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陆兄弟的意思,那玉如意是贵家老翁爷点名要的,可见名贵。”
陆承钦连忙应道,“那当然,我与二哥寻了好久才找到。这天下,哪里还能去找一模一样的?”
“这就对了,这么名贵的东西,又是送给老翁爷的寿礼,怎么也该好好收藏起来。而你家这些浆人非但没好好收起来,反而随意就往桌子角上一放。我家这个浆人哪见过这样的世面,一下被晃了眼睛,鬼使神差的就绊了一跤,你说巧是不巧?”
陆承钦面色一变,“祁兄的意思是我们自作自受喽?”
“四弟!”这时陆承钊也下了楼来,一句话喝止住陆承钦,又忙向祁敛赔不是,“祁兄说的极是,这群奴才实在罪该万死!”
说完一个眼色使出去,那几个浆人就抖如簺糠般面无人色,却一声不敢出地倒退着出了大门,不多时外面就传来几声被压制住的惨叫。
陆承钊又向贺得家道,“贺大哥,实在是惭愧,给你添麻烦了。”
贺得家大咧咧一笑,“陆兄弟哪来的话,好吃好喝,今天的饭我请!”
“那我可恭敬不如从命了!”陆承钊笑起来,又过来招呼祁敛,“祁兄弟,说的下一次这么快就来了,祁兄可不要推辞!”
祁敛微微一笑,“好,自当奉陪。”
贺得家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好为兄好久没见你了,也要跟你唠唠。”
祁敛点头。知道这是贺得家怕自己吃亏,在给自己做场子。
一行几人再次进了大厢房,刚进了门,就听到悦耳的琵琶声。
打眼看去,就见角落处悬着一架小巧的秋千,秋千上坐着一只人身鸟尾、长有双翅的女子,不过两个巴掌大小,双手抱着小琵琶正一抹一挑地弹着,是只难得一见的琵琶羽人。
祁远道等人正等在厢房里,见几人进来,尤其是看到祁敛,脸上表情一滞,立时变得僵硬和不自然。
落下座来,寒暄了几句,话头就转到了祁敛身上。
陆承钊给贺得家添了些酒,“我看贺大哥跟祁兄弟很熟稔啊。”
贺得家放下杯子,“小刀自小跟我八弟玩在一块,我爹娘也喜欢他得紧。这不一年没见了,还跟我八弟唠叨他呢。”说着看向祁敛,“有时间你可得家去一趟,若是听说我见了你,不让你回家看看,得挨两老一顿骂。”
“这是自然。”祁敛忙应道。
虽然贺得家是为了给自己撑腰有意当着众人这样说,他心底却也知道,贺得家的话并非虚情假意,自己的回答也完全出自真心。
这些年贺家在修炼上的确比不上其他几家,但枝繁叶茂又齐心协力,动一个等于动全族,一直以来反而最少见与其他家族的龌龊事,没人敢真正轻视他们。
这时候祁远道突然开口了,“祁敛的朋友还真不少,跟殷三爷都搭上了关系。还骗我红血石在魂煞手里,让我差点步了我哥的后尘,死在你手里。”
他这话一出,周遭立时静了片刻,连琵琶羽人都藏到了秋千后面。
祁敛面不改色,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我怎么可能跟殷三爷攀上关系,只是恰好那个魂灵跟他有些过节,我只能算是运气好。”
他特意将“魂灵”两个字咬得极重。
“至于红血石,的确不在我手里,魂灵为什么说在我这儿,我不知道。而你是信我的话,还是信魂灵的话,我就更不知道了。”
祁远道冷哼一声,“没有红血石,你怎么可能短短几天从青背刀变成黑背刀?”
“你从青背变黑背的时候花了一个月吗?”祁敛反问。
刀换个颜色自然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长久的积累,但换色的那个过程,通常也不过一瞬之间。
“你……”祁远道一噎。
陆承钦见此就接过了话头,“只一个一线黑背怕是破不了斩龙局、杀不了成了气候的魂煞吧?”
“陆兄看样子对疯人村的情况很了解?可我带着陆五弟出来的时候,他的马车已经不见了踪影,可见困的时间不短,为何没有人及时去救?”
陆承钦脸色立时就是一变,看了眼他二哥,将怒气勉强压了下去,“你得了红血石便得了,何苦骗你自家兄弟,让他去追那魂梭子,再去一条性命?”
“红血石即使在我手里,我也不敢说啊,不然只怕要明抢了。还有,陆兄,这件事很明显是我们祁家的事,你要是替人打抱不平,可去族中说与我长辈。”祁敛说着笑起来,看向陆承钊,“陆二哥邀我吃饭,不会就为了这个吧?”
陆承钊也笑起来,“我这四弟自来说话不过脑子,祁兄弟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陆承钦对这话自是不满,却不敢再开口了。
贺得家给两人斟了酒,“尝尝我这新出的酒,特地从程家借的狱牙泉的水。”
又招呼那琵琶羽人弹曲,暂时将尴尬给遮了过去。
酒尽人散,已经月至中天。
祁敛与贺得家一同将陆承钊等人送出了门。
等拐过了一个街角,陆承钦就紧走两步,赶上陆承钊,“二哥,你看那个祁敛究竟怎么回事?珠子……”
后一句话只说了两个字,就被陆承钊用眼神给止住了,“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该说什么话,还要我教你吗?玉如意那出你是怎么想的!”
“不是要做做样子吗?”陆承钦示意跟在后面的祁远道,“不然怎么让这小子把话掏出来。”
“你又怎么知道他说的就是真的?看来祁仲春手下真是没人了,派这么个二愣头来。”
“二愣头有二愣头的好处,只要能把祁家那潭水搅浑就可以了。”陆承钦压低了声音,又惦记起祁敛,“祁敛那小子油盐不进,不识好歹。我看他就是得了红血石,珠子应该跟他没什么关系。”
陆承钊沉吟了一下,“螭吻珠上一个主人是祁木崖,正是这祁敛的父亲。传父再传子,的确可能性不大。但也不绝对,让人盯紧了就是。”
末了,又看陆承钦,“说是做样子,却漏洞百出,先就把人得罪了。这么多年,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这话很重,陆承钦脸红一阵白一阵,犹自小声辩解,“不就一个连辈分都没排的小子吗?”
“哼,一个小子?随便一个小子能入殷三爷的眼、能杀魂煞?做事情都不过脑子的?”陆承钊恨铁不成钢。
陆承钦扭了头,不再说话。
这边祁敛正辞别贺得家,贺得家揽住他肩膀走到路边,“你现在是要回炁崖?”
祁敛点头。
贺得家犹豫了片刻,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最近你祁家不算平稳,你们老翁爷怕是头痛得很。”
祁敛一下皱紧了眉头,目光再次望向陆承钊几人走远的方向。
“多谢贺大哥提点,我知道了。”
贺得家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等祭完祖,有时间到我家来一趟。老三、老六今年都又生了儿子,尤其是老七,头胎就生了个小闺女。”
“这是喜事啊,行,有时间肯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