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天上的文房四宝都没有咱粉墨斋的好。说起来,上回千金买了那幅画的那个人,据说也是这位神仙公子。”
“那幅画?哪幅?哦!你说苏二小姐那幅莲花图,啧啧,那画可真叫绝了,观画犹如观花,三尺之内,暗香浮动啊!今生今世难再遇着第二回了。”
在人面前受着如此夸赞,我除了很受用之外也有点汗颜,不过是借用了油画的现实表现手法,古今结合而已,有幸看过几次粉墨斋的作品展示,深觉若是此画法流传于世,我的技巧绝不会是最好的那一个。
我静下心来,略有深意地朝那神仙客看去,曾记得大姐林惜月提到过,逍遥王千金藏画……
眼前的神仙客不是神仙,却是凡人……当今皇帝君易华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逍遥王君易遥。
我低下眼眸,计上心头。
“逍遥王,你放手吧!”我靠近逍遥王君易遥,低着头悄悄地说,“不然,我怕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他若有心暴露身份,这粉墨斋一干人等怎会不知他是逍遥王。
他向后退了一步,和我拉开距离,冷冷地看着我,眼中尽是嫌恶之色,犹豫了一下,放开了手。我心中窃笑,成就感倍增,据说逍遥王聪慧过人,十四岁随军做军师,指挥千军万马收了临月国边境三座城池,如今竟在这小小的粉墨斋里因为一方砚台受我的威胁,放弃了砚台,输了。
“掌柜的,给我包起来!”面纱之下,我笑得自在,又扭头得意地吩咐靳星,“小新,付账。”
“诶,呵呵,这位夫人眼光不错,运气也不错,难得神仙公子让与你,这砚台可是几十年难得一个的上乘之品,呵呵,八百两,吉利数儿。”掌柜叫来底下的人拿草纸包了砚台,伸出拇指和食指对着我一比划,眼笑眉开。
“少夫人……”靳星低声叫我,我侧过头,看他脸色尴尬,接着就听他说:“咱们出来,没带那么多银子。”
我看着掌柜那张笑得变了形的脸,突然觉得这砚台太贵了,而一旁的君易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束着手站在原处没有离开。
“公子,今儿个咱们可是带够了银子的。”那小厮定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类型,扯着君易遥的衣袖讨赏般高兴地说了一句,递上一叠银票。
君易遥抽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轻轻放在桌案上,对着掌柜,手指点在那张银票上,面上仍是那副清冷模样,慢慢推到掌柜眼前。我心想这人生的富贵便就爱显摆,不就欺我没带够银子么,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较劲儿似的让靳星把身上的五百两银票和一些碎银都摆在桌上。
“掌柜的,稍后我会叫人把剩下的银子送过来。”
掌柜笑容僵了僵,伸手就要去拿那一千两的银票,我咳了几声,靠着桌案没有吭声。
“呵,这位夫人,你银子不够,我也很难做啊。你看,这……”掌柜皱着眉头赔笑,模样难看极了,点着那一千两的银票移到身前,又对着我的五百两银票努了努嘴。
见掌柜收了一千两去讨好君易遥,我虽生气,但还是第一时间收起了自己的银子交与靳星放好。呃……银子好像本就是靳星的。
“你……”我双手叉腰,正准备为自己讨个公道,君易遥清冷的声音突然想起。
“送你了。”说罢,还不待我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便一个转身拂袖而去,而他身边的小厮也似乎没反应过来,追过去边走边说:“公子转了性了?还是头一次送人东西,这眨眼的功夫一千两白扔了。”
我愣了愣,反应过来的时候总觉得他是在不怀好意地欺辱人,偏不想白得那方砚台。我上辈子虽爱钱,倒也懂得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手里的钱都是自己努力赚来的,从没惦记过中五百万那样的好事。其实,后来我才注意到,原来我一直花林三的钱,倒是心安理得。
心里想着就行动了,我小跑几步去追那君易遥,“你等等,站住……”
他偏生没听见那般自顾自地往前走,我追上他心里一急手上一抓,扯住他腰间的锦带……
竟扯掉了。身后众人倒吸一口气。
呃,谁让你不听我的话,执意向前走。
白袍松散开来,衣衫凌乱,君易遥身子一僵,迅速拢住要滑落到衣袍,半转着身子狠狠地盯着我,脸上有一丝微红,眼睛里的冰刀怕是能飞出来对我千刀万剐了。我手上还握着锦带,本是件尴尬事,可看见他那副像是被人怎么怎么地了样子,忍不住地想笑,他似是察觉到了,全身散发出的冷意让我后背发凉。
“公子不急,不急啊。”那个小厮干笑着走过来,没好气地蹬我一眼,抽过锦带帮他穿戴,等整理好了衣衫,又笑了起来,拍一下手说:“真好,幸好公子的裤子没掉下来!”
我觉得这孩子缺心眼儿的样子倒和小丸子挺像的,估计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但是这一点就足够吸引小丸子了。
君易遥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瞪着我,瞪地越久反而越是意义不明。
“我不会白要你的东西。”清清嗓子,我先说了话。
他扬了扬远山一般的两条眉毛,对身旁为他抻着衣角的小厮说道:“小春,把砚台拿过来。”
“是,这才像我家公子啊,公子什么时候送过人东西?”小春挺了腰从我身边过去。
我一着急,说:“送了人的东西怎么好收回的,银子我会还你,东西要给我留下。”
“夫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家公子说送你你不要,不送了你又不肯。”
小春稳稳地拿了砚台返回,递到君易遥手上的时候却出了差错,八百两烧制的上好澄泥砚就这么“碰”的一声落在地上,碎成几块不值钱的土块儿。
“是奴才不好!奴才手抖了,没拿住!”小春惊得赶紧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