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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大战磨难(5)

1940年夏天,随着敦刻尔克一战,英、法盟军几乎丢掉全部辎重被迫从海上撤退,一时之间,在白庭的废墟中进行肉搏战似乎成为真正可能。为了做好最坏打算,乔治六世常常带着工作人员到温莎大公园内练习手枪射击。鉴于王室成员的特殊地位,丘吉尔计划派遣特别军团护卫王室家族,在必要时将他们迅速秘密地转移到伦敦远郊地区。但是,乔治六世坚决拒绝,他要以实际行动表明,他是一名武装抵抗运动的领袖。

1940年8月,伦敦大空袭开始后,内阁建议英王从伦敦这个危险区搬到桑德林厄姆或其他安全的地方去。乔治六世回绝了内阁的好意,他和王后一如既往出现在首都伦敦、英国东南部等地区,照例参加各种公共福利活动。在空袭最为严重的时候,防空设施比较薄弱的白金汉宫根本不足以保证多数时间都在这里的国王和王室家族的安全。此前,白金汉宫已经数次被击中。王宫被炸以及国王和王后亲去伦敦东区视察严重受毁地段的故事传出后,他们在民众中的威望迅速得到提升。如果说,3年以前,民众对逊位危机之后继承王位的王室家族的效忠曾经有过疑惑,那么,可以断言,在1940年秋,随着国王夫妇到普通人民家园的碎石堆中去鼓励和安抚他们的时候,这种疑惑已经一扫而光。“这是代议君主制在以一种全新的方式领导它的人民进行战斗”。

“由乔治六世国王和伊丽莎白王后树立的坚定、谦逊的榜样”,对英国进行的战争起到了巨大的鼓励作用。

一次轰炸后,当一位幸存者看到这对瘦小的国王夫妇找路穿过他邻居家的废墟时,情不自禁地喊出:“感谢上帝给我们这样一个好国王!”而国王乔治六世迅即报以精彩的回答:“感谢上帝给我这样好的人民!”如此艰难困苦和危险的环境下,再也没有什么比这种彼此心灵相通的对话更能鼓舞人心的了,它是一个高贵的国王和一个勇敢的英国普通人之间发自肺腑的表白,他们在对方的身上发现了巨大的力量和勇气,这些力量和勇气成为抗战胜利的强大保证。

德国人对伦敦的轰炸整整持续了57个昼夜。经历过最初的恐怖之后,渐渐地,伦敦人民发现了“恐怖的效力渐渐减性定律”,伦敦人民抱定牺牲的精神,宁愿让伦敦毁灭也不愿意它像巴黎那样无耻地保留下来。伦敦已不是一个物质的城市,它已经成为不屈不挠的英国人的精神之都。

乔治六世深受英国人民英勇作战的精神的感动。为了表彰英国军民的英勇献身精神,他颁布了一种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新型功勋章,即“乔治十字勋章”。勋章外形上只是一个普通银质的十字架,在一个圆形的奖章中心是圣乔治和龙,周围刻着“献给勇士”的字样,背面刻着受勋者的名字和日期。英国历史上,维多利亚十字勋章是专门授予面对敌人英勇作战的军官的,而乔治六世将他的勋章的接受者扩大到普通的抗战人群中,凡是抗战表现出色的一切军民,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后方的救火、救护,甚至维持秩序中表现突出的人们,都有可能获得国王亲自授予的勋章。1943年,为了表彰马耳他人民抵抗轴心国进攻的英勇精神,乔治六世将“乔治十字勋章”授予给这个小岛。同年,他还飞赴北非,为蒙哥马利率领的联军鼓舞士气。

1944年诺曼底登陆前夕,反***战争胜利在望,按捺不住兴奋的丘吉尔邀请视察登陆部队的乔治六世一同渡海参加激动人心的“D-day”计划。“要是当代英王能够像古代国王那样,亲自率领军队投入战斗那就太好了。”虽然是大规模军事行动,相对比较安全,但无人敢担保万无一失。如果国王、首相同时罹难,在这历史的紧要关头,谁能当此重任?国家如何收拾?国王的秘书阿南以其对国王秉性的了解,委婉地提出了一个问题:“陛下,我想知道,您对伊丽莎白公主还有何吩咐?万一陛下同首相同时阵亡,王位将由谁来继承?首相的候选人是谁?”经此提醒,国王才完全意识到他同首相的想法实在太轻率。他在给丘吉尔回信中这样表达:“……如果当代英王不能这样做,那么,他的首相去取代其地位,在我看来,似乎也有失妥当。”据说,丘吉尔接到国王来信时,正准备驱车去艾森豪威尔将军的司令部表达参战的决定。

看罢来信,丘吉尔对乔治六世风趣的话语会心地一笑,然后欣然回复:

“我服从陛下的意志,听从陛下的指挥。”患难中结成的友谊才是最真正的友谊,这句谚语同样适合乔治六世和丘吉尔。

王室成员中经受炮火洗礼成长最快的当属伊丽莎白公主。14岁时,她在面向全欧洲儿童的广播讲话中,动员她同龄的伙伴们“全力以赴地去帮助我们勇敢的水兵、陆军士兵和空军,努力承担着我们自己应该承担的战争危险与残酷”。并且显示了对于未来的坚定信心,“我们每一个人都知道:最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16岁时,她与同龄孩子一样,根据法律要求,按时在一个劳工介绍所登记。并且,伊丽莎白公主抛开父王为她制定的做工计划,坚持自己的选择,在一家名为“妇女服务机构”里效劳,帮助救护伤员,从事力所能及的后勤工作。1944年,18岁的伊丽莎白公主终于实现了“参军”的愿望,她效力于坎伯利的辅助地方勤务部队。1945年春,她实现了父亲对她的希望:“编号:230873;二级副官:伊丽莎白·亚历山大·玛丽·温莎;年龄18;眼睛:蓝色;头发:棕色;身高:5.3英尺。”每天上午,她驱车去上英国陆军妇女辅助队开设的车辆维修课,上课时,她需要弄清汽车里里外外的结构,并且需要学习怎样看地图、怎样开车护送、怎样拆卸和维修发动机。结业考试时,按照要求,她驾车带着她的连长从奥尔德肖特出发,穿过伦敦下午交通拥挤的街道进入白金汉宫的庭园。结果,娴熟的技术帮助她顺利地通过了该项考试。

乔治六世的家庭与许多英国人的家庭一样,经受了战争带来的牺牲。他的弟弟肯特公爵在1942年8月赴冰岛对英国皇家空军基地进行慰问时,不幸遇难殉国。“我在教堂参加过许多次家族葬礼。”乔治六世在他的日记中这样写道,“但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令我感动。那里的每个人我都很熟悉,但是我连看都不敢看他们一眼,因为我怕会控制不住自己。”

同样,在战时艰难的环境下,玛丽王后以自己的方式为战争出力。

1943年,伊丽莎白公主去巴德明顿看望他的祖母玛丽王后,发现她的日常饮食严格按照国家配给的标准执行。她甚至还到农村去寻找骨头或旧铁片等她认为对战事有用的东西,来支援战争。

1945年5月8日,欧战胜利,白金汉宫成了群众狂欢的焦点,乔治六世领导着他的人民向上帝感恩。当乔治六世向国会讲到那些为国捐躯的人们时,他声音颤抖,后来不禁失声。他说:“为了赢得胜利,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人民,是付出了多么沉重的代价啊!”首相丘吉尔为王室的贡献给出了最高的评价,在这次战争中,乔治六世及其家族比他们的前辈都更密切地与他们的人民打成了一片。

1945年,工党在下院获得绝对多数席位,工党领袖艾德礼出任首相。艾德礼是战时内阁重要成员之一,与乔治六世有过密切接触,不善言谈,但很务实。虽然乔治六世统治期间没有发生对于君主制的争端,但他始终警惕议会和内阁方面对君主权力的削弱和限制。1951年10月,丘吉尔在竞选中再次胜出,他提名艾登作为副首相和外交大臣,但遭到乔治六世的反对,他认为,丘吉尔的提议会削弱国王选择任命首相的特权,那是他不希望出现的。

四、静悄悄的倾斜

20世纪初,在英国,有一首名为《大汽船》的诗歌,几乎每一个小学生都耳熟能详。诗中这样写道:

啊!你们到哪里去?你们大汽船啊。我们去替你带来面包和牛油,带来牛肉、猪肉和羊肉,还有鸡蛋、苹果和奶酪。我们从墨尔本、魁北克、温哥华替你带来,给我们写信吧!寄到哈巴特、香港和孟买。那么,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你们大汽船呀。啊!我能做些什么使你们又舒适、又漂亮,把你的大军舰派出去保护你广大的海洋,不让别人拦阻我们替你带来食粮。

这首诗歌告诉人们,英国海外庞大的殖民帝国为其工业产品开辟了广阔的市场和原料产地,而源源不断运回英国的殖民地的各种农牧产品,为宗主国提供良好的生活保障。英国人可以享用来自世界各地的产品,而每一个英国人都以其英国公民的身份为最大自豪。正如一位富绅所说,只要手持一张黄蓝相间的英国护照,即可自由往来,周游列国,这是世界上任何其他国家的公民都无法享受的特权。

然而,就在英帝国看似如日中天的时候,太阳已经在悄悄倾斜。越来越庞大的殖民地在为英国提供巨大的发展资源的同时,也逐渐成为拴在它身上的巨大包袱。

在1933年到1939年之间,欧洲人目睹了阿道夫·希特勒将德国重建为一个强大的军事国家的过程。对希特勒来说,要建立一个统治欧洲和世界达数代人之久的日耳曼种族帝国,军事力量是根本性的先决条件。假如希特勒成功了,那么,建立在独裁主义、种族主义和残酷的镇压之上的**新秩序将意味着野蛮主义的胜利,意味着自从斯图亚特王朝以来孕育形成的资产阶级自由和平等观念的终结,无论自由和平等在现实中实现得多么不够完善,毕竟,它们都曾充当过西方文明演进的重要动力和重要理想。

**是战败了,但是人类为此付出巨大的牺牲和代价。许多欧洲文明都淹没在废墟中,旧的欧洲一去不复返了。近两个世纪以来曾经习惯于统治世界的英国人,在20世纪中期看起来很无助,在两次世界大战中成长起来的苏联和美国两个超级大国,控制了欧洲的命运。“二战”期间,英国国民财富损失了1/4,大部分黄金和外汇储备化为乌有,海外资产出售了42亿英镑,外债高达34亿英镑,船舶吨位减少了3/4。5000万英国人民不但不能像半个世纪以前那样风光体面地消费了,他们还不得不在对几乎所有生活消费品实行严格配给的情况下艰难度日!

与**一同战败的还有东方的日本***主义,它们是在包括付出巨大牺牲的伟大的中国人民在内的世界各民族共同抗击下覆灭的。

在艰难的反***斗争中,世界被压迫民族也努力砸碎殖民主义的镣铐,实现凤凰涅盘,浴火重生。世界范围内的民族解放运动的逐渐高涨,终于压弯了大英帝国的腰身。

1947年新年第一天,一位年轻的海军上将路易斯·蒙巴顿应首相艾德礼邀请,来到伦敦唐宁街10号首相官邸。这位上将是英王乔治六世的表弟、缅甸子爵,“二战”期间曾任东南亚盟军司令,功勋卓着。他时年46岁,年富力强,政治经验丰富。今天,他将直接从首相那里获得一项新的任命,出任英国驻印度的副王(总督)。按理说,1947年初,由属地、殖民地、保护国和共管地组成的大英帝国依然疆域辽阔,名义上归属大英帝国的仍然有5.63亿肤色各异、语言不同的人民,以及包括加拿大、印度和澳大利亚在内面积大小不等的291块领地。英国驻印度总督算得上一个仅次于英国国王的要职。可是,在这位上将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快意,更多的是怅然若失、无限落寞。大约70年前的同一时刻,他的曾祖母维多利亚女王在德里被荣耀地宣布为“印度女皇”。当时,印度各邦王公欢聚一堂,“祝愿维多利亚女皇的君权和统治与天地长久,与日月齐辉”。如今,他履任的职务意味着他将成为英国驻印度的看守副王,不久的将来他要亲手摘下大英帝国王冠上这颗熠熠生辉的明珠。无疑,这于他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但是他无法推诿,不得不做,因为首相艾德礼已反复向他阐明了世界局势,并且全面权衡了此举的利弊得失。

蒙巴顿子爵蓦然明白,站在战后民族解放运动的高山之巅,那个往昔的“日不落帝国”如今正迎来它的沉沉斜阳。为了不让不列颠随同夕阳永久地没入无边的暗夜,大英帝国必须忍痛割爱,赋予其所有殖民地与不列颠完全平等的独立自治地位,除此之外,英帝国别无选择。对于这一切,英国王室做好准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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