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炎枫盯了好一会,才扯开嘴角冷笑:“她是真的六王妃,化成灰我也认得。”
孙大听这语气古怪,像是积怨颇深的样子,只好硬着头皮问:“那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夜炎枫冷笑着道,“自然是好吃好喝供着,我还能亏待了她不成?”
林慕桃见到夜炎枫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再看见他有些怨恨的眼神,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中竟然想着:这会死定了,他不会变着法儿的整我吧?夹手指还是滚钉板?
“来人!”夜炎枫喝了声,立马有几个守卫进来,他绕着林慕桃转了一圈,吩咐道:“把六王妃‘请’下去,好生看护着,敢有一点差错唯你们是问。”
侍卫们领命,将林慕桃带了出去。抛出这个烫手山芋,孙大这才松了口气,正想说话。卢恩紧紧捏住了他的胳膊,等夜炎枫先开口。
“你们在哪抓住她的?”
孙大明白他话中有异,谨慎答道:“在沧州城中的街道上,当时她拼死护着一个挡路的贼子,小人顾忌她的身份,才没敢妄动。”
“哦?”夜炎枫慢慢呷着酒,有种想冷笑的冲动,“这么说你们是在沧州犯了事?”
卢恩答道:“将军有所不知,自从六王爷夜冥渊接手沧州防御史之位后,对我们这些弟兄们百般刁难,我和姐夫迫于无奈,才动手反抗六王爷的,是以,才会落得现在这样的地步。”
“是啊,诸位大人就这样毁于夜冥渊之手,总是有点可惜。”夜炎枫隐隐一笑,眼神显得很深很暗,他一字一顿道,“不过相比之下,我更可惜的是,夜冥渊才应该被杀才对。”
孙大与卢恩互望一眼,都暗自擦了把冷汗。就是有心说两句敷衍话,也被夜炎枫那阴毒的神情压得一时不能出声。不知道他和夜冥渊积了多深的仇怨,非要赶尽杀绝才罢休。
在尴尬寂静中,夜炎枫突然道:“你们干的不错,既然来了,就暂时归到我麾下,别的就不用操心了。”
两人听完大喜,抱拳说:“全凭三王爷做主。”
千里之外,一队人马驰过了沧州之南,天色已近昏暗,穿行在泥塘沼地中,惊起一滩飒沓鸥鹭。一行人纵缰狂奔,行到门前翻身下马。为首的年轻男子紧跨几步,砰砰砸着门上铜环。里面的人听见了,隔着门问了声谁。
男子也不吭声,只从腰上摘了块金牌,搁到门缝前一晃。不消片刻,大门就打开了。从里面奔出来个老奴,跑得太急,险些被门槛绊倒。
“娘亲呢?”
老奴扑通跪到地上:“小少爷,你来晚了。”
夜子琪心里咯噔一沉,拨开他急忙朝里奔去。推开正厅大门,满屋萧条空洞。
“怎么会这样?”夜子琪低声的问道。那日与林慕桃在洛山别院分别后,夜子琪总觉得林慕桃一个人动身去沧州,总是有些不妥,便半路又掉头赶了回来,到了沧州,却没有听说林慕桃去找夜冥渊,而且被人劫了去。夜子琪还有些不信,眼下赶到洛山别院一看,才明白林慕桃真的被人劫走了。
“回小少爷,听说,王妃是在沧州被孙大劫走的,王爷还不知道呢!”
“孙大……”夜子琪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五指一拢,猛然将茶杯捏碎在手里。
老管家定了定神,强忍着泪说:“我对不起王爷,如今王妃已经被劫走了,王妃此刻正在沧州练兵准备御敌,老奴不敢告诉王爷,只能把消息告诉小少爷你。小少爷你一定要救出王妃啊,王妃落到那些畜生手里,又过了这些天,恐怕早都……”
夜子琪深吸了口气,像一片利刃探入胸中,将心脏某处割裂。他艰难地闭上眼,摇头说:“不可能的,她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老管家顿了顿,说:“我也但愿如此,可是那些人有多狠,小少爷又不是不知道。王妃一个年轻姑娘,就算活着,只怕也好不到哪去……”
夜子琪听了,勉强站稳,脑中杂乱空白,似乎听到了灭绝式的宣判。他自然不会单纯到,以为强盗会放过任何一个年轻女子,可是那个结局的分量,远远超过了他所承受的能力范围。
两人默然以对,过了片刻,老管家才问:“要是王爷来了,知道了这件事,该怎么办啊?”
夜子琪一时说不出话,犹豫着开口道:“爹爹……如今还在沧州准备练兵交战,可能一时半会脱不开身。我先给他写封信,看能不能赶过来。”
老管家拿来笔墨纸砚,亲手夜子琪磨墨。一边低头研着,一边问:“那王妃的事?”
“瞒不住的,爹爹迟早有一天会知道。”夜子琪摊开纸,一滴墨落在上面,他就着那滴墨点龙飞凤舞地写了下去。
林慕桃自从到达扬州,就被软禁了起来。每天关在地下的暗室里,不见天日。开始她还想方设法的逃跑,而夜炎枫就像早预谋好了一样,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有次林慕桃趁深夜无人,好不容易跑到不远处的马厩,刚走到几步就撞见了守在马厩门口的夜炎枫。她被人拉下马押送回去,骑马不成就改步行,从围墙的破洞里钻出去,等她抬起头时夜炎枫就站在眼前。
尽管一遍遍地被捉回来,一切的尝试都是徒劳,可林慕桃还是不肯认输,每次她逃跑夜炎枫都策马跟在后边,冷眼观察着,像是猎手对猎物适当的纵容,等到她即将成功时再掐灭点燃的希望。他的目的无非是让她知道,所谓生死,不过是捏在他手心的一根稻草。
最后夜炎枫的耐性还是被磨光了,索性给林慕桃戴上手铐脚镣,关到地牢里,每天只给两顿粗茶淡饭维持生命。
“吃饭了。”狱卒摇着一只残碗进来,里面只有半底发霉的稀粥。林慕桃木然不动,装作听不见。狱卒踹翻粥碗,恶臭的浆汁溅了她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