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巴都城外一棵树上,两个黑影藏匿其中。
“这次,务必成功,如果可以,找出那一个和我们有相同目的的人。”兵对阿夜说道。
在此之前,根据房屋内部的情况推断,要刺杀会长不止他们两个人,还存在第三者。上次的行动,第三者已经打草惊蛇,原本打算过几天离开的会长改变了主意,今晚趁着月色离开。
远处,一辆马车出现在月色下,只有一辆马车,马车之后跟着几个骑兵,这样目标较小,不易引人注意。这个小型车队缓缓前行着,离阿夜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他们这次的行动,并没有思考脱身计划,因为对方人数本就不多,全部斩杀就可以了。就算是谢子译随行,他们两人打不过也可以跑。
“马车内就是目标,这次我来行动,你负责应对突发情况。”兵缓缓抽出了背后的刀,兵这次携带的是巨型刀,虽说这种刀不便于刺杀行动,但斩杀马车里的目标是合适的,毕竟一刀下去,马车也留不住了。
阿夜看了看手中的久哀公,久哀公从开始就在不停的抖动,在此之前这种情况是从未有过的。“大哥…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阿夜对兵说道。
兵转过头看了阿夜一眼,笑了一下:“没问题的,这种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完成这次任务我们吃肉去。”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阿夜听到兵这样说,躁动的心有些放下了。但直觉告诉他,可能会有突发情况,一只手也紧紧握住久哀公。
兵看着缓缓行进到树下的车队,咬了咬牙屏息凝神,脚一蹬树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弹了出去,快的如同捉不住的影子,刀刃刺破马车顶,直直的插了下去,断裂的木板横飞连同灰尘遮住了视线。
当兵感觉到刀刃刺进血肉斩碎骨头的感觉时,不由得松了口气,暗想到任务完成了。当打算抽身离开时,他愣住了。
“怎么…是你…”兵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看到的这一幕,眼前被自己的刀刃贯穿胸膛的这个人正是给自己发情报的人。
“快…快走…”这是那个人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兵听到这句话后瞬间懵住了,额头渗出了汗滴。
紧接着,兵只感觉到眼前白光一闪,然后腹部传来一阵剧痛,滚烫的血液流满了下半身。手松开了刀,倒地前,看到一个穿着蓝色盔甲拿着大刀向自己走来的身影…是断了一只手的谢子译。
树上的阿夜看到这一幕呆住了,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快的如同电光石火。他看向倒地的兵,兵的眼睛瞪得很大一直注视着阿夜,阿夜明白那个眼神的含义,眼睛在说“快走”。
一个臃肿的身影出现在谢子译的背后,脸上光泽红润,一副慈祥的模样,笑吟吟的说道:“子译,这就是那个刺客啊,看来不怎么样啊?也好也好,报了你的断手之仇,哈哈哈。”
谢子译阴沉着脸:“会长小心,那天接触的人实力比他要强得多。那么……是你吗?”谢子译话说到一半,将大刀向头顶甩去,虽说是单手,但力度足够抵得上普通兵士的双手。
“铛!”的一声碰撞,丝毫不比雷声弱。碰撞之后,一个黑影被击飞出去,后退了好远才稳住脚步,刚好停在兵的身旁,是想要救兵的阿夜。
“哦?也不是你…”谢子译感受到大刀上传来的力道,自语道。
阿夜跪在兵的身旁,手扶在兵的肩上,两眼通红:“大哥,你怎么样?大哥?大哥!”兵睁开眼睛看了阿夜一眼,忍住剧痛艰难的摇了摇头,苍白的嘴唇微动,但却没有发出声音,但嘴型很清楚是“快走”两字。
“哼!你们这群鼠辈,不敢光明正大的去厮杀,只敢做一些偷偷摸摸杀人的勾当!”谢子译冷声说道,同时握住大刀的手不由得又紧了几分。
阿夜试图扶起兵,但几次尝试都失败了,兵感觉到阿夜的手在颤抖,当阿夜再一次尝试扶起他时,兵阻止了他,并对他微笑着摇了摇头,像是在说放弃吧。
黑云遮住了月亮,不再有月光洒下来,黑夜中能够照明的只有远处巴都城墙上隐隐约约的火光…
“子译,早些结束了吧,再拖下去难免再生事端…”会长叹了口气,看着阿夜他们皱眉说道。
“既然会长这么说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子译甩了甩大刀,向阿夜他们走去。
谢子译离阿夜越来越近,阿夜腰间的久哀公也抖动的越来越厉害…直到一道白光向谢子译袭去,久哀公才恢复了平静,一种奇妙的感觉感觉涌上心头,就像久哀公再次遇见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一般…
这突如其来的白光让谢子译瞳孔一缩,“没错,就是她!”大刀向白光甩去,刀刃即将碰到白光时,白光消失了。
紧接着,谢子译感觉身后传来一股凉意,当再要收刀向后斩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股锋利的感觉从腰间划过,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谢子译收回大刀,支撑住要倒下的身体,轻咳了两声。
这些事情发生的很快,待阿夜明白发生了什么时,只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向会长走去,手中拿着一把刀柄为白色的唐刀,阿夜明白正是这把刀与久哀公在相互呼唤。
会长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女子,没有丝毫紧张,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再睁开的眼睛中隐含着一股平静,摇了摇头自语道:“呐,终于来了吗?”然后双手背在背后。
女子走到会长面前,用刀指着会长,阿夜看的出来,她的手在颤抖,甚至有一丝犹豫!
“别犹豫了,动手吧。”会长说道。听到这句话,女子闭上了眼睛,将刀挥了下去…
谢子译看了看一旁倒在血泊中的会长,眼神变得迷惘,转头看向了阿夜,“喂,那边的那个小个子!”腰部在流淌着血液的谢子译叫到阿夜。阿夜应声将头回了过去,瞪大的眼睛布满红血丝。
“你的朋友…应该是活不成了,你想报仇吧…”谢子译看了一眼兵,阿夜咬了咬牙低下了头,他自己很明白大哥活不成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杀了我吧,用你腰间的那把刀。”阿夜摸了摸腰间的久哀公看向谢子译,然后起身拔出久哀公走到谢子译面前,举起刀,指着他的胸膛。
谢子译看着指向自己的刀,眼神慢慢变得空洞忧郁,淡淡的说了句:“真是把漂亮的刀呢…”然后用尽全身的力量向前倒去,久哀公就这样插入了胸膛然后贯穿,谢子译的眼睛终于变得无神…
再回头看向兵时,兵也已经面带微笑的闭上了眼睛…
阿夜将刀拔出的那一刻,血液滴在地上,阿夜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在人群中满脸崇拜的看着行刑官,从脸上的轮廓可以隐隐的看出是谢子译的模样。
当邢台上的行刑官行刑时,一支箭射中了行刑官的脑袋,然后行刑官倒了下去。七八岁的谢子译脸色变得惊恐,就呆呆的看着一群黑衣人劫走刑场上的人。
谢子译走向行刑官的尸体不停的哭喊着“父亲”二字…“你们这群人,不敢光明正大的和父亲打,只会偷袭…父亲是很厉害的…”孩子的吼声震破了天际…
再然后是十七八岁的谢子译,自己在练武场上顶着烈日挥舞着大刀。年轻时的会长从一旁缓缓走来问:“子译,为什么要这么努力?”谢子译用刀柄顶了下地面,激起一圈灰尘说道:“如果自己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那还不如立马去死…”
阿夜再看向死去的谢子译,看了看久哀公:“这是他的过去、他的悲哀吗…只是,他的悲伤,为什么我要来感同身受…”
逃走的苟活着的骑兵们,倒在地上的死去的三个人,站在黑夜中还活着的两个人…是今晚夜色中全部的景象。月亮出来了,月光渐渐洒下来了…
“你打算怎么办?”女子问道。
阿夜擦去兵嘴角的血迹,兵的脸庞又变的干净…
阿夜明白,从女子的手段来看,应该也是个杀手,不过这个杀手没有穿特定的服装掩人耳目,只是便服。她手中一把纯白色的唐刀,和自己一般岁数的模样。
“回去,交任务。”当说出这句话时,阿夜明显的感觉到从久哀公上传来一股失落。
女子听到这个回答后欲言又止,她很清楚自己故意放走了那些骑兵,在打斗中失去面具的阿夜容貌已经被看到了,作为一个杀手,相貌暴露了,也就回不去了。
“也好,反正无论如何,我们会再见面的。”女子摇了摇头,说道。
“为什么?”
“因为这个!”女子说完,举起那把白色的刀横在胸前。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洒在白色的刀上,手中的久哀公也在低鸣。阿夜知道,自己被什么东西吸引了……
是月光朦胧下的她?还是那把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