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张惟新与林震南夫妇回转衡山城,找了户人家,打着路上遇到山贼,受了些伤,需要静养一段时间的名义,悄悄的把二人安顿下来,嘱咐他们不得外出,一应饮食,都由借宿之家提供。
几天里,张惟新到处寻找林平之,计划让他们一家团聚,却不想错过了机会,找到他时,发现林平之刚好已拜入了岳不群的门下。
张惟新把消息告诉了林氏夫妇,林震南素来知道华山派“君子剑”乃是武林正道十大高手之一,且又是个谦谦君子,在江湖中好大的名头,得知林平之竟然有幸拜入他的门下,喜之不尽。
张惟新道:“再过几日,等打发了余沧海,我送你们去华山派的住处,让你们一家三口相见。”
林氏夫妇二人又是感恩不尽。
这一天,正是刘正风金盆洗手的大日子。
张惟新虽然不在邀请之列,但刘正风对待江湖人士素来和气,他的家人弟子受其影响,也是颇为好客。
“张兄弟这边请”。
张惟新来到刘府门前,上去通了姓名,只说是一般少林俗家弟子。
向大年、米为义两人见张惟新年纪尚轻,又是途经衡山城,心想他必定是见了如此盛会,少年必性,想要前来观礼的,反正今天来的江湖豪杰众多,恐怕过千人以上,也不多他一双筷子,竟便也恭恭敬敬的把他迎了进去。
张惟新来得不早不晚,刚进来不久,便看到刘正风亲自迎了出去,一会儿与岳不群携手走了进来。
岳不群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佬,正道武林十大高手之一,又兼他谦谦君子,在江湖极有声望。
一时之间,天门道人、定逸师太、余沧海、闻先生、何三七等人都降阶相迎,互相寒喧了几句,又有各路宾客陆续到来,当真是热闹之极。
快到中午的时候,突然之间,竟有五六百位远客潮水般涌来,慌得刘府的人手忙脚乱,接待不及。
这五六百位远客之中,最有名气的,乃是丐帮副帮主张金鳌、郑州六合门夏老拳师率领了三个女婿、川鄂三峡神女峰铁姥姥、东海海砂帮帮主潘吼、曲江二友神刀白克、神笔卢西思等人。
这些人先后到来,有的互相认识,有的从未见过面,一时之间,招呼之声四起,简直比春节里的集市还要热闹一些。
幸亏刘正风祖上是个大富豪,传到他这里,家业更加的兴旺了,当下,刘正风的一众弟子指挥家中仆役,里里外外摆了二百来席。
刘正风的家人、弟子又请一众贵宾入席。
张惟新见天门道人、岳不群与张金鳌、铁姥姥等人互相谦让,没人肯坐首席,害得这上千的江湖豪杰没有敢坐下,心里不由得对江湖人士也这么多繁文礼节大为不爽。
不一时,锣鼓之声大作,刘正风将来人迎进,乃是朝廷的官员,那官员当众拿出圣旨,朗声道:“圣旨到,刘止风听旨。”
张惟新见身旁的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面色紧张,握紧了腰间兵器,心中好奇道:“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那人凑过来低声道:“这位兄弟,我们江湖上的事情,与朝廷有什么相干?皇帝老儿来下圣旨,恐怕是刘老爷子有什么谋逆的大举被发觉了。这刘府前前后后必定已满布下官兵,我们既来刘府赴会,那就是逆党亲友。”
那人见张惟新愣住,以为他心中害怕,道,“兄弟,此时退缩不得。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现在想要置身事外,怎么能够。待会咱们看刘老爷子眼角行事,先把那官员砍为肉酱,你跟在我后面,咱们一起冲出去。”
张惟新自然知道其中底细,但一听此人的说法,倒也觉得大有道理,按常理推断,恐怕这倒是唯一的解释了,因此,这一屋之中,上千号江湖豪杰大概也是跟他一般想法吧。
正思索之间,刘正风早已经跪下接了圣指,原来是皇帝授了他一个参将之职。
刘正风跪拜一番,口呼“万岁”,已令众江湖豪杰不耻,却又端出一盘银子,当众贿赂,惹得众人大为鄙视,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面却很是不爽。
等官员走后,刘正风这才再与岳不群等人议座,最终,空了首席,五岳剑派同气连枝,泰山派掌门天门道长、华山派掌门岳不群算得半个主人,便由年寿最高的六合门夏老拳师坐了左首,右首是丐帮副帮主张金鳌。
张惟新这才与一众江湖豪杰落座下来,仆役们便上来献菜斟酒。
此时,米为义端出一张茶几,上面铺了锦缎。
向大年双手捧着一只金光灿烂、径长尺半的黄金盆子,放在茶几之上,盆中已盛满了清水。
大门外,砰砰砰放了三声铳,跟着砰拍、砰拍的连放了八响大爆竹。
在后厅、花厅坐席的一众后辈子弟,都涌到大厅去瞧热闹。
“嘿嘿,人都走了,走得好,走得好。”
张惟新是现代人穿越,这大中午的,都愣愣的站了小半个上午了,腿酸肚子饿的,哪个耐烦去看放炮仗啊。
见自己这座的人全都走了,张惟新开心不已,端起碗来,只顾胡吃海喝。
要不说刘家世代豪富呢,刘正风这个富不知道多少代还真是大方,虽然摆的是两百多桌的大宴,但人家刘府硬是生生的办了出来,而且菜肴都是衡山城大大有名的菜色,兼且做工极是精细,并无粗糙应付之感。
张惟新虽然极为注重享受,一路上钱包大开,走一处就要吃遍一处,但毕竟只有一个人,他也不是那等极为浪费的人,因此一般只是点几个有名的、特色的菜肴,今天见了这一满桌子的菜,其他人都离了席,只有他一个人享用,当真是吃得个痛快淋漓,喝得个胸怀畅快。
等他吃喝得爽歪歪了,觉得还有正事要办的时候,早就听得厅上已经打斗得凶狠起来。
张惟新挤进人群,见大厅之中,刘正风正与嵩山派的费彬相斗,他的家人、弟子们站在厅上,被嵩山派的弟子一人一剑的抵在身后。
张惟新朝旁边人问道:“兄弟,现在是怎么了?”
那人白了他一眼,睬都不睬他。
张惟新也老大不好意思,刚才朝里面挤的时候,仗着内力深厚,硬生生的把两边的人拔开,这才挤到视线良好之处,这人恐怕有点侠义心肠,见了自己的行为,不爽也是正常的。
张惟新便朝周边的其他几人问,终于有人忍不住,恐怕他再问下去打扰了大家看戏,便低声告诉他说:“刘正风亲口承认,自己勾结了魔教长老曲洋,五岳剑派的人都不帮他了,现在嵩山派的人拿他家人的性命威胁他呢。”
说完,那人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话说,刘正风这也太不应该,无论什么原因,他总不该跟魔教之人称兄道弟。要知道,咱们正道中人跟魔教打了上百年,今天来的这千多号人,恐怕有七八成的倒都跟魔教有深仇大恨。我看啊,刘正风一家今天是悬了。”
张惟新一想,刘正风确实做得有不对之处,你本是正道中赫赫有名的大高手,大家伙儿一起,跟魔教厮杀了大半辈子,临到老了,你却跟魔教的长老搞在一起,岂能不让人气恼。
要知道,那曲洋身为魔教长老,他积功升职的这数十年来,正是任为行雄霸江湖,东方不败扬名立万的时候,魔教与正道之间,真可以说得上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无日不战,他直接、间接杀害、杀伤的正道人士可不在少数。
前半辈子做了如此多的坏事,临到老了,方才厌倦了,一句追求音乐,退出江湖,从此再不理日月神教与正道之间的争斗,便想把旧债一笔勾消。
正如刘正风所说,曲洋他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呢?
只说是“当尽力忍让……竭力弥缝双方的误会嫌隙”。
但人家要为父为师,为家人朋友报仇血恨,那是必定取他性命的,而且这绝不是什么误会不误会的,乃是天经地义的。
那时,曲洋又岂能束手就擒,必当还击的。
人在江湖,生不由己。
入了这江湖,哪里就能够轻易抽身的。
一句“从此再不插手”,便想把一切恩怨消去。
这世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思索一番,张惟新听得大厅之中,刘正风正连连恳求,前面的话没能听得太清楚,只后面一段话是,“刘某与曲洋曲大哥从此不再相见,与众位师兄朋友,也……也就此分手。刘某携带家人弟子,远走高飞,隐居海外,有生之日,绝足不履中原一寸土地。”
恒山派的定逸师太道:“如此甚好,也免得伤了和气。”
天门道长与岳不群也都说好。
岳不群道:“既然如此,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刘贤弟,你放了费贤弟,大伙儿喝一杯解和酒,明儿一早,你带了家人子弟,便离开衡山城罢!”
嵩山派十三太保之一的陆柏接了左冷禅令旨,那是定要灭了刘正风满门,一来宣扬他五岳盟主的威风,二来削弱衡山派的实力,哪里就肯答应。
陆柏借口道:“费师弟刻下遭受刘正风的暗算,我们倘若就此答允,江湖上势必人人言道,嵩山派是受了刘正风的胁持,不得不低头服输,如此传扬开去,嵩山派脸面何存?”
便令弟子狄修预备杀刘正风的长子。
刘正风惨然一笑,向儿子道:“孩儿,你怕不怕死?”
刘公子道:“孩儿听爹爹的话,孩儿不怕!”
刘正风道:“好孩子!”
陆柏喝道:“杀了!”
狄修手中短剑,往前一送,自刘公子的背心刺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