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涵真人面色一变,神识中仿佛回到那残阳如血的午后,不仅打了一个寒颤,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
传说,这是西周西岐征讨纣王时候的事,姜尚大军势如破竹一直打到绝龙岭,闻仲太师忠于纣王,死守不退,眼见山穷水尽,弹尽粮绝之际,便欲挥剑自尽行忠君之事,忽次子闻喜出现,传闻闻喜随通天教主修习剑道。
闻喜布下十绝大阵,以自身为总枢,云中子、杨戬、哪吒纷纷受伤败下阵来,但闻喜却不嗜杀,点到为止,后闻喜中军直进,无人能敌,李靖用玲珑宝塔将他罩住,却被他用剑气破塔而出。眼见兵败,丞相姜尚亲自出战,但祭出打神鞭却被他拦腰斩断,姜尚也被斩伤了三魂七魄。
闻喜遂退去,拿出伤药送给姜尚,扬言只要阐教不再掺与朝歌与西岐之争,他便立即归隐,剑将从此再不出鞘。
后武王姬发打探出闻喜有妻室与幼子居在朝歌,令土行孙将其强行掳走,用其妻性命胁迫闻喜,其妻为不拖累夫君自尽而死,闻喜性情大变,剑法凶极、厉极,敌我不分,阐教、截教均死伤惨重,但因失了神智,被燃灯道人请出丹卷天书打下玄都洞万丈深渊。
张道凌正听得津津有味,见他停住不讲,便追问道:然后呢?
紫涵真人笑道:到底是少年人心性,没有然后了。张道凌不仅愕然,那剑谱和这故事有什么关系?
紫涵真人仰望星空慢慢说道:上次灭世之战时,我还是只个道童,修罗道侵入人间,人间修士死伤惨重,就连修罗之主阿素罗分身都已在人间界现身,人间界眼见崩坏。修罗道煞气冲入凡间,凡夫俗子受煞气影响,兵祸连年。
我派那时负责镇守无定海,结果阿素罗分身从那里出现,我派死伤惨重,便要退走,这时出现一青年修士,仙剑凌厉,修为直达太乙之境,与阿素罗大战,斩伤阿素罗人间分身,阿素罗遂退去。这青年修士谈吐甚是不凡,举止优雅,和先师道鸿真人相交莫逆,无话不谈,两人一起剑荡群魔,然而随着杀戮越来越多,这名修士神智渐失,无法控制自己剑意,滥杀无辜,敌我不分,竟然斩断先师一条臂膀。他在神智清醒之时,道出自己乃闻喜后人,让先师助他了断,先师不忍,他便挥剑自戳,临终前将剑谱交于先师,剑谱名曰《十绝》。此便是那剑谱的由来。张道凌听得目瞪口呆,道:不想那剑谱竟有这般来历,无怪那天众位真人阻拦。
师傅:“可是离寒师兄修习了不会也如此这般吗?“
紫涵真人缓缓说道:命运是最难把握之物,无论是各派仙师或是卜卦大家都对命运长河感叹不已,世人盛传的周公、文王、鬼谷子之流,居然敢妄称知上下五千年之事,我们道门问卜凶吉看人命运,可是谁又敢称能掌握命运,命运变化莫测,其实假使短暂看破命运走向,也如隔岸观火,改变不了什么。佛门讲因果,所谓前世因得后世果之意。说道这里提高声音,吾辈修士却不应该对命运屈服,也就是对老天屈服,修道之人,逆天却又如何?离寒性格孤僻、执拗,修杀戮之道已深,但本性纯真,希望他心底的一丝纯良能护佑心智,大道三千,均可直达道源,不到最后,谁也不能真正确定命运,这就是造化。张道凌沉默不语。
紫涵真人道:回去吧,想一想今天我讲的这些。
张道凌回到房中,天已露曙光,他慢慢拿起扫帚将地上被离寒斩碎的符箓法宝随便慢慢扫到墙角,忽然见到窗台上有一个小小的木人,他将木人轻轻拿起,那木人因用手婆娑得多了,外面像是包了一层水晶,甚是美丽。
他记得这是小时候的一天,看到别的小孩都有母亲,自己却无,因而不停哭闹,爷爷用了一天时间给他刻的,这么多年了,奔波流离却也没有失却。
他拿起木人大步走出门外。深秋之季,树叶早已枯黄脱落,他静静站在庭院,眼望天空高挂启明之星,若有所思,不一会头发挂满了寒霜,一个倩影慢慢走到他的身后。
他叹了口气,轻轻说道:来了。
雯璟轻声道:来了。两人默默伫立,相对无言。
半晌,雯璟道:你在想些什么?语气甚是温柔。张道凌也不转身道:你我相识短暂,我一个穷小子,又无后台背景,却尽承蒙你几次关照,不知.......。
雯璟自言自语般轻声道:我的家乡在中原以北不咸山中,山上白雪终年不融,山谷内却四季如春,阿爹、阿哥拿我当宝贝一样,从小锦衣玉食,各类珠宝、灵物应有尽有,大家都对我充满敬畏,部落外的人看见我的宝贝都是垂涎三尺,恨不得摇尾乞怜。我也无甚朋友,从小无话不谈的姐妹,到我年纪大些了,见到我都行跪拜之礼,敬畏有余,而无半点亲密。
而除了阿爹、阿哥这样的男子,每个人见到我都会眼中充满了欲望,我很是厌恶。刚上山的时候,那些灵材别人恨不得拿来据为己有,而你却毫不为之所动,也不会故意偷偷看我一眼,你和那些人不一样,你的眼神清澈、纯净,我很喜欢这样的眼神。
说到这里,雯璟看着自己脚尖说道:本来我以为这些话我永远也不会向你说的,可是这次任务,我怕不说没有机会说了。
张道凌柔声道:雯璟师妹,你和以往不太一样啊?
雯璟轻声道:从小阿爹就告诉我,部落里强者为尊,不做出强者气势,会受到欺凌的,其实我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张道凌道:我和你天差地远,我从小无父无母,是爷爷抚养我长大的,从小受尽欺凌,身边却也无甚玩伴,说道这里,忽地想起如烟和方不畏来,不觉一笑。
雯璟忽然看到他手中拿的小木人道:咦,这是什么?
张道凌道:这只是我小时候做的一个木人,很普通的。雯璟道:我从来没见过,真有趣,能拿来看看吗?
张道凌无奈,将手中小人递了给她。
雯璟道:这木人通体这般光滑,也不知你把玩了多少年,定是你心爱之物,能送给我吗?张道凌满心不愿,但看着她满眼期盼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说: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事,你拿去就是了。雯璟低头道:谢谢你了,我要回去了。转身离去。忽地转头道:今天我很是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