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王淳有的媳妇叫梅花,娘家算是赵家屯的外来户,来落户不足三代。
隐约听人说赵老六中意梅花,可人家选择了对面屯子里的王淳有,赵老六可能因此一直怀恨在心,借机生事。
而梅花嫁到北山屯还不到半年,本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佳偶,眨眼间竟然阴阳两隔。
听到王淳有去世的消息时,梅花当即就晕了过去,醒来就要撞墙随丈夫而去。却被婆婆小姑死命拦了下来,让她为孩子想想。
梅花顾忌腹中骨肉,不再自寻短见,但她像是丢了魂,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消瘦得不像样子,七个月的时候孩子还是没有保住。
几天后的晚上,她偷偷回了娘家,竟然在赵家屯村头的歪脖子松树上吊死了,怀里还塞着从土里挖出来的已成型的死孩子。
又过了几天,梅花的爹娘竟然也在松树上吊了脖子。
自此三条人命横在了两个村子间,一隔就是几十年的不走动。
赵老爹啪嗒啪嗒地吸着旱烟,叹气道,“这件事说起来是赵家屯没理,眼看着两个屯之间渐渐和缓了,死丫头又闹出了这事!我愧对邻里族人,可丫儿是我姑娘,她做出再丢人的事,也只能怨我这个当爹的没教好,总不能掐死她。我这一颗心啊,真跟在油锅里炸似的。”
赵老娘忍不住泪水,呜咽着哭起来。
胡子看得心里不得劲,可他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只能向祁敛求助。
祁敛皱眉沉思了会,又问道,“几十年前或者最近,这附近闹过什么……怪事吗?”
赵老娘擦了擦眼泪,很肯定地道,“有!”
农闲时,屯子里的妇人们便喜欢聚在一起做些针线,唠嗑打发时间。
赵老娘那时刚嫁过来没多久,正是脸皮薄的时候,同宗的嫂子们便拉她出来,省得她一个人闷在屋里。
她们最常去的屋是赵奶奶家。
这赵奶奶年纪虽然大了,性子却很开朗,跟她们这帮年轻小媳妇也没有什么隔阂,会讲的故事更是三天三夜说不完。
媳妇们便常聚在她家里一边纳鞋底一边听她讲故事。其中有一个赵老娘记忆尤其深刻。
算是老黄历的事了,当年的雪蟒山还是地主当家,其中最大的地主当属段家。那可是良田千倾,庄子无数,富贵非常。段地主想了一辈子儿子,结果膝下只得一闺女。
闺女名叫风荷,人如其名,雪白的皮肤,弯弯的柳眉,大大的眼睛,传说不少人看她看呆了直接给撞树上了。但因她是小姐,真正能见她的人有限,但美名还是传了出来。
闺女越长大越好看,段地主心里就开始偷着乐,到处去打听哪位官家的少爷还没娶亲的,别说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而且还是平常他见也见不到的大官家的少爷。
那少爷最是风流好色,中间人刚将风荷的画像给他,就双眼放光。
婚书到手,段老爷喜不自胜,亲自告诉了风荷这个消息。
而对风荷来说,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她早已和长工二牛两情相悦,当即就拒绝了段地主。
段地主大发雷霆,将风荷给关了起来。一番拷问,很快就把二牛给揪了出来,一顿暴打后给关进了柴房。
见那边风荷绝食抗议,段地主冷笑着只说了一句,“你若不给我好好嫁过去,我立马宰了那小子!”
见风荷果然不再敢耍小性子,段地主愈发恨二牛,思来想去决定要斩草除根。
当天晚上他再次去了趟柴房,二牛已浑身是血,全身只有眼珠子还能动弹,看到段地主他眼睛里忽然有了光,他最想知道的是风荷怎么样了。
段地主没再打他,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说道,“风荷很好。”
见二牛眼睛又是一亮,转而道,“可是她却要寻死。”
二牛一听不知哪来的力气伸出血淋淋的双手就要去抓段地主的衣摆,头狠命地摇着。
段地主蹲下身来,“我知道你跟风荷有感情,可是啊这人的命他天生的就是不一样,有的生下来就注定锦衣玉食仆人成群,有的生下来就是一条贱命。你说风荷真跟了你,你能给她什么?让她跟着你受罪吗?”
“你知道她要嫁的人是谁吗?这雪蟒山头一号的人家,那是一辈子享不完的荣华富贵,谁见了都得尊一声少奶奶。可你也知道,风荷自小太过善良,最是同情那些可怜的,知道你受罪她肯定心里不舒服,以后嫁人生孩子了,心里还得惦记你,她男人能愿意吗?万一打她骂她,我这个老丈人只怕也说不上话。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二牛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下去,他没有说话,将脸贴在冰冷的地上。
过了有半个时辰段地主打开锁要再进来,却发现门推不动了,管家带人将门好歹推开后,就见一地血迹延伸到门边,而二牛用腰带将自己吊死在门栓上了。
待嫁前几日,风荷一直不哭不闹,段地主放了心。可就在出嫁前一天,风荷让人把他请了过去。
院里有一个小湖,此时阳光正好,风荷正坐在亭子里绣盖头。
段地主见此不由眉开眼笑,“风荷啊,等你嫁过去,可要享福了,爹爹养育你这么大可是不容易啊,你到时可不要忘了向你公公提提咱们庄子上的生意。”
风荷抬头看他,“爹爹,我昨天梦到二牛死了。”
段地主脸色一变,“这喜庆日子提他做什么?我给了他盘缠,让他自己出去闯荡去了。”
风荷却摇头,“你让我再见他最后一面吧。他如果还活着,我明天就乖乖的嫁,如果他死了,明天上轿的就是死人。”
段地主立时大怒,拍桌子喊,这时候让他去哪里再找个活的二牛?最后没法了,只说,“是他自己想不开,我又没逼他。”
风荷听后眼泪哗哗地掉,喃喃道,“他果然死了。”
她突然站起走到亭子边,双眼血红满是怨毒,“我要让你们不得好死!”说完就跳进了湖里。
丫头小厮忙下去捞,说也奇怪,风荷跳进去不过片刻的功夫,捞上来时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