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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在那个年代,法国所有城市都有它的避难所。这些避难所就如同矗立在人类司法之上的岛屿。每一个罪犯进来这避难所就有希望了。在郊外,避难所近乎与刑场一样多。是相互矛盾的。是室处所,特别是教堂,都有庇护的权力。有时整个城市也暂时充当避难所。1467年当时的国王就把巴黎变成了避难所。

一旦跨进避难所,罪犯就变成不可侵犯了,但是,他千万不要再出去。只要一出去,他就会再次落入危难之中。转轮、绞架、吊刑杆一直在虎视眈眈,耐心地等待他们的猎物,像鲨鱼围着船只团团转。经常看见一些犯人在隐修院里,在那里的任何地方,就这样一直等到白了头,其实,避难所也一样是个监狱。有时大理寺也会强行进入庇护所,把犯人带走,交给刽子手,不过,还是很少。大理寺惧怕主教,因此,当这两种身穿长袍的人发生磨擦时,大理寺总是战败,不过,就像在巴黎的刽子手小约翰那件谋杀案中,在谋害让·瓦莱的杀人犯埃梅里·卢梭的案子中,司法机关就越权了,直接执行判决;然而,除非大理寺同意,要是用武力强行侵入避难地就坏了!大家清楚,法国元帅罗贝尔·德·克莱蒙和香帕尼的都统让·德·夏隆是怎么死的;虽然只是普通的的杀人犯,但是,两个元帅强行开了圣梅里的大门。那就罪恶滔天了。

那时,避难所地位很高,据说,还包括动物。艾莫安讲起一只曾被追赶的鹿,躲藏在圣德尼的坟墓旁,所有人马停下来,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每座教堂常常都准备接纳请求避难者的小屋。1407年,尼古拉·弗拉梅尔在屠宰场圣雅各教堂的拱顶上建了一个房间,花费不少钱。在巴黎圣母院,有间小屋,正对着隐修院,就在塔楼现在看门人的妻子种植花园的地方,将它与巴比伦空中花园比较。

卡齐莫多在塔楼和柱廊上疯跑了一阵以后,将爱斯梅拉达放在这间小屋里。他一直奔忙的时候,姑娘始终没有醒,迷迷糊糊,什么也感觉不到,只觉得好像上了天堂,一直在飞,有什么东西将她带离了人间,她隐约听到卡齐莫多的大笑声和吵嚷声一直在回响。她迷蒙中只见下面巴黎城一片密密麻麻的房顶,就像一幅很漂亮的镶嵌画,她一抬眼就是卡齐莫多恐怖而快活的脸。于是她马上又闭上了,她觉得全完了,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以为那畸形鬼魂重新抓住了她,将她带走。她不敢想了,只好认命了。

但是,当这个敲钟人将她安排在避难所里,当她感觉他粗大的手轻轻解掉那根绳索时,她那时内心所受到的震撼,就好比一只船在黑夜里到了岸,旅客一下子惊醒过来似的。她清醒了,往事也显现在眼前。她知道了自己在圣母院,想起自己被救出来;发现弗比斯还活着但却不爱她了。这两件事,给对方带来那么多的痛苦,一齐映现在她的脑海中,她向她面前并使她害怕的卡齐莫多,对他说:“你为什么救我?”他惊恐不安地看着她,好像没有听懂。她又问了一遍。然后,他突然跑开了。她待在那里,十分惊讶。

过了一会儿,他把一个包袱放到她的脚下。这是一些善良的妇女放在教堂门口给她穿的衣服。这时,她低头看,发现自己就快赤身裸体。马上羞红了脸。生命又活了。

卡齐莫多也不好意思了,接着用大手遮住眼睛,又走了出去,不过,却是慢吞吞的。

她赶忙把衣服穿上。原来是主官医院见习护士的衣裳。

她刚穿好衣服,就望见卡齐莫多过来了。他拿着食物和床垫。他把食物放在地上,说道:“吃吧。”他在地上铺开床垫,说:“睡吧。”原来敲钟人拿的是他自己的饭菜,他自己的床铺。

埃及姑娘抬眼望他,满脸感激,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人的确可怕,她吓得瑟瑟发抖,低下了头。

这时,他对她说:“我吓着您了。我太难看,是吗?没关系,只听我讲话就行。白天您只能在这里;夜里您能够到别处走走。不过,无论什么时候,您都不要走出教堂。否则的话,那就严重啦。人家会杀了您,我也会死去。”

她深受感动,刚想回他的话。他却早已走了。她现在自己独自一人,思量着这个丑人这番奇特的话语,他的声音是那么难听但又那么温和,她已经被打动了。然后,她看了一下这间小屋。它大概六尺见方,有一个小天窗和一扇门。屋檐上画着一些动物头像,似乎在看着她,伸长脖子想透过天窗仔细观察她。在她那间小屋的屋顶边上,她看见全巴黎城家家户户的炉烟,在她面前袅袅升起。这个可怜的孩子,被处以死刑,这么不幸,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住所,对于这样一个可怜的小姑娘来说,眼前的景观是多么心酸啊!

她想到自己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心如刀割。就在这时,她感到一个毛茸茸的,长满胡须的脑袋碰到她膝盖上,不禁吓了一跳(此刻一切使她感到害怕),低头一看,原来是只山羊,机灵的佳丽,在他一进这小屋,在她脚下蹭来蹭去接近一个钟头,却没能让主人想起它。埃及姑娘连连吻它。她说:“啊,佳丽,我竟把你忘了!你却一直在想我啊!你真好啊!”就在这时,那许久以来将眼泪堵在她心头的石头崩塌了,她大哭起来;随着眼泪的流淌,她心里舒服多了。

夜幕降临,她发现现在是这样美好,月亮是这样温柔,她在教堂走了一圈。她感到心里舒坦一些,因为望下去,大地显得多么和谐宁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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