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惟新令陈四前面带路,陈四脚程颇快,健步而行,十分迅捷,倒比他二人骑马还快上几分。
一行三人出了城,一路之上,忽而便有两匹马并辔而来,见了三人,分从两侧行过,忽而又有六、八个壮汉,朝旁一站,等三人过去之后,方才反向而行。
约莫大半个时辰,三人已来到城外的一片大林,风起树摇,一片沙沙的肃杀之声。
陈四卷起双起,学了七声鸟叫,忽长忽短、忽高忽低、忽粗忽细,林中孔响起了几声鸟叫。
不一会儿,老林中忽地钻出来一个女子,个子甚是高大,黑发、黑眼,额角却十分白皙宽大,是个十足的异域美人,她半个身子罩在黑纱之中,更添了一些朦胧之美。
张惟新一见,便笑道:“紫法王,怎么是你亲自来你?”
紫法王道:“教主您老人家大驾光临,属下怎么敢不前来迎接。”她话虽然这样说,但眼角眉梢间,却含着说不出的挑逗之意。
见小龙女脸色微冷,张惟新赶紧转移话题道:“范右使、白法王、青法王、木散人,教中各位兄弟也都到了么?”
紫法王道:“都已经到了,范右使正准备过来,白法王却突然跟他吵了起来,现在大家乱成一团,都气鼓鼓的。呵呵,范右使另一半脸变红的样子,教主想来见过吧,嘿嘿,嘿嘿。”
张惟新知道当初自己上位,白法王就不服气,他一向支持还在少林寺关着的粟法王,只是屡上少林寺,都未能救得他出来。
张惟新知道紫法王乃西域女子,性情与中原教众大不相同,向来被人私下里叫做妖女,又是绝色单身女子,为教众所爱慕,不愿跟她纠缠太多,道:“自己兄弟,不可肆意调笑,前面带路吧。”
紫法王知道张惟新素来善待教中兄弟,从不端起架子,还想跟他戏闹两句,见小龙女在旁边把脸一横,只好闭了嘴,默默的转身而去。
林深枝低,张惟新二人已经下了马匹,走过一条刚踩出来的小径,翻过了一片土丘,张惟新细看周遭布置,林密暗处,均隐隐有呼吸之声。
张惟新不由得暗暗赞叹,心中佩服教中这位布阵的兄弟。
渐渐的听得有拳脚交击之声,一行人急忙加快脚步,刚转过土丘,前方已豁然开朗,一片大大的空空上,约有五六百之众,此时围成大圈,正哄然喝彩。
紫法王正要喝止众人,张惟新止住她道:“不要声张,咱们看看。”
张惟新走到人群外围,止住周围要参见的教众,朝场中看时,范右使与白法王正在相斗。
张惟新看了一眼紫法王,意在责问她两人为什么打起来,她瘪了瘪嘴,一副无辜的样子,道:“我刚才走的时候,他们俩可没打起来,况且,教主大人,你的爱将木道人他们,可都是在旁边看好戏。”
张惟新一怔,心道自己是不是太过放纵他们了。
可一想起大家都是兄弟,这几年自己偷闲,除了教众人武功,嘴里面许前景、放大炮之外,事情全是兄弟们撑着做的。更何况,这几年明教发展得好生兴旺,人家事情办得好,还不准人家放纵一点么。
因此,自己也不好十分去约束他们。
张惟新看向场中时,范右使已是全然占于上风,心道:“当日我传了庄旗使和他神照经,这几年又以九阴真经中的功夫相授,他昔日武功较白法王较低,但如今已经远胜于白法王了。”
张惟新见白法王此时已是气短力怯,见范右使又使强招,担心他抵挡不住,在教众面前太过丢脸,正要喝止,白法王却大喝一声,竟然是不管范右使攻过来的掌力,拼着自己受伤,也要还回一拳去。
范右使却是毫不慌张,当即伸出五指,在对方手肘上轻轻一拂,白法王觉得手臂微酸,顿时全身劲力消失。
张惟新心中不由得喝了一声彩。
小龙女道:“他这九阴真经中的手挥五弦,倒是使得好。”
张惟新心中得意,道:“你也不看看谁教的。”
紫法王酸道:“教主,四大法王中,就我的武功最低,你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呗。”声音之中极尽娇媚之能事。
张惟新听得她声音甜甜腻腻的,似若春风荡漾一般,浸人心田,心中竟然一热,不敢招惹她,急往场中看时,见范右使一招得手,已是大伏魔拳使了出来。
那大伏魔拳乃是九阴真经中的高招,这拳法刚阳之气极重,与道家武学的一味阴柔并不相同,极具厚实刚猛之气,且招数神妙无方,拳力笼罩之下,委实威不可当。
张惟新见他使出这招来,已知他心存伤人之心,忙在地上拈起一颗石子,“嗤”的一声就射了出去。
范右使喝一声,道:“弹指神通?是杨左使,还是……”
急忙避开,在人群中已然看到张惟新排开教众,踏步上前。
范右使几步跑上前来,一礼道:“教主,你什么时候来的?”
范右使乃是自己的铁杆粉丝,自然不能责备他了,但当着数百教众的面,他打了法王,自然不能恭喜他功力大进,只好装个冷脸,道:“范右使,才跟我学了这几年的功夫,你就敢打本教法王,再让你练几年,是不是连我也不放在眼里了。”
范右使是个粗中有细的人,急忙道:“教主,不是我欺负人,只是他嘴里面对你不干不净的,我气不过,因此才出手惩治他的。”
他说话声音本就响亮,此时当着大家的面,却又故意运上了内功,这句为了教主才出手的话,自然是让在场之人都听了个明明白白。
自张惟新带明教仅剩的几大高层北上,趁蒙金大战之机,重组明教以来,教众中的中原人士日益增多,已占半数之多。
南方的教众支持粟法王的虽多,但张惟新武力通天,即便他性子随和,但一旦下令,也无人敢公然违逆。
他趁明教高层丧失殆尽之机,这几年来大力提拔人才,除粟白二法王、张周二散人代表大半教徒自成一系,光明左使、紫法王中立之外,光明右使、青法王、木彭冷三散人、庄闻唐辛颜五旗使,均为自己提拔。
此时范右使一言声出,此地大半教徒都是北方之众,多乃近几年招募之徒,眼里只有张教主,哪里管他白法王,立时纷纷破口大骂。
张惟新见这般吵下去不是个头,知道范右使虽然颇有心计,但这般场合还搞不出来,心知必是木道人在后面怂恿的,就朝他横了一眼。
木道人缩了缩头,笑了笑,道:“大家伙儿都给我安静,教主面前,吵吵闹闹的,成个什么体统。”
出言大骂之人,皆是自己的信徒,张惟新自然不好责罚,只得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道:“我明教教徒均是兄弟,今后再有敢对兄弟出言不逊,甚或至于出手相斗者,均按教规严惩。”
张惟新见众人均有些不服气,便道:“冷散人。”
冷散人走上前来,板着一副死人脸,讲了一个“是”字。
张惟新道:“自今以后,我令你视察教中兄弟言行,有违教规者,许你有先行拿下审问,再报我之权,敢不从者,予以你击杀之权。”
白法王不由得大骇,那冷散人虽说素来有铁面之称,刚正不阿,但毕竟是张惟新授功、提拔起来的,只要张惟新说话,虽说也有不赞成的,但他从来就没有反对过的。
白法王脸色一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近年来中原大乱,明教自张惟新任教主后,以北方为发展重心,发展得好不兴旺。
且在张惟新的慧眼识才、善加教导下,教中高手辈出,强于自己者已有十数,自己的分量已经大大的降低了。
张惟新趁白法王与范右使相斗之机,利用自己的威望,强势任命冷散人纠察教务,教主系实力自然是大大的增加了。
范左使、木散人等人听得此言,不由得哄然称好。
冷散人道:“各位兄弟,以后还请大家遵守教规,若是被姓冷的给逮住了,休怪我不念平时情分。”
范左使道:“冷散人,兄弟恭喜恭喜啊。”
冷散人冷笑道:“范左使,我刚才的话,虽说是朝大家说的,但其中倒有一半是在提醒你。以后若是有事犯在小弟手中,就算你位高权重,咱们只怕也得在教主面前说道说道。”
范左使脸上一僵,道:“冷兄弟,你这是上官三把火,先烧到我的头上来了。”说着这场中数百人都大笑起来。
庄旗使素来老成持重,运起内力,压下众人的笑声,道:“众位,天下英雄得大侠郭靖、丐帮帮主黄蓉号召,明日齐聚大胜关陆家庄,咱们得教主号令至此,做什么来了?”
众人听了,都安静下来。
人丛中,有那北方教徒,深受蒙古铁蹄之苦的,排众而出,愤然道:“我等北方教徒,先受南人之弃,又遭金人之迫,今日蒙古铁蹄踏来,唯与之决一死战尔。”
又有人道:“不错,如今郭大侠、黄帮主召天下英雄于大胜关,自是要抗击蒙古大军之围襄阳,如此大事,我明教怎能不参与呢。”
庄旗使道:“不错,若是能合南北武林之势,共抗蒙古,实乃我华夏亿万百姓之福,咱们就请张教主说上两句。”
众人哄然称好。
张惟新排众而出,昂然而立,小龙女见他神采奕奕,不由得露出得意之色。
张惟新道:“今蒙古横行,中原战火四起,百姓流离而死者,不下千万之众,高墙大城,夷为白地,四州通衢,路无行人,展目一望,户户挂白,家家带孝。此恨之大,此仇之深,试问诸位,能不报否?”
众人慷慨激愤,纷纷破口大骂,南腔北调,应有尽有。
张惟新止住众人,道:“然蒙古何以势胜者?请诸君详思之,以中原之众,即今残破,亦不下两千万之众,而南朝之众,更有五千万之众。蒙古区区不过三五百万,而据有天下者,何也?”
范遥见众人议论纷纷,开口道:“赵老儿家之懦弱,天下皆知,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原因了。”
张惟新道:“不错。自唐以降,兵强者为王,赵氏篡权于孤儿寡母,陡得大国,一旦有难,遂弃中原千万百姓如弊帚,至于今日,百年沉沦,遂为蒙古之奴隶,诚可痛也。”
北方教徒虽臣服于金国百年,然后金国为大国、上国,且中原之地在其治下,未必就差于赵氏之时,早就就忘了赵家,此时便沉默不语。
木散人、白法王等南方旧徒,想起昔日受宋廷围剿,兄弟、亲友死伤殆尽之仇,心中臆愤难发,纷纷大叫道:“赵家最是无信,欺软怕弱,屡与我教为敌,他日得势,必诛之。”
张惟新道:“我明教得蒙大唐厚恩,敕造大云光明寺,传教于天下,至今已有四百年,遂成今日之隆势。唐有大恩于我教,能不报乎。”
范右使、木道人、白法王等高层齐声大噪,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张惟新道:“好。明日大会之时,便是我明教起兵之日,驱逐北夷,恢复大唐。”
众皆大吼出声道:“驱逐北夷,恢复大唐。驱逐北夷,恢复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