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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利用(3)

(三)心理

要义

古代没有“心理”这个词,但是深知人的行为是受心灵支配的。在孟子那里,人被分出“大体”和“小体”,大体是心,小体是肉身,心为主,身为从。道家也这么看,思想意识、精神先于、高于肉体,是生命的主宰。佛家更是强调心的作用,不光人,就是整个世界都是心念的集起。这说的是学问,至于实践则更加明显,揣摩心思以利用之,自古以来便是一个屡试不爽的手段。

故事

神龟

一个齐国人挖地时发现一只龟。

齐桓公派出专使,带着十辆马车和百斤黄金来到那户人家,传达国君命令,说这只龟是东海海神的后代,暂时寄居在这里。现在国君赐给你中大夫的爵位和黄金,以示褒奖。然后把神龟毕恭毕敬地迎进宫中,供奉在高台上,每天杀四头牛,用它们的血进行祭祀。

四年后,齐桓公出兵讨伐北面的孤竹国,为了解决军粮问题,就把神龟抵押给一家大富户,按照神龟的价值借到了足够三军吃五个月的粮食。

之后,齐桓公又不断花样翻新,借助神龟敛财。最后一算,从这只龟身上获得的收入竟然相当于两个齐国土地的价值。(《管子》)

子贡救鲁

春秋时期,齐国的执政大夫田常想树立自己的威望,发兵进攻鲁国。孔子召集弟子们说:“鲁国是父母之邦,我不忍心看到家乡遭受苦难,你们谁能够到齐国去面见田常,劝他停止进攻?”子贡愿意前往。

子贡见到田常,说:“您的目的是建功立业,然而要想通过攻打鲁国达到这个目的是很难的,而攻打吴国还差不多。为什么呢?因为鲁国的城池又薄又低,土地又窄又洼,国君愚蠢不仁,大臣虚伪无能,士兵缺少尚武精神,厌恶作战。但吴国就不同了,它的城池又高又厚,土地又广又深,兵甲又坚又新,士兵精悍,斗志昂扬,军械完备,兵器精良,还有能干的官员镇守各地。”

这叫什么话!田常很不高兴,凭什么放着容易建功立业的事情不去做而偏偏选择难做的事情呢?

子贡笑了笑,说:“我听说,忧患在内部的,要讨伐强国;忧患在外部的,要讨伐弱国。您的忧患是在内部还是在外部呢?在我看来,是在内部。齐国君主三次封赏您,都没有办成,因为其他大臣出面阻拦,所以您才要通过进攻别的国家来树立权威,增强实力。假如您占领了鲁国,只能助长国君的骄傲,增加大臣们的尊显,对您并没有实际好处。国君骄傲就会恣意放纵,大臣们尊显就会发生纷争。那时,上,国君与您疏远;下,大臣与您争权夺利。如此发展下去,不要说树立自己的威信了,就是想保住自己现在的地位都不容易。所以我劝您不要攻打弱小的鲁国,而去攻打强大的吴国。”

田常望着子贡,还是不大明白。

子贡接着说:“不错,吴国是强国,讨伐吴国很难成功,会遭受重大损失。然而,士兵战死,大臣伤亡,受益的是谁呢?是您呀!到时候没有强臣与您为敌,没有过多的百姓可供国家驱使,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国君,到了这一步,控制齐国的人就只有您了。”

田常眼睛一亮:“说得好!可是,齐国的大军已经到了鲁国,就怕来不及更改了。”

子贡说:“还来得及。您推迟进军的命令,我去向吴国求救,等到吴国发兵,您就可以与吴军作战了。”

鲁国免除了一场兵灾。(《长短经·卷七》)

您的田地太辽阔了

孔子带着学生出门,休息的时候,拉车的马跑掉了。马儿跑到田地里,吃了一些庄稼苗。田地主人扣留了马。

子贡是孔子门下最能言善辩的学生,前去讨要马匹。结果好话说尽,空手而归。

孔子新收的来自边远地区的一个学生提出试一试,孔子同意了。他对农人说:“您耕种的田地从东海一直延伸到西海,我们的马儿怎么能不吃您的庄稼呢?”

农人听了非常高兴,说:“你真会说话,哪像刚才那个家伙。”便解开马交给他。(《吕氏春秋·必己》)

得民心者

张谴担任韩国的国相,执掌行政大权,他患了重病,离死期不远了。

掌管战车的大臣无正带着30镒(yì)黄金前去探望他。

过了一个月,眼见着张谴不行了,韩国君主前去慰问病人,最后问他:“如果您不在了,谁可以接替您的位置。”

张谴说:“掌管战车的无正注重法制而敬畏国君,尽管如此,但还是不如公子食我得民心。”

不久,张谴去世了。国君任命无正做韩国的相。(《韩非子·说林上》)

安陵君

安陵君还没有得到现在这个封号的时候,江乙问他:“您对楚国没有一点功劳,也没有可供依仗的权贵亲人,却身居高位,享受优厚的俸禄,民众见到您,无不整理衣服,端正帽子,毕恭毕敬地行礼,这是为什么呢?”

他回答:“这不过是楚王一时糊涂,给了我一个大便宜罢了,要不我是得不到现在的地位的。”

江乙点点头,说:“靠金钱与人结交,钱用光了,交情也就断了;靠美色与人结交,色衰退了,交情也就没了。所以,爱妾铺上的席子还没有破损,就被遗弃了;宠臣的马车还没有用坏,就被赶走了。您现在虽然独揽楚国大权,可是自己并没有能够与楚王进行深交的东西,我实在为您担忧啊。”

“那可怎么办呢?”他皱起了眉头。

“只有一个办法,”江乙望着他说,“您一定要向楚王表示,跟大王一块去死,为大王殉葬,这样您的地位就不会动摇了。”

“我听你的。”他说。

三年之中,他并没有按照江乙的话去做。江乙对他说:“您既然不采纳我的意见,我今后就不见您了。”

“不是我不听您的,是实在找不到机会啊!”他这样解释。

不久,楚王到云梦一带去游猎。一头犀牛发了狂似的冲过来,楚王弯弓发射,一箭就射死了犀牛。楚王拔起一根旗杆,按住犀牛头,仰天大笑,说:“今天太高兴了!然而我死了以后又能和谁一起享受这样的快乐呢?”

安陵君顿时泪流满面,上前对楚王说:“我在宫内与大王挨席而坐,出外与大王同车而坐。大王百年之后,我愿意追随您而去,在黄泉下做大王的席垫,不让蝼蚁侵扰您,有什么能比这更愉快呢!”

楚王非常高兴,封他为安陵君。

君子听说了这件事,说:“江乙真算是善于出谋划策,安陵君真算是善于利用时机啊!”(《战国策·楚一》)

神人军师

乐毅率领燕国大军进攻齐国,用了5年时间,连下70多座城池,只剩下莒邑和即墨两座城还掌握在齐国人手中。守卫即墨的将军叫田单。

燕国君主燕昭王去世,新君是燕惠王。他听信谗言,逼走了乐毅,燕国军民愤愤不平。田单认为机会到了。

他命令城中军民,每餐之前,一定要在庭院中祭祀祖先。于是,鸟儿都在城上空中盘旋,等着吃下面的祭品。燕国士兵望着空中久久不去的飞鸟,很是奇怪。

田单派人到城外四处散布说:“这是神人下来亲自教授田单将军对付敌人的机宜。”同时告诉城中军民:“上天将会给我派来神人军师。”

这时,有一个士兵悄悄找到田单,问:“我可以做这个军师吗?”说罢,掉头就走。田单连忙起身,请他回来,推他坐在朝向东方的上座,拜他为师。士兵说:“我说的是瞎话,其实什么本领也没有。”田单命他不要再说了,尊他为军师。此后每次发布号令,都一定说是遵照了神师的旨意。

看看还差一些火候,田单散布说:“齐国人最害怕的是被俘虏后割掉鼻子,如果燕军把这些被割掉鼻子的人排列在队伍的前面来攻城,即墨非被攻下不可。”燕军听到了这种说法,便割去了俘虏的鼻子。齐国军民见到俘虏的惨状,进一步坚定了战斗决心,发誓决不投降当俘虏。

田单继续散布说:“齐国人最担心的是城外的那些祖坟,如果祖坟被燕国人挖掘,祖先遭受凌辱,齐国军民的意志就垮掉了。”燕军听到了这种说法,便挖开所有坟墓,还把尸骨架在火上烧。齐国军民见到祖先遗骨如此遭遇,无不痛哭流涕,悲愤异常,纷纷要求冲出城门,与燕军决一死战。

士气充分调动起来了,田单知道士兵可用,选出5000名死士,利用火牛阵大破燕军。然后一鼓作气,将燕军逐出齐国,收复了所有沦陷的土地。(《史记·田单列传》)

反正是一死

南北朝时,东魏与西魏激战,西魏受挫,将领若于惠在夜间指挥部队逃跑,东魏的人马在后面穷追不舍。若于惠慢慢从马上下来, 回头命令埋锅造饭。吃完后,他对兵将说:“死在长安跟死在这里,有什么不一样吗?”(长安死,此中死,有以异乎?)于是命令竖起战旗,吹响号角,聚集起离散的士兵,缓缓后退。东魏骑兵见状,怀疑路上有埋伏,不敢逼近,西魏军队得以返回关中。(《资治通鉴》卷158)

请托

唐玄宗时,姚崇与魏知古共同担任丞相。魏知古本来是一个小吏,经姚崇一手提拔,后来竟然与姚崇的地位一样。

姚崇有两个儿子在洛阳做官,依仗父亲的权势,也因为父亲对魏知古有知遇之恩,很有些猖狂,多有弄权请托的不法行为。魏知古从洛阳回到长安,将他们的情况报告给了皇帝。

一天,玄宗顺口问姚崇:“您儿子的才能和品行怎么样?现在做什么官?”

姚崇一下子就猜到了皇帝的意图,答道:“我有三个儿子,两个在洛阳,贪心不知克制,也不懂得谨慎。我想他们一定是拿什么东西请托魏知古。臣还没来得及查问。”

玄宗本来以为姚崇一定要为儿子打掩护,不想姚崇竟然和盘托出,心里很高兴,问:“你怎么知道他们请托魏知古?”

姚崇说:“知古当年做小吏的时候,我关照提拔过他。臣的儿子愚昧,以为知古必然心存感激,会包庇他们的所作所为,所以会前去请托。”

皇帝听了这番话,认为姚崇无私心,同时也对魏知古辜负姚崇的行为大不以为然,打算斥退他。姚崇坚决不同意,说:“我儿子的行为不检点,扰乱了陛下的国法。陛下赦免了他们的罪过,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如果因为我的缘故而斥退魏知古,天下人一定会说陛下偏向我,影响您的圣明。”皇帝想了半天,才接受了姚崇的意见。

最后玄宗罢免了魏知古的丞相职位,降为工部尚书。(《资治通鉴》卷211)

口蜜腹剑

唐朝玄宗时,李林甫担任宰相。此人嫉贤妒能,对那些有可能威胁到自己名位的人,一定想方设法给予去除,然而表面上总是做出一副友好的样子,被当时的人称为“口蜜腹剑”。

一次唐玄宗观看歌舞,兵部侍郎卢绚从楼下走过。皇帝深为他的清雅风度和含蓄气质所打动,一直目送他远去。李林甫得知了这一情况,找来卢绚的儿子说:“你父亲名望很高,现在交州、广州需要有才能的人,皇帝打算让你父亲去。如果嫌那些地方太远而推辞不去的话,就会被降职。现在有一个办法,就是以太子宾客、詹事的身份去东都洛阳做官,这既可以保住职位,任职的地方又不远,怎么样?”

卢绚很害怕,主动提出去洛阳做太子宾客、詹事。李林甫趁势让卢绚出任华州刺史,使他离开了朝廷。

又有一次,唐玄宗问李林甫:“严挺之现在何处?这个人还可以重用。”李林甫找来严挺之的弟弟说:“皇帝对你哥哥很看重,应该先设法回到京师,然后再进一步图谋。可以向皇帝上奏,就说患有风疾,请求回京医治。”

此时严挺之在绛州做刺史,听从了李林甫的话。

李林甫以严挺之的奏书为由对唐玄宗说:“严挺之已经老了,又中了风,应该授予闲职,以便就医。”唐玄宗叹息良久。后来严挺之被调任詹事。(《资治通鉴》卷215)

小结

故事中心理战运用得最彻底的是田单,先是利用鸟儿做文章,接着弄一个通神军师,尽管取得了神圣化效果从而提振了己方士气,打击了敌方士气。但仍嫌不足,因为尚缺怒气,于是再烧一把火,诱骗对方采取极端手段,割鼻子挖祖坟,刺激起士众的刻骨仇恨。两轮下来,战斗力得到极大加强。一切准备妥当,反攻开始了,心理打击仍然是主要手段。田单的武器是一千多头身着五彩衣、角上绑着明晃晃利刃、尾巴上燃烧着熊熊烈火的黄牛。在敌方已经形成强烈心理暗示的氛围下,当这群怪物疯狂地冲过来时,燕军真的以为上天震怒了,不崩溃才怪。可以说,田单能够仅仅凭着区区两座城邑击败强大敌手,收复失地,靠的就是心理战;不是一场,而是一个系列,环环相扣。

(四)矛盾

要义

利用矛盾是人们经常说的话,表明这是一个简单而有效的手段。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凡是事物,一定处在矛盾关系中。所谓矛盾,并不非得是双方剑拔弩张,和谐相处也存在着相互排斥的一面,只要是独立体,就有自己的需要和利益,相互之间就要产生摩擦、冲撞。和谐相处与剑拔弩张仅仅是矛盾的两种形式,除此之外,矛盾还有其他形式,总之,矛盾无时不在、无处不有,所以任何时候都可以利用矛盾,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故事

壶丘之城

楚王的弟弟在秦国,秦国扣住他不放。

楚国宫廷中有一个侍卫,说:“给我100镒黄金,我能使秦国放公子回来。”

这个侍卫驾车载着黄金出发了,但他没有去西边的秦国,而是到了北面的晋国。他拜见卿大夫叔向,说:“楚王的弟弟被扣留在秦国,请允许我用100镒黄金委托您办理公子回国这件事。”叔向接受了金子,带他去见国君晋平公。

叔向对平公说:“晋国可以在壶丘(今陕西省垣曲县东南)修建城墙了。”

平公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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