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灵鹫宫中女子,十之八九倒都是怨妇弃人,此前见张惟新盯着众人看,早已经把他当成了登徒子,十分不愿跟他亲近。
此时受了童姥严令,却不敢对他不敬,都迟疑着,聚到他面前,只等他号令一发,便要一哄而散,各自去忙自己的事,离得他远远的。
那群女子中,有个四十多岁的长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朝张惟新施了一礼,道:“公子,我是宫中的主管,你唤我小余便可。外面风寒,还请您进殿中一歇。”
她说着,便转过身去,朝众女厉声凶道:“你们这群贱婢,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日常的功课、事务做好了么,还不快去做事。”
那些女子嬉嬉笑笑,脸上现出喜色来,打闹着就要离去。
张惟新素来喜欢热闹,无崖子三人去谈事了,自己一个人,岂不是无聊得很,见了这许多的姐姐妹妹们,哪里肯就让她们散开,急忙高声道:“且慢,且慢。”
那些女子向来十分畏惧童姥,不敢不听他的话,便都止住了脚步,朝他望来。
张惟新见那女长者年纪已高,自己辈分虽高,但也不便叫她“小余”,便道:“余主管,我看姐妹们的武功稀松平常得很,这般模样,如何保得我大师姐的安危。”
余婆恭敬的道:“是。这些小妮子日常淘气,不肯努力,于尊主传下的武功,连皮毛都没学到半点,当真该罚。”
张惟新见她这样子说,显是误会了,以为自己是要讥讽童姥,说她的武功也平常得很,不过他素来不在意小节,也不去解释。
他想了想,也无其他理由可以留下众人,忽想起自己身为掌门,有传授、教习门人之责,就笑道:“作为我派的掌门人,今日因缘际会,我便传你们几招吧。”
那些宫中女子,亲眼见他刚才大发神威,便是自己视作天神的童姥,也在他的手下吃了亏,心知他武功定是高了极点,乃是众人闻所未闻的境界,听他说要传功,哪里还有不允的,纷纷高兴得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那宫中女子原本就有分属,乃是九天九部,张惟新就让她们分成九块站了,把各部的首领、副首领叫到身边,运起功力,朗声道:“身我本派掌门,今日有幸与各位相会,仓促之间,无物相赠,我就传你们一套分进合击的剑阵。”
女子们本以为他要传什么高明的功夫,原来是传剑阵,都窃窃私语起来。
张惟新道:“我这套剑阵,叫做天罡北斗七星剑阵,强敌来袭时,以此阵法对敌形成包围,七人即可联手往复,流转不息。强敌攻其中一人,其余六人功力便传至一人,那强敌便是以一人之功力敌我七人,即便是再强之人,也必败无疑。”
众女子听了,十分欢喜,纷纷道:“我们功力虽然低,但七人一相加,可就不弱,若是当真如此神妙,这样一来,我们便能帮得上尊主了。”
张惟新见她们眉角展笑,眼中含喜,娇艳的面庞藏在一色的衣衫中,整整齐齐,动作划一,一排排,一列列的摆将开来,仗着利剑,做足姿态,大有巾帼英雄之姿,令人赏之不尽。
他心中赞赏道:“逍遥派的功夫素来招式优美,她们武功虽然不高,但招式却使得半点不差,显然是童姥教习极严之故了。”
他把北斗七星剑法演示一遍,又把各个动作拆解开来,一一做给众女看了,问道:“大家可都记得了?”
众女有的点了点头,有的说“只记得七八成”,大部分的人却都还是似懂非懂的,不敢接他的话。
张惟新见她们资质平平,也不十分在意,说道:“那我,我就再演试一遍,这次我的动作会极慢,你们可都要认真看好了。”
他当真一招一式,极慢的使了出来,边使边解说其中的绝窍,一套剑阵使之法演示完毕,已是又过了半个时辰。
一套剑阵之法使完,他又问道:“大家看清了吧。”
众女子还是有不懂的,但却都不敢再吱声,幸亏,七八成的都道:“记得了。”
张惟新便让各部首领、副首领,在前面领阵,带众人先练剑法,再习合击之术。
众女子莺莺燕燕,一声声娇叱声中,纷纷举剑比样起来。
张惟新令余婆站在众人之前,背对了众女,于空旷处领着比剑,自己却闪到一旁,找了个稍高的、视野开阔地方站着,瞧众人使剑。
他武学境界已达世间之极限,那些女子虽然一板一眼,但也难入他的眼中,见其中有剑法使得不够灵动的,便走上前去,调教起各部首领、副首领。
“石姐,你的手打直,对,对,抬高点,嗯,不错,哎,不行,腿又抬得太高了点,对,下来点,对对,就是这样。哎,你这,哎,我去。”
说了半天,那朱天部的副首领总是不得要领,张惟新便走上前去,用手扯住她的手腕,一拉,只觉得纤纤素手,虽隔着几层衣衫,也是嫩滑无比。
张惟新即便武学修为再高,也终究是少年心性,不由得心中一荡,赶紧运起静心功法,止住心中的涟漪。
接着,他又拍了拍她抬起的右腿,道:“这样,这样,放低点,打直。我去,打直,你干嘛呢你。哎。”
恨铁不成钢的一声长叹,他强抑着心中的思绪,笨手笨脚的,生硬的伸出左手,先把她的膝盖处抬住,又用右手把她的脚腕紧紧一握。
他只觉得她的脚踝十分精致小巧,正好堪盈盈一握,玉足上柔嫩的肌肤,隔着两层薄薄的细纱,几乎如若无物一般。
他虽觉不对,但想要放开时,却又更觉不妥,只得横了心,装作毫不知觉,继续给她纠正下去。
脚腕处被男子一抓,久未经人事的少女,顿感手足无措。
那种霸道的方式,那种男子汉的气概,化成一股热力,从他握着自己的肌肤上传来。
石副首领只觉得,有一种莫名,但却十分清晰的力量,迅速的涌上身体,直冲到心田里,荡起一阵阵的涟漪。
她的脸瞬间就变得绯红一片,转眼间,便连耳根都红透了。
她的肌肤细腻的颤动,传递着异样的情绪,抖动着张惟新的心思。
他此时功力运于全身,早已经超脱于尘俗之外,又自恃掌门身份,当着上百宫女的面,便凶巴巴的道:“手笨脚慢的,在想些什么,还不快凝神静气,运功施展剑招。”
石副首领脸色一僵,手一颤,顿时差点连剑都掉了下来,心道:“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在瞎想些什么呀。他武功高强,青春年少,又是尊主老人家的师弟,人家凭什么看得上你。哎呀,哎……”
张惟新纠正了她的剑招,便不愿再跟她纠缠,逃也般的离开。
有了石副首领的事,张惟新便拿起配剑,看见使得不对的,就用剑鞘敲敲打打,让她们自己改正。
忽见人群之中,阳天部的前排,有个十四五岁的少女,长得娇艳欲滴,剑法使得滴水不漏。
张惟新快步走上前去,道:“你叫什么名字,剑法倒使得不错。”
那女子娇声道:“师叔,我叫符敏仪,给你老人家请安了。”
张惟新本以为,天山之上,尽是童姥的婢女,听她叫自己师叔,不由得大是好奇,便问了起来。
符敏仪道:“禀告师叔,月前得蒙师父大恩,刚收了小女子做徒儿。”
张惟新见她娇娇滴滴的,说起话来脆生生,心道:“好一个聪敏的女孩子,我只使了几遍,她就把剑法尽数记下了,虽然尚失之灵活,但能使得如此的行云流水,也很是了不起了。”
他心中欢喜,便说道:“师侄,来,让师叔我亲自指导指导你。”
符敏仪十分欢喜,道:“多谢师叔。”
张惟新拢身过去,刚扶住她秀肩,伸手去给她比划剑的角度,大殿中,童姥的声音突然传来。
“张师弟,你欺负我的婢子也就是了,连我的徒儿,也不肯放过么?”
张惟新少年心性,看见美貌的姑娘,脸也会红,只是他功力极高,往往默运神功,藏下了心思,此时见了符敏仪等人,对她十分亲切,因此也大生亲近之心。
他是个穿越者,却未想到,当此之时,男女有授受不亲之防,他这般作为,已被看成了十分的轻浮。
他心中略觉歉意,但嘴上却不服输,运功把声音传进殿中道:“师姐,你怎么这样的看人呢,哼,实在是太把人看得轻了。”
但他心中先存了三分歉意,声音便显得有些中气不足,难免让人以为是心虚。
童姥在殿中一声冷哼传来,道:“看得轻?哼,我还没老糊涂呢。你跟无崖子的性子一般无二,都是见一个爱一个。”
张惟新气道:“大师姐,你太过分了吧,你这话可作得准。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在诬蔑本派的掌门人?”
李秋水的声音传来,道:“不错,大庭广众之下,诬蔑本派掌门,师姐,你该当何罪?”
张惟新见再闹下去,自己将在众女面前颜面扫地,只得作罢,道:“大师姐既然不领情,也罢,我还不愿教了呢。”
童姥微微一怔,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心中微觉不妥,一眼瞥见身旁的无崖子,他正一对眼睛望向殿下广场,目光灼灼的,恨恨的冷哼一声。
无崖子这才回过神来,讪讪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