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屋,还没来得及将那厚厚一封信扔进火槽里,就又出了状况。
翠舌扑棱着活过来,尖细而急促的声音刺得人神经疼,“大人,速来救命,魏家湾黄泥堰!大人,速来救命,魏家湾黄泥堰!”
祁敛大惊,把信随手一扔,就去拨罗盘,让幻马全速前进。
幸好距离不算远,现在赶过去应该来得及,祁敛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即更大的疑惑漫上心头。
祁远山是二线红背,他的能力远在自己之上,是什么情形让他也陷入危境?
自己这把二线黑背过去又能起多大作用?
忽然脑海又想起泉尔来,她被逐出大荒,危险重重里竟然也修得了红背刀。再想想自己,一对比就显得相形见绌起来。
男人的好胜心有时候也真是强,就在这个瞬间,他下定决心也给自己的刀换个颜色。
“主人,你背上的伤还是处理一下吧?”
阿三见祁敛沉着脸来回踱步,小心翼翼地开口。
经她一提醒,祁敛立刻觉得背上火辣辣的疼,便在凳子上坐了,除了上衣让阿三处理。
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阿大已经化了人行,在边上站着,想引起他注意又不敢吭声的样子。
“可好些了?阿二呢?”
阿大忙回道,“好了。阿二得了血珠,脖子已经连上了,过个一两天也就没事了。”
说着就跪了下去,“阿大代阿二一起谢主人救命之恩!”
像他们这样的浆人说值当也值当,说不值当也就是一张纸而已。通常情况下,原身破损就被抛弃不用了。虽然他们也是为了主人办事,可这就是严格的等级区别,卖命是应该的,被抛弃也是应该的。
所以他们心存感恩,祁敛没有抛弃他们,还分了一颗血珠给他们。
“起来吧。把你们酿的酒打一碗来。”
祁敛将酒一干而尽,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应该还没到地方,怎么停下来了?
阿四从门缝里钻出去探看情况,“主人,这半山腰全被人占了,盖了石头寨子,只能从大门过去了。”
祁敛从马车上下来,抬头就见一座高达两丈的石头城门,点着四盆篝火。城头立着一根旗杆,上面打着“替天行道”四个大字。
最中间的门楣上有块石头匾额,写着三个大字,“黄泥寨”。
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仔细一想,他便想了起来,五叔他们说的教主投奔的地方不正是黄泥寨吗?
说起来也是巧合,从迷托岭到黄杨镇,再到这里,似乎都跟黄头教联系到一块了。
不及多想,城门小洞里探出一个脑袋,戴着头盔,警惕地向下望着,随即便向里喊道,“原师爷,又来了一个荒医!”
很快,头盔缩了回去,一会又露出一个脑袋,束着头发,下巴留了三缕胡须。
很快,脑袋又缩了回去,听得噔噔的极速下楼声。
不大会,厚重的大铁门就打开了,门内站着八个戴着头盔、拿着长矛的汉子。
那个原师爷拱着手迎出来,“哎呀,恭迎先生!先生可算来了,我们二架杆还在床上躺着呢,可急坏了兄弟们!”
这一大通说的前不沾、后不连,祁敛只抓住了一点问道,“你知道我要来?”
原师爷叹着气,“先前已经来了两位先生了,他们手下一位仆从说让老朽在门口等着,说还有位先生要来。”
“他人呢?”祁敛忙问。
刚才他又用翠舌跟血奴联系了一下,没有得到回应。
“不知道啊,他只让老朽等你。老朽不及多问……”
祁敛打断他,“黄泥堰可是还要往上?”
“是、是、是!”原师爷说着,脸上就露出一股惧怕的神色来,似乎这黄泥堰是什么刀山火海。
祁敛心里咯噔了一声。
“我要去看看,还请让一下。”
原师爷忙避到一旁,眼睛不够用似的盯着比人还高的火红马匹,看着其一阵风似的消失在眼前。
嘴里不由啧啧叹道,“若是能有这样一匹宝马,我们黄泥堰就无敌了!”
马车很快再次停了下来,往四周打量,许是刚下过雨,满目的青翠欲滴。而眼前却突然出现一个几乎深不见底的低谷。
站在边缘处往下看,只能看到一片黄色。
本应该是山顶的地方,突然出现这样一个深谷,很明显不会是人为造成的。
但是奇怪的是,竟然有石阶直通向下方。
石阶打造的颇为工整,应该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那修造这个石阶的人的初衷是什么呢?
石阶上有厚厚的绿色青苔,像是许久都没人下去过了。顺着石阶往下,到了底,是一片圆形的平地,就像谷底被起了一层皮,留下寸草不生的一片黄泥地。
黄泥地像是久遇干旱,一块块地皲裂开来。
出于谨慎,祁敛让阿四踩一脚试试,谁知阿四这一脚下去,身子突然向下沉了半截,幸好被祁敛眼疾手快给一把捞住,不然只怕是雨进了河,再没踪影了。
阿四原身是纸人,体重比一般的人轻一半不止,但轻轻一脚竟陷得这样快。
怪不得这片黄泥地这么干净,一片落叶也不见。
血奴让他来黄泥堰,难道是要跳进这里面去不成?
祁敛很快否决了这个念头,就算是跳进去也要弄清楚再跳,不然两眼一抹黑,跳进去反而是在添乱。
他很快调转马头回到寨子上,重新找到原师爷。
原师爷一边讲述事情经过,一边将他往二架杆屋里带。
事情要从七天前说起。
当时听说县城调了兵进来,要对付独眼陈的杆子,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批粮草。
独眼陈的杆子虽然不大,只五十多人,但他为人狡猾又谨慎,盘踞魏家湾十多年不倒。他从不在本土作案,又与地主乡绅有些交情,所以就算没有黄泥寨这样的天然堡垒也混出了名头。
不过前些日子他偷袭断臂沟的两个村子,不小心将地方军一个将领的老娘撕了票,便惹上了这趟麻烦。
黄泥寨的大架杆看上了这批粮,便打算跟独眼陈碰杆子。独眼陈自是一百个愿意,当夜便同黄泥寨的二架杆赵十六商谈具体事宜。
原师爷自是赶着一道去了,本想帮着出出主意,谁知独眼陈要跟赵十六独谈。
原师爷鲜少这样落面子,心里憋火。
黄泥寨铁桶一般,他们怕过谁?
他虽然不过一小小师爷,那也是黄泥寨的师爷。
他越想越气,盘算着怎么把场子找回来,给独眼陈长长眼。
所以,当屋里的赵十六突然一声凄厉的嚎叫后,他带着人就踹开了门。见赵十六抖如筛糠,嘴里吐了白沫,当下就把矛头指向了独眼陈。
“独眼陈!我们是来帮你的,你竟然不识好歹害我们二架杆!今天老子们就折了你的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