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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微”尘大千——“微阅读”列传(4)

这首通俗易懂的诗歌堪称古代的“网言网语”,讲出了老百姓的“真心话”。而如今,人们拥有了以微博为代表的自媒体工具,写作也立即变成一件更加容易的事情。微博以简洁性的语言传播、即时化的个性表达、集聚式的实时互动为主要特征。在以往构不成写作、思考的任何空闲时段,只要你灵光乍现,就可以将所思所想发表出来。这些即时、灵活、迅速的特性,使人民群众的“真心话”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递出来,也导致大量原创性的“微阅读”内容爆发式地被生产出来。

可以说,“微阅读”中的“网言网语”满载着人们对当代生活的印象与感受,或如“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式的自嘲,或如“贾君鹏,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式的寂寞,又或如“生活像一个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式的慨叹……

英国《独立报》曾有报道称,美国和德国科学家调查了900多名平均年龄在38岁左右的职业女性,问她们每天的日常安排及感觉,得出“女性完美一天”的安排表:首先是保证8小时睡眠,然后每天至少56分钟的购物, 82分钟的放松,46 分钟的午间小睡,33 分钟的交通时间,50 分钟用来做饭,75分钟享用美餐,而仅为工作拨出36分钟。

这种生活或许是许多女性的“梦想”,但“现实”往往与“梦想”相距甚远。2011年6月,一篇名为《淘宝皇冠卖家过劳死》的网帖曾被广大网友疯传。一名25岁的江阴女子在南通海门做家纺网络销售,已做到皇冠级别,没想到却猝死在房子里。25岁女孩仅凭一个人做到皇冠( 1万个有效成交量)很不容易。这样的工作强度,任何人都吃不消的。这直接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许多网友叹惋之余,纷纷感叹“做女人也不易”,还总结了“2011 年新女性标准”:“摇得到车号,拿得出税单;搞得到户口,买得了京房;唱得了忐忑,玩得转围脖;骂得了鬼子,耍得了流氓;自己人工生孩子,不用男人来帮忙。”

不久,《新女性三字经》问世,更引发众多女性网民的共鸣:

多活动,少窝家。走出去,一枝花。

待在家,成老妈。少郁闷,不消化。

找女生,互相夸。美美容,侃八卦。

逛逛街,把钱花。找男生,说说话。

娇滴滴,笑哈哈。讲品位,别太花。

人再忙,把妆化。少喝酒,多喝茶。

觉多睡,钱猛花。给谁省?别傻瓜!

别等到,耳眼花,衣再好,腰成虾。

饭再好,没有牙。钱再多,床上趴。

情再浓,感觉差。人再好,豆腐渣。

这正是众多女性在巨大生活压力下的集体宣泄,是属于她们的宣言。

具体而言,“网言网语”为“微阅读”提供的庞大素材又以“词、句、段”三种成分最为突出。

所谓“词”,是指“网络热词”,往往是对社会现象最简洁的概括和反应,是以平民角度去观察和诠释百姓生活。因此,“热词”的传播非常迅速快捷,既易懂易记,又饱含情感,诸如“躲猫猫”的讽刺、“负二代”的慨叹、“屌丝”的自嘲……

例如,“给跪了”是2012年和“囧”有一拼的“网络热词”,是源自微博和论坛的流行语———“我给你跪下了”的缩写,一方面用来表达心中的感叹、叹服、拜服,形容对方很强大;另一方面又含有无奈的自嘲意味,用法类似于“悲剧了”“悲催了”。

《2012年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显示,2012年的国民语言中出现了585条新词;其中,“中国式过马路”“最美教师”“房叔”等最具代表性,“中国梦”“你幸福吗”等跻身年度热词,还有“白富美”“黑富帅”“矮穷矬”等新词也很流行。这些字词基本都是“网络热词”,共同记录了2012 年中国社会生活的热点。

所谓“句”,是指“网络造句”。网络上的“造句热”也同样与社会生活的焦点密切相关。例如,“春运”期间的“车票造句”:“君子坦荡荡,没有火车票”;“商女不知亡国恨,售票大厅没车票”;“洛阳亲友如相问,就说我在买车票”;“少壮不努力,老大买车票”;“垂死病中惊坐起,今天还没买车票”;“生当作人杰,死亦买车票”;“人生自古谁无死,来生继续买车票”;“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正在买车票……”

还有网友为安慰期末考试不及格的学生,而奉献出“正常造句”:“英语不合格?正常!你是中国人就应该不合格!数学不合格?正常!你买菜要用函数计算吗?语文不合格?正常!你骂人用修辞手法吗?物理不合格?正常!你跳楼要考虑空气阻力吗?生物不合格?正常!你搞不清自己是男是女吗?……”

所谓“段”,是指“网络段子”。有趣的“网络段子”每年都层出不穷,各种流行“网络体”也相伴而生。其实,网络从来不缺少新鲜语体,其创始人主要是“80后”“90后”群体。

较有代表性的“网络体”有琼瑶体、后宫体、蜜糖体、红楼体、知音体、纺纱体、梨花体、脑残体、走近科学体、装13体、TVB体、王家卫体、校内体、凡客体、回音体、七夕体、乡愁体、羊羔体、3Q体、投身体、见与不见体、子弹体、丹丹体、咆哮体、省略体、幸福体、生活体、德纲体、李刚体、熊胆体、菜刀体、**体、甄嬛体、底线体、春式家书体、看了一眼体、遗憾体、找狗体、拒爱体……

这些“网络体”天马行空,少有限制,可以无限伸延,也没有界域性,但浓缩了人们对社会生活的诸多感受。我们下面列举一些近年来较有代表性的“网络体”:

蜜糖体

蜜糖体,是2009年开始在网络上流行的一种文体,被网友称为“甜到腻、腻到呕”。其命名源自一位女网友的网名———天涯论坛网友“爱步小蜜糖”[28]。这位“小蜜糖”真的很厉害,在天涯社区注册ID不过3天,就凭借“嗲到不能再嗲”的说话方式和“儿童腔”的词汇迅速走红,并且仅仅凭借几个回帖就立刻雷倒无数久经风浪的网友。

“蜜糖体”问世后,社会上的大批粉丝迅速跟风使用。网友们也很快总结出其写作特点:无论称呼别人还是自己一定用叠字昵称,例如,称妈妈为mammy,称爸爸为daddy;将5555(呜呜呜)挂在嘴边;把“是”说成“素”,“可是”说成“可素”,“这样子”说成“酱紫”,“非常”说成“灰常”;“的”和“地”都用“滴”代替……

红楼体

2006年8月至2007年6月,北京电视台为拍摄新版电视剧《红楼梦》而举办了演员选秀活动———“红楼梦中人”。参赛选手闵春晓的博文颇有《红楼梦》原著行文风格的痕迹,令读者捧腹,在网络上迅速引发一股模仿之风。于是,“红楼体”诞生并盛行开来。其特点就是文中大量出现“这会子”“那些人儿”之类在今时今日读来似乎有点不伦不类的语句。

示例:直到有一天,当我回到寝室,发现录音机里,我最爱的《红楼梦》磁带被人洗去了几段。伤心惶惑间,一个要好些的女孩儿悄悄告诉我:“人家这会子都听李玟、张惠妹,独你这样不入流,总听这些悲悲切切的音乐,扰了大家的兴致,往后还是改了吧,到底还是合群些的好。”

知音体

知音体,得名于某杂志,源自天涯社区论坛,最擅用煽情的标题来吸引读者。2007年8月,天涯社区某网友发帖称:请大家用无敌、优雅、冷艳的“知音体标题”来给熟悉的童话、寓言、故事等重新命名。随后,网友们踊跃跟帖,无数名著名篇的标题被网友们恶搞。

“知音体标题”拥有四大武器:标题功能上,力显“点睛”式的入目效果;修辞艺术上,力求多变的激扬文字特色;练达文字上,力呈鲜明的诗化语言风格;标题新意上,力辟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示例:《白雪公主》被重新命名为《苦命的妹子啊,七个义薄云天的哥哥为你撑起小小的一片天》;《小红帽》被重新命名为《善良的女孩呵,你怎知好心指路采花的哥哥竟是黑心狼》。

纺纱体

纺纱体,又称纱比体、陛下体,顾名思义,是仿照莎士比亚语体,力求使语言如莎士比亚戏剧一般“优美”。其由来是:百度帖吧中有一个网名为“女王夜叉”的女吧主,经常以一种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古怪文体对吧友进行“训示”;网友们最初对其鄙视、批判,之后开始模仿、跟风,最后成立了“纺纱教”,专门学习此类文体的使用。

纺纱体喜欢使用倒装句,杜绝使用粗俗的字眼,坚决摒除“偶(我)、表(不要)”之类的网络流行语,称呼上非常注意使用“您、阁下、在下”之类的敬语,最重要的是发言决不能使用标点符号。

示例:我亲爱的朋友们也许是时候听听一些忠告了虽然难免会有些刺耳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将非常的诚恳。

梨花体

梨花体,是诗人赵丽华[29]名字的谐音,起源于韩寒与诗人们在博客上的口水战,风格极具通俗性和口语化的特点,便于模仿。因此,早已在网络上“千树万树梨花开”了。如果连梨花体的诗歌都看不懂,就只能说明没有读诗的天分;如果连梨花体的诗歌都不会写,就只能说明不会使用回车键。其写作方法是,随便找来一篇文章,随便抽取其中一句话,拆开来,分成几行,就变成了“梨花诗”。

示例:我要在腾讯写诗/一首/关于嫦娥的诗/我的诗/是/天下/最好的诗。

走近科学体

走近科学体,模仿自中央电视台科教频道同名节目的解说词。其文体特点是,故弄玄虚,先吊足读者胃口,然后呈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结果。例如,“打呼噜”不叫“打呼噜”,叫“深夜里的恐怖怪音”;“神经病”不叫“神经病”,叫“灵魂出窍”或“僵尸附体”。全文需要大量使用“然而,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事情远非这样简单”之类的语句。

示例:某村一户人家老是发现自家瓷砖缝里会渗出像血一样的鲜红色液体,弄得到处都是。全村的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请了许多专家过来勘测而无所得的情况下,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位上了年纪的村民突然回忆说,这栋房子下面在很久以前曾经是处坟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敬请关注《走近科学》。

3Q体

面对掐架,网友一贯的态度是围观。但是,2010年,腾讯QQ与360之间的一场“3 Q大战”,把每一个围观者都牵扯成了参与者。当腾讯QQ“泪流满面”地“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在装有360 软件的电脑上强制停止运行QQ软件的时候,网友们莫名其妙地遭遇到一道“爱我还是它”的选择题:“要QQ,还是要360?”

于是,3 Q体横空出世,并让我们反思自己的处境:大多数时候,你没有选择,只有被选择,你没机会艰难地决定,只能艰难地被决定。我们只好艰难地庆幸下面这个假设没有发生:“亲爱的用户,您好,我们是电力公司的。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们刚刚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因为我们与自来水公司吵架,我们决定对所有自来水公司客户停电,我们把要断电还是断水的选择交给您来决定……你可以选择停电不停水,但是我必须提醒你,即便你选择了停电,由于自来水公司已经被我们停电,他们也没办法给你送水。”

凡客体

凡客体,是2010年兴起于凡客诚品( VANCL )广告文案的一种文体。该广告意在戏谑主流文化,彰显该品牌的个性形象。但是,其另类的手法也招致不少网友围观。网络上出现了大批恶搞的帖子,代言人也被掉包成郭德纲、小沈阳、凤姐、陈冠希等名人。其广告词更是极尽调侃,令人捧腹。

就这样,原本只为恶搞凡客诚品营销广告的“凡客体”被网友们发扬光大,可以用来对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进行标签化的调侃,掀起了一场“人人皆可调戏”的狂欢。

2010年的网友,也许依然没有穿过任何一件凡客诚品的衣服,但是却很可能学会了用凡客体来调戏主流文化和公众人物。这其中的情绪,有愤怒,也有嘲讽,有纠结,也有心酸。其模板为:爱……爱……爱……爱……也爱……(价格)的……(商品名称)我不是……我是……

示例:爱相声,爱演戏,爱豪宅,爱得瑟,爱谁谁,尤其爱15块一件的老头汗衫,我不喜欢周立波,也没指望他会喜欢上我,我是郭德纲,能成为鸡烦洗的代言,我很欣慰。

2010年广州亚运会期间,《辽沈晚报》甚至开创了“凡客体”版面设计,如此形容中国足球:“爱小组赛,不爱淘汰赛,压力太大……爱表决心,爱说中韩差距不大,爱夸海口说复制国足3∶0克韩……我们走在无穷败的老路上,我们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我们是不着调的中国国奥。”又如此形容“万年老二”史冬鹏:“不爱跟跑,不爱第二,不爱看人后背……不爱冬日娜,不爱接受她采访,不爱听她恭喜我‘蝉联亚军’……我不会永远是2,我也想当大王,我是一直想超越刘翔的史冬鹏。”

咆哮体

咆哮体一般出现在回帖或者QQ、MSN等网络聊天对话中。使用者在激动的时候会觉得一个感叹号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情感,而打出很多个感叹号。其并无固定模板,但通常以“有木有”结尾。

示例:两年才有一个班!一个班不到30人啊!比四川的熊猫还稀有的物种啊!有没有!越南人叫名字都只叫最后一个字啊!有木有!!!

淘宝体

淘宝体,最初见于淘宝网卖家对商品的描述,后因其亲切、可爱的用语而逐渐在网络上走红。常见字眼为“亲,……哦!嘻嘻……”

示例:亲,熬夜不好哦!!!亲,包邮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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