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八月,天气更加炎热,太阳充足了电牟足了劲儿的温暖人间,树上得知了聒噪地叫个不停,偶尔一只声嘶力竭地掉下来,该也是叫了太久,没水喝干死的。
听说京城繁华之地有一处云海楼,背靠河海而建,风景优美,美食歌舞,一应俱全,又特供一种解暑的秘制酸汤,有绿豆的醇香,青梅的酸甜,薄荷的冰凉,是消夏的一个好地方,客人非富即贵,俨然是处上流会所。林三这样的公子哥儿怕是那里的常客,见我在家里热的蔫了,便破天荒的拉我同去。
云海楼的酸汤果真名不虚传,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上,我喝着酸汤望着窗外的烟海茫茫,楼里的舞榭歌台上,美人抱着琵琶一直在弹十面埋伏,搅得我心情烦乱,扭头瞥一眼林三,趁他不注意抢了他的酸汤急急喝下,呛得直咳。
他摇着扇子半眯起眼睛靠在椅背上,丝毫不在意我抢了他的酸汤,只慢悠悠地说:“喝那么快干嘛,是你抢别人的,又不是别人抢你的。”我拍着胸口顺下酸汤,白他一眼,想着刚才经过风月楼的那一幕,真真儿叫精彩。
那些白日里便在楼前迎客的花姑娘们,见了林三就像苍蝇一样围了过来,若不是因为林三拉着我的手,估计我一秒钟的功夫就会像小丸子和靳星那样被挤出三重围之外了。啧啧,那一声声娇嗔,“三少,你怎么许久都不来瞧柳儿啊。”“听闻三少娶了亲,叫姐妹们心都碎了。”“好在玉郎惦记着咱们,就是成婚了也来给咱们几个姐妹捧场。”“就是啊,后来怎么不来了呢,叫咱们几个好想得慌呢。”
我嫌那几位脂粉气重,抖了抖衣袖站在了林三身后,他倒是混的如鱼得水,姐姐妹妹的称呼着,没见亏待了哪个,笑呵呵的,周转在一群莺莺燕燕之中还真有那么点风流才子的模样,不过我怎么就越看越觉得下流了呢?
“三少最近都没有来,该不会是夫人管的紧吧,听说你那位夫人可是京城双艳之一呢,难道是个悍妇?”
“都说那位小姐美,可谁也没见了正脸儿,该不会是个丑八怪吧,三少三少,你那位夫人是不是还没有秀儿美?”
悍妇?丑八怪?我不生气,不生气,只是手上发痒,握住林三的手狠狠捏了一把,止痒杀菌一次到位。
结果爽完了被他轻轻一带,站在人前,众人皆看着我们相连的衣袖,问:“你,你是三少什么人?”
“不才,正是他玉郎三少的丑八怪悍妇。”我看了身旁的林三一眼,随即低下头,说得诚恳无比。说完便听得林三哈哈大笑,扯了我退离了烟花之地,徒留那一干烟花大眼瞪小眼。
这厮是风光了,路上的男人都一脸崇拜地看他,估计心里都在希望有一天也被一群酥胸半裹面容袒露的女子围住,可我却觉得丢了大人了,因为路上剩下的那一批女人都看好戏的样子看着我,戴面纱的还好,只是眼神犀利了点,不戴面纱的多是些丫鬟婆子,嘻嘻笑笑指指点点。
“在想什么?”林三站到我身边,拿下我手中的空碗。
我愣愣地看着前面,如实回答说:“在想你刚才花蝴蝶一般的风流样,丢了我的脸。”
“大胆。”他佯怒道,刮了我的鼻子,笑语:“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夫君的。今天才知道玉郎三少的美名?”
“你那哪叫美名,简直就是花名啊!我看倒不如我行使下丑八怪悍妇的权利,免得辱没了这名号。以后你再敢去,就打断你的腿。”我仰头看他,故意配合着话语而面露狰狞之色。
“罢了,这些事以后你就会知道,我先不与你解释。”他竟不怕我的狰狞,反而被逗乐了,拉起我走去另一边的回廊,那里能看见热闹的街道,有各种杂耍的人表演。
吐火吞刀这些现代少有的危险性表演也有,精彩极了。表演胸口碎大石的是个干瘦的小兄弟,他一上去众人息声,想都不看好他,谁知百斤大锤落下,他竟完好无损,众人突然爆发出掌声,纷纷叫好。
爬竿的是个老头儿,头上戴朵喇叭花,上衣穿了一半,爬到竿顶时表情怪异,向着二楼这里滑稽地望上一望,向后一仰,倒挂着转了几个圈,随即博得了几声喝彩,二楼的少爷公子时不时大手笔地向下抛掷着碎银子,老头儿乐得摇起脑袋,又惹得一圈儿人哄笑。
中间的一小片地方,一人一猴,围观的人相较方才那一处不算多,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在耍猴戏,那小猴子一身金毛,还没旁边逗鹦鹉的那只白鹦鹉大,蹲在小孩的肩膀上,听着他一声令下,在他肩膀上跳来跳去。虽不如其他杂耍的表演的好玩,却也是卖力的表演着。环视一周,他身边竟没有大人,不像别的杂耍艺人,三三两两的一家,难道是个孤儿?
我心里一动,向林三要来几个碎银子,全都抛了给那个小孩。小孩回身仰起小脸看我,对着我福了一福,犹豫着去捡那些碎银。二楼上我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觉得那张小脸儿黑黑的,头发随意挽了堆在头顶,像个小乞丐。
那些碎银子对他来说已是不小的一笔数目,但愿他能用来好好生活。许是方才抛的不巧,我见他竟然跑到十步外去捡,刚好踏进了逗鹦鹉那二人的地盘儿。上辈子学着别人练摊儿,新人去了新地方多半受排挤,一不小心占了别人的位置还免不了一通骂,市井杂耍的这些人定也有自己的规矩,哎,我一不小心,好心办了坏事。
楼下逗鹦鹉两个男人,一胖一瘦,胖子捉了小孩的手腕,听不清在说什么,瘦子上前一把抢了小孩手里的东西,应是刚才捡起的碎银子,金毛的小猴子倒是有灵性,见主人受难,跳起来扑向瘦子的脸,却被瘦子捉了起来仍在地上,不再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