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克家
“九一八”，
这死的一日，
生的开始；
“九一八”，
这比挖去心头肉
更痛的日子！
揩干眼泪，
不要叫眼泪
淹没了志气，
把悲伤放在一边，
这是用胜负
来结账的一天。
范筑先，
一个意志
贯串二十几个县，
几万兵马
向济南
火急地动员。
他要
血祭“九一八”，
他要叫
枪炮的口
替他讲纪念的话，
他要在敌人眼里
显示威力，
他要叫这惨白的日子
开出一朵
胜利的红花。
敌人的耳朵
比狗子还机灵，
风信刚起脚，
树叶便有声，
东阿、平阴、长清，
他把紧了据点，
我们的大兵
楔进了他们的缝。
兵，
像战着顽敌，
单军装
战着秋风！
范司令，
也是一样，
不一样的
是他更高的年龄。
“我们什么也不愁，
只愁拿不下济南城；
下不了济南城，
我们还有什么脸！”
暗夜
掩藏了黄河，
黄河上，
兵船往返地织梭，
巨浪，
壮大了人心，
它像中华的国魂，
吼叫着
在运力翻身。
宇宙是黑暗，
心却放亮，
道路看不清，
眼睛是电筒，
距离一步一步地近，
心，一弦一弦地紧！
一点，两点，三点，
越看越多的光明，
这不是天上的电灯，
这是人间的星星，
在这光明的帷帐里
睡着一个济南城。
望不见
“华不注”的山峰，
千佛山的顶；
哪里是
大明湖上的秋色，
趵突泉的喷涌？
在哪里？
黄河的脊骨——
洛口铁桥的遗尸。
枪——
响了，
把梦里的人民
叫醒；
炮——
响了，
炮声
把这古城震动，
打进了
魏家庄的兵营，
打进了
纬十一路，
从黑夜里
打出个天明。
“九一八”，
烈士的血
染红了济南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