯侵大河,仰逼重险,有一夫当关,万夫莫近之势,所谓一举足而关天下之轻重,为自古有天下者所必争,公明,你即刻领精兵八千,据住此地,只可坚守,不可出迎,十日之后若败,与你无涉,十日城破,你提头来见。
韩元嗣,你居中策应,各军所需钱粮一律由你调拨,切切不可迟误。”
城下,夏侯惇道:“虎牢关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司马懿当世名将,用兵如神,乃是陈元甫麾下九大谋士之一,素有知兵之名,不可小觑也,公明当慎之。”
夏侯惇围困虎牢日|久,见城头毫无动静,又因己方兵少,不敢贸然进兵,正一筹莫展,有斥候回报道:“城头有兵出来,如今伏于崤山,请将军定夺。”
满宠道:“将军,此必是司马懿疑兵,若置之不理,倘城中兵马出战,此路人马必然断我军归途,当使一军前往牵制,方可免其纠缠也。”
夏侯惇道:“先生言之有理,元让受教了。只是子廉如今生死不知,元让为其掣肘,不敢轻动,如之奈何?
且河东守将乃是旧时董卓所部大将徐荣,此人亦以知兵称著,如今子廉鲁莽,擅自拔兵攻略河东,徐荣岂会放过如此良机?”
满宠道:“将军,如今主公与袁本初鏖战于官渡,我军本不该轻启战端,奈何将军失了司隶,使我军失却战略纵深,如今单以兖、豫二州,只怕难敌袁本初麾下之强军也。”
“报……,报夏侯将军,曹洪将军领兵攻打河东郡,被徐荣以骄兵之计,先是河东军连败十五场,诱使曹洪将军追赶,后来在雁丘一战,擒了曹洪将军,小的被李典将军命来报信,请将军定夺。”
曹仁大惊失色,看向夏侯惇。夏侯惇道:“满伯宁,你看此事如何处置?”
满宠道:“将军,此乃你家家事,伯宁本不该多嘴,只是如今两家各为其主,伯宁也是曹军一员,想来以陈元甫之心胸,必不会刁难末将也。”
曹仁道:“陈元甫为人最是小器,其人睚眦必报,伯宁,你的苦日子来了。司马懿用兵如神,陈元甫知人善用,此一番汉军打了我军一个措手不及,如今强在此地停留亦是无益,不如退兵。”
满宠道:“如今子廉将军在彼处,伯宁愿往洛阳,与司马仲达|交|涉,请其放归子廉将军。”
曹仁看看满宠,摇头叹息道:“子廉年幼无知,自以己能,不料反误中敌军|奸|计,以至于有此一败,深陷囹圄之苦,常言道:吃一堑长一智,此一番,想必子廉也能汲取教训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