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孙策得了陈琦竹书,便与周瑜商议,如何进兵庐江。
周瑜道:“陈元甫如今据住雍、凉、司隶、豫州、兖州,而豫州、兖州各一郡之地,另有徐州在握,其军之威势赫赫,风头一时无俩;陈元甫又推行义政、廉政、德政,故此其麾下诸州郡,百姓富足,安居乐业,曹孟德并非没有取而代之之心,然其如轻动,必引天下士人口诛笔伐,曹孟德也是好名之人,又怎肯如此行事,故公瑾以为,陈元甫他日与曹孟德必有一战,到那时,只怕中原动荡,而伯符若要参与,当先取庐江,而后徐图中原。”
孙策道:“中原此时并非你我所能参与,中原群雄逐鹿,而荆、扬二州若能得之,守之,则可三分鼎立,曹孟德、陈元甫俱是人杰,非刘备可比,除非刘玄德能入益州而守,然益州刘奭虽是守成之主,亦非刘玄德所能比拟,其他不论,单是从其作战方式来看,便与陈元甫一般无二,然陈元甫挟天子以令诸侯,虽广行善政,亦令遭群雄诋毁,你我曾受其恩,亦知以怨报直,陈元甫昔日曾有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足见世人皆唯利是图,你我亦是不外如是。”
周瑜道:“伯符莫非失却争夺天下之决心了?”
孙策正色道:“秦失其鹿而天下共逐之,而后炎汉代之,今汉又失鹿,吾之不争,天下亦有争者,何独策乎?”
周瑜道:“伯符既要夺取天下,当依中郎将言,先取荆、扬之地,而后徐图中原。
严白虎、王朗之流,不过无用匹夫,且贪婪残暴,今当代之而据守,其地富裕,地广人稀;假以时日,未必不能赛过东西二都也。
再者,中原大乱,贤者避祸而南迁,落于江东并荆楚极多,若能求得为伯符效力,何虑大事不成?”
孙策道:“今袁术反,策亦是术之部从,若贸然兴兵相抗,只怕天下士人唾弃。”
周瑜道:“伯符此言大谬,伯符虽曾为袁术部属,然亦以玉玺还之,今伯符所据,皆与袁公路无关,且今之袁公路与天下为敌,人人皆可得而诛之,伯符一旦举兵讨之,必然响应者甚也,何得有人唾骂?
且庐江临江水,正是我江东水师奋威之时,公瑾不才,愿领军队代伯符以取之献上。”
孙策道:“公瑾乃是伯符左右肱骨,岂能轻出?策今当亲自出兵以敌袁贼,收回玉玺。”
袁术此时,正听杨弘诉说寿春战事,听闻刘勋不战而降徐州刺史,以致寿春易帜,不由得勃然大怒道:“打仗我不行,马吊你不行,淮南之地富裕,今诸贼乱国,联合外人以夺朕之江山,正是多事之秋,主公宜当努力奋勇,克勤克俭,挽狂澜于既倒,则大仲幸甚,寡人幸甚!”
忽然斥候回报:“有孙策自柴桑发兵三万,皆水师,艨艟数百乘,望庐江而来,不知其意何为,请陛下示下。”
袁术手捻颔下胡须,眯缝双眼,瞅瞅左右文武,问道:“诸公乃是国朝重臣,皆是朕之肱骨能人,今有强敌来犯,尔等有何主意?”
杨弘道:“陛下,孙策乃是陛下麾下大将,若能使之往敌陈珅、刘备,必能得胜;臣以为,如今天下皆以陈元甫为首,曹孟德次之,本初再次之,陛下若肯让出中原,退入江东或荆州,那时以江东并荆州之富庶,又无刀兵之相加,陛下可肆意发展,或十年之后,江山稳固,可再徐图中原,那时,天下归心,何虑曹军、陈军不灭?”
袁术道:“朕乃九五之尊,天下共主,岂可因贼势强横而避敌?尔等正当同心协力,一气同心,御敌于野,殄灭乱匪,兴我大仲之威武,使天下士人以为我之臣民而为荣,可如今,贼之虽至,尔等未曾迎敌而先退,岂不是乱了军心?”
见到袁术如是说了,杨弘十分识趣地闭上了嘴。
袁术看了看手下诸将,忽然看到杨奉在侧,开口道:“奉公昔为车骑将军,受陈元甫排挤而降于朕,如此说来你也是从龙之臣,如今朕有此难,欲请将军领兵以讨乱匪,卿当如何?”
杨奉见袁术问他,出班拱手作揖道:“上命所差,岂有不从是理?”
袁术大喜,立即令杨奉点起八千兵马,前出九江以敌周瑜。
却说杨奉离了庐江,正行军之际,参军道:“将军本与袁术同殿为臣,如今反居于其下,此为下策。
将军,以卑职观之,袁术并非明主,且其刚愎自用,不听人言,自以为是,想来不久必为天下群雄所灭,而东郡曹孟德,家世显赫,士人归心,正宜投之,一来可保将军一点忠心,也可使将军免遭灭亡之厄。”
孙策发兵三万攻打庐江,以程普、韩当为先锋,凌|操|为援翼,领兵三千先行。
途中正遇到桥蕤、张勋二人带领本部军马,前来救援袁术,桥蕤道:“张勋,袁公路乃是大汉反贼,我等皆不得已而为之效力,如今天下诸侯皆群起攻之,你我何必为之作陪死?”
张勋怒道:“桥蕤!你这不仁不义之徒!主公曾几何时亏待于你?你竟说出这无君无父的话来?”
桥蕤亦怒火腾腾,反唇相讥道:“无君无父?他袁公路祖上四世三公,皆是汉之臣子,地位高崇,位极人臣,本就是衣食无忧,本将观他,不过一个纨绔公子而已,在政治上没有远大的大局观,在军事上,不知兵法,不惜兵卒,克扣粮饷,他就不是一个有担当的人。
为这样的人效力,你当真心甘情愿吗?”
见张勋沉默不语,桥蕤继续说道:“袁公路得了传国玉玺,本不应立即称帝,实是理当韬光养晦,潜藏锋芒,行善政,以养民心;可你看他所作所为,横征暴敛,无恶不作,这样的人一旦做了天下,你以为他会是一个好皇帝吗?”
张勋似乎被桥蕤说动了心思一般,低头沉吟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桥蕤继续说道:“故为今之计,理当提兵北上。”
张勋道:“北上?不妥,勋以为当先东投徐州而降,而后献玺以谋功勋。”
桥蕤笑道:“献玺?那也得先得玉玺,叵奈那玉玺袁术贴身藏匿,岂是轻易可得?倒不如引陈珅军入庐江,那时节,陈珅岂会不与你我说话?”
宛城,陈珌看着发疯一般引着士兵攻击宛城城头的纪灵,扭头看向黄忠,问道:“汉升,这是第几次攻击了?”
黄忠凝重地说道:“四爷,这是纪灵第十二天,第一百五十三次攻击了。”
陈珌怒道:“该死的,这厮这是怎么过来的!难不成许昌被打破了?斥候一点消息也没有传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陈震道:“公子,下官也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按理说:魏延将军镇守汝南,又有三公子出谋划策,实不至于丢失了城池却没有人回来禀报的,除非是……曹|操|诈取了城池,率先控制了军营,以至于将令出不得门。”
陈珌道:“莫非是曹孟德与袁公路联手了?”
众人正在狐疑之际,军卒来报:“魏延求见。”
陈珌召魏延相见,礼毕,问道:“文长不是在汝南么?如何到小沛来了?”
魏延怒气冲天,一把摘下头上兜鍪,弃之于地,又把佩剑解下,扔在身边,而后颓然跌坐,半晌道:“公子,三公子降了曹孟德,献了汝南城,如今整个豫州尽归曹氏了!”
陈珌道:“常言道:不遭人妒是庸才,元甫兄据有如此广袤土地,焉有不眼红的?元甫兄尝言:凡天下之势,没有永恒的敌人,亦没有永恒的盟友,唯有永恒的利益;曹孟德乃是重名声之人,且元甫兄与之又有姻亲,曹孟德必然不会与元甫兄为敌,平白无故坏了自己名声,此必然是曹军底下人瞒住曹孟德,私下用兵,故我军不可轻举妄动,以免落人口实。”
陈珌心中疑道:“莫不是曹洪?久闻曹洪与九哥不合,此番征剿伪成帝袁术,刘玄德得了寿春,孙伯符得了庐江,唯独曹孟德没有得到任何好处,曹孟德麾下将领自然怨声载道,尤其以曹洪为最。”
陈珌想得正是曹洪的所作所为,寿春也正是曹洪背着曹|操|弄出来的事。
时间回到半年前,当时,陈琦与孟德、玄德、公瑾商议讨伐逆臣袁术,陈琦道:“玄德,中原乃多事之地,公虽然为一地主将,然则并无半点根基,元甫以为,公当退而求其次,先以益州为据,而后徐图荆楚,再次方可徐图中原;如今孟德当先取|河|北之地,幽、冀、并三州在握,而后可征天下。
伯符如今据有扬州、交州,土地广阔,唯独无人也。”
曹孟德道:“元甫,|操|以为,元甫据有青、徐、豫、司隶、雍、凉,土地宽广,人口众多,兵马足备,然此非元甫指点江山之资本,元甫非中原士人,玄德亦不过贩篱织席之商贾,皆下品之人,如今元甫广有兵马,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然元甫若非|操|之姻亲,必灭之也!”
陈琦大怒,拍案而起,指曹|操|而道:“曹孟德,世人皆知你乃弄虚耍诈之徒,元甫不信也,今袁术悖逆大汉,自号伪帝成皇,今元甫请诸位来此,商议讨贼之事,而诸公各怀心事,皆不|欲|以汉王朝复兴为任,莫非尔等皆意仿袁公路?
曹孟德,此天下领地皆大汉所有,今汝窃据其地,本当兢兢业业,克勤克俭,播行良政,养民息生,而汝以汉失其鹿,天下共取之?此非忠良所为,此国贼之举也!
元甫尝听人言:孟德昔日借献七星刀为名,欲杀董逆,为贼看破,后至尊府挚友吕伯奢处,其家因缚猪杀之,反遭孟德多疑相害,乃诛其族,逃走时遇吕伯奢,复杀之,陈公台相劝阁下,孟德所言何语:‘宁叫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你这是强盗理论,这是不讲道理!
曹孟德!你要战我便战!我军不愿战争,但也不害怕战争!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话音刚落,言犹在耳,斥候来报:“回主公,曹军大将曹洪领兵抢了寿春,杀散了三将军部下,并设计诱杀了三将军,请将军定夺。”
陈琦看向曹|操|,面色不善,曹|操|也是心下一惊,连忙说道:“断无此可能,此必是有人假托名姓,设计坑害我军也,世人皆知你我姻亲,你我两军相合,天下无人可敌,孟德岂有不知是理?”
陈琦冷笑道:“元甫麾下三番两次打劫曹子廉所部给养,彼早已怀恨在心,今我三弟先取了寿春,本待与玄德治理,如今陈、曹、刘、孙四家乃是联盟,不想曹子廉竟破毁盟约,强占汉土,诛杀朝臣,此非义士之举,而为反贼耶?元甫愚钝,望孟德教我。”
曹孟德假作大惊,却又不形于|色|,假意道:“孤不信竟有此事耶?待此间事了,孟德回去问曹子廉,必然给元甫一个解释哉。”
陈琦冷笑道:“孟德何必惺惺作态,假作不知?你我皆是统兵之诸侯,莫非孟德以为陈元甫为供奉之泥胎石雕?”
曹|操|闻言脸上一僵,心知此事今日不能善了,当下立起身形,凶恶道:“元甫自认不是善与之人,莫非曹孟德便可任人宰割摆布?
常言道:殷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周取而代之;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乃失其鹿,秦复代之,后秦残暴,乃失其鹿,汉乃代之,如今汉式微也,亦失其鹿,我等代之何错之有?”
陈琦正|色|道:“世人道曹孟德治世之能臣,今观之,此诚大谬也,汝非治世之能臣,而为乱世之|奸|雄也!”
曹孟德闻言,回嗔作喜,指陈琦笑道:“汝此言甚善,知我者,陈元甫也!”
陈琦心道:“这厮当真把他卖了还帮着自己数钱……,自己没说他什么好话,唉……”
却听曹孟德继续说道:“陈元甫,你我各引一枝诸侯,你若能击败曹阿瞒,为你效力亦未尝不可,可你行吗?”
陈琦笑道:“如今袁术犹未灭也,孟德当真要行亲者痛仇者快之事乎?”
曹|操|作|色|道:“曹孟德一心为公,岂惧流言乎?”
刘备忽道:“岂不闻流言可畏?”
陈琦与曹|操|对视一眼,忽而同时看向刘备,二人异口同声道:“阁下岂不知他人说话时|插|嘴乃不礼貌之举?久闻玄德乃郑玄弟子,莫非郑玄所教皆似阁下这般无礼么?”
刘备尴尬异常,脸上红白数度,俄而怒道:“如此竖子,不相与谋!”言罢愤然离去。
见刘备离去,陈琦又谓曹孟德道:“你家曹子廉害我三弟之|性|命,元甫不能不报此仇,且把人马一字排开,公平对战,那时各自立下生死之契,那时死生不论,何如?”
曹操自然无有不允许的,孙策道:“二位岂不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乎?”
陈琦笑道:“你若能得之,又有何妨?”
于是,众人各自离去,安排人马,准备厮杀。
却说陈琦与曹|操|二军各自安排战事,准备厮杀,陈琦因仗着麾下兵精将广,谋士如云,大将如雨,丝毫不把曹孟德放在心上。
那厢壁,曹孟德回到陈留,诏程昱来问:“孤若现在攻击濮阳,想来陈元甫必然不备,那时吕布必为我军驱赶,吕布,豺狼也,其志向广大,只可惜志大才疏,又刚愎自用,不听人劝,陈宫空有一身才能却不得舒展,攻破濮阳当是不难,然只怕我军攻打濮阳之时,陈琦军忽然袭我军之后,我军失了根基,最后反为陈元甫做了嫁妆,孤心不甘。”
程昱道:“主公新得寿春,民心未附,贸然攻略濮阳本是不智,然陈元甫虎狼之师在侧,主公必然辗转反侧,寤寐难眠,陈军与曹军久之必有一战,今何不贾勇一战,倘若一战而定,一来主公得之大将数员,将来南北定鼎,谁与争锋?
倘若输了,主公与陈元甫姻亲也,陈元甫并非嗜杀之辈,必然不会为难主公也。
只是曹子廉斩了陈元甫之庶弟,其兄弟手足情深,若陈元甫不出兵与主公一战,必然不能平天下悠悠众口,其实卑职看来,那陈元甫现在未必愿与主公此时一战。”
曹孟德大惑不解,看向程昱道:“仲德以为陈元甫不肯与我军交锋?”
程昱道:“此时袁公路自称伪帝,正是天下共讨敌酋之时,陈元甫自诩义师,怎肯在此时与我军交锋,坏了自家名头?
只是今番子廉将军这事做得不地道,当时打下寿春,若将陈琫放回,怎会有今日之事?”
曹|操|蓦然不语,心中不知想些什么。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