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禾的名誉可能就会因为他而毁于一旦……
想到这个可能,沐清尘犹豫了。
南苑的房间本就多,自苏心禾与影飞成亲后,俩人便住了一个房,后来焰冰再嫁过来,大家在一起商议后,才将房分了开,各人一间。
但一般情况下,苏心禾那间房是没人住的,她要么宿在影飞那里,要么宿在焰冰房里。
而今天一早,她却是摸回了自己那间久不带人气的寝卧。
她心里也在思量着,发生这么大事了,说,还是不说?
依影飞的性格,如果知道了缘由,应该能够理解;但焰冰脾气火爆,万一闹得苏家上下都知道了,沐清尘的脸面就没了。
不过,始终是做错事了,沐清尘占七分,她也得占三分。
怎么着这责任也不能让沐清尘一人扛下。
苏心禾推开了房门,前脚刚一踏进去,里屋里就穿出略带火气的男声:“知道回来了?”
苏心禾一听,那还没跨进门的右脚就僵在了空中,好半晌才落在地上,连同她那颗提着的心。
做贼心虚,眼下还被逮个正着呢,她要怎么说?
“还站外面干嘛,还不进来?”
焰冰拍了拍桌子,苏心禾的身子也跟着颤了颤。
平时,焰冰也会假装这样生气,被她一哄就过了去;今天应该是一样的语调,可听在她的耳里,就忒是不一样了呢?
她的心,说真的,有几分不踏实了。
“心禾,进来吧……”
影飞的声音也传了出来,低沉平静,倒是没有怪责的意思,苏心禾的心顿时又难过上几分。
他们是应该怪她的,虽然非她本意,可她昨晚确实和别的男人风花雪月了,她犯错误了。
低垂着头向里走去,苏心禾的步子越发沉重。
进到内室之后,点点烛光映入眼帘,苏心禾微微抬眼,那圆桌上一盏烛台,红烛快要烧尽,烛泪一点一点滴在烛台上,摇曳的烛光,快要没了……
他们,等了她一晚……
她的心里愧疚,视线迅速扫过,却不敢与俩人相对。
影飞似是察觉出了什么,站起了身,缓缓步至苏心禾的身前,拉起她的小手,轻声道:“人回来就好了,别想太多……”
焰冰鼓起了腮帮,在乍见苏心禾时还有几分欣喜,但想起她彻夜未归,那气就不打一处来,冷声道:“说得倒轻巧,我们昨夜担心地不得了,她……”
“别说了,焰冰,人没事就好。”
影飞一口制止了焰冰接下来想要说出的话语,他看出来了,苏心禾很难过……虽然不知道她难过为何,但他潜意识里不想知道那个答案,宁愿忽略,宁愿忘记。
就当,昨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哼!”
焰冰冷哼一声,虽然心里还憋屈着,但却傲气地将头转向了一边。
影飞就会护着苏心禾,虽然知道她不会在外面乱来,但消失一晚上,他们轮流在外面找人,心里的担心她可知道?
苏心禾始终没有抬眼,看着那握着她的大手,这才是一直包容着她的温暖啊,想着想着,她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啪嗒”一声,一滴清泪滴落在影飞的手背上,他倏地一惊,一手颤抖地抬起苏心禾的脸蛋,眸中痛色流转,低哑道:“怎么了?心禾……别吓我们……”
“到底怎么了?”
焰冰也闻声而起,焦急地奔至俩人身前,一手从身侧圈住了苏心禾的肩膀,急声说道:“我不是要怪你,只是担心你,你别哭啊,你哭,我就难受……”
苏心禾是何等坚强的女人,历经种种,也从来没对人妥协过,更没有软弱地哭泣过,她在他们心中,就是那参天大树,是他们睿智无双的妻主。
虽然,她有些柔弱,有些娇气,但那是属于她的一部分,他们都爱啊。
可此时,她无声的泪水,却让他们的心像被人揪起来一般地疼……
“影飞,焰冰……”
苏心禾咬了咬唇,眼神复杂地扫过他们俩人担忧的眼,如果她不说,她相信他们也不会追问,但这样,她的良心如何能安稳?
他们是这样地为她,这样地护她,这样地爱她……
“别哭了,我不问了……”
焰冰轻轻抬手,拭去苏心禾腮边未干的泪花,那一朵朵冰凉的水珠仿佛浸进了他的心里,泛起一股酸涩的情潮。
“不,我要说,我要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们……”
苏心禾摇了摇头,泪水清洗过的眸子更显清明,眼中的神色却转为了坚定。
“心禾……别说……”
影飞的拳头蓦然一紧,眼神企盼地看着苏心禾,他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语绝对不轻松。
“你们……有权利知道……而我……也绝对不愿意对你们隐瞒……”
决定要说出一切之后,苏心禾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虽然这个时代女子逢场作戏,或是三夫四侍都是再正常不过了,好男人就绝不会有多一句的怨言,更甚者贤惠的夫郎还要帮自己的妻主物色侍夫,这是身为男人的悲哀。
但作为她苏心禾的夫郎,她绝不会让他们受到这样的待遇,她怜惜他们,她爱着他们,她也尊重他们,所以,更不会隐瞒他们。
婚姻是应该忠诚的,还有一点,坦白与原谅。
当然,她没有指望这种行为能够得到谅解,但至少说出了口,她心里的罪恶会减轻一点。
她已经对不起沐清尘了,再将错误掩盖,那不是更对不起爱着她的影飞与焰冰。
三人围坐在圆桌旁,残烛燃尽,“嘶”地一声熄灭了,缭绕的青烟徐徐而上,微弱的光线透过窗棂泄进了室内,清晨的空气里,泛着一丝清冷。
苏心禾的一番讲述告终,她没有去辩驳,也没有去解释,只澄清了整件事情的真实始末。
轻叹一声后,苏心禾低下了头,看着在膝上交缠的双手,紧张已经过去了,只余下平静与等待的心。
等待着他们的指责或是原谅,亦或其他……
影飞痛苦地闭上了眼,说心里不难受,那是假的,当苏心禾说出这一切后,像是平空飞来一座大山,重重地压在他的心房,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
但她道明一切缘由后,他又想了很多。
沐清尘是个可怜的男子,他没有他的幸运能够嫁给苏心禾,从嫁给苏心海那一刻起,似乎就预示了他不幸的命运。
对于这样一个男子,他又怎么去恨?
而在苏家老宅时的初见,他便也看出了沐清尘的心思,虽然那时的他已经有了婚约在身,可是他的心是向着苏心禾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影飞眼中神色复杂,一时之间,却也没有了定论。
可焰冰却不一样,他一拍桌子站起来,冷声说道:“沐清尘竟然敢下药害你,我绝不饶他!”
这件事情错不在苏心禾,是明眼人都知道,但焰冰心里气着,凭什么他们的妻主就要被别的男人给设计了去。
万一以后再出这种状况,可真没完没了了。
“焰冰!”
见焰冰激动的样子,影飞不由地瞪了他一眼,只那一眼,包含的意思无限。
沐清尘的近况,他们俩人不是不知晓,同为男子,何苦为难彼此呢?
“我咽不下那口气!”
被影飞这一瞪,焰冰的气焰稍有收敛,但仍然不服气地重重跌坐在圆凳上,鼓着双眼看向这次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苏心禾,道:“你说,怎么办?”
“我也有过错……”
苏心禾轻叹一声,自责不已,若不是她顾虑着白日里仆从过多,为避嫌才夜间来访,却没想到把自己给赔了进去,这一点,她着实没有想到。
而错误已经铸成,也不能将责任全部压在沐清尘的肩上,在苏家,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苏心海不疼惜他,萧子如也对他爱搭不理,他在苏家的境况堪怜,她又怎么忍心再怪责他?
眼下,应该想的是如何妥善解决这件事情,得到一个较满意的结果才是当务之急。
“沐清尘虽然是心海的夫郎,但他们并未圆过房,他的第一次……给了我……”
说这话时,苏心禾的头几乎低到了桌沿,在这个时代,占去一个男人的清白,犹如摧毁他的生命。
只有两个结果,要么,他寻了短见;要么,这个肇事者娶了他。
但这两个情况,如今看来都不适用啊!
要沐清尘去死,那是万万不能的;要她娶了他,他已经嫁了人,如何再另嫁给她,苏心海与萧子如也绝不会答应。
这真是一个让人头痛的问题!
影飞与焰冰确实没有想到苏心禾竟然是沐清尘的第一个女人,这话一出,两人都震惊不已,看来,的确不能用一般的眼光看沐清尘。
在已婚的情况下,他都能守住身子,不给苏心海占了去,看来,他是真心喜欢苏心禾的。
想到沐清尘身上的旧伤,影飞有几分明了,想必是在反抗苏心海的靠近时才留下的伤口。
“唯今之际……”
半晌后,影飞才沉吟道:“先将这事情给压下,不能声张,清尘那边我去安抚;至于苏心海那边,焰冰派人密切留意,不能让她再亲近清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