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学的挺快,之前一点没学过吗?”吴镜看着纸上的字,脸上倒是微微吃了一惊。
说不上好看,但是能这么快临摹出一首诗,已经是很聪明了。
楼容抿了抿嘴,摇摇头。
她当然不会说实话,毕竟解释起穿越这件事,并不容易。
“步之,你来了?”
吴镜偏过头,恰好看到玉步之站在门口一脸懵地看着他俩,开口道:“正好,之前让你背的《庄华子》背得怎么样了。”
“……”玉步之一脸牙疼的表情,“师兄……我,我……”
吴镜松开握住楼容的手,看向他,好看的眉毛挑了挑:“没有背?你是想挨板子还是想罚站?”
“不不不……@#¥%,”玉步之一听挨板子脸色都白了,他支支吾吾道:“背,背了。”
他从小很崇拜他的师兄,但是也很怕他师兄。
尤其是他师兄说要打他板子的时候。
因为他师兄从小聪慧,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所以他爹就把监视他读书的任务交给了他师兄。
他师兄也懒得管他读不读书,但是却立下了一个毛骨悚然的规矩,只要他背不完书,就要么挨板子打手心,要么大半夜被拖出去罚站一晚上不能睡觉,喂蚊子。
从那天起,他就告别了他快乐无羁的童年时光,开始了他漫漫的被师兄折磨的人生路……
他师兄打板子,真的不是在跟他开玩笑,每一下板子打下来都是真心的疼,每次想到那种打手心钻心的疼,玉步之就不敢直视他师兄的脸,两股战战,泪从心来。
此时,看着他师兄似笑非笑的表情,玉步之头皮都在发麻。
一旁的楼容看着玉步之,颇有种看见大学课堂上被教授点名起来没睡醒的学生的感觉。
好惨一男的哦。
吴镜就那么看着玉步之,也不说话,也不生气。
他并不是那种轻易生气的人,玉步之与他从小长大,就没见他生过几次气,或者说生气了也不会显露出来。他只会用那种半笑不笑的眼神看着你,看到你心怀愧疚,看到你改过自新,看到你……
玉步之哭唧唧:“师兄我错了,我现在就背。”
玉步之小媳妇模样地坐在了楼容对面,手捧着一本颇厚的书,委委屈屈开始背诵。
“纷华以倾人,则神之无意。木以多枝,荫繁而立后人……”
庄华子啊庄华子,你知不知道你写出来的这些东西会还惨你们子孙后代多少人哪?
玉步之一边吐槽一边使劲记忆,玉步之心里可难受了。
字都认识,连在一起背出来怎么就那么难呢?
楼容抬起眼看着对面难受到咬笔头的玉步之,想起自己在大学里当助教时,看到那些刚刚学高数的学生们背公式做题目时恨不得拿一块板头敲死麦克劳林、泰勒、拉格朗日的表情,跟此时玉步之一模一样。
“你别光顾着看他。”吴镜拿起竹简敲了下分神的楼容,语气稍微有些严肃:“我还没教完呢。”
楼容摸了摸脑袋。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家伙特别喜欢摸她脑袋。
吴镜的气息又一次靠近,手握住楼容的手,一笔一画在宣纸上写下一个又一个字。
他的字很漂亮,即使带着楼容,写出的字也是钟灵毓秀,笔笔锋锋带着飘逸的美感。
“这是一句诗,柳丝轻转烟如雨,描写的是江南初春的景色,柳条漫出青色……”吴镜的声音很温柔,尽管他还没有经历变声期,但是并没有寻常少年人稚嫩的音色,而是天生的低磁音炮,在楼容耳边低语的时候,简直就是个小型炮弹——楼容对好听的声音毫无招架之力。
而玉步之已经傻掉了。
他已经忘记自己要干嘛了。
看着眼前这个温柔似水的师兄,玉步之都恨不得把自己眼睛挖下来。
?
当初教他认字的时候,他师兄好像是直接扔了一卷《麦南诗》过来一脸冷漠地叫他背熟吧?为什么现在他会给小鼠一字一句耐心十足地解释啊?
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社会道德的沦丧?
他心好像在滴血啊。
师兄,你不会是因为小鼠长得软萌可爱所以就狠不下心来吧?其实我也挺软萌可爱的呢~您可不可以对我网开一面的呢师兄……
玉步之在心里默默吐槽默默祈祷着。
楼容看着纸上的诗句:“柳丝轻转烟如雨,江台梨花半愁眠。”
空欢一时闲春花,忽如一梦入南柯。
年年日月年年度,岁岁繁华岁岁流。
……
一共三十对绝句,只是一眼扫过去,她就全部记住了。
铺开一张崭新的宣纸,柔软的狼豪与宣纸相触,墨汁顺着纸上的脉络顺滑地游走,虽然楼容写字说不上笔走龙蛇那般潇洒,但是作为一个只用过钢笔的现代人来说,只用三柱香时间,她能够做到行笔流畅已经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事了。
而纸上写下的诗句,正是刚刚那三十对绝句,一字不差,一句不错。
吴镜站在她身后,有那么一丝惊诧一闪而过,不过很快便平静了下来,看来他看走了眼,没想到,竟然是个聪明透顶的小家伙。
“玉步之。”
正在神游的玉步之手一抖,手里的书便掉了下来。
“啊,啊,啊?师师师兄,嘿嘿有什么事吗,我在,我在认真背书呢……”
“你把书给我。”
“啊?”玉步之不明所以,看了看手里那本让自己痛恨欲绝的《庄华子》,一头雾水地递给了吴镜。
吴镜拿过去随意翻开了一页,扫了一眼,便放在楼容面前:“小鼠,能不能将这些记住,并且默下来?”
玉步之听了,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他师兄疯了还是他耳朵不正常了?
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社会道德的沦丧?
我去,师兄,小鼠年纪还小你可不能这么摧残祖国的花朵啊!
玉步之现在瞬间不羡慕小鼠了。他觉得自己很幸福,至少他师兄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要他抽背一段《庄华子》。
谁知小鼠一点没有他想象中的泪水决堤饱含泪水控诉师兄的残暴行为,反而还一脸平静地接过了那本《庄华子》,认认真真地看了下去。
真的看得懂吗,玉步之惊了。
只见楼容没有任何抓耳挠腮的纠结,只是神色如常地看下去,一行一行,直到结束。
然后楼容合上了书本,从一旁抽出了一张雪白的宣纸,提起狼毫,在纸上写下了一行一行字句。
“仆待君如忠犬,不得其有,则君失其当。君掌天下不得民,则失势如山颓……”
玉步之刚开始还没多么在意,直到一行一行并不好看却不差分毫的字被写在了纸上,他才发现不对劲,他凑过脑袋看过去,只见一行行如同狗爬的字歪歪曲曲地写在宣纸上,虽然字丑,但是,当玉步之一字字对照着书本上时,惊恐地发现:
我滴个娘嘞,一字不差!
玉步之绝望了。
难道过目不忘才是正常的?像他这种其实是笨蛋?
为什么所有人都好聪明的样子?
玉步之老泪纵横,双手颤抖。
他缺一个这样的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