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晓飞正陷在回忆里的时候,爷爷却忽然返了回来,面目也变得狰狞起来,手中菜刀没有犹豫就向她砍来。
而千钧一发之际,另一道刀光从刘晓飞背后杀来,直接将那菜刀击了出去!
爷爷身形突然猛地一弓,翻身向后跃到梨树枝头,化成一个瘦长瘦长的皮包骨头的人一样的怪物,怪物通身白色,长长的白发散在身后,五官发红,显得突兀又恶心。
正是刘奶奶口中的魂梭子。
魂梭子长长的舌头在嘴上一舔,目光在荒医青色的刀背上划过,轻蔑地笑道,“一个小小的青背刀,竟敢坏我的好事!”
荒医只微微扯了下嘴角,脚踏着树展身向那东西砍去,刀风过处,枝干齐断。
怪物双掌一伸,双手各握一根勾刀,勾刀长短任意收缩,变化莫测。
两者相撞,立时击起一片火花!
三招过后,魂梭子已落了下风。
心知打不过,魂梭子恼羞后眼神一闪,“我胎光还给她,你放我一马!不然,我就直接将她的胎光嚼碎了,让她陪我一起死!”
荒医仍只是扯了下嘴角,刀光一闪中,突然向魂梭子抛去一样东西。
魂梭子下意识将东西挡开,东西砸在地上,几乎碎成了沫,正是盛刘晓飞眼泪的小玻璃瓶子。
而魂梭子挡住玻璃瓶子,却没有挡住眼泪,被那眼泪正溅在额上,瞬时整个身体如脱了水的萝卜,缩成了干巴巴的一团,五官都扭曲在一起。
挣扎着要逃跑时,直接被一刀劈作两半,挂在了树枝上,像风干了的人皮。
刘晓飞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切,这对她来说太过于玄幻了,脑子无法一下子接受如此巨大的冲击。
这时荒医在她面前蹲下,“我给你两个选择,记住今晚发生的一切,或者忘记。”
刘晓飞眼珠子动了一下,慢慢回过神来,她想点头,半路却又摇了头。
荒医轻轻叹了口气,衣袖一挥,刘晓飞再睁眼,发现自己还好端端地坐在刘奶奶家的院子里,而荒医也好端端地坐在对面,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像一场梦。
荒医冲她晃了晃手里的玻璃瓶,那个在梦境里摔得稀碎的小瓶子依旧完好地被他夹在指尖,里面盛满了红色的液体,像是血。
他没有再说什么,便起身向外走。
刘奶奶见此知道事情了了,忙从屋内出来,手里还拿着那四张纸人,“先生,这纸人……”
荒医摆了摆手,“不必。”话音落,人已出了院门,眨眼便不见了。
刘奶奶拿着纸人犹豫了半天,还是放在了栅栏门上。
荒医大步走在旷野里,抬头望了会天上的星星,推门走进了小木屋。
小木屋里面比外面看上去大得多,布置却很简单。
最里面一道帘子隔开的是一张床,外面正中间是一个火槽,里面的火烧得正旺,将屋内映得亮堂堂的。
火槽一旁有一张躺椅,外围散着几把椅子,矮案上摆着杯盏。靠门的地方摆着几个箱子,整整齐齐地码在那里,上面挂着一件蓑衣和红色的厚披风。
其余便再没多少其他东西。
他手上一拉,火槽上便降下来一个铁架子,将刀放在上面烤着。
刚在躺椅上坐下,就见门缝里挤进来四个纸人,小心翼翼地贴在门上,不肯走也不敢过来。
搁置往常,他肯定会给直接抛进篝火里,但这次不知怎么便改了主意。
手上一抓,四个纸人便到了面前,他咬破指尖,一一点在纸人额间。
不多时,纸人飘落在地,化作两个少年两个少女。
这两少年两少女都白白净净,颇为顺眼,只是脸上表情木木的,除了眼珠子其他地方好像都不会动似的,宛若木偶一样。
四人恭恭敬敬地站好,口里唤道,“主人。”又异口同声道,“请主人赐名。”
祁敛不由皱眉头,也懒得想名字,便随手从两个少年指到两个少女,“阿大、阿二、阿三、阿四。”
四人也不嫌弃,忙跪地叩谢。
“还有,别喊什么主人,我叫祁敛。”
四人应道,“是,主人。”
祁敛挑眉,最后只得随他们去了。
这时刀身烤得泛了红,他将玻璃瓶子摸出来,将里面的血倒在刀身上。
滋滋的声响中,血慢慢顺着肉眼难辨的凹槽延伸开来,渐渐组成一个粗犷的兽的轮廓,双目赤红,如龙似蛟,像来自遥远的洪荒,威严而骇人。
片刻后,图形消失,刀身也恢复如常,厚实的刀背泛青,只刃处雪一样的白。
祁敛随手一扔,刀便挂在了墙上。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大力的敲门声,一下一下的,敲得地板都跟着震颤,似是下一刻就要踹门而入。
离门最近的阿大忙将门上的镜子翻过来,就见外面站着一人,身上披着厚厚的斗篷,头上还带着兜帽,只露出半张满是胡须的脸。
祁敛点了下头,阿大忙将门栓抬起,还没来得及开门,门就被拍了开,直接把他向后撞开老远。若不是祁敛拦了一脚,怕不得跌到火槽里。
那人带着一身寒意进了来,开口就嚷道,“祁小刀,你真让我好找!”
“胡子,下次再这么拍我的门,我非把你屋给拆了。”
祁敛拿起一个杯子就向胡子扔了过来。
胡子一把接过杯子,眼睛瞄到屋里四个少男少女,“呦呵”了声,“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你不是从不要这些吗?怎么,刚磨了刀?”
“什么磨刀,不过一个魂飘。待会这几个你带走。”
“那敢情好。”
胡子将斗篷挂在墙上,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酒壶给两人倒上,“你这人就是倔,我要是你哪管他这些,纸兵纸将该收收该要要,等哪天拉他几车回去,我不信你老祁家不要!”
说着喝了一口酒,“大荒五姓,现在陆家一姓独大,唯一能跟他家叫板的就是你家,你这兵马成群的回去,得把你供起来。当年我爹也嫌我,后来怎么着,哥哥们有的我还不是一样不少?你就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祁敛仰头直接把酒干了,辣得皱紧眉头,“我跟你不一样,你是浪子,我是弃子。我真拉那么一车人回去,还不得给关死了?得了,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他娘火急火燎找爷干嘛?”
“呸,”胡子啐了他一口,“你也少他娘你是什么、我是什么的,咱俩从小是尿一个坑的。我前天接了个活,遇到个硬茬,磨刀再好不过,就是一时无处下手。咱俩的交情,你得跟我走一趟。我保证,这单若成了,能混个黑背刀。”
“眼泪拿来我看看。”祁敛有了兴趣。
胡子嘿嘿笑起来,扔给他一个粗糙的小瓷瓶。
祁敛对着火看了看,“思。情帐应该不难算。”
喜食幽精的魂梭子最常见。
可见胡子挠着头皮傻笑的样子,他心里忽然生了不好的预感,“大爷的,你不会惹上魂灵了吧?”
胡子仍只是傻笑。
祁敛感叹交友不慎,“就凭咱俩两个青背刀,你还想混个黑背?骨头劈了给人家烧柴都嫌火不够大!我真是服气你,闯祸的本事没人比得过。”
“我一开始以为就是个魂飘......再说现在也不能确定是不是魂灵,我运气不可能那么背吧。”
胡子底气不足地辩解。
“从小到大,你有不背的时候吗?”祁敛不留情面地戳穿。
“那怎么办?”胡子泄气,余光瞄到四个纸人就守在一旁,一挥袖子将他们化成纸片,赶到箱子里去了。
“还能怎么办?看着你直接变白背刀?”祁敛没好气。
胡子立时嘿嘿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小子讲义气!”
说完也不等祁敛再说什么,就跑到挨着马屁股那面墙上,伸手掀开两块小木门,露出里面的两个罗盘。
一面罗盘上密密麻麻地标满了数字,分三层刻着年月日,一面罗盘上以大荒为中心,周围罗列着大大小小的地名。
胡子将年月日拨到一九九二年十二月三日,将地名定在距大荒二千公里外的雪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