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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从“生存”到“承认”:公民权视野下的农民工问题(7)

以前一个人来大城市打工的时候,开始感觉很孤单的,但是杭州人对我都很友好,也让我感觉不是那么孤单了。后来老婆也来杭州打工了,现在女儿也考到杭州来了,虽然她平时是住在学校里的,但是每个星期五都回来的。我们在烟厂旁边租了一个小房子,面积不大,但是一家人住着就有一家人的感觉。这么多年下来我们一家对杭州已经很熟悉了,已经可以融到杭州的生活当中去了,和自己在建德的老家比,没有一点陌生的感觉。而且现在农民工都有“五金”了,厂里的效益也好,感觉生活更稳定了,这些都蛮好的。总的感觉就是杭州很适合居住的。

访:很高兴您对杭州有这么好的评价,那平时下班以后您都有一些什么样的娱乐活动呢?

丘:娱乐活动啊,平常晚上我不是太爱出门的,基本上就是在家里看看电视,看看报纸,还有就是阅读,我特别喜欢看历史小说,经常去图书馆借这种类型的书来看。周末的话,有时会一家人去景区逛逛,杭州的免费开放的公园还是很多的,像柳浪闻莺、杨公堤、花圃这些地方,风景都很不错,我们都很喜欢去玩。

访:您来杭州已经15个年头了,这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请问是什么原因使您愿意一直留在杭州工作呢?

丘:以前在建德老家的时候,平时就是种种庄稼什么的,生活安逸是安逸的,饭也能够吃饱,但是我想让小孩好好读书,想让家里人过得更好一点,所以我决定出来,到大城市去打工。杭州是我出来打工来到的第一个城市,那个时候也没有多想为什么要来杭州,就觉得既然来了就好好干。刚开始来到这个城市感觉还是很陌生的,但是后来在这里做做发现这个城市还是很不错的,也开始慢慢习惯在这里生活,工作也稳定下来了就不想再东奔西跑了。我觉得杭州的环境真的很好,西湖周围的风景区都很漂亮,房子也越造越漂亮,大城市么,呵呵。

还有杭州的人也很好,这么多年下来,我就感觉杭州人还是很和气的,我在厂里遇到什么困难会有人给我帮忙,基本上没有人会瞧不起我们农民工的,这点我感觉很不错的。我在杭州生活工作了这么多年了,对杭州已经很熟悉了,已经有一种亲切感了,现在我们一家在这个城市团聚了,又可以在一起生活了,女儿也可以在这里读重点大学,我感觉很欣慰的。既然现在一家人都在这里了,我当然是要一直留在杭州的。

访:您既然决定一直留在杭州,那么您对今后在杭州的生活有什么样的规划呢?

丘:我自己的规划其实也差不多,就是做好现在这份工作。前段时间有两个工人违反了厂里的规定被解雇的,是两个年轻人,我觉得这样不好,我会一直做好自己这份工作,因为做事情要负责任,我是送水工,像我现在这个年龄能做几年就做几年了,这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就要好好送水,全厂那么多人要喝水,这个工作不能马虎。其实现在我们夫妻两个省吃俭用,就是在供我们的女儿读书,现在她考上了重点大学,毕业以后希望能有出息。我们从农村到城市里来打工,就是希望改善自己和下一代的生活。我女儿现在的条件就比我那个时候强多了,她现在有文化了,以后不会再向我一样靠力气活赚钱了,她用脑子赚钱,以后生活会更轻松,更好。我希望她毕业以后可以在杭州找一份好工作,好好生活。

访:希望您的女儿早日成才,您一家在杭州的生活越来越好。您住在杭州这么长时间了,在工作生活中都遇到过一些什么样的困难?

丘:困难也是有的。我没什么文化,来城里打工只能干干力气活,前几年年轻的时候还行,现在我岁数也大了,扛起水桶来没几年前那么轻松了,我现在是担心以后要是扛不动水桶了那我的工作不是就保不住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现在这个年纪也考不上什么大学了,呵呵,就希望可以学点技术以后老了也可以做做技术活。还有,以前我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这个房子也足够了,可是现在一家三口人住在这里总觉得还是挤了一点,现在女儿上大学要花钱,也没办法租更大的房子,只能将就着住,这是我们家目前最大的实际困难吧。

访:最后,作为一个在杭工作了15年的“老资格”,您希望杭州市政府和社会各界为外来务工人员做些什么?

丘:呵呵,这个我不太知道怎么说的。

访:其实就是从您的切身体会出发,谈谈您在杭州的生活有什么需要具体改善的地方?

丘:需要改善的地方的话,就是我刚才说过的,我是自己租的房子,大概30个平方米的样子,自己条件有限也没办法租很大的地方,我觉得像我现在一家三口住在一起还是有点挤的,就是在住房问题上政府能不能帮帮忙。我们也不是想住很大的房子,就是可不可以有稍微宽敞一点的,一家人住着不那么挤的,租金可以优惠一些的房子。对我们农民工来讲,最大的开销就是这个房子的租金了,而且现在我女儿读大学的学费也是一个压力,如果可以为我们改善一下居住条件的话,那就是对我们最实在的帮助了。对了,还有现在像我这样靠干力气活赚钱的农民工有很多的,以前我有个机会可以当卡车司机,工资待遇要比现在好很多,但是那个时候考驾照对我来说太贵了,所以我没有办法只好放弃了那个机会。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政府能够为我们农民工办一些类似技术培训班这样的,让我们有这个机会学到一些实用的技术,可以有利于我们的工作发展。

金臣封,男,1981年生,籍贯义乌,2002年来杭务工,目前职务为杭州某拍卖行的业务部经理。

访谈员(以下简称“访”):金先生您好。据我之前的了解,您是1981年出生的,算是80后的年青一代,而您离开家乡来到杭州工作已经有6年了,是什么原因使您决定这么年轻就到外地工作呢?

金臣封(以下简陈“金”):是这样的,以前我在义乌的工作是在一家饮水机店里当伙计,这份工作很空闲,我也没觉得怎么样,就一直做了两年。直到有一天我在报纸上看到有一家杭州公司的招聘广告,说是需要招聘一名司机,当时我也没有想太多,就是觉得应该趁现在还年轻的时候到外面去闯闯,加上我对杭州这个城市的印象一直都不错,所以就辞了老家的工作来杭州应聘了。

访:可以具体谈谈这几年来在杭州的发展吗?

金:好的。刚才说了,2002年我初次来到杭州就是为了应聘一个司机的职位,招聘单位就是我现在工作的这家拍卖公司。当时给我面试的是公司的董事长,他问了我几个问题,我之前也没有准备,就凭感觉回答,结果令他非常满意,于是我顺利地成为董事长的司机。我当了一年的司机,在这段时间里我可以说是逐渐受到了董事长的器重吧,于是有一天我被转到了公司的业务部,成为一名业务员。跑业务这份工作我认为是比较适合我做的,虽然平时非常辛苦,但是每一次业务上的成功都会给我带来很大的成就感。由于我在跑业务方面的表现,我被提升为业务部经理,也就是我现在的职务。

访:来杭才短短6年的时间,您的职位就从一名司机升到了一名部门经理,在一般外来务工者中,算得上成功了。有什么可以分享的心得吗?

金:成功还远算不上。但是如果要说在工作方面的经验的话,我觉得有两点很重要,那就是勤奋和机遇。我现在很庆幸当初我看了报纸上的招聘广告来到了杭州,要是我没有抓住这个机遇的话,也不会有现在这样充实的生活。还有就是勤奋,我觉得不管是做哪一行,勤奋都是相当重要的。我在当司机的时候,用了一周的时间就把杭州市区的路线弄清楚了,另外我刚成为业务员的时候对拍卖行的业务工作是完全陌生的,可以说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但是当时我就对自己讲:你得学啊!我是通过一次次的实践和不断的学习,慢慢摸索跑业务的套路,最后才能把握这份工作的。在我的工作生涯中,还有一个人对我的影响很大,那就是我的董事长,他一直都比较信任我。其实这就和做人有关系,做人要真诚,这样别人才会尊重你,这在工作中也相当重要。

访:您的这番话也让我学到了不少东西,谢谢。那您对现在的工作还满意吗?对于以后的发展有什么打算?

金:其实我对现在的工作是不太满意的。拍卖行业曾经是一个朝阳行业,但是这些年我做下来的感觉是,它正在向夕阳产业转变,前景并不十分乐观。所以以后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自己单干,开创一番自己的事业。

访:义乌也是一个很适合创业的地方,您会考虑回老家创业吗?

金:应该不会,要创业的话我还是会选择在杭州。义乌小商品市场的商机的确是不小的,我以前的一些同学现在都是身家好几百万的老板了。但我不光是看中杭州的商机,更看中的是杭州的环境。创业是为了赚钱,而赚钱的目的说到底还是为了生活。套用杭州的一句口号,为了提高“生活品质”。前几年我回义乌参加过一次同学会,感觉和那些同学已经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了,他们的话题总是围绕着金钱,喜欢互相攀比,你今天开宝马,我明天一定要开奔驰。我认为生活不应该是这样子的。杭州的环境不一样,人不一样。我也认识一些收入不菲的杭州人,他们的生活是丰富多彩的,开的也是一些很普通的车子,对他们来说,赚钱不是为了炫耀,而是让自己过上更好更充实的生活。我很欣赏杭州人的这种生活观念,我也很向往这种生活方式,而这种生活方式是在杭州这个大环境中产生的,在义乌是用再多的金钱也无法体会到的。

访:相信您一定可以取得更大的成功。您刚才说到自己在杭州的生活很充实,具体说说您的生活是怎样充实的?

金:首先我的生活中最重要的是我的妻子。我是在杭州认识她的,当时我还在当司机。我们经过几年的发展,最终在2005年结了婚,杭州对我们来说还真的是爱情之都呢,呵呵。现在她正怀着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们有一个60平方米的小家,感觉生活的充实就源于这个小家。还有就是杭州这个城市所具有的独特的休闲生活态度也感染了我,有时生活可以放慢节奏,给自己留点时间享受生活,做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这样自然就感到活得充实了。

访:快要当爸爸了啊,恭喜您了!平时有些什么业余爱好吗?

金:业余爱好还是蛮多的,比如看电影,上网,打乒乓,喝酒聊天交朋友,唱歌,打麻将等等。其实也不全算是爱好,其中有一些也是跑业务所必备的技能。像我原来从来不打麻将的,但是有一次谈业务的时候需要会打麻将,于是就学了,现在平时也偶尔搓两把消遣消遣。还有唱歌也是,出去跑业务的,到KTV唱歌几乎是必备的技能,像我这样不爱唱歌的人现在也能唱几首了。

访:您在杭州这么多年了,谈谈对杭州这个城市的总体印象好吗?

金:我对杭州的总体印象挺好的,真的。杭州的居住环境很不错,绿化做得很到位,卫生条件好,治安环境也不错,感觉社会很安定。特别是绿化,杭州人很重视绿化,我看到过好几次了,如果要在杭州砍一棵树,那是比造一栋房子还难,正因为这样,杭州的绿化才这么好,环境才这么好。还有就是一些人文的东西有自己的特色,你们杭州人自己可能对西湖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对我来讲,西湖真的是一处很珍贵的风景和人文遗产,这种风景在其他城市是不多见的。我对杭州人的感觉也很不错,总体来说杭州人还是很友善的。个人感觉邻里之间的关系也很和睦,有几次我的钥匙插在家门上忘拔了,都是邻居好心帮我把钥匙拔下来替我保管的。另外通过媒体的报道,我感觉杭州市政府在为市民办实事方面做得还是比较到位的,12345这样的电话对老百姓来讲是有实际意义的。媒体的监督也做得不错,经常可以看到曝光的新闻,对于一些事件的跟踪也基本上是有始有终的。

访:那您在杭州的工作生活中所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金:房价太高。杭州的房价这几年的涨幅实在是太大了,普通老百姓根本买不起房子,要不就是突破自己可以承担的贷款底线买房,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房奴,生活质量那是根本不用提了。我现在每个月的基本收入,不算业务提成的话是5000元左右,但是我和我妻子的全部收入加起来,要想在杭州贷款买房,也是很困难的事情。上个礼拜我还去公司对面的楼盘问了一下价格,一套100多平方米的房子要400万,3万多一个平方米。当然我只是随便询问一下,但是这已经很能体现杭州现在的房价水平了。虽然我已经在杭州成立了自己的家庭,生活在这里,工作在这里,但是也许是中国人长期以来的传统思想吧,我总是认为如果我在这里没有自己的房子,感觉就是没有在杭州这个城市扎根,这对我在杭州的长期发展也是很困惑的一件事情。另外,杭州的交通状况比以前糟糕,我平时上下班路上都会遇到高峰期,那叫一个堵啊,有时车子根本就没法动,高架桥都变成停车场了。但是,交通和住房比起来还是小问题,杭州的居住环境各方面都很不错,就是房价是一个巨大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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