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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往事与理由

“你…你的眼睛怎么又是这个样子,你昨晚又没睡好?”兵注意到阿夜布满血丝的眼睛问道,这已经是第二个晚上了。

阿夜低下头看了看久哀公,轻声说:“没什么,只是最近以前的画面总是浮现在脑海中,经常会夜里惊醒…”

“又想起来了吗…”兵听到这句话后叹了口气。“想开点,只要慢慢来,总会得救的。杀人在某个意义上也是救人…”

“嗯,我明白…”

“接下来,好好休息,晚上再这样子没精神可不行啊,哈哈哈。”兵笑了两声,摆摆手,离开了房间。

阿夜看着兵离去的身影,再看了看自己握刀的这只手,“沾惹了血的一生,真的可以得救吗?”

那个夜晚,火光烧红了天空,到处都是兵器碰撞和哭喊的声音。

阿夜蜷缩在角落中,身体在颤抖着,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地面。在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叛军进入村子时的景象,利剑把身边的人胸口贯穿的那一幕又浮现在脑海。那天晚上,也是这个样子,兵器碰撞的声音、人们的呼喊声…彷佛又重演了一样…

“小崽子,你在干什么?”管家的一声大喊传入耳朵,只是听到这句话时,阿夜的身体蜷缩的更紧了。

满身是血拿着铁剑的管家看到他的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你害怕?你害怕?哈哈哈,你害怕那你就等死吧!”布满血丝的双眼睁大瞪着阿夜。

“够了,别这样。他只是个孩子,你去负责指挥对抗叛军,这孩子交给我吧。”

“是,老爷!哼!”管家看着缓缓到身边来的老爷,瞪了阿夜一眼,极不情愿的说了这句话,然后冲了出去。

“阿夜,别害怕。我知道这样的场景使你恐惧。”老爷放下手中的长剑蹲在阿夜身旁,双手扶在阿夜瘦小的肩膀上轻声说道。

阿夜听到老爷的话,缓缓的抬起头看着老爷那布满血痕的面孔,较之往常多了几分苍白。

“这样的场景代表着失去,我知道的。你讨厌这样的场景对吗?”

火光中的阿夜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那就去改变!不要再让这样的场景代表着失去!”老爷一改之前温和的样子,大喊道。突然的转变吓了阿夜一跳。

“现在能带阿烟走的只有你了!所以你是失去还是改变呢?”

老爷的话冲进了阿夜的心底,阿夜的脑海中浮现出身边的人被杀的画面,紧接着又浮现出一个棕色头发的小女孩,两个场景交互切换。慢慢的,他的眼睛有了光彩。

“我……明白了。”老爷听到这句话又温和了下来,他从腰间取下一把镶嵌着红宝石的匕首递给了阿夜,然后轻声说了句:“交给你了…要记住,你还有需要保护的人!”然后起身向外面走去。

“老爷,那你呢!”阿夜看到离开的老爷,用颤抖的声音慌忙叫道。

“我?”老爷停下了脚步,“这是我的封地,他们是我的子民,我怎么能离开呢?”然后继续向火光中走去。

阿夜看着老爷离开的背影,摸了摸那把匕首。他明白他需要改变,阿夜用颤抖的手握紧匕首,起身去寻找那个棕色头发的小女孩。

房屋在燃烧,木头被烧裂的声音传入耳朵。

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大,天色渐渐泛红,不知道是朝阳的光辉,还是地下的鲜血染红的。人们口中的叛军终于打到了这片封地,这片封地的主人,也就是阿烟的父亲在捍卫着这片土地。

阿夜找到阿烟时,平日衣衫干净的她如今也沾满了灰尘,阿夜无法从那满是灰尘的脸上确认她的表情,不过能够确定的是她没有哭过…阿夜想起了老爷的那句话“要记住,你还有需要保护的人!”,将匕首握的更紧一些。

“我们走吧…”阿夜说道,努力的克制着使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

阿烟转过头看向战火燃烧的地方,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好像在说有一天终将要回来一样。那时阿夜惊讶的感觉到面前的姑娘冷静的判断力,就和她的父亲一样…也或许和她从小获得的教育有关。

他们向国家内地跑去,不知道要跑多远,只知道要跑很远。

一路上,阿夜不停的往后看,看向那片燃烧着战火的战场。

阿烟看到一直回头的阿夜,声音没有波澜的说道:“别回头看了。”

“回头看你会害怕的……”

阿夜承认自己在害怕,内心的恐惧并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抹去的。“你不害怕吗?”阿夜问道。

阿烟听到这句话后握紧了颤抖的拳头,轻声的说了句:“害怕…所以只能逃,父亲说这是唯一的办法…”

天空下起了大雨,将地上燃烧的房屋浇灭。阿夜和阿烟不知道跑了多久,雨水打湿了头发衣衫,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吃东西,即使雨下的很大,但也没有考虑停下,因为必须一直前进,才不会被叛军或者是悲伤追上。

脚步变得越来越沉重,阿夜不知道能不能跑得出去,艰难的偏过头看向阿烟,阿烟脸上的灰尘被大雨冲刷的很干净,也因此看到了她那苍白的面孔。“她也累了吧…”阿夜这样想到,“应该快安全了吧。”想法刚刚产生,就听到“扑通!”一声,阿烟倒在了地上,阿夜见状停了下来,想去扶她,想去呼喊她的名字,只是手只伸到一半,却发现无法发生,力气也没有了,紧接着眼前变得一黑,倒了下去…

两个孩子,在大雨中,倒在了地上。

“老爷,叛军又进攻了!”管家擦去剑上得血迹对一旁脸色苍白的老爷说道。

老爷只是“嗯”了一声,然后用剑支撑起身体,缓缓向叛军们走去。

管家看到这一幕,强忍着泪水,拔出剑指着叛军所在的地方用尽了全部的力量大喊着:“进攻!”一旁体力不支的士兵互相看了一眼,沉重的脸庞上突然露出了笑容。拿起武器大喊着向叛军冲去。

战斗结束了…大雨也停下了,阳光再次照向大地,那些死去的士兵,他们身上经过雨水冲刷的盔甲,在太阳的照耀下,变得闪闪发亮…

老爷艰难的将头扭向阿夜阿烟逃跑的方向,“他们…应该安全了吧…”然后缓缓的闭上眼睛,嘴唇微动说了句“谢谢…”

后来,这片曾经得战场被一个富商买了下来,种满了紫罗兰,每到复苏的季节,千万朵盛开的紫罗兰在风中摇曳…

阿夜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山洞中,环顾四周试图去了解自己的处境,他看到了阿烟,在知晓阿烟没事之后舒了口气。紧接着他看到的东西让他紧张起来,他看到一把长矛,那把长矛和他记忆中插入身边人胸膛的长矛一模一样,和叛军所使用的长矛一模一样…

“我们被叛军救了?不,这一切都是他们造成的。”阿夜这样想到。阿夜试图挪动一下身体,却发现身体无比沉重,多次尝试后放弃了。但是他感觉得到,自己的匕首还别在腰间,被衣服掩盖着,这样躺着,有些硌得慌!

他再次将目光偏向一边,他看到了一个正在燃烧的火堆,火堆上方是一口铁锅,铁锅中好像在煮着什么东西。火堆旁一个男人背对着阿夜蹲在地上,手中拿着一个碗,不时用手在碗上摸两下,然后再放下,过一会继续拿起来摸两下再放下。

山洞内被烤的暖暖的,身上被雨淋湿的衣服也快干了。

过了一会,男人再次拿起碗摸了两下,不过这一次没有再放下,而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向阿烟走去。

阿夜看到这一幕变得焦急了。他看到男人来到阿烟的身旁蹲了下去,用手捏开阿烟的嘴准备将碗中的东西倒到嘴里去。

在碗碰到嘴角时,阿夜的脑海中叛军的长矛贯穿身边人胸口的画面再次出现,那个长矛和这山洞中的长矛一模一样的,这是叛军所用的武器啊!紧接着出现在脑海的是那句话“记住,你还有需要保护的人!”

对!不能再失去阿烟了!要学着去改变!

“啊!!!”阿夜大喊了起来,身体充满了力量,起身掏出腰间的匕首向男人刺去。男人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愣住了,可能谁也不会想到前一秒还躺在地上如同尸体般的孩子突然蹦起来吧!

待男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匕首已经刺入了胸膛。碗里一半的水已经倒入了阿烟的嘴中,紧接着手中的碗掉在了地上,另一半水洒了一地…

男人缓缓回过头看着这个男孩充满愤怒的眼睛,嘴唇微动说了句:“你醒了……”然后倒在了地上…鲜血和水流到了一起,除此之外,只有木头燃烧的声音…

这是阿夜第一次杀人……

这一次的杀人,成为了今后杀人的动力,他必须寻找一个能够支撑起那天杀了那个人的理由…他原以为几年过去了,常年的执行任务已经让他对死人麻木了,直到遇到这把刀,这些画面无数次重现,他不得不去思考这样做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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