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城很大,大的能容下很多人。穷人、富人、还有那高高在上修炼的人。
同样为人,在这百感交集的世间却按三六九等区分管制,修行的被尊为仙人,有钱的拿财供奉,没钱的拿命侍奉。
穷人,尤其是没有修炼资质的穷人,他们就像被上苍遗弃,没有光明的眷顾也不会得到黑暗的怜悯,如刍狗似蝼蚁,只能被迫屈居在阴暗的角落,苟活度日。
讨饭也成为了他们迫不得已的唯一谋生手段,虽然方式过于低贱,但能填饱肚子,感觉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好!
在景阳城的一处偏僻的破庙中,就有一大帮以乞讨为生的乞丐。苟三是这个队伍里的老手,每当这帮乞丐没有要到吃食想要哄抢争夺时,他都能独善其身!他除了能察言观色的本事之外,还有就是会耍点小聪明,还好为人品性不坏。
之所以能有今天这种活法,对于苟三来说纯属意外,后来自己想想也在情理之中,他本是远离景阳城的武修,在自己的本族中更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不论是修炼的本体还是对仅有法门的悟性在族中都是无人能敌。
所以带着全族的期望投奔凌云阁,最后仅因一句资质不佳,便被拒之门外。
本想就此罢了返回族内,不曾想再一次偶然的丈义中与凌云阁起了冲突,便被门中高人废了全身的经脉,最后被干净利索的扔到了门外。
由于修为被废又彻底的辜负了全族人的期望,无颜重回故土,自暴自弃中又自甘堕落,久而久之便混成这般模样。
在他们队伍中多了一位少年,少年面相普通,尤其脸上点点星星的小雀斑更把普通点缀的淋漓尽致。
流岩星夜兼程,不知疲倦的在几日前就赶到了景阳成,赶在了土神医的前头。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里,但是他还有未了的心愿,就是最后看一看自己心爱的姑娘,然后就此别离!
为了规避追查,他还是对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尤其用柴灰对面容的改造,使自己巧妙的躲过了一波波的盘查而后顺利的溜进了景阳城内。
这个普通的少年却引起了苟三的兴趣。
在这昏暗,四处散发着恶臭的破庙内,他观察这个少年已经有两日了。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不管这个少年讨到多少食物,遭到周遭的人多少次的哄抢和挨打,都会好毫不吝啬把手中的食物分发给周边孱弱的人,而后孤单的躲在角落,不言不语。
看似衣衫褴褛的苟三,依然遮挡不住眼眸的深邃,仅仅几年的破庙乞讨,早已把世态炎凉看了个透,在他看来这不是慈悲,而是一种愚蠢!毫无认知的傻子才有的行为。
曾经的他是这般,现在又怎样?
因为已是深秋了,破败的庙里只有寥寥的几个病残的人,前几日有几个染了寒疾,再加上饥饿交迫,不幸的死掉了,有力气的把他们抬到了后山草草的埋了,只剩下昨夜刚死掉的老陈头还躺在门边。
生死别离,对于破庙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也是司空见惯!
生和死就是一步之遥。
门边的尸首并没有给他们产生多大的影响,反而是流岩时不时的向门边观望几眼,心里很不是滋味。
苟三很反感,朝着杂草潮湿的地面,吐了口唾沫。靠着残败的神像借着余霞的残光把流岩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瞧了个遍。
“喂!新来的?”
流岩转头看着对方,没有立即回答,细想了下,为了周全还是撒了个谎。
“嗯,家乡闹瘟疫,所以来城里投奔亲戚的。”
“那怎么混成了这个鬼样子?”
“半途遇到了山贼,身上的银两被洗劫一空,所以……”
苟三似乎来了兴趣,起身又往流岩的身前凑近了一些,深有体会的叹了口气,末了感畅道:“理解!”
流岩以示苦涩的笑了下,而后又怔怔的望向门边。
苟三顺着流岩的目光望向门边的尸体,语气沉重道:“老陈头生前是为数不多的个好人。”
“我初到这个破庙时就大病了一场,多亏了老陈头的救济,否则现在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了!”苟三的语气里满是感激。
流岩低沉道:“好人都不长命吧……”
“是啊!他生前是凌云阁的杂役,本来活的很风光,就因为触犯了门内的仙家,结果被打断了双腿扔了出来!最后只能靠讨饭维生。”
说完苟三起了身,来到了老陈头的尸身旁,蹲了下来,仔细的整理下了老陈头的仪容,而后轻轻地拍打了几下自己满是灰尘的衣衫,腰身直挺庄重的握拳揖礼,样子有些滑稽可笑。而后拿起他身边破旧的铺盖,把尸身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
流岩沉默的看着眼前,他并没有上前去帮忙,恍恍惚惚中,他能看到密集且杂乱无章的灰尘在仅有的余光中飞舞的姿态,更能看到苟三那破旧的薄衫在灰尘里,迎着瑟瑟的寒风在轻轻的舞动,画面虽然有些诡异,但他却感到了安心。
苟三忙着手中的活,不经意的淡淡道:“死者为大,应该早日入土为安!”
流岩疑问道:“是埋在后山吗?”
忙完手下的活,苟三直接走到流岩的身边,坐了下来。
苟三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微笑的看了一眼流岩。“不,老陈头生前喜欢一个人呆在角落,所以我想给他找个安静的地方。”
苟三紧皱着眉头舒展着鼻腔内的寒气,似乎很厌恶空气中弥漫的臭味!
“也是一个干净的地方!”
本有些压抑的破庙,此刻更显得沉重,似乎感觉到了气氛的沉闷,苟三故笑着低下头,对着眼前这个脏乱的少年道:“对了,小兄弟!我们在同一个屋檐下也有几日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刘四!”流岩不加思索道。
“刘四!嗯,我们还挺有缘的,我叫苟三!”苟三颇有玩味的点了下头。
“在这破庙吃素也有些日子了,不如今晚带你去吃鸡!”苟三又对流岩使了个眼色。
流岩感觉有些突然,“吃,吃鸡?不是只能要到馒头吗?”
“馒头?哼?还要吃馒头,还想不想活命了?”苟三看了眼丢在门边老陈头的尸首,脸上满是不屑和嘲讽。
“再说了馒头哪有肉好吃?你只管跟我去就是了。”
“人家会给我们吗?”
“真是榆木疙瘩!有时候吃的不一定非去要。”苟三瞪了流岩一眼,又看了下身边破碗里的那两瓣黑乎乎的馒头,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还有什么办法,不会是去?”流岩没有说下去。
“那又如何?对于我们这些苟延残喘的人,能有一口开胃的就很知足了,还管他娘的用什么方法!”
苟三起身拍了下流岩的肩膀,语气稍带怨怒道:“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你我要是其中一个死掉了,否则只有扔后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