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尔维乌斯生有两个女儿,名字都叫图利娅。为了能与塔克文家族保持和谐关系,塞尔维乌斯把她们嫁给了卢基乌斯·塔克文和阿伦斯·塔克文两兄弟。有人说他们是老塔克文的儿子,有人说他们是老塔克文的孙子,李维根据大多数史学家的观点,认为他们是老塔克文的儿子。兄弟俩性格迥异,兄长暴烈、贪权,弟弟则温和、善良。两姐妹也是一样,只是正好颠倒了过来,姐姐随和,妹妹贪婪。
卢·塔克文对塞尔维乌斯取得王权一直怀恨在心,对塞尔维乌斯的各项政令和改革措施进行了恶意抨击,以激起人们对塞尔维乌斯的不满。他看到,塞尔维乌斯平均分配土地的办法不合贵族们的愿望,因此他在元老院里乘机极力诋毁塞尔维乌斯,努力抬高自己。
小图利娅的性格与丈夫和姐姐相反,却正好与卢·塔克文相投。丈夫和姐姐相继死去后,她便和卢·塔克文结了婚。她那贪婪的心性更进一步促使她鼓励卢·塔克文争夺王权。
卢·塔克文为夺取王位积极活动,凭借老塔克文的声望,争取贵族支持,同时以小恩小惠诱惑年轻人。当他看到时机已经成熟时,便在一伙支持者的簇拥下来到广场,在人们的惊恐之中在库里亚(元老院)前的王座上坐下,命令传令官去传宣元老们前来开会。在元老院会议上,卢·塔克文极力嘲笑塞尔维乌斯的低微出身,抨击塞尔维乌斯施行的改革措施,认为那些政策措施都是为了讨好低级阶层的人,损害了最高级阶层的利益。
塞尔维乌斯得到消息后,立即赶来,指责卢·塔克文非法地强占国王的位置。塔克文疯狂地回答说,他占有的是他父亲的位置,王的儿子远比奴隶更适合做王位继承人。他就这样放肆地嘲辱塞尔维乌斯。
双方在支持者的呐喊声中形成对峙局面。卢·塔克文依仗自己年轻力强,上前拦腰抱住年老的塞尔维乌斯,把塞尔维乌斯摔下元老院会堂的台阶,然后急忙返回来,控制住元老院,同时派人去追杀正由侍从搀扶着回家的塞尔维乌斯。
据说这时小图利娅也来到广场,在回家的途中,甚至驾着马车从被杀害的父亲的遗体上驶过,因此后来那一街区被称为“罪恶的街区”。塔克文就这样在非法地取得国家权力后,靠暴力维持它,从而成为一个残酷无情的暴君,被人们称为“高傲的”。
一段时间以来,国王身边经常出现异象,使他感到不安。他预感可能有不幸降临,于是决定派人前往希腊著名的得尔斐神示所,求问神意,求神保佑。暴君都不信任自己周围的人。塔克文也是这样,对周围的人都失去信任。他盘算再三,觉得还是派自己的两个儿子提图斯和阿伦苏斯前去最为可靠,同时让布鲁图斯随行。
布鲁图斯的全名是卢基乌斯·尤尼乌斯·布鲁图斯。布鲁图斯氏族属于传统贵族阶层,是罗马最尊贵的氏族之一。据传,该氏族起源于随同埃涅阿斯一同漂泊来意大利的特洛亚人。布鲁图斯的父亲名叫马尔库斯·尤尼乌斯·布鲁图斯,是一个非常受人尊敬的人,他娶了国王塔克文的一个姐妹。塔克文杀死塞尔维乌斯后,把他也杀了,目的是为了夺取他的巨额财产,并且同时还杀死了他的长子马尔库斯,以避免血仇报复。塔克文留下了布鲁图斯的次子卢基乌斯未杀,他当时还是个小孩,以为不会构成危险。
卢基乌斯在塔克文家里同塔克文本人的孩子们一起长大。他知道了自己亲人的命运后,为了避免厄运,便把自己的全部财产交由塔克文支配,并且伪装成一个半疯半傻的人。他很乐意有“布鲁图斯”这样的姓氏,意为“愚蠢的”,但他内心非常坚定,以巨大的毅力忍耐着,期待合适的报复时机。他伪装得不露一丝破绽,人们都信以为真。人们让布鲁图斯陪同前去,是以为这样既可以让他侍候国王那两个儿子,还可以让他用自己的愚蠢可笑的行为给他们解闷。
人们为远行者装备好行装,提图斯和阿伦苏斯便出发上路了。到达得尔斐后,两位王子得意扬扬地给神明献上丰厚的礼物。他们也让布鲁图斯给神明献点礼物,布鲁图斯只能给神明献上他旅途中使用的拐棍。其实那不是普通的拐棍,那根拐棍的中心已经被掏空,藏着一根黄金棒,表明了布鲁图斯的智慧和远虑。两个王子心满意足地完成了父亲的嘱托,给神明献礼后突发奇想,便求问神示,他们两个人中谁会得到王权,统治罗马。据说当时神明是这样回答的:
“年轻人,你们中谁首先亲吻母亲,谁就会成为罗马的统治者。”两个王子决定对神谕保密,以免他们留在家中的兄弟塞克斯图斯知道后,抢在他们前面满足神意,至于他们自己,他们愿意让命运去作决定。
当时聪明的布鲁图斯站在一旁,他稍加思索便理解了神意的真正含义。离开神殿时,他假装在门槛上傻呆呆地绊了一下,跌倒了,趴在地上。这时他立即双唇紧贴地面,亲吻世间共同的母亲土地,从而在丝毫不被那两个王子觉察之际,首先满足了神明的愿望,两位王子还在那里得意地讥笑布鲁图斯的迟钝。
三位年轻人回到罗马,国王正在全力准备进攻鲁图利人的城市阿尔得亚。
罗马军队在城外扎营,王子们一同随驾出征。一天晚上,人们在王子塞克斯图斯的营帐饮宴,参加的人中有国王的亲属卢基乌斯·塔克文·科拉提努斯。科拉提努斯的父亲名叫埃革里乌斯,是老塔克文的侄子,被老塔克文任命管理科拉提亚城,科拉提努斯就是从那里前来参战的。
饮宴间,话题转到了妻子,个个都夸赞自己的妻子富有德行,超过所有的女子。这时科拉提努斯提议说:
“既然如此,不妨让我们现在立即跨马出发。我希望能以实际事例说服你们,你们的妻子都不及我的卢克莱提娅。”他的提议得到大家的赞同。于是一伙年轻人乘着酒兴,驱策快马,首先前往罗马。他们在那里碰上王子的妻子们正在举行豪华的晚宴。他们又从罗马去到科拉提亚。当时已是深夜,他们发现美丽的卢克莱提娅仍然坐在女仆们中间,同女仆们一起纺织。胜利属于卢克莱提娅。不料卢克莱提娅的美貌使塞克斯图斯产生了邪念。没过几天,塞克斯图斯在一个奴仆的陪同下,悄悄来到科拉提亚。在媚惑不成之后,便强暴了卢克莱提娅,然后无所顾忌地离开了。
卢克莱提娅极度地悲痛和愤怒。她立即派人去罗马见她的父亲斯普里乌斯·卢克莱修,同时派遣另一个人前往阿尔得亚去见她的丈夫,请求他们赶快到她那里去。
卢克莱修得到报信后,带着普布利乌斯·瓦勒里乌斯前去科拉提亚,科拉提努斯则带着卢基乌斯·尤尼乌斯·布鲁图斯前来:
当时科拉提努斯和布鲁图斯正好因事回罗马,遇见了信使。他们来到科拉提亚,发现卢克莱提娅正坐在卧室里,处在极度悲痛之中。卢克莱提亚请求他们惩罚犯罪者,为她报仇,然后立即抽出藏在衣服里的佩剑,刺进了自己的胸部,倒了下去。她的父亲和丈夫大声地呼喊,所有在场的人一片悲痛。
复仇的时刻终于到来。布鲁图斯从卢克莱提娅胸部抽出沾满鲜血的剑,满怀愤怒地高举着,说道:
“我以这些纯洁的、神圣的鲜血起誓,神明们,请你们为我作证,我将以火焰、武器和一切我能够采用的手段追究高傲的凶手塞克斯图斯·塔克文以及该家族所有人的罪行,我不能容忍他们或其他任何人在罗马为王。”他这样说完,把剑传给科拉提努斯、卢克莱修和瓦勒里乌斯,他们对布鲁图斯表现出的前所未见的高尚精神感到惊异。所有在场的人重复了布鲁图斯的誓言,然后一起把卢克莱提娅的遗体抬到城市广场,号召人们起来反抗国王的残暴统治。所有的人都拿起武器,关闭了城门,布置防卫。
布鲁图斯率领其他人去往罗马。人们听到消息后,纷纷赶往广场。在那里,他以骑兵指挥的身份,召开了市民大会,发表了充满激情的演说,愤怒地揭露塞克斯图斯·塔克文的可耻暴行、国王的残酷和人民深受的苦难,号召人们起来剥夺塔克文的王权,把塔克文本人和他的整个家庭赶出罗马。人们听了布鲁图斯的演说后非常气愤,赞成布鲁图斯的提议。在这之后,布鲁图斯把所有自愿跟随他、能够作战的人武装起来,带领他们前往阿尔得亚军营,鼓动军队也起来反对国王。在这之前,国王曾任命卢克莱修为市政官,布鲁图斯让卢克莱修作为城市负责人,留在罗马。
发生骚动后,王后图利娅带着人数不多的随从在人群的一片诅咒声中离开了罗马,去向丈夫报信。
阿尔得亚城下的军队热烈欢迎布鲁图斯的到来,接受人民的决定。
在布鲁图斯前来阿尔得亚时,国王得知罗马发生骚动的消息后,立即离开军营去了罗马。当他到达罗马城下时,城门紧闭,宣布他已经被驱逐。他看到大势已去,不得不屈服于命运,带着两个儿子逃亡到埃特鲁里亚。塞克斯图斯·塔克文逃到他辖有的城市伽比伊,他曾经采用欺骗手段夺得该城。不过他到达那里后便被市民们处死,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了代价。
在驱逐国王、废除王政专制后,罗马建立起了新的国家管理体制——共和制。国王的位置由两个行政长官替代。这两位行政长官起初称为裁判官,后来称为执政官。他们享有原先国王拥有的军事、行政权力,国王原先拥有的宗教权力则归另设的教王(rex sacrificulus 或rex sacrorum)。执政官任期一年,由两个人共同掌政,以求排除个人专制的危险。由百人团公民大会选出的第一任执政官是卢基乌斯·尤尼乌斯·布鲁图斯和卢基乌斯·塔克文·科拉提努斯。
作为新获得的自由的维护者,布鲁图斯就像他为建立新的自由制度作出的巨大努力那样,表现出巨大的热情。他让人民发誓,在罗马永远不允许出现王权。
尽管塔克文·科拉提努斯本人的言行毫无过失,但由于他也属于塔克文家族,人们出于对国王专制的深刻印象,对他还是怀有疑虑,因而罢免了他的执政官职务,选举普布利乌斯·瓦勒里乌斯担任。
塔克文被驱逐后并不死心,企图复辟。有一些出身高贵的青年,他们享受过塔克文的恩惠,难忘昔日的欢乐和荣耀,在王政被推翻后的普遍平权中怀念往日的特权和放纵。他们经常聚在一起发泄满腹牢骚,埋怨别人获得了自由,他们却受人歧视和奴役。
塔克文的使节突然出现在罗马,要求归还塔克文家族的财产。元老院听了使节的陈述,犹豫不决。在这期间,使节们表面上为索回前国王的财产而来,暗地里却在搞阴谋,企图复辟王政。主要的也最为活跃的阴谋人物是维特利乌斯兄弟和阿奎利乌斯兄弟。前者是布鲁图斯的内兄弟,后者是科拉提努斯的侄子。他们又努力吸引了一些其他与塔克文的儿子们关系亲近的贵族青年,和一些对新制度心怀不满、渴望昔日放纵无羁生活的青年参加这一阴谋,把布鲁图斯的两个儿子提图斯和提贝里乌斯也卷了进去。瓦勒里乌斯得到消息后,立即把阴谋者抓了起来。
人们对参与复辟阴谋的人进行了审判,其中包括布鲁图斯的两个儿子。布鲁图斯作为执政官,主持了那次审判。当时布鲁图斯如此坚定,表现出从未有哪个人表现过的罗马人精神。他的儿子们的罪行无可否认,他的儿子们也承认不讳。没有任何选择。这时布鲁图斯说道:
“扈从们,履行你们的职责!”扈从们立即上前解下年轻人,扯去他们身上的衣服,把双手反绑到背后,开始用树枝鞭打他们,然后把他们放倒地上,用斧子砍去他们的脑袋。
布鲁图斯离开了广场,科拉提努斯却仍然留在那里,想为自己的侄子免除死刑,瓦勒里乌斯及其朋友们坚决反对。人们把布鲁图斯请了回来,布鲁图斯声明说:
“我是根据父亲的权力判处儿子,至于其他的人,让人民进行判决,因为人民是自由的。”当时已经无需讨论,立即进行表决,其他阴谋者同样被判处死刑。
塔克文得知阴谋败露,看到利用阴谋和背叛难以实现自己的复辟愿望后,便决定公开使用武力。他开始游说埃特鲁里亚城市,要求他们给他提供帮助。塔克文的游说打动了一些人的心,取得了一定的效果,塔克文尼伊城和维伊城为他准备了军队。塔克文尼伊城帮助他是因为他们与塔克文同宗同姓,维伊城帮助他是因为希望利用这一机会为以往经常遭受罗马人进攻而受到的损失进行报复。
塔克文率领军队进入罗马领土后,迎面遇上了罗马军队。罗马军队由两位执政官统率。普布利乌斯·瓦勒里乌斯统率步兵,布成方阵。布鲁图斯统率骑兵,走在最前面。埃特鲁里亚人也这样布阵,由塔克文之子阿伦斯·塔克文率领骑兵,塔克文本人率领步兵随后。阿伦斯一看见自己的敌人统率着骑兵,立即率领骑兵冲杀过来。布鲁图斯听见阿伦斯的狂吼,同样对对方怀有无比的憎恨,也立即冲上去投入战斗。两个人奋力恶战,只渴望能立即打倒对方,以至于互相同时用投枪刺穿了对方的盾牌,穿进了对方的心脏,两个人同时从马上摔下,倒到地上。当时双方的骑兵和步兵也立即投入战斗,互相厮杀,难分胜负,直到突然刮起强烈的风暴,才把苦战的双方分开。战斗中的严重损失使交战双方觉得更像是失败,而不是胜利。
黑夜降临,双方的营栅一片寂静。突然,罗马军队扎营的阿尔西森林发出了声音,说战斗中埃特鲁里亚方面死亡的人数比罗马方面多一个,罗马人获得了胜利。原来那是山林之神西尔瓦努斯的声音。
瓦勒里乌斯带着获胜的军队,凯旋返回罗马。罗马人并不为获得胜利而欢呼,因为他们为这一胜利付出了太重的代价——他们的自由的缔造者布鲁图斯的生命。人们为布鲁图斯举行了隆重的葬礼,把他作为自由的奠基者怀念,怀念他为了这一自由不惜丧失儿子,最后他自己也为它战死在沙场。后代曾为布鲁图斯铸像,手握出鞘的剑,立于卡皮托利乌姆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