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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哥伦比亚大炮

铸铁是否成了呢?我们只能对此做一些简单的推测。但是所有的一切都使人相信是成功的,因为铸模已把全部熔炉里的金属液体吸收了进去。即便是这样说,情况到底会怎样一时半会还不能确定。

事实上,当年罗德曼少校铸造他那尊十六万磅的大炮时,硬是花了十五天的工夫。那么,现在这尊烟雾环绕的、酷热逼人的巨型哥伦比亚大炮,要过多久才能确定是否成功?这很难估算。这期间,大家的急切心情是可以想像的,但是除了等待别无它法。马斯顿则险些被烤得没命了。铸铁工程后十五天,还有一个巨大的烟柱耸立在空中,乱石岗山顶方圆两百步之内,地面热得烫脚。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了。没有任何方法冷却这个巨大的圆柱体。根本无法靠近它。在无尽的等待中,大家变得越来越急躁。

“今天已是8月10日了,”马斯顿说道,“到12月1日仅仅只有将近四个月了!清除铸模、量炮膛直径、装火药,这一切都等着要做!我们快没时间了!我们现在连靠近大炮都不行!难道它永远不会冷却了?这令我简直无法接受!”

大家都想尽一切办法让马斯顿冷静,却是徒劳的。巴比康一声不吭,然而他的沉默里隐含着愤怒。眼看着被一个困难完全阻拦,但解决困难的唯一武器竟是时间,这使战士们陷入了被动的状态之中。

不过,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地面状况每天都在变化。快到8月15日那一天,喷射出来的蒸汽强度和浓度有了显著的减少。又过了几天,大地只散发出一层薄薄的水气,这是关在石棺里那头怪物的最后一口气。地面渐渐不再晃动了,热量扩散圈也缩小了。那些已等得不耐烦的观众开始向前靠近。今天往前走两托瓦兹,明天靠近四托瓦兹,终于在8月22日那天,巴比康、他的同事们以及工程师终于可以站在了铸铁上面,铸铁的最高一层正好与乱石岗的山顶相齐,这儿的卫生状况是绝对可以信任的,脚踩在上面还是热的呢。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大炮俱乐部的主席发出得意的欢呼。

当天,大家又继续忙了起来。人们马上着手铸模的清除工作,便于炮壁畅通。鹤嘴镐、十字镐以及那些打孔机器一刻不停地工作着。黏土和沙土都因为火烤而异常顽固。在炮壁周围的这两种泥土形成的混合物还热得烫手,但是,有机器在,这个困难并没什么大碍。清除出来的物质立即被装到推车上并马上运走,大家都很熟练、很热情,加上巴比康又监督严格,还有他使出的以美元形式表现的刺激是那么的有吸引力,在9月3日,铸模已被完全消除。

下一步的工作就是膛孔的问题了。人们随即就安装好机器,大功率的绞刀立刻开动起来,刀口把铸炮的粗糙处磨锉平滑。仅仅过了几周的时间,这个巨型炮筒的内层已完全呈圆筒形状,炮壁也被磨锉得光滑无比。

终于,9月22日,离巴比康的报告还不到一年,这个完美的庞然大物,在各种精美器械的烘托下显得笔直竖立,随时准备开炮。现在就缺月亮了,不过大家都确信它很快就会出现。马斯顿无法抑制内心的喜悦,在探头去看九百英尺深的炮筒时,险些摔到下面去了。幸亏布隆斯贝利上校及时伸出右臂拦了他,他就会像埃罗斯特拉特那样,早就葬身于哥伦比亚大炮的炮筒深处了。

大炮已铸成。没有人怀疑它的完美。因此,10月6日,极不情愿的尼切尔船长,不得不对巴比康履行诺言,这样巴比康就有了两千美元的收入。难以想像,尼切尔船长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不过,他还有三个赌注项目分别为三千、四千和五千美元,只要他赢得其中两项,就算发不了财,也不会赔多。可是他算计的根本不是钱,而是他的对手竟然造成了那无法抵挡得住的大炮,这一点对他简直是太可怕了。

从9月23日起,乱石岗对外开放了,不难想像,参观者如潮水般的纷至沓来。

毫不夸张,从美国的各个地方有数不清的参观者来到佛罗里达。在全力支持大炮俱乐部的竣工的这一年里,坦帕城飞速发展,很快就有十五万人成了这里的居民。布洛克要塞被围在纵横交错的街道中,接着沿着圣埃斯皮里图湾两个港湾的分界线继续向前延伸。住宅区、广场等等一切全部是崭新的,它们以美国太阳般的热情,如火如荼地从这个不久以前还一片荒凉的沙岸上冒了出来。许多公司纷纷在此创立,教堂、学校和私家住宅并随之而出,于是在一年之内,城市的面积扩大到了原来的十倍。

美国人生来就会做生意。无论命运把他们扔到哪里,从冰雪覆盖的寒冷地带到酷热的赤道地带,他们做生意的天赋自然而然地就用上了。这就是为什么有些单纯看热闹的人来观看大炮俱乐部的工程进程的真实原因了,他们刚落下脚,就自然地搞起了贸易。那些运输物资和工人的出租船使得码头生机勃勃。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船只,装载着食物、必需品和商品,在海湾和港湾之间来来往往。大规模的船东同业联盟和经纪人公司也纷纷落户这个城市,《航海报》天天报道坦帕城港口的船舶抵港情况。

商业发展和人口增多,同时也带来公路的增加,最终,坦帕城和美国的南方各州之间也修建了一条铁路。这条铁路正好在莫比尔和南方大型海军工厂——彭萨科拉之间。然后,又从这个重要的军事点出发,一直翻到塔拉哈西。那儿本来就有一小段长约二十一英里的、连接塔拉哈西和靠海的圣一马科斯的铁轨。现在这段铁轨直通坦帕城了,一路上使佛罗里达中心那些毫无生气的地方也热闹起来。可以说,在一个美好的日子里,某一个人头脑中产生的想法造就了这些工业奇迹,也正是这些工业奇迹把坦帕城变成了一个繁华都市。人们给它取了个“月亮城”的外号,所有的人都认为,它的光芒已完全盖过了佛罗里达的首府。

现在,大家总算知道那时候佛罗里达和得克萨斯之间争得那么厉害的原因了,也会理解得克萨斯人的要求被大炮俱乐部驳回时,他们为什么会愤怒不堪。乃至这声炮响所获得的利益,他们已算计到一个地区从巴比康的试验中可以赚取的东西,以及伴随着这声炮响而带来的无尽好处。得克萨斯在这场竞争中失去了赢得一个巨大商业中心、许多铁路和人口大幅度增长的机会。这一切都被佛罗里达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半岛给夺走了,这个被弃置于海港和大西洋滚滚浪涛之间的一条海堤。所以,巴比康和圣安纳将军一样,成了得克萨斯的罪人。

尽管对商业和工业投入了很多精力,坦帕城的新一代居民绝对不会忘记关注大炮俱乐部的各项工程。相反,试验的每个微小细节,鹤嘴镐的每次轻微碰击,他们都很关注。人们在城市和乱石岗之间来回移动,那简直就是结队参观,打个比方说,就像上山朝拜一样。

我们能够想像得到,试验那一天汇集的观众肯定会数以百万计,因为他们早就从世界各地赶来聚集在这个狭长的半岛上。但事实上他们看见的只有深烟。

不过,应该指出的是,直到那时为止,这些人数众多的来访者的好奇心也只得到了一丁点的满足。许多人原本指望能观看到铸炮的壮观,可展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团团烟雾。这对他们热切的眼睛来说未免太小气了。当时巴比康不允许任何人进去参观。这样一来,大家都开始埋怨起来,纷纷责备主席,批评他过于专制。宣布他的方式“不够美国”。就因为这个,引起了很多人闹事。而巴比康——我们都知道——坚持原则。

然而,哥伦比亚铸炮工程彻底完工后,如果还不让外人来参观,就说不过去了。如果还紧闭大门惹恼公众的话,也太不谨慎了。所以,巴比康不再禁止人们来参观。不过,在他讲求实际精神的驱动下,他决定利用参观者的好奇心捞点好处。

能够仰望这个巨型哥伦比亚大炮已经不容易了,然而要是有机会去看一下大炮底部,那对美国人来说,那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幸福”了。

因此,所有的带着好奇心的人都一定要急取这个观看大炮内部的机会。几只悬吊在一个蒸气绞盘车下的吊箱正好让观众满足他们的好奇心。这简直成了那个时候的时尚。妇女、孩子、老人,所有人认为非得深入到炮筒底部去发掘巨炮的奥秘不可。要下去一个人收五美元,尽管价格偏高,在前两个月试验过程中,大批的参观者还是让大炮俱乐部赚了将近五十万美元。

不用说,一定是大炮俱乐部的人首先参观的哥伦比亚大炮,这种优待于情于理都应该留给这个杰出的科学家团体吧。9月25日举行这一仪式。一只贵宾吊箱把巴比康主席、马斯顿、艾尔菲斯通少校、摩根将军、布隆斯贝利上校、工程师默奇森以及这个著名俱乐部的其他高贵的会员都放了下去。金属长炮筒的底部还没完全退热,甚至还很闷热!但这是多么开心!多么迷人啊!在哥伦比亚大炮的石台座上放有一张摆着十副餐具的桌子,同时一束电灯光把整个哥伦比亚大炮照得agiorno。那些诱人的美味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一样,一道接着一道地端到宾客的面前,还有法国最上等的葡萄酒在这地底九百英尺深的宴会中尽情地流淌着。

这真是一场热闹的盛宴。席间觥筹交错。大家纷纷为地球干杯,为它的卫星,为大炮俱乐部,为合众国,为菲欧贝,为戴安娜,为塞勒涅月神,为这个黑夜的星体,为这位“宁静的空中使者”干杯!所有这些雷鸣般的欢呼声,由巨型传声筒的声波传到这边人的井中,同时在乱石岗周围的人群也感受到了巨型哥伦比亚大炮底部的十位宾客的幸福,立即欢呼起来。

马斯顿兴奋得几乎失态。他狂呼乱叫、手舞足蹈,兴奋不已。反正,此时此刻,就是给他一个帝国他也不愿让出自己的位置,“不,哪怕是立即把大炮装满火药开炮,把他炸成碎片,送到太空中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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