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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技术哲学与广告传播(4)

历经多年建设于1967年正式完工的埃及阿斯旺水利大坝是当时世界上最大水利枢纽工程,也是世界上当时最高的大坝,该大坝将世界第二大河——尼罗河拦腰切断,大坝内形成了一个巨大水库——纳赛尔湖。该项水利枢纽工程在耗费了巨额资金且历经多年建设终于完工后,设计预期目标一一得到了实现。比如:大坝水库的巨大容量不仅调节了尼罗河下游河水流量,防止了过去许多年里尼罗河经常发生的洪水泛滥灾害现象,并且还利用水库内蓄积的河水扩大了下游农田数百万公顷水利灌溉面积,另有一百万公顷沙漠地也得以开垦成可耕地。此外,在这座大坝上建起的水力发电站每年可发电90多亿度,大大缓解了埃及一直以来能源短缺问题。但是,技术哲学所辩证出的一个哲理就是技术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随着尼罗河上游河水中的泥沙在水库内的不断淤积,使得水库容量渐渐缩小,从而导致水库容量和储水量逐年下降;更为严重的是建设这一大坝无疑忽视了大坝对于这一地区生态环境的影响。大坝建成也就二十年功夫,这一巨大水利枢纽工程的负面效应就开始显现出来,尼罗河下游可耕地土质肥力持续下降,尼罗河两岸土壤出现了严重盐城化趋势,库区以及水库下游尼罗河河水水质不断恶化,以尼罗河河水为生活水源的广大居民身体健康受到严重危害;河水性质的改变还使得水生植物和藻类四处漫延,不仅蒸发掉大量河水,并且堵塞了河道灌渠……这些当时未能预见到的严重破坏后果不仅使得沿河两岸流域内的生态环境急巨恶化,更给全国的农业、经济与人民群众的生活造成了非常严重且可怕的影响。这一例子足以证明,技术发展理性化、以及技术进步与社会冲突之间的矛盾如何解决,无疑成为技术哲学的一个重要研究课题。

无独有偶,就在埃及阿斯旺水利大坝已经出现了严峻危及该地区生态环境情形下,1992年4月3日,早已被搁置了几十年的长江三峡工程计划,在经过旷日持久的争论后,终于被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会议以1767票赞成,177票反对,664票弃权的情形下通过。这也是新中国历史上第一次敢于有近三分之一的人大代表投反对票和弃权票。投票赞成者中的大多数代表为水电系统、工程技术领域内的专家学者以及政府官员,这些代表为什么要投票赞成?除了其本身懂技术、基本出发点就是该项水利工程具有技术层面的可操作性、以及理认为该工程的技术功效足以抵消一切不利因素的思想外,是否还其他原因所驱使,实在是不得而知。而投票反对者中的大多数则是人文社会科学领域内人士,这些投票反对或弃权者的一个共同认识可能就是科学技术必须要有“人文主义、人的理性、良知、情感乃至常识的制衡,从而发展出关于科学技术的伦理准则和价值判断。”⑽这一知识分子的良知所驱使。

该项决议案投票通过后,这一巨大水利枢纽工程便正式开工建设,到今天已经历了近二十年的长期建设,耗费了数千亿人民币后至今仍然没能完全峻工(据相关部门高兴地透露,三峡水利工程巨额建设资金中被贪污、挪用的工程款项一直没有能突破其预设基数点)。不容置疑,尽管三峡水利枢纽工程还没有全部完工,但是和埃及阿斯旺水利大坝一样,它现在已经显现出了当年埃及阿斯旺水利大坝建成后所带去的种种益处,比如对长江中下游洪水的调节,有效地控制了长江洪水的泛滥;可改善长江中下游航道的通航能力;所发出的电力对于中下游沿江城市用电紧张局面得到一定缓解等等。但是,我们同时更应注意到的是,由于长江上游地区近些年来水土流失现象日趋严重,导致长江上游水质中的含沙量要比尼罗河水含沙量还要多,其泥沙淤积速度肯定要比阿斯旺水利大坝水库快;同时,近几年间已经明显看到,重庆、四川、云南、贵州等省、直辖市广大地区持续不断的干旱和炎热气候已经给当地的经济发展与人民群众的生活带去了不容忽视的影响。由于长江下游水质的严重变质,上海市由原来一直抽取80%长江水做为上海市居民生活用水水源被迫减少为目前只能抽取20%长江下游江水做为上海市居民生活用水水源……三峡水利枢纽工程最终能否发出所设计的发电量,还是一个未知数!不管如何,只看到某一技术所可能带来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从而忽视了这一技术对于人类社会所造成的负面效应和社会性损害,则是我们理应检讨并引起反思与警觉的一个问题。

从上述所分析的案例中可以看到一个事实,这就是本文已经说过的技术进步无疑是一个矛盾体:“科学技术是一把双刃剑,它可以造福于人类,也可以危害人类。它可以使人类文明获得巨大进步,也可以被用来制造毁坏性武器、破坏自然生态环境和导致资源枯竭;可以使富者越富,穷者越穷。两次世界大战带来的浩劫、日益严重的生态环境问题,以及一些发达国家的严峻社会问题给我们以深刻的教训和启示。要解决这些矛盾,不仅需要科学精神与人文精神的融合,更需要自然科学、工程技术与社会科学的结合。只有这样,人类才能与自然和谐相处,才能正确地处理人与人的关系,妥善把握人类社会发展的未来。”⑾在“强调生产力和科学技术进一步发展的同时,我们又不能听命于工业生产力和科学技术的自发的盲目的发展,而是要力争工业生产力和科学技术的‘普遍的’合理的发展,以及其协调的可持续的发展,为此就需要通过普遍的社会交往方式、社会经济与政治法律的手段不断对其进行调整和控制,如改变经济运行的方式,改变生产部门的类型、规模和布局,发展低消耗低污染的现代工业,发展生态农业,发展环境的监测和治理技术等等,并在这种调控中寻求人类社会与自然界的协调发展与可持续发展。”⑿以上学者所提出的观点确实应当引起相关决策者的重视,因为只有首先引起创造并掌握技术者对于技术本质力量异化问题的真正重视,才能解决这一矛盾。

做为广告传播技术来讲,上述情形同亦应当引起我们的警觉与重视。正如笔者前面所述,在现代社会里,媒体选择和广告表现是对于人类物质生活与精神文化生活均起着至关重要作用的信息传播技术,这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软技术(媒体自身物理学技术层面发展除外),对于这一立论点通过前面两节所做的分析与探讨,大概已经没有了疑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在这一节中再对广告技术与媒体技术做一番综合评述。

确实如前面两节中所分析的那样,在人类生存与发展的漫长历史过程中,正是出自于对各类信息的需求与及时有意识地告知,才使得人类社会的每一次科学进步与文化进步得以实现,才使得人类自己所创造出的并服务于人类自身的各种技术得以不断更新与发展,方才使得许许多多的科学家、哲学家对于技术的本质力量和所起到的推动人类社会向前发展的动力源泉进行着严谨、艰巨的探索。在一次次的探索与研究过程中,对于推动着人类社会发展与进步的自然科学技术和社会科学技术最终做出了符合唯物主义辩证法的归纳与总结,不仅使得人类更加知其所以然地认识并把握各类技术的本质现象,更使得各类科学技术都能够不断地向前发展着并造福于人类。

从媒体的发展与进步来看,上述观点同样有着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意义。古代的媒体虽然也是人们进行信息交流与沟通的主要媒介物质,或者说是人类社会里人与人之间信息交流的重要形态物。但是,由于古代社会里当时科学技术的滞后,使得各类媒体在传播信息时所具有的传播功能非常地单一、迟缓,传播速度与所传播的信息量非常之小,媒体自身的吸引力也非常之低;正是后来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与进步,媒体自身也才在各类自然科学的不断发展与技术进步的推动作用力之下得到了相应发展与进步,最终成为当今社会人类深深依赖且无法离开的生活伴随物。

确实如此,媒体的发展与信息传播技术的进步,让人类自己受益无穷,媒体自身的发展不但使人们的物质生活需求得到了极大满足,同时更是使得人们的精神文化生活得到了极大满足,人类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由衷地赞叹着媒体技术进步给他们带来的诸多好处。

但是,正像世界上任何事物都不会只有优点而不具缺陷一样,媒体技术的发展同样是一面双刃剑,媒体技术的每一次进步在造福于人类的同时,也给人类的现实生活带去了意想不到的负作用和危害。正如法兰克福学派代表人物阿多诺所认为的那样:大众媒介并不为大众着想,而只为统治者负责。而每一次技术力量的加强,伴随着技术革命而出现的每一种新的媒介,都意味着统治阶级有了控制大众的更精良的武器,也意味着统治阶级的意识形态有了更好的传声筒。在阿多诺的观念中,大众传媒只是一个承载并传播意识形态的工具,或者更加确切地说,只有通过大众媒介,统治阶级的意志转变为全民意志才算是真正落到了实处。⒀哲学家洛文塔尔也对此说道:“当然,大众媒介已经发生了变化,但它奴役和愚化人性的趋势却变得更加厉害了。早期阶段的大众媒介还提供了一种逃避日常生活压近的可能性,还为想象预留了一些自由游戏的空间,而现在的大众媒介已完全让想象失去了自由。”⒁在这里我们还是以商业信息传播的例子来加以论证:三十年前,当文革十年的恶梦终于过去后,当人们第一次真正地从极左路线统治的阴影下挣脱出来时,新中国历史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商业广告也伴随着这股春风来到了中国大地上,尽管当时的媒体技术相比现在是非常之落后,但是就是在那样一种朴实、凝固、乃至有些呆板的广告画面与单调的文学诉求下,各种各样的化妆品广告还是迅速地被广大消费者所认可并接受,几乎任何一种品牌化妆品都在广告的宣传下很快便占领了相应的市场份额,化妆品生产厂家也因此获得了丰厚的经济效益。再往后,随着各类高新技术在我国的迅速发展与进步,媒体技术同亦得到了一个长足进步,以电视媒体为例,其在传播各类商业广告信息的时候画面诉求开始变得更加新颖独特,产品形象由单一乏味变得极具视觉感染力;产品在广告中甚至变成了一件极具审美诱惑力的艺术品。对于这一现象,英国科学家曾做过一次专门实验,为那些停止收看电视的家庭发放奖金,然而不到一周,大多数家庭决定弃钱而选取电视。由此可见,电视媒体在现代社会已经是一刻也离不开人类的生活过程中。

但是,媒体技术的这一进步同时也为虚假广告、违法广告的传播提供了一件合法的外衣,使得广大消费者再也无法通过自己的判断来辩别电视广告中所宣传产品信息的真假。还是以化妆品广告为例,1993年,也是新时期中国广告业兴起十几年后,一种名叫“换肤霜”的化妆品广告以其高超的创意和制作技术一下子吸引住了许许多多具有很强爱美之心少女的心,以至于北京、上海、广州等大城市的众多女孩子在商场门前排起了长队购买“换肤霜”。但是当她们买回家使用后带来的效果却是不但没有像广告宣传中所说把皮肤换成自己所希望的那一般美丽动人,而是脸上出现了黄斑、发痒、溃烂……据中国消费者协会统计:最近10年间,在各类美容广告挡不住的诱惑下,全国各地共有30万张女孩子的脸被毁容。因此,我们应当警醒地看到,媒体技术进步所带来的负面效应以及所造成的社会性危害性之严重程度,而这一负效应的最大受害者就是广大的消费者群体。

近几年间,媒体技术的进步同时也在有意无意间帮助了另一违法、虚假广告的出笼,这就是药品和医疗广告。这些广告的制作者主要利用电视媒体的先进技术将一个个用特技编辑技术拼接而成的治疗后取得显著效果的“案例”用生动感人的艺术形象呈现在屏幕上,同时配以专家学者的证言,来竭力证明该药品的不凡疗效、或者是某一医疗技术的先进奇特;从而引诱大批患者上当受骗,给人民群众的身体健康带去了严重的损害。说到这里有一个更为奇怪的现象就是我们的评委竟然能把一些有着明显违法嫌疑的药品广告评为中国广告节优秀作品银奖。这也正如学者所担忧的那样:“除了技术对人性的摧残之外,它还将导致人与自然关系的疏远.今天,人们的绝大多数信息都是通过电视等传媒技术而获得的、因此,它们正影响着我们的眼界、知识经验以及关于事物的态度和观点。换言之,技术(电视)在塑造着人、控制着人。”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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