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信你就是,谅你也不敢骗我,看来只有以后我自己亲自去取了。”
左夜灰觉得有点头疼,看来他死之后,身上的一切都被瓜分了,要想一一讨回,看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得从长计议。
“我可从未骗过你,说没拿就没拿,而且个人觉得你多半是取不回来了。”
佑天光显得有些得意,也不知在得意什么。
“不,你骗过我,还不止一次两次,而且我觉得我是能取回来的。”左夜灰一脸较真的说道。
“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你还记得,我都快忘得差不多了,得了,别较真了,一较真,那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佑天光一脸无奈的说道。
“本来也就没想过要愉快的聊天,毕竟我的快乐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左夜灰无比认真的说道。
“这样的,那我没话讲了。”佑天光觉得更为的无奈。
“说吧,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我赶时间,请你挑重点。”左夜灰不耐烦的说道,显然他也是有点意识到佑天光之前的那些话只是为了缓冲气氛,以他对佑天光的了解,接下来佑天光说的事情将会无比重大。
“咳,就是你知道的,三年后,血月出世,血光透界,诸星避匿,星光不显,我重瞳一族的瞳力将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那时我族无论遇到何事都要启程返回祖地,开启祖典,举行拜月仪式。”
佑天光语气凝重了许多。
“算算时间也是,那又怎样?”左夜灰有点好奇的问道,但随即就想到了什么,瞳孔猛的一缩。
“没错就是那个传说:逝我现,血月出,去相忘,断一族。”佑天光幽幽的说道。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只是一个传说,这只是一个子虚乌有的预言,即使是先祖所刻,我也不信。”
左夜灰神色变得越发苍白。
“我本来也不会相信,可是,你却出现在了这里,这让我不得不怀疑预言是不是马上就要成真了。”佑天光语气显得有点凝重。
“可为什么偏偏是我?我的未来为何从未告诉过我会发生这种事情?难道我所做的是错误的嘛?不,不,不,这怎么可能,难道是我哪里搞错了,我的眼睛不会骗我的,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左夜灰双手捂着脑袋,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不断的质问着,也不知在问谁,也许是自己吧。
“你的眼睛并没有出现问题,所以这里是过去,这里可没有所谓的未来,有的只是历史的虚影,你在见证着这一切,历史是无法篡改的,想必你也是知道的,该发生的纵使你如何改变也只不过是换一种形式达到终点罢了,所以接下来,我恳请你当好一位看客,不要插手,即使在未来你会恨我,但我觉得值,灰,这次我不会逃了,我会背负起一切去负重前行,哪怕被压弯了腰,也要给后来者光明一片。”
佑天光边笑边劝慰着迷茫的左夜灰,眸中顿时锋芒毕露,随后这抹锋芒转瞬即逝,留下的只是一片温和。
“我虽知你万事都会提前做好准备,但此行你即使做了无数准备,也多半凶多吉少,我的眼睛虽看不到过去,但知晓过去的你不会不明白,那些人的手段吧,你即使不会死,也会……”
左夜灰看着佑天光,欲言又止,似乎是触犯到了什么禁忌,让他无法再讲下去了,就连丝毫提示都无法显露出来。
“那是未来的事了,不是吗?未来的人,自然有着相应的烦恼,但也有着相应的期待,你还是不要说了,给我的未来留下一个念想好吧,反正你也说不出来。”
佑天光依旧笑着说道,没有任何对于遥远的未来存有丝毫的好奇心,可能在他眼中看来,未来的结果殊途同归,结果对于他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无非是前往中的过程罢了。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吗?”左夜灰问道,眼中闪过奇怪的光。
“那有什么是值得你停下追寻的脚步的嘛?”佑天光笑着反问道。
“我和你终究是两路人,我在台前,你在幕后,没有什么可比性。”左夜灰回答道。
“所以,你又想说明什么?这个问题我并不想回答呢,而且如今的你有什么资本得到我的答案,你觉得现在的你配吗?你承担得起吗?一个答案而已,有什么可纠结的。”
佑天光收敛了一如既往的笑容,凝视着站在一旁,手中持剑的少年,如同透过这依旧陌生的面庞看到了另一副熟悉的面孔。
“看来我这次归来,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呢,对了,我死了几年了?”左夜灰问道,并没有在意佑天光对于自己的轻视,仿佛对于他来说,这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至于他内心里想着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是你死后的第二年,魏千璇成就道主,主掌剑,辅修瞳,次修梦,当然了,那次修,你就听听好了,别当真,纯粹是他对外的谣传,为了保全面子罢了。”佑天光面无表情地回答了左夜灰,似乎刚刚左夜灰的问题对他冲击挺大。
“就他还修梦,别说,我来这这么久,还是听到这么可笑的笑话,我和他争斗了这么久,还头一回听说他修有梦道,你说说,他一身所学,有哪一方面他有哪一方面从大梦一脉的梦道扯上边了,他当初说这话时,你身为他的挚友,内心作何感想。”
左夜灰戏谑的看向佑天光。
“没办法,我曾经打听过,听大梦一脉的人说,道尊走时,只留下了那面可以穿梭梦境的镜子以及一道只能给镜子的传承者看的玉简,就一声不响的远行了,所留下来的传承可以说的上是没有,至于后人,那更不用说了,反正我可没听说过道尊有什么后人,可能他魏千璇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身边的人安心吧,毕竟身为本代的镜主,却从未学过任何有关于大梦一脉的传承,会让人以为它大梦一脉断了传承。”
佑天光一脸正经的解释,让左夜灰不知如何说好。
最终沉默了许久后的左夜灰只说了一句话:“总之就是情有可原,对吧。”
佑天光点了点头,表示对于左夜灰这句话的赞同。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枯玄那个老头绝对不是什么好鸟,他绝对知道一些有关大梦一脉的事情,至于我这次的身亡,他绝对是有插上一脚的,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斩断他的那些老树根,让他知道得罪小爷我的代价。”左夜灰狠狠地说道。
“得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不提这个,何况你现在这小身板也打不过他,即使你有瞳术,那又如何,不成仙,终为蝼蚁,即便是道尊,未成仙时,也不敢沾上仙道之事。”
佑天光劝诫道,似乎是怕左夜灰给他惹事,提前警告他。
“道尊是道尊,我是我,虽然这世上已经没了逆行伐仙之人,但这并不是代表没有,我就见过一位,可惜他死了,连灰都不剩。”
左夜灰想到了一个人,显得有些感慨,同时觉得有点可惜。
“是啊,他死了,死的连灰都不剩,昔日的百败,一日的不败,以生命中最为耀眼的时刻迎战,以百败铸不败,只为拦你一日,他败了,他也未败,他终究完成了当年对一个少年的诺言,在我心里他从未失败,更未败过,而这就是你眼中的逆行伐仙之人。”
佑天光眼神黯淡了一瞬。
“无聊,本来可以好好的活着,非要找死,只要往地上一跪,向我誓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朝教百宗,无一肯收录他,败了无数次,跪了无数次,这样的人,跪了这么多次膝盖,磕了那么多次头,也不差我这一次,可那家伙在那时却死不低头,非要扯什么尊严,就凭他也配,还要跟我提条件,没办法,我也就成全他了,那时我所能做的只不过是陪他演一出戏,完成他的心愿,随后让他在少年面前体面的去死,我真是看不懂,也不想看懂,反正是懒得理解,毕竟在乎的也就几个,理解那么几个也就足够了。”
“一生百败,憾否,否;百败不胜,幸否,否。这是他教会我的道理。”佑天光默默地说道,语气显得沉重了许多。
“随便你,反正人是死透了,你怎么说,我都无所谓,反正那时的你只能在旁边看着,当着一位默默无闻的小杂兵,只要喊喊口号就行,什么都做不了,只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哦,不,连棋子都不是。”
左夜灰对于佑天光的马后炮行为嗤之以鼻,觉得可笑又无畏。
“总有人会做出改变,总有人会因此付出代价,要么流血,要么牺牲,你手上的那把剑会一直注视着你,看着你一去不返。”
佑天光看着左夜灰,显得意味深长。
“不会有那一天的。”
左夜灰无比笃定的说道,随后就将手中的剑收进他的右眼,只见右眼似乎是出现了个漩涡,剑被吸了进去,消失不见。
“但是,若有一天,你坠入悬崖,我不会看着你,我会闭上眼睛的。”
左夜灰看着佑天光的左眼,不知在思考什么。
“就不考虑抢救一下,也许还有救。”佑天光打趣道。
“当你打定主意那天,我就只能袖手旁观了,因为无人可以劝你回心转意。”
左夜灰显然有点无奈。
“不,你可以,可你从一开始就抛弃了我,这世上还是有很多可以劝我回心转意的,可是他们都放弃了。”
佑天光指着左夜灰,而后看着远方的天地。
“那我现在劝你有用吗?”左夜灰问道。
“你说呢?”佑天光撇了左夜灰一眼。
“好吧。”左夜灰也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废话。
“灰,我当初问过你,长大后我们会变吗?我记得你当初说过,你不会变,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佑天光思及往事,显得有点感慨,但随之叹了口气。
“可是你变了。”左夜灰说道,看着眼前一如往昔的道者,熟悉的是人,不是心。
“是啊!变了。没办法,善良往往意味着牺牲,哪有不牺牲的善良。你说是吧,毕竟我可没有一大帮人为我的善良不断善后。所以,我变了,变得理所当然。”
佑天光的眼神中透着一抹沧桑,显然这些年,他经历了很多,受了不少苦,也变了许多,变得与曾经的自己背道而驰,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改初衷。
而左夜灰看着这样的佑天光沉默不语,他依旧是他,没有丝毫变化,一如往昔,可惜他变了,多年的打磨,虽然没有磨平他的棱角,反而让他越发锋芒毕露,可是却改变了他的初衷,他终究成了自己曾经讨厌的人。
“灰,你知道吗,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们两个会以现在这种形式见面,但我很高兴,可惜,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我会记住的,即便未来的你记不住了,但是我们终究会见面的,只不过,那将隔得很久很久……”
这一天,佑天光说了很多,说了他那只存在于理念的计划,也说了许多这些年发生的奇闻怪事,只因为他知道左夜灰爱听这个,也乐意听这个……
而这一天,魏千璇独自一人来到了裂月之地,这里有着无数新月碎裂的虚影,倒映在湖面上,显得美不胜收,而上方则是数不清的红线漫天起舞,上面有着这世间的种种因果,分得清的是条条框框,分不清的是是非混淆,世间种种皆在于此。
魏千璇似乎并不是第一次来这,但又好像是第一次来,显得熟悉又陌生。
他并没有心思看湖面的新月碎影,也没有看着漫天起舞的红线丝,只是信步向前,再向前。
天上飞舞的红线似乎察觉到了眼前之人的危险,但都纷纷向前制止,可却被一道剑芒应声而断,而魏千璇并未因此停留,只是向前。
红线虽断,但不久后,却都纷纷愈合,依旧在天空飞舞,不在阻拦已经远去的魏千璇。
走了许久,魏千璇停了下来,之所以停了下来,则是身前有一个红衣的虚影。
红衣虚影开口说道:“你所来为何我已知晓,这是你和他的因果线,没事就退下吧。”
说罢,两条互相缠绕在一起的因果线从红衣虚影体内浮现,随后红衣虚影将因果丝递给了魏千璇。
魏千璇伸手接过,但始终不发一言,手中的因果丝也自他接过后也消失不见。
就这样,魏千璇看着红衣虚影,没有任何走的意思,红衣虚影也是始终不发一言,如同提线木偶。
“有件事要告诉你,有人回来了,我这里的因果丝多了两条。”
红衣沉默了良久,似乎是在考虑是否有必要告诉他,但最终还是选择告诉了魏千璇。
“我知道,顺带把那两条都给我吧。”
魏千璇伸手索要,但红衣却只是拿出了一条,递给了魏千璇。
看着手中这条因果丝,魏千璇陷入了沉思,但随后问道:“另一条呢?”
红衣行了一礼,面无表情的回答了他,如同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肉壳:“主上吩咐过了,若非必要,那条因果丝谁都不准动。”
“那若是我亲自要呢。”
不知为何,魏千璇显得有点霸道,一双月眸闪过清冷的光。
“那你就得问主上了,只不过你见不了她。”红衣一如既往地回答了魏千璇。
“三年后,我要一个结果,事后我会远行。”魏千璇再次看了一眼红衣,转身离开了裂月之地,随后如同失去记忆一般,只留下了一道背影。
红衣看着魏千璇远去的背影,化为漫天红线,往深处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