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惟新见他说挑战自己,却又不攻来,已知他自承年龄,不愿先向自己动和,笑道:“宋长老,你不使兵器么?”
宋长老冷哼一声,道:“对付你,还用得着兵器么?”
张惟新本来就没把他放在心上,见他十分轻视自己,竟也毫不动怒,心想:“刚才乔峰离开,虽然必有缘故,但我心中火急,如今这姓宋的老儿当面羞辱,我竟半点儿也不生气,当真是奇怪。”
张惟新笑了一笑,朝四周道:“请位有哪位英雄,愿意给把破剑给在下一用?”
本来找人借剑,必定是要夸上一翻,以示和气、感谢的,但他立意折辱群雄,就故意不尊重些。
半晌,都没人答应。
内中有个人出声道:“小兄弟,你就拿我的破剑一用吧。”
张惟新看过去时,见是个道家打扮的老者,已令他身旁的晚辈,把剑给自己拿了过来。
他接过剑,朝递剑之人点了点头,又冲那老者抱拳道:“老哥,谢了。”
拔开剑一看,剑身上刻有“青城”两个字。
正所谓一剑在手,天下我有。
张惟新把长剑一横,道:“请赐招。”
他这随随便便的一摆,已是显露极其高明的剑术,竟然把厅中群雄全都惊得低喊了一声。
宋长老见了他的架式,已然大是后悔,怪自己太过托大,但此时说什么也不可能放下面子,再去寻趁手的兵器,仍然道:“我让你三招。”
张惟新笑了一笑,伸出一根指头来。
宋长老还不明其意,已见到他猛的蹿上前来。
宋长老见他中门大露,微微一笑,因着三招之故,不愿伤人,挥掌便朝他肩头打去,意在逼他撤剑。
张惟新不过是个虚招,故意露的破绽,见他不拍向自己脑袋,却拍向自己肩头,也就不想伤他,待得宋长老掌力击来时,忽的一个转身,错过身去,横剑朝他背上一拍,已点了他的穴道。
宋长老被他一剑击中,已知是输了,微一提气,就想站起来,却不料背上一麻,竟然站立不起,眼看着就要扑倒在地,在四方英雄面前丢个大脸,忽觉得一阵轻风,背上一痛,穴道已经解开。
他微一扭身,便站直了身子,因为最后时刻张惟新解了他的穴道,没让他当场丢脸,心中已经十分感动,便朗声道:“张少侠武功高强,宋某是远远不及,佩服,佩服。”
说完,转身就走到丐帮众人丛中,再不说话。
众人此时才知道,张惟新刚才伸出一个指头,那是在说“不用你让我三招,一招便好”的意思。
汪剑通、玄难等大高手眼里,觉得他剑法虽精,但似乎并无甚出奇之处,但腾挪间的身法,却是高得吓人,即令自己,恐怕也微有不及,不由得面面相觑。
那些江湖庸手,却连看都没看清,只觉得才眨了个眼的功夫,怎么丐帮的宋长老就认了输,均觉得不可思议,纷纷大喊大叫起来。
“好奸诈的小子,竟然使起诡计来。”
“不错,宋长老一身功夫全在倒齿铁锏上,若是他使出兵器,你这小子还真当能挡得他一招半式么?”
“人家让了你三招,还厚颜无耻的使兵器,简直是恬不知耻。”
……
张惟新见群情激愤,乔峰已走,这大厅之上,数百之众,竟似乎大多数对自己饱含敌意,欲杀自己而后快,心下着实担忧。
他扫视汪剑通、玄难等人,见他们有的漠不关心,有的低眉而思,有的跃跃欲试,颇有一试之意。
他心中明了,若不尽快压住众人的火气,万一有人动起手来,恐怕就是一场对自己的围殴。
他心中越是忧急,脸上却越是镇定,只是习惯性的笑容却不见了,换作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此时天光渐移,阳光渐渐中从大厅中退了出去。
他心道:“此刻别无他法,只有静静忍耐,最好是把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开,不再跟我吵闹、发怒。”
人丛中,他一眼瞥见借剑给他的老者,便道:“敢问这位前辈高姓大名?”
那老者淡淡的道:“青城派司马卫。”
他见那老者不似先前热忱,知道此刻自己激起群愤,那老者不愿让人误会两人有交情,也不在意,道:“青城剑法威震川蜀,自然是好的,只是比起我刚才击败宋长老的绝世剑法,却还差上一些。”
武林中人但凡听到“绝世”两个字,别管是剑法、拳法、掌法、腿法,还是内功,只要沾着这两个字,人人必定大大的好奇,忍不住就想见识一番。
司马卫听他说青城剑法比不上他的剑法,心中微忍,当即反唇道:“阁下的绝世剑法确定不错,只不过尽些是偷袭的花招,入不得大雅之堂。”
数百群雄听司马卫一说,都觉得他讥讽得十分对,立马欢呼起来。
张惟新要的就是他这一句话,利用他把众人的愤怒情绪排解开,听得众人欢呼,已知成功了三分,便运起功力,施展起少林狮子吼,大笑三声。
他内功已强,三声之下,震得茶杯晃动,瓦片齐响,比之先前汪剑通以声示意众人,却又胜过了一筹。
众人见他露出这手功夫,在声势上,竟然还较丐帮汪帮主为高,都不由得相顾而惊,始知他内力已经远迈当场之人,刚才击败丐帮宋长老,是确有其能,而非是偷袭、诡计什么的。
众人虽然仍然愤怒,但已不便再骂出口,只是心里的情绪,未必积压得狠了。
玄难起身道:“阿弥陀佛,敢问张施主,你可是我少林俗家弟子?”
少林寺武学自唐时发扬光大,其后流传甚广,俗家弟子之多,便连他们自己也算不清了,玄难见他露了少林狮子吼的功夫,便以为他是本门的俗家弟子。
张惟新朝他还了一礼,道:“大师,当年机缘巧合,有位高僧传了我狮子吼、千手如来掌两种绝技,只是并未收我做弟子,也未告知我他的名号,只是见他年纪,就是较之大师,已算得是极老的了。”
玄难皱着眉着,极力思索,却也无法想出,到底是哪位寺中的高僧,同时会这两门绝技的。
但张惟新在这狮子吼上的造诣,已达登峰造极之境,他小小年纪,自不可能是自己研究至此,必是有高人调教而成。
可是遍数当今少林寺,除非是向前算上两三代的僧人,否则实在是想不出来,到底是哪一个僧人,能达到他这般境界,更遑论教导于他。
若说他是通过偷窥,或是偷来秘籍,自行学会的,那就更加不可置信了。
少林寺中数千寺僧,多少人穷其一生,也不见得在某一项绝技上,能修到他这个地步。
若是他偷学之下,无人指导,就能在这般年纪修成,岂不是说少林寺的数千僧人,都是些酒囊饭袋么。
想到此处,玄难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张施主乃福缘深厚之人,只是盼施主日后切莫以我寺武功伤人。”
张惟新笑道:“当年那位高僧曾告诉我,佛也有金刚怒目之时,佛门狮子吼是金刚的绝技,千手如来掌是容人的掌法,若是遇到那等坏人,以此两种神功伤之,正好可以不伤他的性命,又可制住他。”
玄难道了一声“阿弥陀佛”,道:“这位前辈此言大有道理,是老僧着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