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姜溯自行主动喝药以来,这间屋子里顿时变得安静了下来,因为哪怕他疼得浑身发抖缩成一团,也忍耐着不叫喊出声,实在忍不住了,便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臂。
不知觉间,又过去两个时辰,屋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而此时的姜溯已不下十碗药下肚,左臂上更是一个个渗着血的牙印,都是他自己咬出来的,偏偏女子每一回拿药给姜溯时,都一言不发的回去继续配药,仿佛没有一个尽头。
又一碗药递来,姜溯接过碗,嗓音沙哑道:“我还要喝多少药才能好?”
“一直到你体内的吞血虫除尽。”女子犹豫片刻,直言道,“在拔毒期间,你体内的吞血虫还一直在吞食你的气血,生育新虫,所以你不能休息,否则前功尽弃。”
姜溯听完话,没再开口,仅是接过碗喝下药,缩着身体,准备迎接下一波痛苦来临,女子则不知从哪取来了一根木棒,轻声道:“咬这个吧,实在忍耐不住,喊出声也无妨。”
姜溯接过木棒,原想道一声谢,却发现根本开不了口,因为这时药力已经发作,他闷哼了几声,忙将木棒塞在嘴里,死命的咬着。
一夜过去,窗外透进一缕淡淡的晨辉,而姜溯则依旧还在服药拔毒,这一整夜,他又喝了不下二十碗药,被他咬在嘴里的木棒已满目疮痍,几乎就要被咬成两截。
在这期间,姜溯曾一度难以坚持,只是每当他的意志即将被痛苦吞噬时,女子都会适时端来一碗如白粥一般的食物,姜溯喝下它,精神便会恢复几分,让他得以继续坚持下去。
而这一次,姜溯在吐出食蛊蜈后,猛地感受到胸口一阵闷痛,继而吐出了一口血水,正吐在女子接食蛊蜈的白碗里。
白碗内,可见到好几只吞血虫漂浮在血水之上,这是之前从未发生过的。
女子见状,轻声道:“别怕,这是好的征兆,坚持再服几次药,就能好了。”
姜溯闻声,精神一振,可女子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弦紧绷。
“现在到了拔毒的关键时候,我会加重药力,你要忍住。”女子话落,已返身回到案台,再回来时,手中却是抓着三条食蛊蜈,当着姜溯的面放进了药碗里。
姜溯仅是片刻愣神,便伸手接碗服药。
这整整一夜里,姜溯都没有喊过哪怕一声疼,可这时候,他却根本忍不住身体里的巨大痛苦,即便死命咬着木棒忍耐,可喉咙依旧发出阵阵呻吟。
与之前不同的是,在加重了药力后,姜溯每次将那些在他身体里“捕猎”的食蛊蜈吐出,皆会再吐一两口带着吞血虫尸体的血水,并且每一次服药后,女子都会给姜溯吃一碗那种类似白粥的食物,以恢复他的精神气力。
“好了。”
就连姜溯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碗药,吐了多少口血,又从身体里排出了多少只吞血虫,只当他听到女子说出这两个字时,一直紧绷的心神难免一松,顿时就昏了过去。
女子看着不省人事的姜溯,替他把了把脉,在确认他真的只是昏迷过去且已无性命之忧后,又帮着给姜溯换下了身上那件染满血污的衣衫,再换上一床新被,此时的她,宛如一位温柔贴心的大姐姐,又哪还有半点先前面对姜溯时的冷淡?
当女子返回到案台前开始收拾满桌凌乱的药材时,屋门突然被人推开,进来的是庄佑和苏远二人。
苏远是个急性子,一进门就急吼吼的问道:“师姐!那孩子怎么了?”
女子转头,淡淡道:“什么怎么了?”
“屋里突然就没声了,他是不是已经……”苏远话说到一半,已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姜溯,尽管此时的姜溯气息微弱,可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却逃不过苏远的感知,他顿时也明白了并不是像他跟庄佑想的那样。
“他体内的吞血虫已拔除干净,没有性命之忧了,只是用我这个法子拔毒,对他身体损害不小,接下来一段时日需要静养。”女子说完,眯了眯眼,“你们两个一直在屋外?”
苏远见女子神态,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的没敢说话,一旁的庄佑讪讪道:“二师姐,你别误会啊,我跟师弟也是担心这孩子,所以才在屋外等一等。”
苏远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对天发誓,我跟庄师兄从没有不相信师姐你能救活这孩子的。”
女子反问道:“我说过你们不相信我了?”
庄佑瞪了一眼身旁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家伙,来不及开口解释,又听女子续道:“你们两个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们带他回来的时候一直让他昏睡着,反倒加快了他体内吞血虫的滋生繁殖,否则他也不至于要多吃这么些苦头,我也不必用上这么多药和食蛊蜈去救他。”
庄佑也清楚在医道和毒术上他跟苏远绑在一起也不如他们师姐,自然不怀疑她所说的话绝非虚言,涩声道:“二师姐,当时情况有些特殊,我们当时是担心这孩子要是知晓了他们村里发生的事情,万一心绪激动之下又加深了毒性,我们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啊。”
苏远附和道:“是啊,师姐,那个,不知者不罪嘛,是吧?你劳累了一天了,要不先去休息一会儿吧?还有,你救这孩子的药材钱,都算庄师兄的,等下回‘玉竹园会’时,他会帮你补回来。”
“嗯,二师姐,师弟说的是,你辛苦了,先去休息一下吧,这孩子我们来照顾着就好。”庄佑说完,不忘补充道,“那药材钱算我们两个的,没道理让二师姐又劳力又伤财的。”
女子似乎早就习惯了两位师弟对她的态度,淡淡道:“药材钱就不必了,你们留下照看他吧,等他醒了记得让人弄点吃的来,再去取件合适的衣服给他换上,还有,这屋里的东西别乱动。”
“好,师姐你慢走哈。”苏远毕恭毕敬的将女子送到门口。
等女子离开后,师兄弟两人明显都松了口气,苏远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说道:“庄师兄,你一会儿还得回去查阅山下传回的消息吧?要不你也先回去,反正我没什么事,我留在这就好了。”
“也好,现在这孩子也没什么大碍了,总算不用担心了,嗯,我稍后顺路去告诉一下另外那个孩子,这几天他也担心得紧。”
“好,他要想过来看看的话,让他也过来就是。”苏远点点头,目送了庄佑离开后,便闭起了双眼,一动不动的坐在那。
当姜溯醒来,发现他自己依旧还在这间屋中,只是替他拔毒治病的女子已经不在这里,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两个人,赵宽和苏远。
“呵呵,你这一觉也没睡多久嘛,看起来精神不错。”苏远笑了笑。
“溯儿哥!”赵宽见到姜溯醒转,有些激动,可见到姜溯苍白的面色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你还好吧?”
“嗯,感觉好许多了。”姜溯回了一句,随后看着坐在屋里的苏远,欲言又止。
“嗯?怎么了?”苏远有些莫名其妙,“要谢也不用谢我啊,救你命的是我师姐,知道不?”
“我……”姜溯像是鼓足了勇气,一字一句地坚定道,“你可不可以教我武功?我想变得像你一样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