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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不是爱风尘

拿铁(Latte)是一种牛奶咖啡,它基本上是一半牛奶一半咖啡,所以闻起来有咖啡的香味。喝起来有牛奶的甜昧。最令人着迷的是刚端上来的拿铁,可以看见上一半的牛奶和下一半的咖啡,界限明显,轻轻地用勺子一调,两者立刻混合,再难分出你我。如同爱情中的男女,一旦爱上对方,就有了缠绵的纠葛不清的心思。拿铁的天然咖啡香味与醇厚的牛奶味实在令人饮过难忘。拿铁似乎天生忧郁,喜欢拿铁的人都在苦咖啡中寻找着另一个自我,他们喜欢将忧愁和孤独浸入一滴滴的咖啡中,慢慢地喝下,一味地任自己沉沦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像一段缠绵又无望的爱情,一个人沉沦进去,无法自拔,无法抽身,没有一丝的希望,却又心存一丝侥幸。这很像一段暖味却没有结果的感情。

旧时男人娶老婆都是循规蹈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算好生辰八字,挑个吉日,八抬大轿,吹吹打打,拜天地,入洞房,都是经他人之手走到一起。不要说夫妻感情如何,掀开盖头的那一刻才知老婆是何容颜。然后婚后的生活必得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哪敢当众打情骂俏。西汉有个官员叫张敞的在家给妻子画眉,就被告到皇帝处,遭到皇帝的责问。所以,那时的男人在家里是端庄严肃的,不敢越礼,非礼勿视,非礼勿动。

而只有在勾栏青楼才如鱼得水,放浪形骸。风尘女子摇曳风情,扯住男人的衣襟,钻入男人的怀里,嗔言,笑骂,谑闹,万种妩媚,千般旖旎,这样的感官刺激,男人何曾在家里有过?

张爱玲《第一炉香》里的乔琪说:“一个女人,太四平八稳了,端正的过分,始终是不可爱的。”端正的女人让男人敬重,道德感倾斜的女人对男人反而有撩痒之惑。连谢安、李白、韩愈、阮籍、李商隐、白居易、苏轼、柳永等才子都纷人青楼,偎红倚翠,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风尘女子为讨男人的欢心苦练技艺,诗文琴棋书画,色艺双绝,其目的也无非是想攀权附贵,找到意中人,结束自己浮华而空虚的风尘岁月,过上平静的生活,甚至荣华富:贵。而她们大多未能如愿,若卞玲珑跟随曹操做到皇后、红拂夜奔李靖终成一品夫人者寥若晨星。李香君托付终身的侯方域变节失志,打碎了她的憧憬,落了个血溅桃花扇的结局;杜十娘满心欢喜跟着李甲归家,原以为从此告别风尘,却被最信任的男人卖给他人,又是一个随百宝箱同沉江中的悲剧。

古代女子一人青楼,就惹上了风尘。风中挟来的尘土,总有不沽不净之感。虽色艺俱佳,也脱不去风月痕迹。男人从她们身上满足的是欲望,想从男人那里邀来爱情,似水中月镜中花之渺。偏偏她们抱着一丝侥幸,未问是劫是缘,豁出自己身家,去赌一场没有结果的爱情。因为她们生存的半径里只有男人,肉体是她们的本钱,男人是她们的一根稻草,有时明知是没有结果的感情,也不管不顾,情愿陷入半醉半醒之态,飞蛾扑火,香消玉殒。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不是爱风尘,却被风尘所误,无奈下,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和男人的垂爱寻一个归宿。可怜,亦可哀。

南宋初年,浙江天台营妓严蕊,因朱熹欲陷害知州唐仲友,借严蕊与唐仲友相熟而将她收监拷打,严蕊宁死不诬知州。后朱熹被调任,此案由浙东提点刑狱岳霖处理。岳霖怜其遭遇,又敬其气节,见其伤重,气息奄奄,有心将其释放,提审严蕊时命其作词陈志。严蕊略一沉思,便吟就这首《卜算子》。岳霖当即判严蕊从良,并无罪释放。后来严蕊委身于宗室近属为妾了以终身。

尘污衣,风冽骨,严蕊的词说尽了风尘女子的悲凉,身份低微的歌妓犹有一副刚骨,较之朱熹这样的假道学,多的是人性和真情,让人钦敬。

女人对着一杯拿铁咖啡,自醉自沉,痴情迷恍,因为爱从来都是痴傻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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