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说:“有钱却还是独身的人很让人同情,虽然他们的财富能够满足他们的任何需要,也不会让他们感到任何不安。可是,因为他们想自己想得太多了,一旦他们生病了或者上了年纪,那日子就难过了。而那些心事重重、债务缠身的一家之主,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很不幸,但其实比前面说的那种人幸福,因为他们无暇去想自己的消化问题。”这个见解即便不会让人们找点理由去拖欠几笔小小的债务,也能使欠债的人得到一些安慰。
我们劝别人去寻求平静、有保障的生活,像普通人一样,但没有强调这种日子必须拥有许多智慧才能忍受。蔑视荣华富贵不难做到,难的是对蔑视荣华富贵以后的日子不觉得无聊难过。野心家总在追逐一个目标,他以为要获得罕见的幸福就要达到这个目标。可他不知道,有所专注才是他最大的幸福,即便他因某一挫折而感到不幸,他还是幸福的,因为他能想到补救的办法。真正有效的补救办法是看到有法可救。
人们喜欢冒险,也需要冒险。对于赌徒来说,无安全可言,而我认为,正是这种不安全感使他们迷恋赌博,因此他们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赤裸裸、不带任何外来装饰的冒险需要。真正的赌徒喜欢轮盘赌一类的赌法,而不太喜欢那种可以用注意力、谨慎和技巧来弥补坏运气的赌博。他们之所以对那种赌法如痴如醉,就因为在那类赌博中他们能做的事情仅是等待和冒险。他们每一分钟都在想:“如果我愿意,下一注就能使我倾家荡产。”因此,在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是自招灾祸。赌博时,赌徒们好像在从事十分危险的探险旅行,唯一的区别在于,只要他们能够转换观念,就可以马上平安无事地回到家里。但是,赌博这种游戏正是用它的危险性在吸引赌徒们,他们心甘情愿去冒险,没有任何东西强迫他们去赌博,他们喜欢的就是这种力量。
战争与赌博有些地方很像,是烦闷导致了战争。那些无事可做,没有牵挂的人是最好战的人,这便是证据。如果我们理解这些原因,就不至于被漂亮的宣言打动。那些有钱人无所事事,却振振有词地说:“我的生活很舒适。如果我愿意拿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冒险或者全心全意盼望可怕的危险降临,必定有某种理由使我这样做,而且这种理由是不容辩驳或者不可避免的。”他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闲得发慌而已。假如他要从早忙碌到晚,就不至于这样烦闷了。所以,这些人之所以吃饱了发闷就是贫富不均造成的最大弊病,这些人不是害怕什么事情,就是为什么事情发火,借此占据自己的心思。可这类奢侈的感情却成为了压在穷人身上最重的负担。
1913年11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