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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国王晏驾

约东同琴恩商量后,就领着琴恩走下石阶。琴恩所在的地方是庙宇里的最高层。他们走到一道门前,这里正好是王宫和庙宇分界的地方。门的左边站着两个祭司,右边站着两个武士,都是守卫这道门户的。祭司看见约东带领这女子出来,便上前拦住了他们。

其中一个祭司说:“没有鹿顿的命令,是不能放她出去的。”这个祭司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琴恩跟前拦住她。琴恩透过他的假面具望进去,只见他的两道目光非常凶恶。约东却是非常镇定,一只手按在琴恩的肩上,另一只手握住佩刀。

约东说:“让她从这里走过去,是有国王戈坦的命令的,同时,还有酋长约东带领她,你凭什么阻拦?闪开!”

站在另一边的两个武士和祭司的态度完全不同,他们也走上前来,其中的一个说:“有我们在这里,猹鹿的酋长!让我们来迎接您,我们绝对服从您的命令!”

另一个祭司对他的同伴说:“让他们过去吧!鹿顿又没有命令不准他们通过,而且王宫和庙宇之间有一个规矩:酋长和祭司都可以自由进出,是不受任何限制的。”

第一个祭司说:“这里的规矩确实一向如此,可是我明白鹿顿的心思啊!”

第二个祭司说:“难道鹿顿命令过不许约东带这外族女人走吗?”

第一个祭司有点语塞:“不……但是……”

第二个祭司说:“既然如此,就放他们过去吧!反正王宫和庙宇之间有这个规矩,以后谁问起来,也怪不到咱们头上。”说着,他就把第一个祭司拉到身边来。那个祭司一边挣脱他的手,一边没好气地说:“这可是你的主意,鹿顿要怪罪下来,你一个人去承担,我可没同意他们过去!”

约东也怒视着他说:“我倒要看看鹿顿有什么办法。”说着,他领着琴恩走出了门。

他们走进了花园,也就是欧拉公主住的地方。花园门口也站着守卫的武士,还有些服侍公主的男女奴隶。约东吩咐一个男奴隶说:“你把这女子带到公主那儿去,把她看管好,不要让她逃走了。”

那男黑奴就领着琴恩进去,东拐西拐,来到一间用猹托(即混血狮子之意)皮做门幔的门口,那男黑奴便用手里的木棍敲击门旁的墙壁,叫道:“欧拉!帕鹿顿的公主!这里有一个外族女人,是从庙宇里过来的俘虏,约东酋长让我把她带到这里来。”

琴恩听见里面一个很柔婉的声音吩咐说:“领她进来吧!”

那男黑奴撩起幔帐,让琴恩进去。琴恩进去一看,公主的住房并不怎么高,面积却很大,屋子的四个角上,雕刻着四个跪着的石人,好像他们在合力捧着这间屋子。她细看四个石人,都是华丹人的样子,雕刻得非常精细。屋顶是圆形的,上面有天窗,因而室内的光线和空气都很好。在一面墙上,有许多扇窗子,另外的三面墙上各有一道门。这时,欧拉公主正躺在一块用兽皮铺着的石台上,旁边还有一个华丹族女奴隶,此外再没有别人。

琴恩进屋之后就站住了。欧拉公主抬头看了看她,招呼她走过来。公主坐起来,把她好好打量了一番,不禁惊叹道:“你真美啊!”

琴恩忧伤地笑了笑,因为她心里明白,有时美丽也可能成为一种灾难。她轻声对公主说:“这真是过奖了,还能有谁比得上公主美呢?”

公主很高兴地说:“我没想到你会说我们的话,这真是太好了!我听说你是另外一个民族的人,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是吗?你们那个地方,我们帕鹿顿人从来没有听说过。你怎么会说我们的话呢?”

琴恩说:“鹿顿命令那里的祭司教我说你们这里的话。你说得不错,我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公主!我希望能回去,我在这里很不愉快啊!”

公主说:“但是,我的父亲戈坦要娶你做王后,你一旦做了王后,一定会十分愉快的。”

琴恩说:“这是不可能的,我早已经结过婚了,而且,我很爱我的丈夫。啊!公主!如果你真的懂得什么叫爱情,我想你也一定会反对戈坦娶我的。”

欧拉静静地想了很久,说:“我明白。我很同情你,但我也非常抱歉。我虽然是戈坦的女儿,却也面临着和你一样的命运:奉命去嫁一个我并不爱的人。我没有办法改变这种不幸,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又怎么能救你这样一个遭奴役的人呢?你知道吗?这就是你面对的现实。”

这一天晚上,戈坦在王宫的大宴会厅里大摆筵席,招待群臣。因为明天就是公主下嫁的日子了,这是全国的大喜事,举国上下都知道,明天欧拉公主将和莫撒酋长的儿子布洛特完婚。布洛特的祖父过去也当过帕鹿顿的国王,莫撒原以为自己是该继承王位的,没想到后来戈坦当了国王。宴会开始得很早,这时候莫撒父子俩都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今天,所有的武士都参加了这个宴会,所以大厅里非常热闹。但是戈坦的心里并不十分高兴,因为他既不喜欢莫撒,也不喜欢布洛特,他之所以决定把公主许给布洛特,是别有一番政治目的的。他希望用结亲这个方法,来巩固自己的王位。同时,他心里也害怕约东,因为他总隐隐感到,约东也有可能夺他的王位。而莫撒在众多的酋长之中,是最强大的一股势力,万一约东谋反,莫撒会牵制他的力量,这对自己是有利的。戈坦就是这样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把女儿嫁给布洛特的。至于女儿是否愿意,是否幸福,他根本没有考虑。

这时大家都在喝酒,那些粗鲁的武官和武士们平时只懂得打仗,根本不懂得宴会上的礼仪,一个个都喝过了量。布洛特忽然举着一杯酒,站起来说:“这一杯酒,我为庆祝公主欧拉而喝!”说完,也不等别人有什么反应,就一仰脖把一整杯酒喝下去了。

布洛特刚喝完,莫撒又把一杯酒举起来说:“这一杯酒,为庆祝欧拉公主和我儿子结婚而喝!将来他们的儿子,可以收回帕鹿顿的王位,把王位归还给原本该继承的人!”

戈坦一听这话,正好触到了他的痛处,不禁勃然大怒,跳起来说:“我还没有死呢,布洛特也还没和我女儿结婚呢,我还有的是时间和力量来保护帕鹿顿王位!谁敢胆大妄为,我刀下可不留情!”

这时,整个大宴会厅都静下来,谁都不敢大声出气。大家看戈坦声色俱厉,都被吓住了。每个人的目光不觉都转到了莫撒和布洛特身上。莫撒正好坐在戈坦的对面,布洛特平时在戈坦面前还是毕恭毕敬的,今天也因为饮多了酒,有点失去理智,否则他是不敢得罪戈坦的。这时布洛特见戈坦对自己的父亲大发雷霆,反而比莫撒本人更为愤怒,他顺手从身边武士的刀鞘中抽出一把刀,用足了力气向戈坦投掷过去。投掷刀棍本来是帕鹿顿武士擅长的本领,而现在他和戈坦离得又不远,戈坦又没防备他这一手,所以那刀正好刺在戈坦的胸膛上。

因为事出突然,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都不知自己该采取什么行动。布洛特知道自己闯了大祸,酒也吓醒了,悄悄向身后那道门退去。有些武士们回过神来,愤怒地抽出佩刀拦住布洛特,要为国王报仇。莫撒一看情况不妙,急忙赶到儿子身边,高声说:“大家不要乱!现在戈坦已经死去,我莫撒就是国王了!帕鹿顿忠勇的武士们都冷静下来,要知道,你们应该服从你们的新国王!”看情况,莫撒的这一席话没起到什么作用,武士们蜂拥上来,把他们父子俩团团围住,无数的利刃直向他们刺去。这时约东站出来,大声号令着武士们:“抓住他们两个!帕鹿顿的武士们,你们应该先处治这两个杀了国王的凶手,然后再选举新王!”

正在这时候,突然闯进来一个酋长,他带来了大队的武士,看样子他是帮助莫撒父子的。莫撒和布洛特趁这混乱之机,从宴会厅逃离出去。

莫撒父子住在阿卢尔城的贵宾招待所。父子俩带来的武士和奴隶因为没受戈坦的邀请,所以不能去参加宴会,只能在原地等候。莫撒父子匆匆赶到这里,命令他们急急收拾行装,准备立刻离开帕鹿顿。不一会儿他们就收拾完毕,父子俩率领众人仓皇而逃。

莫撒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对布洛特说:“我们把公主撂下不管吗?不如把她带走,她也拥有相当的号召力,可以帮助我们篡夺王位呢!”

布洛特现在已经吓昏了,一心只想逃命,说:“咱们还是早点出城吧!再耽搁下去,他们全城的人都会追捕咱们呀!再说,公主没有戈坦的命令,也未必会听咱的,她若是也闹起来,岂不更添乱,那可就更脱不了身啦!”

莫撒比布洛特冷静得多,他语气坚定地说:“时间还来得及,现在他们还在那儿乱打呢!即使战斗结束了,他们也得先殡殓戈坦的尸体,暂时还不会想到公主。现在正是留给我们的最好机会,我们万万不可错过。儿子!这个好机会可是真神赐给我们的呀!快跟我来!”

布洛特此时六神无主,只好跟着父亲走。莫撒命令他的武士和奴隶们暂时在这里等,只他们父子两个人行动。不久他们就来到了公主住的花园。到了花园门口,莫撒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对守门卫兵说:“国王的大宴会厅里打起来了,戈坦命令你们快去,把驻守花园的卫兵都叫上,公主的住处由我们来保护,你们快去那边助战。”

武士们原先就知道明天公主就要嫁给布洛特了,现在戈坦让莫撒父子来保护公主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加之莫撒的权势在酋长里又是数一数二的,违抗了他的命令也是会给自己惹祸的。卫兵都是些粗鲁无谋的人,听了这话,赶忙向花园里的卫兵传话,一起向宴会厅奔去。

莫撒见武士们走远了,才进到公主欧拉的房里。布洛特跟在父亲身后。欧拉屋里一共有三个人,欧拉首先发现有生人进来,立即站起身来怒声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怎么随便就闯进来了?”

莫撒走到欧拉面前,想要欺骗公主,让她顺从地跟着自己走。突然他看见了琴恩,觉得她美丽得简直像女神。但他马上克制住自己,不能忘了到这儿来要办的正事。

他高声说:“欧拉公主!这是我的儿子布洛特,你该认识的,明天,他就是你的丈夫了。我们有要紧的事要告诉你,因为情况紧急,请你原谅我们贸然而入。方才王宫的大宴会厅里有人叛变,国王戈坦已经死了,叛徒们喝醉了酒,现在正往花园这边冲来。我们要保护你,为了你的安全,我们必须把你带出阿卢尔城。别再耽搁时间,你赶快收拾一下,他们马上就要来了。”

欧拉惊慌地问:“我的父亲已经死了吗?”她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喊着,“假如我父亲戈坦真的死了,我不能走!我应该留在王宫里统率全国人民。既然老王戈坦不在了,我就应该是代理女王,这是无可争议的事。然后再让酋长和武士们选举新王,这是历来的法律。现在我是女王,没有任何人能强迫我结婚了。莫撒酋长你听着,天上的真神都知道,我并不愿意嫁给你那怯懦懒惰的儿子!”她指着门,神情十分威严地命令他们出去。

莫撒觉得骗不了公主,但时间又非常紧,所以心里很急。他又望了望站在公主旁边的那个美丽女子。她显然年龄比公主大,可是却光彩照人,还带有一种高贵的气质,这是他平生从没有见过的。记得宫中有人传言,说有一个外族女子十分漂亮,戈坦早打算娶她做王后,大概就是眼前这个人了。他对儿子说:“布洛特!你带走你自己的女人,我也要为自己带走一个!”莫撒说完,马上扑到琴恩的身边,一把搂过她,欧拉和潘纳特丽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琴恩就被他扛在肩上。不管琴恩怎样挣扎,他只管快步向外走去。

布洛特见父亲抓起一个女人走了,他也要去抓欧拉,但是欧拉身边有潘纳特丽。潘纳特丽本就是一个凶蛮的少女,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当布洛特扛起欧拉要往外跑时,她就拖住布洛特的腿不放。布洛特被她一绊,连同公主一起跌倒在地上。布洛特趁势抓住了潘纳特丽的头发,同时抽出他的佩刀想杀死潘纳特丽,以便快一点脱身。

正在这个时候,身后的门帘忽然被撩开了,有一个人像飞一样地奔进房来。布洛特的刀还没刺着潘纳特丽,飞进来的那个人便托住了他的手腕,在他的后脑上重重打了一下,布洛特就像口袋一样倒在地上不动了。这个只知享乐的懦夫和懒汉,至死也没明白打死他的人是谁。

我们再回过头来说泰山。他为了逃避格雷夫的追赶,就跳进了水池,但这也只能暂避一时。他正在寻找出路。他偶然抬头一看,见水池对面的岩壁上有一个洞,还有月光从那个洞里射进来,映照在水面上,便朝那个方向游去。泰山这时听见背后的水面上有声音,知道格雷夫也跳进水池里来追他了。他虽然看见前面有个洞,但由于他在水里,也看不准那个洞有多大,可是除此之外,再没有逃生之路了。泰山于是拼命向那个洞口游去。

再说鹿顿。他被琴恩拉动皮带隔到另一边去了。当初机关是他设计的,他当然有办法逃出去。但他想到,约东一定会趁这时候把琴恩带走去献给戈坦。这可是他不能容忍的!于是决心要报这个仇恨。他想,最好的办法就是去煽动莫撒和戈坦作对,找机会夺取王位,莫撒如果做了傀儡王,那么自己就掌握帕鹿顿的实权了,因为平时莫撒就对鹿顿言听计从。他咬紧牙关,望着刚才泰山跳进来的窗子———自己逃跑的捷径。他在黑暗中只能用手摸索着前进,唯恐一脚踏空掉进豢养格雷夫的洞里去。他此时又气又恨,狠狠地骂道:“该死的女奴隶!胆敢利用我的机关来捉弄我,哼!等着瞧!你早晚要付出代价的……啊!真神啊!请你保佑鹿顿,严厉惩罚那个女奴!”

他慢慢摸到窗前,顺着墙根小心翼翼地爬了下去,一直到双脚踏到地才放下心来。他忽然想到,即使追上约东和那女人,自己也没有本领和约东决斗,所以他还是决定不去追,暂且忍下这口气,等以后再谋算他。他思前想后,比较了一阵,觉得还是后一种办法好。

于是他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把几个平时对他忠心耿耿的祭司找来。这几个祭司平时也是对戈坦心怀不满的。他说:“现在,我们的好时机来了,我应该去统治王宫了!我打算用莫撒去收拾戈坦。来,潘撒特(即软皮肤),你秘密请莫撒到庙宇里来。你们另外几个祭司,先到王宫那边去,预先把武士的队伍整顿好,见机行动。”

他们密谈了大约有一小时,图谋推翻戈坦政权。叛变的步骤也商量好了:先派一个人在庙里发出暗号,那边见信号后就刺死戈坦。然后再选一个平时和鹿顿关系密切的军官,由他来胁迫其他军官允许鹿顿派的武士们冲进王宫。他认为自己这个部署周密可靠,一点漏洞也没有,心里自然洋洋得意。

当潘撒特到王宫的时候,看见大宴会厅内外已经乱作一团,正打得不可开交,几分钟之后,鹿顿见他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急忙问他:“事情怎么样了?潘撒特!你是不是被他们赶回来了?”

潘撒特回答说:“我尊敬的总祭司!你说得一点也不错,我们的时机果然来了!我去的时候,戈坦不知已被谁杀死了,莫撒逃走了。武士们正在王宫中混战,打得不亦乐乎。我来不及细看,也找不到人可以打听,反正我看出各派都有领头的,我料想这场战斗不会持久,目前,约东在那里指挥。有一个逃出来的奴隶告诉了我一个消息,说戈坦是被布洛特刺死的,布洛特和他父亲莫撒现在已经逃出王宫。”

鹿顿听了,像被提醒了什么,不禁喃喃自语地说:“不错,我倒忘了他,约东也是一个劲敌,假如我们这里不赶快采取行动,王宫里那帮蠢东西也有可能举他为王的。潘撒特!你马上到城上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就说约东刺死了戈坦,现在正在威逼欧拉把王位让给他。你喊的时候,可以尽量夸大其词,说得越动听越好,叫武士们赶快去增援,最好引他们从秘密通道进王宫去,因为那条秘密通道只有我们知道。赶快去!潘撒特!别耽搁了,这事必须赶在他们弄清真相之前进行。”

潘撒特刚想走,鹿顿又把他喊住了,说:“潘撒特!还有另一件事,你也必须注意,就是关于那外族女人的消息,她被约东从庙里劫走了,你知道吗?”

潘撒特说:“我只听说那女人让约东劫走了,还听说他把她藏在王宫里,这也是他们告诉我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可就不知道了。”

鹿顿说:“据我所知,戈坦命人把她带到花园里了,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潘撒特!闲话少说,你赶快去吧!”

在鹿顿住处的走廊中间,有一个戴着面具的祭司站在屋门帘幔的外面,他已经听见了潘撒特和鹿顿的密谈,所以当潘撒特出去的时候,他有意让潘撒特先过去了。潘撒特一点也没察觉身边还有别人,就急急忙忙顺着那条秘密通道往前走。这条通道可以从庙宇里通到王宫的地下,然后一直通往城里。潘撒特一直没发现有人悄悄地跟在自己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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