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管事算是凌云阁的老人了,他天资拙劣,体质普通。虽然没有修炼的机缘,但从凌云阁主在位时便稳坐在掌事的位置上了。
在凡人之中,尤其还是在凡人梦寐以求的修行大派之中,能有这般资历,除了为人老练处事圆滑,那便是对凌云阁的忠诚,绝对的忠诚。
张管事把交代的事情向凌宇汇报后,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躬着身子语气缓和的低声道:“阁主仙人,还有一事小人不知当不当讲?”
坐在大堂首坐的凌宇,看了眼张管事,低沉道:“讲!”
“小人今日在老夫人那里,遇到了一个人。”说完张管事轻抬着额角,望了眼上位的仙人。
“什么人?”
“应该是个死人。”
“嗯!”凌宇有些怒意。
张管事慌张道:“正……正是阁主仙人要抓捕的那个少年的爷爷。”
“据说此人已经身染重疾暴毙了,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老夫人那里?”
“唔!你看清楚了?”凌宇双眉紧锁而后起身走到张管事的身前。
“千……千真万确!”
张管事把身子往下压的更低,甚至能看到穿堂的细风在裤脚轻衫上发生的微微颤动。
“这件事千万不能向外透漏半点风声,否则!”凌宇冷冷道。
张管事赶紧道:“小……小的明白!”
“下去吧!”凌宇转身又回到了首位上。
张管事辑首躬身,急忙的往大堂外走去,迎面的凉风拂过已是冷汗淋漓的全身,不禁的打了一个寒颤。
他知道阁主仙人冷酷杀戮的秉性,也知道他和老夫人之间有隙,偶尔也听到过一些他们母子之间决裂的传闻,他更知道那是逆鳞,他不知道这样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他只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极度安静的大堂内,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了凌宇的身前。
“这是怎么回事?”凌宇率先开口道。
“我也是刚得到消息,只是还未追查到那个流岩具体的藏身之处。”
“我是说老夫人为何与一个凡人有瓜葛?”
“这……”
还未等无影答复,凌宇便起身走出了大堂,径直向锁妖塔走去。
昏暗阴冷的锁妖塔内,凌宇望着摆满祭台的干瘪女尸,心里莫名的升起了一团火,一团熊熊燃烧的怒火!
“难道传言都是真的?父亲被你害死也就算了!为什么还与卑贱的凡人有染?”
“该死!都该死!!”凌宇对着身前的尸体歇斯底里的吼道。
他的全身似是烧着了一般,周边温度骤然上升,祭台上那几十具尸体,瞬息间燃烧了起来,发出了一阵嘎吱的响声,形色无烟无味,仿佛就不该存在人世间。
不消片刻祭台上便空无一物。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怪不得我!”凌宇看着干净如初的祭台,整个人似是冰冻了一般,阴冷异常!
土神医乔装回到了不起眼的小客栈,心神不安的一直呆坐到了深夜,慌乱的梳洗完毕后,刚要上床歇息,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身前。
看到一身黑衣的男子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土神医心神顿时一惊。
“你是?!”
无影没有急于回答,而是神情玩味的把土神医上下看了一遍,仿佛就是猎人在观察自己捕捉到的猎物,犀利的明眸中满是杀意。
“听说你的医术很是精湛?”
土神医略显紧张道:“你要干什么?”
无影双手负于背后淡淡道:“哼,不干什么?我们阁主病了,想请你去医治一番。”
“阁主?”
土神医心头一紧,莫名的悲痛与愤怒浇满了整个心脏。
“我只是个山里的土郎中,神仙的病我不会医!”土神医斩钉截铁道。
无影微微一怔,在自己眼里凡人都会对自己惧畏三分,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土脚大夫居然回答的这般干脆。
“会不会也由不得你!”
无影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麻袋,直接把土神医套了进去。
……
景阳城不仅城池宏巨,城外的风景也是别树一帜,独具美韵!尤其城北的断崖峰,不仅高耸挺拔,而且站在峰顶俯瞰整个景阳城可谓无限风光尽收眼底。
宛若妙笔生辉,更添画了几分雄俊!
朝日从东方慢慢的爬上了崖顶,无影立在了崖畔之上,犀利的眼眸注视着脚下的景阳城,城中矗立的锁妖塔似乎和这里达成了某种默契,遥相呼应。
“影子大人,老夫人和那个土郎中之间,属下已经调查清楚了!”
无影转过身,看着阁内密探递至身前的密信,满意的点了下头。摊开手中的信纸,无影冷笑了两声。
“果然有猫腻,可惜了!”
无影语气严肃地追问道:这事有多少人参与?”
“因为大人交代过,所以只有属下一人秘密查办,并没有他人参与!”
“很好!这件事你一定要保密好,不能向他人泄露半点风声!”
“属下自当以性命担保,绝不泄密!”
无影从身上拿出了一本书籍,满意的笑道:“这是阁主赏赐你的上乘内功修炼法门。”
密探眼神炽热的盯向书籍,难掩此刻的欣喜若狂,刚要伸手去接,无影待对方靠近时顺势反掌为爪直接锁死其喉骨,“咔哧!”,一道清脆的响声,密探的脑袋无力地垂在了一边,无影把尸体连同书籍一起扔进了悬崖内。
看着手上已经燃烧的密信,自言冷哼道:“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秘密!”
……
雨荷早已到了凌云阁,凌宇却借着内务繁忙的理由,一直未见自己的母亲。
雨荷知道儿子对自己误解很大,她也后悔自己当初的那个决定,否则自己的丈夫也不会被他人挟持,更不会因此而丧了性命。
天意弄人啊!
儿子恨自己是理所当然的,她能理解,所以她不怨,更不会没有原由的去责备他。
由于相隔两处,他们很少相谈交心,但对儿子的牵挂还是未减半分。
就这样,一夜安静无事。
翌日,雨荷一大早就赶到了凌宇的别院,院内冷冷清清,没有一点婚事的喜庆。
雨荷径直来了儿子的房间,房门大开屋内没人,正要进去,凌宇快步赶到了跟前。
“你来这里做什么?”
看到儿子一副冰冷的模样,雨荷轻叹道:“都要大婚了,怎么府里还是冷冷清清的?”
“不喜欢热闹!”
“那应该有个新郎官的样子吗?”
“我有件事情要问你。”
说完凌宇转身往屋内走去。
凌宇在屋内的茶几旁坐了下来,面色冷峻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我正好也有事情要问你呢?”雨荷也在对面坐了下来。
凌宇只倒了一杯茶,视若无睹的送到了自己的嘴边。
雨荷无奈的笑了笑,似乎对这种情景早已习惯了。
“和你同婚的这个女子是哪里人氏?”雨荷笑道。
凌宇淡淡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你也没有权利!”
“婚姻是大事,不可强取。还有……”
“够了!”
“砰”的一声脆响,桌上的茶具一应俱碎,茶碗内的茶水洒在了红木的桌面上,似是涌出的血液向着四处流淌。
凌宇站直了身体,全身泛冷,像是一把即将出鞘的长剑,恶狠狠的蹬向了自己的母亲。
雨荷没有起身,怔怔的看着桌面上洒出的茶水,而后目光温柔的看向自己的儿子。
“阁主,人带来了!”
一道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极度的安静。
张管事俯身站在了门外。
“把人带进来!”
听到应允张管事赶紧向身后摆了一个手势,后边的那两个下人,一前一后扛着个麻袋走了进来,而后直接扔在了地上。
三人看也不看凌宇,识趣的赶紧离开了。
不消片刻,麻袋内颤颤巍巍的匍匐爬出了一个人,满身伤痕,鲜血淋淋!
“隐哥!这,这是怎么回事?”
雨荷上前急忙扶起土神医。
“哼!果然!”
“什么果然?你为什么这样对待我的恩人?”
雨荷的脸色涨的通红,怒视着儿子。
“恩人?恬不知耻!!”
“胡扯!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现如今我都明白了,要不是你与这下贱的凡人有染,父亲怎么会死,我们凌云阁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难道和这些无关?你能告诉我为什么?!”
“宇儿!你真的不明白,真的!”
雨荷那不老的容颜上已是泪痕满布,心碎也不过如此。
“现在不需要了……家门耻辱!!”
凌宇闭上了眼,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沉声道:“无影把老夫人关进地牢,没我允许不得踏出牢门半步!”
无影不知何时已经立在屋内,恭敬的站在了凌宇的身旁。
“雨……雨荷!”土神医微弱的喊了一句。
“不……不是这样的,你误解你娘亲了……”
土神医一下子,跪倒在了凌宇的脚下。
雨荷含着泪水道:“隐哥,不能说,不能!”
“狗男女!”
凌宇抬起脚,把土神医狠狠的踹到了门边。
土神医闷哼一声,直接晕厥了过去。
雨荷痛苦的哭喊道:“隐哥!”
凌宇狠狠道:“把老夫人押入锁妖塔!”
“阁主,这恐怕有些不妥?”
“想死吗?”
“属下遵命!”
无影招呼了两名门徒把雨荷急匆匆的带了出去。
“阁主,属下已经查明了其中的原由。”
无影见凌宇没有应声,接着道:“这个土郎中是为了紫竹姑娘和流岩而来,之前和老夫人很……”
无影察觉到了凌宇阴冷的面色,急忙止声。
“讲!”
“是为二人求情,所以才会下榻至老夫人处。”
凌宇没有在听下去,而是向着门外走去,这世间除了关乎己身修行和门楣荣耀,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提,尤其是那些屈足的蝼蚁。
走到门边,看着躺地不醒的土神医道:“此人不是医术精湛吗?先扔进毒窟喂百虫,而后扔到后山!”
“是!”
无影恭敬的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