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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美国诱惑

王涓的男友邓志刚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女人在电话中骂他是一个笨蛋,找这么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邓志刚开始还认定女人打错了电话,女人发给他一组视频后,邓志刚像气球一样膨胀,没有心情再办正事,匆匆收拾东西连夜从深圳回到广州。

用钥匙开了房门,他的脚步轻轻地敲打着地面,移向卧室。突然,耳边传来隐隐约约的呻吟声,好像是从浴室那边传来,血液蹿上脑门,邓志刚转身,似一只暴怒的狮子扑向浴室……

“轰”的一声,皮鞋踢在门板上,门“啪”地弹开,两个白皙的裸体,闪电似的映入他的眼帘,正当他去操墙角的木棒时,那门却迅速关闭。邓志刚一边怒吼,一边再次去踢那门,门板却被死死抵住。

浴室内,王涓身子紧贴墙砖,筛糠似的抖,唐熙脸上流汗,身体紧贴门板,恨不能在墙体上开一个洞钻出去。

一声刺耳的声响,嵌在门上的磨花玻璃被敲得粉碎,王涓尖叫一声,脚底一滑,身体重重跌倒在地板砖上。

一只手伸进来开锁,唐熙伸手去抓住锁柄,棒子捅进来,将他捅倒在浴缸边。

门“咣”的一声被撞开,邓志刚举棒乱劈,唐熙抱头鼠窜,逃到墙角,不料脚底一滑,地板上的玻璃刺入他脚掌,痛得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木棒落在肩胛上,唐熙伸手抓住木棒,王涓死死抱住邓志刚,冷冷道:“我已不爱你了,不要在我面前撒野!”

狂怒之下的邓志刚丢掉木棒,张开虎叉,掐住王涓的脖子。不能呼吸的王涓想叫唐熙快点逃,却发不出声音。

邓志刚身材高大,全身每一个部位都充满阳刚之气。如果说唐熙有点瘦,有点文弱书生之态,那么邓志刚却是骨骼里都藏着虎气。此刻,因为愤怒,因为耻辱,他的脸形可怕地扭曲,瞳孔内的怒火恨不能将王涓烧成灰。王涓被有力的五指掐得瞳孔扩张,张着嘴,似一条拉出水面即将窒息的鱼。

逼仄的空间,氤氲弥漫着死亡气息,王涓眼中流泪,扭动着身子似一条闪亮的小白蛇。突然,蹲于地上的唐熙跃身而起,手中的木棒劈在邓志刚的头部……

一声闷响,邓志刚身子朝下萎缩,手掌沿着王涓僵硬的前胸滑落,直挺挺栽倒于浴缸边。

木棒从唐熙手中脱落,他白痴似的鼓张着一双瞳孔,好似刚才一棒是打在自己头上。

生命的氧气重新回到王涓肺部,几声咳嗽之后,她慢慢调匀呼吸,哆嗦着手放在邓志刚鼻翼之下,顿时吓得脸上失去血色。她回头对唐熙叫:“还愣着干吗,快叫急救车!快……快,叫……叫……”

浴室里,空气凝固,血腥荡漾,地板上,鲜血随水渍四面延浸,放射着森冷的光芒。唐熙从衣服口袋中找出手机,哆哆嗦嗦地按着号码……

“快,把他抬到客厅去。”

邓志刚被转到客厅沙发上,王涓叫唐熙快点逃,唐熙说:“那你怎么办?”

“你我之间必须有一人承担后果。你……你下手又如此之重?”

“我想救你……没想到出手重了一点,他不会死吧?”唐熙声音颤抖。

王涓抓着唐熙朝外拖,把他推出门外,唐熙快速地窜入黑暗之中。

王涓跪在邓志刚身边,心脏突突地狂跳,脑子却分外地清醒。她想,得先想个办法瞒着,就说是从楼间摔下……

将木棒用水冲洗干净,丢出窗外,找出一条干毛巾想去包扎邓志刚的伤,却又担心毛巾上细菌感染伤口。想到抽屉里的消炎粉,她急忙找出来,全倒在邓志刚的伤口上。

战战兢兢地坐在沙发上,王涓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屋内朦胧的一切。平日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家什,仿佛全变成张牙舞爪的魔鬼。而窗外,风吹摆着树叶,鬼魅地舞,雨水滴答,滴答,清脆而空旷。

当急救车赶到时,王涓冲出房门,将医生带进家中,说邓志刚不小心从楼梯间摔了下来……

医院里,手术后的邓志刚依然处于昏迷中。医生说,邓志刚虽没有生命危险,但脑部严重撞伤导致血块大量淤积,淤血压迫了脑神经,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面对这样的结果,王涓目瞪口呆,眼泪滴在邓志刚的脸上。

特护病房内,王涓握着邓志刚的手,小声呼唤:“你醒醒吧!醒来惩罚我……”然而,半个月过去了,邓志刚还是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

医生向王涓建议:“临床上类似你男友这种情况一般称为假死或者植物性大脑休克,唤醒这种病人必须用各种方法刺激他的感应,简单点说,就是找一些他感兴趣的音乐、话语甚至气味,刺激他沉睡的神经……只要有信心和耐力,奇迹还是有可能发生的。”

遵照医师的办法,王涓千百次地尝试,但奇迹并没有降临。最后,王涓只得将邓志刚带回家,因为她没有了钱。

邓志刚来自遥远的甘肃,家里穷得一个月也难吃一回肉,所以,想让他家人拿出钱治病根本不可能。而唐熙每月工资都必须上交给妻子,能借的都借了。

日子在无望中流逝,王涓只想在什么地方寻找出一条通往活的路,让一切都好起来,让烦恼和不幸都离自己而去。

王涓站在喧闹的街头,街头人流熙攘,张张都是欢愉的面孔,唯有她,神情落寞脚步疲惫……突然,一个身材高挑的外国孕妇出现在她眼前,王涓虽觉得有点面熟,记忆里却是一片模糊。

孕妇自我介绍她叫安妮,美国《财富》记者,来中国的主要目标就是采访一批成功的企业家,但现在因身子不太方便,所以想找一个同行代替她完成这项艰难的任务。她问王涓认不认识报社或电视台记者。王涓一听马上来了兴趣,问能给多少报酬。安妮说,一篇专访,可以给500美元。

王涓笑道:“那你不用找了,我可以帮助你。”说完,拿出自己的记者证。安妮马上拿出1000美金,说只是定金。

王涓需要钱,没有多想,欣然将钱收入口袋。

安妮到上海后没有找到李林,这才明白自己被唐熙所骗。她咬牙切齿地回广州,发现唐熙与王涓依然在交往,她便费尽周折从王涓同事口中打听到王涓男友的电话,真正目的不过是想让邓志刚暴打唐熙一顿,为她出口恶气。但她没想到的是,邓志刚反被打成植物人……

这让安妮无限兴奋,她相信,只要拿这事作要挟,王涓和唐熙都只能乖乖就范。

当然,安妮知道事情只能一步步来,拉唐熙下水还不是时候。万一自己真的与李林结了婚,那李林还不恨死她,所以,要让唐熙就范,就得先让他与李林的姐姐李静离婚。

安妮本想亲自去对李静说,但经过一番权衡,她认为还是不露面的好。有复制的录像带作证,足以让李静相信一切都是事实,所以,她决定先收买王涓,让她先去收集中国对“超细石墨粉涂料”研究的最新信息。

与王涓合作一次后,安妮对王涓说,你是一个十分能干的记者,如果你有心去美国发展,我一定向我们老总全力推荐你。我们老总让我去香港,如果你还想多赚点稿费,以后我们就用电子邮箱联系,每篇稿子1000美金,怎么样?

王涓喜出望外,心中暗暗想,如果真有这么好的事,那么,她不仅可以让邓志刚得到最好的治疗,还可以实现自己住高级别墅的梦,干得好,说不定还真可以移民美国……

从此,王涓请了一个保姆照料邓志刚,自己则疯狂地采访,疯狂地写稿,美金源源不断地打到她个人账户上,让她不再去考虑哪些题材不能写。只要是安妮交代的主题,她都会钻天入地,绞尽脑汁。

王涓口袋很快鼓起来,不仅让邓志刚住进最好的医院,而且还买了一台10万元的小车。只是,安妮对她的稿子越来越挑剔,总是说她稿子少点新闻元素,没有震撼性,希望她转向能源、材料、最新科技领域。为了赚到更多稿费,王涓根据安妮的“指引”,采访了数家生产石墨的厂家,因为都不是用于隐形的那种,所以只赚到很少一点稿费。

而事实上,迈克老头对安妮在中国所取得的成绩已大加褒奖。他说,王涓传给他的稿子,抵得上10个美利坚特工一年的成绩。像这样的人应当多发展几个。安妮说,等她生了孩子,她就不再干特工了。老头笑说:“只要你再发展两个像王小姐那么能干的人,我一定让你功成身退。”

季节进入冬天,安妮肚子越来越大,李林却依然没有找到,她只好决定先回到美国,等生了孩子再做决定。

然而,她刚刚踏入香港国际机场,血性黏液性东西从下体持续流出,安妮心中又兴奋又恐慌,心想自己应当去医院,而不是上飞机。她拦住一辆出租车,路途中,阵痛一波接一波袭来,她哆哆嗦嗦不停地催促司机加快速度……

到达医院妇产科,一位年龄较大的助产护士给她做完全面检查后,当着她的面向护士长报告,说她体温36.8℃,脉搏85次/分,血压70/100mmhg,呼吸20次/分,胎心音120次/分,上午8点出现规律性宫缩,10点破膜,现每5分钟宫缩一次,每次30秒,子宫口开3指……

护士长问安妮,丈夫来了没有?安妮说,孩子父亲在国外工作,来不了,要签字她签就是……

当宫缩已2分钟一次时,安妮生出剖腹的欲望,但想到顺产对大人孩子都好时,安妮又暗暗对自己说,不就是生个孩子吗,有什么了不起,总没有子弹穿透胸膛那么可怕吧。

下午2点,子宫口开到达8指,虽然疼痛让安妮大汗淋漓,但她不喊不叫,牙齿咬着被单,仿佛被单是李林的手,能让她将心的愤怒和体上的痛楚全部发泄出来。

殉难般的时刻总算来临,这种看似温和的游戏,却是无情而又残酷——在持续的抽搐中,体内旺盛的小生命终于从静卧于苍茫混沌的脉网上分离出来。一声清亮的啼哭,一个肉嘟嘟、娇嫩嫩的肉体,融合东西方的复杂的基因,像一条小虫子在护士手掌扭动……

但安妮没有多少兴奋,因为她知道,这个分离出来的小生命将会带给她无尽的麻烦和不可预知的命运。他的家在哪,他的爸爸又在哪?也许,他的一生都只能做一个私生子,只能承受着世人的讥笑和冷眼。当他长大时,还有可能萌生出对她的厌恶与仇恨。她问自己,要不要将之带回美国?要不要将之留在中国?

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医院内,不时看一眼身边胖嘟嘟的小脸儿,安妮决定第二天将孩子丢给李林的父母,有基因作证,她才不怕老东西不承认,如此,李林不现身也不行。

中国女人生完孩子都得“坐月子”,但在美国女人顺产分娩的,当天就可以出院,有的甚至自己开着车回家,生活上也与平时没有任何不同。医院知道美国女人生完孩子不会“坐月子”,所以,第二天便让安妮出了院。

带着胖嘟嘟的小家伙,安妮蹬上飞往广州的飞机。飞机上,她想,她必须心狠一点,残酷一点,必须在与小家伙没有任何感情之时把他留在中国,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架起一道希望的桥梁,即使不能,最少可以让小家伙成为李林婚姻城堡内一堆不断爆炸的炸药。

小小的诊室内,李林的父亲正在给一个老头儿看病,见安妮怀抱孩子,脸顿时白了。安妮将孩子放在大沙发上,冷冷地说:“这是你的孙子,如果怀疑,可以去做DNA亲子鉴定。既然你们如此无情,我也用不着给你们哺育。再见!”

安妮丢下孩子转身就走,李林父亲目瞪口呆,等到他清醒时追出门时,安妮已钻进出租车。老人高喊让安妮把话说明白再走,但安妮还是命司机启动车子。

车内,安妮眼泪滚滚而落,她想,多年之后,孩子一定不会认她这个母亲。

安妮没有回美国,但也没有去香港,而是住进广州一家五星级大酒店。

自从怀上孩子,安妮上网一般都不会超过10分钟,而且只看电子邮件。因为她怕电脑辐射影响孩子发育,现在孩子生下来了,她不再有什么顾忌。

拿出笔记本电脑,坐在床上移动着鼠标,打开邮箱,王涓的一封邮件显示出来。

王涓邮件中这样写道:“我现在已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了,也打听到那家研究隐形材料的国家研究所,如果能给我100万美金,和一张永久居美签证,我可以将研究数据弄出来……”

安妮虽然不相信王涓有这样的本事,但还是向迈克老头作了汇报。老头当即打来10万美元定金。

于是,安妮制订了一套详细计划。她相信,只要王涓按计划去实行,不仅能让李林重回美国,还能让唐熙脱不了干系。

第三天,她亲自去见王涓,交给王涓一件神秘东西,告诉她,只要将这东西置于距目标数百米的距离内,经过测量窗户玻璃的轻微振动,便可以获取房间内的谈话内容和记录目标人士的声音特征,以后,只要通讯中一出现目标声音或姓名关键词,系统就会自动追踪并截获。

王涓没有完全听明白,安妮又耐心解释道:“你们中国科技人员都是‘秘密不上网,上网不秘密’。所以,仅仅靠这个,根本无法达到目的,唯一能达到目的的就是靠这个系统锁定一个关键人,诱使他‘秘密也上网’,当然,这样做也还不行,还得懂黑客技术。你先去找一个人,这个人便是唐熙的妻弟李林。”

王涓说:“这也太难了吧,只怕给他100万,也不可能打动他。”安妮说:“只要你想办法让他欠债100万,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那时,他一定会铤而走险。”

王涓知道唐熙绝不会与妻子李静离婚,那么她唯一的活路就是干完这件事马上逃往美国。

从此王涓有意无意地向唐熙打听李林的情况,但只套出李林在北京,具体哪家医院却不肯说。于是,王涓对唐熙说,她想将她男友带到北京去治疗,问唐熙北京有什么朋友没有,唐熙便让她去找李林……

北京的冬天干燥而又寒冷,王涓带上邓志刚来到李林工作的医院,李林给邓志刚安排了一间最好的上等病房。

自从进入这家医院,因为有名校和海归的光环,加上主刀只有0.1%的误差,三个月实习期满,李林便被破格提升做了一名主刀医生。随后,他的名气直线上升,一些重大手术,病人家属总是指名道姓,非要他主刀不可。而得到病人的尊重和领导看中后,手术时,李林更加精益求精,一丝不苟。当然,他还没有放弃自己的目标和理想,下班后,总会一心一意扑在实验上——研究治癌方法和方剂。

攻读博士学位时,他的导师告诉他:有一种最新理论,那就是纳米磁性材料在交变磁场的条件下可以产生热量,进而导致热量的升高达40~80℃。只要准确地把磁性纳米颗粒输送到癌细胞区域,通过控制交变磁场,进行升温,就可以热死癌细胞。因为正常的人体细胞可以承受40~80℃的“高温”,而癌细胞却无法承受这样的温度。李林计划用10年时间通过论证和实验,将此种方法转到临床。

只是,事业上的蓬勃发展却无法消除他心灵的孤独,而他又不愿像过去一样将大量的宝贵时光用于追求女孩身上。何况,他的心灵还被两个人牢牢占据,一个是安妮,另一个就是信子。虽然,无情的现实告诉他,这两个人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不可能有结果,但他还是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出现奇迹。

其实,在这两个女人中间,他的选择天平更多地倾向信子,但信子已明确告诉他,倘若将来她真的只能嫁给一个中国人,那么,这个人就只可能是韩超……也许,来中国后的信子,已彻底看清现实,如果和自己结婚,她就再也无法摆脱美国人,说不定,还会被美国人弄死。而对于安妮,李林越来越认定不可能,除了父母反对,除了门户不对,除了他无法忍受她的居高临下,更多的是怕被她控制失去做一个中国人的标准,变成中华民族的罪人。

独处皇城一角,冬眠于城市水泥城堡中,寒雨敲打着空空的窗棂,冬雪飘入沉静的屋子,静静地把自己包围在沙发里,蒙眬中,浓郁的曼陀罗香味像一个解不开的密码,成为他情感世界里的空白……

一个人,走在长安街上,辉煌的灯光照得长街如同白昼,而漆黑的天空显得神秘而遥远,干燥的冷风,吹在脸上,心的痛,弥漫纠缠,热的泪,无声滚落……

身后,有人叫他“李医生”,李林回头,是王涓。

王涓问她男友邓志刚到底有没有恢复的希望?李林说,按正常治疗,恐怕一年两年也不会出现什么明显效果。如果同意,他可以用针灸试试。王涓说,只要有一丝希望,她决不会放弃。李林说,针灸疗法虽然有点古老,但目前却已成为世界名流们竞相追捧的治病法宝。英国首相夫人切丽·布莱尔为了减压,在耳朵上插针10年。戴妃为治忧郁症,也曾在左耳插针。俄首富阿布拉莫维奇为了减肥,也曾经接受着这一古老的中医疗法。虽然我不敢保证会出现什么奇迹,但至少还是可以加速病人的康复。

第二天,李林开始给邓志刚扎针,扎了一个星期后,当针头扎到邓志刚足底后缘的3寸处时,邓志刚脚趾微微动了动,王涓兴奋地叫:“他动了,真的动了。”

李林示意王涓安静,然后开始收针,收完针后,李林说,再给他一个星期时间,也许真会有奇迹发生。

“真的吗?那太好了。”王涓兴奋地流出泪来,她想,只要邓志刚苏醒过来,她就可心无牵无挂地去美国了。

半夜,邓志刚突然对王涓发出模糊的声语。王涓吃惊之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待她证实声音真是邓志刚发出来时,她扑上去,邓志刚却用模糊愤怒的声音让她滚……

王涓泪光闪闪,表情分外地冷静,因为一切的一切她早已料到。将近半年时间,她所做的一切,并非想让邓志刚宽恕自己,她只不过是为自己的曾经出轨赎罪。现在,邓志刚醒过来,她算是真正解脱了。

“我并不奢望你原谅,只求你康复,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你我的爱情之路早已断裂,算是真正燃尽最后一截残枝。所以,你我之间不会再有未来。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谁离开谁就活不下去,既然爱已变成云烟,还不如彼此给自己留点自尊,给对方留个优雅的姿势。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完全康复出院。明天,我就得离开北京,祝你好运。”王涓说完,残酷地转身,将邓志刚一人留在空空的病房。

一出医院,王涓便给李林打电话,问李林睡了没有。李林刚刚做完试验,听邓志刚已醒来,立刻朝医院赶来。

医院门口,王涓将李林叫住,说她有重要的话说,李林于是就跟着王涓进入一家24小时营业的小酒吧。

隔着摇曳的烛光,王涓眼神看着透明的酒杯和粉红的酒液,声音像一个怨妇:“我就喜欢这样辛辣的如血腥般的鸡尾酒,因为这样可以让我在曼妙的想象里细细地品尝,喝完一杯,体内就有了躁动的勇气,心灵的窗户便被一扇扇打开……这就是酒吧文化——青春、激情、放纵、迷离。在这里,男人都是天生的猎手,女人是放飞的小鸟,都可以无拘无束,不要责任……酒吧是城市人的栖居地和城市亚文化的集散地,能让许多置身陌生城市没有家、没有根的游子陶醉其中,还能让人暂时忘掉遗落的寂寞和伤感,避开所有功利,让脑力激荡让心放松……”

“王大记者,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明天我还得上班。”

“想知道邓志刚为什么会变成植物人吗?是你姐夫一棒子打在他头上……因为邓志刚撞到我和你姐夫的好事。”

“胡说八道!我姐夫不是那样的人!”李林愤怒了。

“是,他的确不是那样的人。我也没想过背叛邓志刚。曾经,我与你姐夫去暗访一家夜总会,被人在咖啡中下药,如此就有了开始。而男女之间一旦有了开始,想结束也难。我要走了,邓志刚就只能让你照顾了。也许,邓志刚看在你的情分上,不会起诉你姐夫。这张卡内有5万,如果还不够,那就只能让你姐夫出了。再见!”

王涓离去后,李林急不可待地向姐夫唐熙打电话证实。得知一切全是真的,他恨不能马上飞回广州。

第二天,李林到了医院便去查邓志刚欠了多少治疗费和药费。这一查便吓了他一大跳,因为邓志刚住的是特级病房,给他做治疗的医生又是最有名的医学专家,电脑显示数目接近20万。

王涓带邓志刚住进医院的那天,说邓志刚是私营企业家的儿子,其父已准备100万给儿子治病,等不了几天就会来北京。李林看到王涓是自己姐夫的部下,也不像是一个骗子,所以做了邓志刚的担保人。中途,他好几次问王涓邓志刚父母什么时候来北京,王涓便说邓志刚母亲病了,可能要等康复后才能动身。

李林心想,邓志刚完全康复,至少得要半年,半年之后,只怕100万也不够。而他姐夫虽然算是高薪一族,但工资却被他姐牢牢控制着,让他突然拿出巨额资金,事情就会马上败露。他可不想姐姐刚刚生下孩子就没有了家,更不想他的小外甥刚一生下就成为单亲一族。看来,如果不想让姐夫坐牢,这100万只能让他出了,也许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感动邓志刚。

可是,他到哪里去弄这100万呢?

手机响起来,是姐夫唐熙。李林本想开口大骂,想到自己曾经也是一个游戏感情的人,也就把脏话吞了回去。唐熙的话有点沉:“我已经向你姐姐坦白事情的全部经过,虽然她没有说可以原谅我,但也并没有提出离婚。你不必为我操心,一切后果全由我承担……倒是你……”

“我怎么啦?”

“你爸不让我告诉你,但我还是认为告诉你的好。那位洋妞在香港生下一个男孩,不到3天,就送到你父母手中,我想,她是想逼你现身。你还是跟她回美国去吧,这妞够纯情的,我与你姐都感动了……虽然,她是一名可怕分子,但并不代表她来中国就是搞破坏的,再说,她给你做了老婆,中国也就是她的国家,她会那么笨吗?”

听到安妮真的将孩子生下来,听到自己做了父亲,李林还真的感动了。

深夜,寂静的四周,蔓延丝丝的凄清和孤独。香烟在手上闪着暗红的光,烟雾袅袅笼罩窒息的房间,心的痛,戳穿李林记忆的伤口,让他凄楚的双眸流淌出热热的泪滴……

躺在床上,李林只想让自己好好休息,但越是担心睡不着,越是情绪紧张,半丝睡意也没有。无奈,他只得下床,吞下安眠片,但还是睡不着。凌晨两点,他再次下床,打开电脑,向安妮写去一封电子邮件。

亲爱的安老师,请允许我依然这样称呼你。其实,我早知道你来到中国,也知道你一直在疯狂地找我,而我之所以躲着不见你,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想让你回美国去。

亲爱的安老师,谢谢你曾经对我的关怀与爱恋,也请你原谅我的残酷与无情。从一定意义上说,你和我都没有错。你为了你们国家,但我也不能不爱我的国家和我的民族。怪只怪,我们是两个不同国籍的人,怪只怪你不该选择那样的职业。所以,我们就不得不分开,不得不将所有的美丽转变成一种回忆。

亲爱的安老师,其实,离开你我也很痛苦,自从回到中国,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想你的时候,心底的思恋像茂密的水草,缠绕到梦中……只是,这种想,总会夹杂着过多的恐怖戳穿我的希冀。我问上帝,为什么你会是那样一个人?为什么你要把东西安在我的假牙里?为什么你要陷害我又要救我?救我到底是出于爱我还是另有目的?但上帝也不肯告诉我,你说,你又如何让我相信你是真的爱我而不是在利用我?

亲爱的安老师,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喜欢你的冷傲,欣赏你的才华,醉心于你的美丽外表,醉心于你体上的曼陀罗香味……追你之时,我真的是爱你的,而非想游戏感情。那时候的我,是多么希望你能用你的温柔与热情温暖我一颗游子之心,我又是多么希望你能用你的普通女人心接纳我浮萍似的身影……然而,你总是在爱的元素里混入政治目的,虽然这不是出于你的本意,而是出于一种无奈,但这样的无奈真的让我非常失望。

亲爱的安老师,听我家人说,你挺着大肚子来到中国,先是广州,后是上海……我真的很感动。现在,你又将孩子生出来,还送到我父母手中,更是让我感动得泪流满面。既然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我也不想再瞒你。其实,我并没有结婚,我父亲手中的结婚证也是我伪造的,那样做的目的,就是想让你对我死心。

亲爱的安老师,现在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那个你一直仇恨的人,前几天死了,死在非洲,化为生命世界里的一片空白。她是被你们逼死的,因为她知道你们不会放过她,所以只得逃往埃塞俄比亚……你和她的恩怨真的结束了,永远结束了,不会再对你构成任何威胁。

亲爱的安老师,如果将来你能真正脱离你的组织,做一个安安分分的教员,我有可能会去美国找你。所以,我希望你尽快回美国去,不要再在中国玩什么阴谋,否则,你所有的努力全都会化为云烟。

安妮收到李林的电子邮件,既兴奋又害怕,兴奋的是李林没有结婚,害怕的是被中国警方盯上。她认为,自己的确该走了,多在广州待一天,也多一分危险。

安妮打电话给王涓,说她要回美国了,让王涓不要再去找李林,否则就有可能暴露……她会尽快将护照用快递寄到王涓的老家,在收到护照时最好立刻来美。王涓问安妮,那她还能不能拿到100万美金。安妮说自己没有这个权力,如果王涓能完成先时的任务,她倒可以保证不会少她一分钱。

王涓思忖,美国消费水平那么高,没有这100万,到了美国也会生活得十分艰难。这么一想,王涓便决定赌一赌,搏一搏,反正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

凛冽的寒风中,王涓来到中国北方某处,这是一处用“114”也无法查到的联系号码,用“谷歌”也搜不到位置的神秘地带。王涓远远站于隐秘的角落,厚厚的云层下,前方几排灰色大楼被高高的围墙圈于中央,冷森森的大铁门,门口没有挂牌,两个挎枪武警,笔杆一样立在铁门边。

王涓绕到大楼的后面,将安妮给她的仪器安放于围墙边的乱草中,打开手提电脑,30多分钟后,虽然没有捕获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却意外得到一个信息——一位男子的太太将去泰国旅行……王涓就想,大楼她是进不去的,直接对大楼里的男人下手,那将需要很长时间,还不如换一种方式,走点弯路,说不定弯路也能变成捷径。

于是,王涓将目标锁定这个男人。为了安全,她回到城市中心,估定下班时间后,她开着小车提前半小时在距大楼200米之处停着,眼睛盯着显示屏,当看到显示屏出现一个光点朝铁门边移动时,王涓不得不佩服美国人的高科技。

依赖系统自动追踪,王涓死死咬住一辆黑色小轿车。20分钟后,黑色小轿车进入小区的住宅楼,然后,显示器光点一直朝上移动,于25层高的地点静止……

王涓操纵仪器,复杂的数据经电脑系统处理后,夫妻之间的谈话内容被转成密密麻麻的英语字母,再然后自动变成文字……

文字告诉王涓,女人将乘第二天早上8点的班机,去泰国旅行。

王涓匆匆赶往机场,令她兴奋不已,她也购到与女人同一趟航班的机票。

下了飞机,王涓随“目标”坐上一艘豪华渡轮,渡轮驶向一个名叫苏梅岛的小岛,然后住进一家三星级酒店。

苏梅岛,泰国第三大岛,最早的居民来自中国海南。历史上,苏梅岛在全世界无人知晓,后来,因欧洲人惊叹其天然无雕饰之美,注资开发,才渐渐成为富人的度假圣地。

傍晚时分,“目标”沿着沙滩,散步于葱郁的椰林中,呆呆地看深蓝海面,似是有什么心事。王涓朝“目标”走近,从一双忧郁的大眼睛里,她可以肯定,女人很不快乐。只是,她有点失望的是,女人有点年轻,如此年轻的女人丈夫也一定很年轻,那么,这也就是说,她的丈夫有可能只是一个小角色,小角色自然没资格参与重大研究。

“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在渡轮上我就注意到你,你可千万别做傻事。”王涓声音无限关心。

女人脸上泪流出来,好似被一把锋利的钢刀绞动五脏六腑:“我不是什么小姐,我已30多岁了。”

“是吗?从你身材上看,我以为你不过20来岁呢。大姐,你到底使用了什么魔法逃开了岁月的风化,教教我。可以吗?”

“小姐,你就别讽刺了,我的心情够烦的,真想投入大海。”女人脸上的泪流得更凶,“我的儿子,刚刚8岁,早晨出门活蹦乱跳的,等我再看到他时,却被无情的车轮……”

“对不起,对不起……”王涓连连道歉。

女人看着海面的夕阳,突然念起一首古词:“夕阳低画柳如烟,淡平川,断肠天,今夜十分霜月更涓涓。怎得人如天上月,虽暂缺,有时圆。断云飞雨又经年,思凄然,泪涟涟,且做如今要见也无缘……”王涓为了得到女人的好感,也吟出一首李清照的词来:“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请问小姐,你的职业是?”女人还真的对王涓感起兴趣来。

“一个小记者,像大海中一片漂浮的黄叶,四海为家。姐姐你叫什么?”

“萍水初相识,何必问姓名。有时候,多点陌生会更好。”

王涓暗忖,这个女人一定是怕影响丈夫的事业,这也说明,自己找对了目标。

王涓虽然讨了没趣,但心情却是异样兴奋。

回到酒店,王涓问服务生岛上有按摩的地方没有。服务生说,他们酒店就提供这种服务,设于酒店最高层,疗程3小时,1人1室,服务特别细致……

王涓乘电梯到达16层,进入一间很漂亮的房间。房中除了一张豪华多功能按摩椅,一只很大的按摩浴缸,另外还有两张按摩床。一位漂亮的女按摩师走进来,向王涓介绍服务功能:“我们的服务目的是有效促进人体血液循环和新陈代谢,提高生理机能,解除您的疲劳与酸痛,让您身心享受全面升级……”

女按摩师胸部丰满,穿一条白色短裤,修长健康的大腿,年龄大概25岁,虽然皮肤有点黑,但青春之气四溢。

王涓坐在按摩椅上,姑娘走上来脱掉她的鞋,换上一双拖鞋,接着洗手,擦干后开始脱王涓的衣服。乳罩取下后,黑姑娘拿起一条浴巾把王涓包起来,叫她走到按摩床上趴着。

王涓体上的浴巾被拿掉,黑皮肤姑娘手中拿着一只精巧的喷头,边对着王涓皮肤慢慢地淋着,边用手缓慢地搓擦。黑姑娘问王涓私处要不要清洗,王涓没提出反对。于是什么东西慢慢地伸进,像螺旋型,连接着一根塑料管,塑料管的头部似一个凹进去的球,水从下面流出……全身冲洗完后,王涓躺到另一张按摩床上。

黑姑娘双手并用,在王涓裸背按揉捏、指压、捶打,从上到下搓得非常仔细。约摸半小时后,黑姑娘悄悄问王涓,要不要换个男按摩师,并解释这样做可以达到最好的效果,因为异性按摩可以从心理上到生理上产生一种变化,调节内分泌,使皮肤得到很大的改善。

王涓坐起,红着脸问让男按摩师按摩是怎样一种情形,黑姑娘诡秘地笑道:“试试不就知道了?”王涓突然有了主意,也悄悄对黑姑娘说:“想不想赚更多的小费?500美金。”

“说说看,也许我能办到。”

“你们酒店有兴奋之类的药吗?无味无色的那种,等会儿我会推荐一个人来,你让她先喝杯水,然后一切按正常程序进行,等到药性发作,你再问她要不要男按摩师,当然,这样做还不够,还得拍下来。”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黑姑娘一边说一边继续为王涓按摩。

“很简单,我想得到她丈夫。我与她丈夫的地下恋情已经整整三年。”

“500美元太少,再加500。如果你能带来摄像头的话,我为你搞定一切。”

“OK!”王涓无比兴奋,穿上衣服,马上去拿摄像头和钱。

一切准备就绪,王涓敲开神秘女人的房间,口中亲昵地叫着姐姐,说自己刚刚去了按摩房,爽死了。所以,她自作主张又交了一次费,想让姐姐彻底消除旅途疲劳。女人见王涓如此大方,认为拒绝有失礼貌,也就跟着王涓走进电梯。

女人躺坐在按摩椅上,黑姑娘给她递来一杯温开水,说这样会加速排除身体疲劳。女人将整杯水全部喝干,黑姑娘按照程序冲洗,按摩……当女人脸上出现潮红,肢体有意无意地出现扭动时,黑姑娘凑近女人耳朵:“您要不要换个男按摩师?异性按摩可以从心理上到生理上产生一种变化,调节您的内分泌,使您的皮肤得到最大的改善。”

“那就试试吧。”女人说。

黑姑娘退去,一个年轻的男按摩师走了进来,闪亮的眼睛,高大、英俊。女人看到年轻帅气的男人,脸烧得更红。

男人走到按摩床边,问女人,如果不反对,他就开始了。

“开始吧。”女人闭上眼睛。

男人开始脱身上的衣服,女人微睁眼睛,内心兴奋得像是新婚初夜。男人把精油倒到她的身上,烫烫的精油很舒服,也很温暖。接下来,男性的大手开始动作,从脚底开始,滑上小腿、裸背,过多的时间停在头部。伴随细微动作,伴着保健作用的精油,女人开始全身发烫。

男人转动着女人身子,双手撑在两边,身子悬在女人体上,舌头从脖颈开始按摩,然后一寸寸朝下移。女人呼吸慢慢加快,伴随着他舌头舔嗜频率的加快,女人身体开始了抖动,就像是被一股持续的电流连续地刺激,女人身子情不自禁朝上弹,似是想把什么吸进体内……

女人大口喘着粗气,发出了阵阵呻吟,浑身血液沸腾,身体膨胀到极限……

事后男人把她抱到放满花瓣的浴缸里,轻柔地为她搓洗,擦身,穿上衣服……

女人回到自己房间,越想越害怕,越想觉得越不对,隐隐约约觉得像是陷入一种阴谋。她想去找那个素昧平生的女记者问个明白,又怕反而将事情闹大,何况,让男按摩师给自己“按摩”是经过她同意的。

女人觉得对不起自己丈夫,一夜无眠。天明,她坐上渡轮,离开了海岛。

旅行回来后的女人更加忧郁,虽然苏梅岛上的异样“按摩”给她心灵带来从没有过的震颤和灵魂的触动,却也给她带来更多的负罪感。而且,她总觉得那位女记者对她怀抱某种目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的麻烦可就真的大了。

清晨,女人去菜市场买菜,王涓在半路上拦住她:“姐姐,你找得我好苦,都是我不好,苏梅岛上我不该……”女人脸色顿时白得像纸,冷冷地看着王涓,冷笑:“你就别装了,你居然可以这么快找到我,说明你是可怕人物。是不是想在我丈夫身上打主意?现在我就告诉你,马上从我眼底消逝,否则,我只要一个电话,你的一生全部完蛋!”

王涓见自己阴谋败露,也就不再客气:“姐姐冰雪聪明,不过,我也得告诉你,我完了,你也完了,如果姐姐不想失去儿子之后又失去丈夫,最好与我合作。否则,你在苏梅岛上的异样按摩就会出现在各大网站上。”

女人虽然极度愤怒,却没有爆发出来,她的声音带着颤抖:“那你说说,怎么一个合作法?”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得换个地方。”

女人坐进王涓的小车。王涓说:“姐姐,你别恨我,先听我慢慢说。我认为,人生其实就是赌博,只是赌资大小不同而已。拿贪官来说,明明知道那是一条不归路,为什么还要去贪呢?还有那些贩毒分子,偷盗分子,诈骗犯们,为什么总是抓不尽呢,因为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能够从法网中钻出来,成为赌桌上的胜者。姐姐应当听说过这么一句话:‘鱼过千层网,网网有漏鱼’。所以,姐姐也用不着那么害怕,这年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为什么不大胆一次试试呢?我知道,姐姐一直做着家庭主妇,有时还在时尚杂志写点小稿子,那又能赚多少钱呢?即使姐姐真的能成为一代大文豪,也发不了大财。中国文人真的没有几人靠文字发了财的。姐姐如果同意与我合作,事成之后,我给你12万美金,折算成人民币差不多有100万。”

女人神色冷漠:“你还是说说,想让我干什么?”

“姐姐何必那么性急。曾经,美国杜克大学和西班牙瓦伦西亚理工大学的科学家在研究材料结构与声波传播时,发现了物质材料结构与声波散射的新关系,在此基础上发明了一种可以‘隐藏’声音消除噪音的新材料,这种新材料称为亚纳米石墨细晶体。把这种亚纳米石墨细晶体应用到飞行器及潜艇之中,就可以使飞机、军舰、潜艇在声纳、雷达和X光下实现完全隐形。我知道,姐夫的工作就是研究这种新材料,而且已取得世界领先水平,只要姐姐将姐夫电脑中的那些研究数据复制到U盘就可以了,几十秒时间,姐姐就可以轻松赚到100万。”

女人讥讽:“那里只有工作人员才可以进入,任何家属都别想进入大楼。我看你是被欲望冲昏了头!”

“姐姐可以让姐夫自己去干啊。”

“如果他拒绝呢?”

“那可就是姐姐的事了。下午我就会离开,所以我也不怕你们去举报,事成之后你给我打个电话,到时自会有人拿钱来取。当然,如果姐姐敢玩阴谋,那我就只能按事前计划去办,先是让你身败名裂,最后让丈夫也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信不信由你。”

女人下得车来,大道上,人流如织,穿过云朵的阳光没有灿烂也没有温度,寒风包裹城市,恐怖浸染天空,女人每走一步,都是那么艰难……

晚上,女人对丈夫说了一切。

第二天下午,女人给王涓打电话,王涓让女人带着东西去公园。

冬天的公园,除了青松和绿竹两个醒目的亮点,其他的都是焦黄的,像一个个秃顶的老头。

银灰色的天空下,北风凄厉而又寒冷,似是在彰显它的淫威。女人脖上系着围巾,手藏在大衣袋里,表情显得凝重而呆板。王涓试着将目光与女人衔接,想连通她的心跳,证实她是否带着一颗诚心。然而,女人表情却是那样平静和镇定,让她感到几丝恐惧。她暗暗想:女人不会报警了吧?管他,既然机会就在眼前,那就赌一赌,搏一搏!

“姐姐,对不起,让你等多久了?”

“钱带来了吗?”女人脸上没有一丝温度。

“姐姐,这还用问吗?不过我得验证一下U盘内材料的真实性,才能给钱。”

女人将U盘递到王涓手上,王涓启开手提电脑,将U盘插入接口,就在她全神贯注去查资料时,两个便衣人向她亮出逮捕证:“王涓小姐,你被捕了,请伸出你的手!”

王涓头颅“嗡”一声,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女人大踏步而去,高高瘦削的背影淡定如水,带着一种空灵和张力,一米接一米和她远离……

冰凉的手铐套上王涓的手腕,王涓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将是漫长的黑暗,眼泪夺眶而出。

她一步步走向一辆黑色的小车,小车黑得像家乡黑亮的棺木,而此时头顶的天比先时更暗更冷,似是在预示她的后半生的命运。她后悔没有提前一天走,她后悔没有按原计划进行,这才导致自己好梦的破碎,希望的凋零……否则,此时,她就已踏在美利坚天空之下,面对“自由女神”灿烂地笑了……

被捕后的王涓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中国安全部门经过查看全国各大机场出境记录,确定安妮并没有出境,于是,一张捕捉安妮的大网便悄悄地撒开。

为了不打草惊蛇,为了防止李林出于情感方面的因素悄悄向安妮传递信息,所以没有要求李林合作。京广两方都只是派警力24小时盯着李林与李林的家属。

的确,安妮还没有离境,这是因为出境那天,她突然胃部出血,晕倒在出租车上,司机只得将她送入医院。

住院20多天,让安妮感觉到生命的无奈,亲情的宝贵。她本想让妈妈来中国照料她,但一想到自己没了孩子,怕妈妈责备,所以咬着牙一个人挺下来。她十分后悔自己的冲动,后悔将孩子送走。

20多天没有王涓的信息,安妮认定王涓出事了。她待在医院里,天天如坐针毡,可她又不能出院。

冬天的广州并不怎么寒冷,安妮从出租车走下来,却不知道要去哪。看到一个小男孩在妈妈怀中撒娇,一种从来没有的激动冲击她的全身,她想知道孩子怎么样了,多高,是瘦还是胖。一刹那,母性的光辉照亮她的心空,她对自己说,无论如何,她要将孩子带走,不能让他一个人留在中国。

黑夜,安妮带上枪,将发丝挽起,穿上紧身衣,盗得一辆黑色轿车,开向广州城外郊区。

将车停在大道边,看看四周并没有可疑之点,安妮走下车,似幽灵一样飘到一扇门边,用万能钥匙打开房门,轻轻踏入李林父母的卧室。

微光下,安妮看到她的儿子,静静睡在李林母亲身边,安妮伸出双手,轻轻地,轻轻地伸过去……

突然,一声大吼:“小贼,想干什么?”随后灯光雪亮。

“是你?安小姐,你要干什么?”李林父亲从床上坐起。

当然,打死两个老人对于安妮来说如同踩死两只蚂蚁那么容易,但安妮不能那么做,毕竟眼底的人是李林的生身父母,是孩子的爷爷奶奶,杀死两位老人,别说李林不会原谅她,就是自己的父母也不会原谅她。

安妮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缓:“如果先时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们的,请您原谅,我要回美国去了,请把孩子给我!”

李林父亲冷笑:“你把孩子当什么了,刚一生下,毛都没干,你就把他丢给我们,于今三个月了,你又想带走,别白日做梦!”

安妮强压住心头的怒气:“我是孩子的母亲,我有权力要回孩子!”

“真好笑!你还配做母亲吗?小猫小狗也不会像你这么冷血!想带走孩子,除非你杀了我!”

安妮大小姐的脾气让她一瞬间失去理智,大声骂道:“老东西,不要给脸不要脸!否则,别怪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要多少钱,开口就是!”

“你以为钱能买到一切吗?那是你们美国人的价值观。现在我告诉你,你就是给我一个亿,我也不会让你把孩子带走!”

安妮大怒,从怀中掏出手枪,抵住老人的头,声色俱厉地吼:“老东西,你也不问问你儿子我是谁?别说你这样一个糟老头,就是百名警察出现在我眼前,也拿我没奈何。识相的给滚到一边去!”说完,伸手去抱孩子。

没想到,李林的母亲也不怕死,抱起孙子滚到一边,孩子受了惊吓,哇哇大哭起来。

安妮扑过来抢孩子,李林父亲身体横过来,大声怒吼:“有本事就先杀了我!”

安妮怒喝:“老东西,给我滚开,我的忍受能力可是有限的,别逼我杀人!现在我数10声,10声之后,如果你不把孩子送到我怀抱,我会先杀死你们这对老糊涂,然后再去杀你儿子、你女儿,我说到做到!1——2——3——4……”

突然,安妮身后响起无数声怒吼,命令她将枪放下。

安妮动作快如闪电,李林父亲被他挟住脖子,声音更似惊雷:“都给我站住,否则,我就杀死这老东西。”

“安妮小姐,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将枪放下,我们已掌握了你全部证据,现在,你就是有一双翅膀也别想飞出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土!”

“就凭你们?别逼我杀人!如果把我逼急了,我让你们,还有这所破房子,瞬间灰飞烟灭!不信,那你们就试试!我现在命令你们,把枪全部丢到地上,并派一个人抱着我儿子走在我前面,我数10个数,不,是5个数,谁不听话,先死的就是他,我倒要看看是你们中国人的子弹快,还我是我们美国人的子弹快!1——2——3——”

所有的枪真的全部放到了地上。

“退后50米,将手举起来!”

脚步朝后退去。

这时候,安妮想,儿子只怕是要不回来了,再说,带着儿子逃命会更加艰难。于是,她押着老人走近那辆盗来的小车,启开车门,恨恨地对李林父亲说:“如果我不是看在你是孩子的爷爷的份上,子弹早已穿透你的脑袋!好好把我儿子带大,我还会回来的,若是我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一家子都得死!”说完,将老人推倒在地。

大道在前方无限延伸,胃部剧烈地绞痛。安妮控制着方向盘,黑色轿车似一道流影,穿梭于密密的车流中,驾车技术简直算得上炉火纯青。但身后警车依然死死缠住不放,让她无法隐身。

安妮就想,这样不行,如果前方用大卡车将路封死,她就真的完了。于是,她不停地改道,改了几次道后,她知道这样还是不行,如果油料没了,那她依然只剩绝路一条。

安妮想不出“隐身”之法,将车子拐入一条小巷,突然刹车,跳出来,混入一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本想找另一扇门出去,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这家超市偏偏就只有一扇大门。于是,她就被困在了里面。

在超市一间货房内,她站在窗台边,马路上的人影小得像小狗小猫。她泪流出来,知道自己这回真完蛋了。如果不想被抓到,那么,就只能从这窗口跳下去。

安妮掏出手机向妈妈打电话,泪流满面地说自己马上就会变成一摊肉泥,如果能够,将来一定要来中国将她宝贝孙子带回美国……至于妈妈对她说了什么,她脑海中早已一片模糊。

身后,门被撞开,黑黑的枪眼全对准她,安妮将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命令身后的人全退去,但这回身后的人却没有退步,而是步步地向前逼近……

一刹那,安妮生出鱼死网破的想法,认为这样死实在有点不值,至少,她可以杀几人。

就在她准备将枪口转向时,李静戴着深度近视眼镜出现在她眼前,李静叫道:“安小姐,你就舍得你儿子吗?要不要听听李林的电话?”

安妮胸口一阵发热,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没有人冲上来,看着李静举起手机走近安妮。

“安小姐,你儿子那么小,我相信你也舍不得!生命只有一次,你死了,你的父母,你的儿子就再也看不到你。当然,你可以选择吞弹,也可以从窗台急速飞坠,像一片落叶,又像一块重石,于坚硬的水泥地板开花,让你的青春生命散入夜空和微风中。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不是飘向天堂,而是落入地狱。如果你选择活着,你们母子将来一定还有相处在一起的机会。”

安妮痛苦地闭上眼睛。

“安妮小姐,我希望你再等一等,听听李林怎么说。”

枪从安妮手中跌落,李静将手机放到安妮手上。

李林的声音清晰地敲打着安妮的耳膜:“安妮,别做傻事!生命只有一次,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来生,命运从来就没有来生。不管你是多么地高贵,也不管你是多么地卑微;不管你是多么地富有,也不管你是多么地贫穷;生命对每个人是如此地平等,都只有一次。生命因生而美丽,生命因生而生动。所以,只要活着,就是一种幸福,只要你活着,无论等多少年,我都会等……你知道吗?你是我一生忘不了的记号,是我前世一滴晶莹的泪,是我今生最娇艳的一朵花。千万别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你我都不过是这红尘世界中的一粒尘埃……美国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但少了你,就少了我们儿子的一分安宁,一分快乐……”

手机从安妮手中掉落,落在坚硬的水泥板上……

一个星期后,安妮的父母从美国费城来到中国,李林带着两位老人去见自己的父母,李林父母都同意罗比森带外孙去美国。罗比森说,他不是来带孩子的,只不过是看看。

然后,两位老人去见安妮。安妮因为胃肠第二次出血,花颜萎缩躺在医院病床上,见到父母,眼泪汹涌地涌出浮肿的眼眶。罗比森握着女儿的手,声音异常低沉:“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诺斯教授的死因。他不是被佐田毒杀,也不是海伦,更不是以色列特工,而是我。”

安妮吃惊地瞪大眼睛,身子想坐起,罗比森大手压住安妮的身子:“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之所以生出杀他的动机,主要是因为那只青花云龙梅瓶。原本,这只瓶子是你奶奶从中国带来的陪嫁品,她老人家仙逝后,我用这只瓶子盛装了她的骨灰。有一天,我从佐田收藏大楼看到这只瓶子,马上去你奶奶墓前查看,才知被盗。我决定将瓶子从佐田手中买回来,没想到他以更高的价卖给了一个英国人,所以我不得不再次加价从英国人手中将瓶子赎回。之所以拿着瓶子再去佐田处,主要是想套出瓶子到底从何人手中购得,没想到佐田这个老狐狸居然在我眼皮低下偷天换日……再后来,经过长时间的打听,我终于查出盗墓贼是诺斯这个流氓。如果他是一般小人物,我倒还可以容忍,可他却是全美最知名的科学家,居然挖开你奶奶墓下的泥土,倒掉骨灰,将瓶子高价买给了佐田。我一时冲动,便生出杀机。为了做得天衣无缝,我用100万收买了一个专门从事军火走私的越南人,他便派一个人冒充佐田部下,将诺斯教授毒杀。直到诺斯死后,我才知道这个流氓教授还出卖国家机密,所以没有阻止你去调查。”

安妮听了父亲的话,哽咽道:“爸,你还是移民吧,再待在美国会很危险的。”

罗比森说,他也是这个想法。也许,不久之后,他会将旗下的资产慢慢转到中国来。

父女之手紧紧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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