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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附录(2)

鲁迅的变化是顺应了时代还是与早年的自己有所背离,暂且不说。但鲁迅的确是那个时代的精英人物则是不必讲的。鲁迅的立场与方法是精英式的、启蒙大众式的则已是大家比较确认的。而我们当下所生存的时代已经进入了中国历史上一个比较难得的平稳发展期,普通人的物质生活比之鲁迅时代不知要进步了多少倍,鲁迅生活的时代中国社会是饿殍遍野,一个花园口决堤多少难民流离失所。现在的中国绝大多数人的温饱问题已经解决,很多人已经走向了富裕。在当下我们比较平稳富裕的时代怎样理解产生于乱离与饥饿时代的鲁迅思想,则也确实是一个问题。这是从物质方面讲的。从社会的文化现状看,我们今天已进入了互联网的时代,资讯的发达已经到了信息爆炸的程度,鲁迅的时代,电报正在使用而我们现在,地球上的大部分地区都在使用互联网,人们可以通过互联网进行洲际通话、在线聊天,而数字化生存正在成为我们生活的一部分,互联网正在极大地改变着我们的生活。从硬件来看,互联网除了依赖电脑传输,已经有了越来越多的传输途径,比如手机,比如更早的电讯设备——电视,已经向我们的生活全面展开。现代的人类正在被自己所发明的技术力量裹挟着前进。新的生物技术也在改变着我们的生活,尽管人类还带着些许的恐惧,但克隆、转基因等等已走向了我们。鲁迅的时代,包括鲁迅在内的知识分子信奉的是进化论,而我们现在的知识界谈论最多的恐怕还是绿色生存、环境保护问题,因为我们已经深受现代化对环境的破坏之苦了。在过去一向被忽视的风能、太阳能的利用已经越来越成为一种先进的理念而被人们所期望。鲁迅的时代,石油开采还是一件很新的事物,短短几十年间世界石油利用就快到了它的枯竭期,新能源的寻找已经成了一件非常急迫的任务提上了人类发展的议事日程。这个时代,新的可能是孕育在人类历史上所存在的优秀元素的基础上的,所以,对传统文化的传承保护就成为了必须,因为,从环保理念出发,一种旧有的元素很可能会在某个时期会对文化环境产生重要影响,而如果为了所谓的现代化铲除了我们过去的文化元素,人类的损失将是不可弥补的。所以,今天的时代是一个多元共生的时代。在这个时代,人们的生活空间与文化选择比之鲁迅的时代不知要多多少,鲁迅的时代基本还是一个比较匮乏的时代,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上,那个时代文盲率还很高,人们也没有电视剧和网络文学来消磨时间。那个时代职场还是新鲜的,有个职员工作意味着全家温饱没有问题了,而所谓职员也只集中在几个大城市,全国是农民占据大多数,比例远比今天高。今天城市白领已经遍地开花,农村人口虽然还是多数,但已经在逐年下降,人们受教育的程度越来越高了,文盲在整个人口中已经越来越少。这些人皆共知的时代对比不必说了,一句话,就是,八九十年间过去,人类生存的时代与环境已经发生了巨大而且未及意料的变化。在这样一个时代,我们自己还未很适应时代的变化,我们对自己时代的了解与把握以及描述还是很肤浅的。而鲁迅是把握了自己的时代的、也是站在了时代思想的先锋的,他对当时的深度描述与总结至今还是我们了解他的时代的重要文献。鲁迅在那个时代的先进性为我们今天认识我们的时代提供了很好的范例。鲁迅身后,经历了一个极为尊荣乃至被神化的过程,成为政治的工具。毛泽东给了鲁迅这样的评语:据我看要算是中国的第一等的圣人。孔夫子是封建社会的圣人,鲁迅则是现代中国的圣人。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中更这样指出:“五四”以后,“中国产生了完全崭新的文化生力军,就是中国共产党人所领导的共产主义的文化思想,即共产主义的宇宙观和社会革命论”。“由于中国政治生力军即中国无产阶级和中国共产党登上了中国的政治舞台,这个文化生力军,就以新的装束和新的武器,联合一切可能的同盟军,摆开了自己的阵势,向着帝国主义文化和封建文化展开了英勇的进攻……其声势之浩大,威力之猛烈,简直是所向无敌的。其动员之广大,超过中国任何历史时代。而鲁迅,就是这个文化新军的最伟大和最英勇的旗手。鲁迅是中国文化革命的主将,他不但是伟大的文学家,而且是伟大的思想家和伟大的革命家。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他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这是殖民地和半殖民地人民最可宝贵的性格。鲁迅是文化战线上,代表全民族的大多数,向着敌人冲锋陷阵的最正确、最勇敢、最坚决、最忠诚、最热忱的空前的民族英雄。鲁迅的方向,就是中国新文化的方向。”毛泽东的评价开了神化鲁迅的先河,鲁迅在他的时代,有拥趸也有嘲讽他、辱骂他的,而新中国建立以后基本就走上了神坛,被尊为了“圣人”,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后,随着中国社会的思想解放,解放前的一些“倒鲁派”的观点又被挖了出来,而且随着学术思想的逐渐解放,人们对鲁迅的看法也渐渐客观起来,过去不可能谈的鲁迅家事也被挖了出来,比如鲁迅和周作人的兄弟失和,这两个现代历史上著名的作家的家事也被一一挖了出来,说法纷纭,还比如,鲁迅的爱情,他和第一个妻子的关系,等等,这些在五六七十年代不可能触及的问题也被炒得沸沸扬扬,当代人对世俗欢愉的追求也被用到了对鲁迅的观察上。当代人眼中的鲁迅已经不再是“圣人”,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平凡人。当代有些人的心态就是伟人没什么了不起的,都和你我一样,在此,我只想起了鲁迅先生在某篇文章中(具体记不清楚了)大约说过:英雄毕竟是英雄,自然,英雄也性交,如果因此将英雄的画像挂到妓院尊为性交大师,那是万万不可的。我想,鲁迅的这段话用到当代人对他的评价上也是很合适的。我们既不能神话鲁迅,但丑诋鲁迅也是要不得的。在这里说这些只是想表达这样一层意思,即我们所处的时代是一个各种思想、各种观念层出不尽、丰富无比的时代,在这样一个时代,我们讲述现代历史上的鲁迅必然面临着各种不同的评价与观点的交锋,而我们如何选择讲述角度,我们得考虑我们的接受对象是一群中学生,我们得考虑通过讲鲁迅而给他们以价值观的引导、人生观的指引。作为中学教师,我们不仅仅要给学生一定的文学知识,更要教育他们成人。下面就这个问题谈点看法。

二、中学语文教材中的鲁迅作品与中学生思想与美育教育我不知道我得到的信息准不准确,全国初中教材中所收鲁迅作品计有:《阿长与<山海经>》《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聪明人和傻子和奴才》《风筝》《故乡》《孔乙己》《鲁迅自传》《社戏》《藤野先生》《雪》《夏三虫》《最先与最后》《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铸剑》《自嘲》《读书杂谈》《一件小事》《论雷锋塔的倒掉》《自题小像》《答客诮》。高中教材中所收的篇目有:《<呐喊>自序》《祝福》《拿来主义》《纪念刘和珍君》《<灯下漫笔>节选》《药》《阿Q 正传》《为了忘却的纪念》《白莽作<孩儿塔>序》《非攻》。从这些篇目来看,初中教材中的鲁迅作品多与少年记忆相关,比如,《阿长与<山海经>》《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风筝》《故乡》《社戏》《藤野先生》等,这些作品,多数是散文,也有小说,写的多是鲁迅先生青少年时期的记忆,很适合初中生阅读,有的作品非常唯美,通俗点说就是非常优美抒情,对青少年的美育教育有很好的作用,比如《故乡》《社戏》等。我们且以《社戏》为例来说明鲁迅作品的美育作用与思想史意义。这篇作品中,鲁迅从自己的两次看戏经历说起,回忆了自己少年时期的看戏经历。看似一篇回忆,但涉及的内容却很丰富。关于中国戏曲,我不知道诸位有什么样的看法,但鲁迅在另一篇文章中大致说过看梅兰芳演出的感受,原文我记不得了,意思是,舞台上出现一个金鱼眼睛的男旦,依依呀呀的并不美,也好像说过,女人看戏是看男人扮,而男人看戏却是看扮女人。所以,有人据此说鲁迅先生不喜欢中国戏曲,这个说法并不准确。我们且看鲁迅先生写的乡村社戏,那富于诗意的风致其实说明了先生对于戏曲其实并无偏见的。只是鲁迅先生的思想比较超前,虽对戏曲并无研究,却触及了戏曲发生学上的问题。在这篇作品中,鲁迅引日本学者的看法说明自己对中国戏曲的观点,中国戏是大敲,大叫,大跳,使看客头昏脑眩,很不适于剧场,但若在野外散漫的所在,远远的看起来,也自有他的风致。紧接着就写了自己乡村看戏的经历,那优美抒情的描写,使我们不禁对那乡野的戏曲也向往起来。从戏曲发生学的角度看,戏曲起源于乡野,是从巫傩开始的,最初是从驱鬼敬神开始的,鲁迅先生对戏曲的直觉其实是回到了戏曲的本源。他并不是不喜欢戏曲,而是不喜欢城市剧场的嘈杂。如果我们在授课时能结合鲁迅先生对戏曲的一些看法,讲一讲戏曲发生学知识,那对拓展学生的知识面和全面了解鲁迅对戏曲的看法还是有帮助的。这就不仅是一堂语文课还会是一堂学术史知识的普及。这充分说明先生的思想是超前的。而且,从当前比较时髦的生态学角度看,《社戏》又为我们展现了一幅优美自然的乡村生态图景,影影绰绰的乡村戏台,友好的乡村孩子,好吃的罗汉豆,六一公公,都构成了一个田园诗般的乡村景象,这在以深刻沉郁见长的鲁迅作品中是不多见的。可见鲁迅也并不总是金刚怒目式的,也是写出“怜子如何不丈夫”的满怀柔情的鲁迅。如果将这部作品,给学生做一种生态学的解释,既可以说明鲁迅并不总是“进化论”的鲁迅,而且还是生态学的鲁迅。这样的解释就与我们当下的比较前卫的学术思想结合了起来,鲁迅在当下的意义也就不言而喻了。这样来看鲁迅作品,就不仅仅有美育作用更有思想史的意义了。再说《故乡》,这篇小说写的是鲁迅回想搬家的经历,是可以作为一篇散文体小说来看的,这部作品给人印象深刻的人物是闰土和杨二嫂。你说它是表现了闰土的麻木也好、杨二嫂的市侩也好,整部作品表现旧中国农村的凋敝也好,但我以为作品写的还是鲁迅的理想主义。且看,作品的最后几段,先生是怎样写的:我躺着,听船底潺潺的水声,知道我在走我的路。我想:我竟与闰土隔绝到这地步了,但我们的后辈还是一气,宏儿不是正在想念水生么。我希望他们不再像我,又大家隔膜起来……然而我又不愿意他们因为要一气,都如我的辛苦展转而生活,也不愿他们都如闰土的辛苦麻木而生活,也不愿意都如别人的辛苦恣雎而生活。他们应该有新的生活,为我们所未经生活过的。我想到希望,忽然害怕起来了。闰土要香炉和烛台的时候,我还暗地里笑他,以为他总是崇拜偶像,什么时候都不忘却。现在我所谓希望,不也是我自己手制的偶像么?只是他的愿望切近,我的愿望茫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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