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与此同时,被龙梦福曾经抢劫过的小卖店,龙梦福再次不速而至。店主吓得目瞠口呆,不知所措。龙梦福敞胸露怀,斜插在腰间的两把短枪令人不寒而栗。龙梦福“嘿嘿”奸笑着,明目张胆地讹诈店主说:“现在公安到处抓我,是因为我打伤了他们。我为啥打伤他们呢?那是他们想抓我。他们为啥抓我呢?那是因为我抢劫了你的店。如果你不开这个破店,我也不会来抢劫你了;我不来抢劫你,公安也不会来抓我;他们不来抓我,我怎么会开枪打伤他们呢!因此,老子到今天这一步,通通都是因为你开店引起的。所以,今天你必须再给老子三千块钱的消灾费,我去随礼,喝喜酒冲灾,如敢不从或报警,小心你全家的性命。”这与明抢何异?然店主招惹不起,光天化日之下,眼睁睁地被龙梦福敲诈去三千块。
上午十一时左右,吕胜率警赶到老龙潭村前的一座小山坡上,观察地形后,他把警力分成三个战斗小组,分别布置在郑长河家的西、北、南三面。吕胜胸有成竹地与雷鸣分析道:“为了避免误伤群众,撇下东面的山沟,留给龙梦福逃窜,待将其压制、夹击在沟底后,咱再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各战斗小组领命后,迅速隐蔽运动,悄然埋伏到各自的位置。吕胜给同样穿便衣的吴国发招招手,吴国发夹个公文包,随吕胜下山。二人故意绕一圈,走上进村的大路,大摇大摆地来到位于村东南角的郑长河家。
此时,郑长河家门外的一片开阔地上,摆了足有二三十桌席面。靠门口两侧,两班鼓乐,竞相献艺,吹打着喜庆曲牌迎花轿子、云星游、反正调等。院内院外,人来人往,笑语喧阗。吕胜瞅了半天,才在人丛中找到帮忙敬烟倒茶的郭海峰。郭海峰看到吕胜,忙迎上去给吕胜让烟,趁点火的机会,低声向吕胜报告说:“龙梦福已到,正在屋里喝茶。”
说个王八来个鳖,恰在此时,龙梦福突然从屋内走了出来。看到吕胜、吴国发,收脚止步,操着怀疑的目光,警惕地将二人上下打量一番,下意识地按了一下别在腰间的家伙,拧眉瞪眼,迈着八字步,霸道地来到距吕胜约一米左右的地方,指着吕胜骄横地盘问道:“喂!你们俩,也是来喝喜酒的?怎么不像这一片的人呐?!”
郭海峰满脸堆笑,忙纳个小架,过去给龙梦福让支烟,巧妙打圆场解释说:“表舅,这二位是我在颍川市的朋友,做海鲜生意的。今天到咱这儿进货,顺便来约我到市里去……”说到这儿,郭海峰欲言又止,做个搓麻的动作:“嘿嘿!约我去玩几把。”
为迷惑亡命之徒龙梦福,吕胜顺风使舵,不动声色地顺便邀请龙梦福道:“这位老弟如果也有此爱好,可以一块去嘛。只要兜里有‘水’,保证你玩过瘾。”言毕,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龙梦福疑云满腹,一言不发,两只眼直勾勾地盯着吕胜、吴国发渐渐消失的背影,心中仍狐疑不定地转身进屋。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婚宴已经进入高潮,宾客们猜拳行令,推杯换盏。
“出击!”吕胜一声令下,各战斗小组的参战民警如猛虎下山,直扑酒场。龙梦福正举杯狂饮,见民警如神兵天降,大惊失色,抄起一把酒壶砸向冲在前面的雷鸣,雷鸣闪身躲过,龙梦福不敢恋战,拔腿逃命。
酒场登时乱作一团,桌翻人拥,混乱不堪。为避免误伤群众,雷鸣等参战民警冒着流血牺牲的危险,刚开始并没有开枪射击,只是追赶着喝令龙梦福缴枪投降,走坦白从宽之路。
自知罪孽深重的龙梦福置若罔闻,拼命狂奔,同时狗急跳墙地朝冲在前面的雷鸣等民警连开数枪,子弹“嗖嗖”地从雷鸣头顶、耳边飞过。雷鸣毫不畏惧,拔枪还击,步步将慌不择路的龙梦福逼进预设的山沟。
这条山沟呈浴盆状,两边高,中间低,盆底是茂密的杂草、树丛。龙梦福进入盆底后,吕胜立即指挥参战民警抢占有利地形,四面合围,将龙梦福团团包围。
龙梦福意识到地形对自己不利,像炒不熟的蚂虾一样,又蹿又跳,试图冲上沟突围,但被参战民警用火力压回。
突围不成,狡猾的龙梦福索性躲到沟底的树丛中,盘算着拖到天黑以后,再设法冲出去。吕胜见龙梦福深藏不露,马上识破了其拖延时间的诡计,果断命令道:“要尽快结束战斗,龙梦福再负隅顽抗,就将其击毙。”
武警射手闻令而动,几支微冲从不同方向,对沟底进行“地毯式”扫射,逼龙梦福露形。射击范围越来越小,龙梦福无法藏身,猛然像疯狗一样号叫着从草丛中跳将出来,凭借一棵棵树做掩护,妄图杀开一条血路,夺命而逃。没冲几步,一颗子弹击中龙梦福的腿部,龙梦福的身躯摇晃几下,“扑通”又滚到沟底。参战民警喊叫着包抄过去,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龙梦福已经意识到此次是在劫难逃,无力回天了。索性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骨的癞皮狗,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充满血丝的眼珠直愣愣地瞪着步步逼近的民警,当民警正要冲过去将其活捉时,穷途末路的他眼一闭,举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在万品三被单独关押两天后的一个下午,机动号的铁门“咣当”被打开,一个脚砸重镣,头上染几绺棕黄色头发的年轻人,被推进号里。此非别人,正是黄毛。他再一次被雷鸣使用,执行狱侦任务,化名叶知秋,与万品三关在了一起。
黄毛一进监号便“咚咚”地以头撞墙,呼天抢地,寻死觅活。当然,这场假戏真做,都是经过雷鸣精心设计的。
开始,不知就里的万品三,寒心地冷眼旁观,无动于衷。待黄毛碰得头破血流,筋疲力尽,瘫倒于地后,多日没与人说过话的万品三这才慢腾腾地走过去,用关切的语气好奇地问:
“老弟,贵姓?”
“免贵姓叶,叶知秋。”
“唉!何必如此作践自己呢?”万品三表示同情地感叹道。
黄毛白他一眼,操着玩世不恭的口吻道:“反正我是活不成了,让他们拉出去开公判会,丢人现眼还得挨枪子儿,倒不如自己撞死利落。”
“你傻呀!好死不如赖活着,像你这样没撞死,不还得活受罪,你说这是何苦呢!”开导黄毛几句后,万品三试探着摸黄毛的底细问:“老弟,干多大的事呀,如此的想不开?”
黄毛故意装出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含蓄地说:“我拿人家一根绳。”
“拿根绳算个啥事。”万品三不屑地白黄毛一眼,觉得暗自好笑。
“绳那头还拴头牛哩!”黄毛慢腾腾地又补充一句。把个万品三逗得“哈哈”大笑:“你就直接说偷人家一头牛不得了呗,还绕这么大的弯儿干啥。话又说回来了,就是偷头牛,也不至于犯死罪啊!”万品三感到纳闷。
“那,那,还打死了牵绳子的一个老头哩。另外,老公们还说我强奸、抢劫、杀死个三陪小姐。”
万品三听后吃惊地盯着黄毛,惊讶而好奇地道:“咦!抢劫杀人,两条人命,这足够绞炮的材料了。那你究竟杀没有?”万品三打破砂锅问到底。
黄毛故弄玄虚,遮遮掩掩地答道:“为了弄几个钱花,他们吆喝,我,我……”说到此,黄毛神秘兮兮地朝门口张望一眼,压低声音告诉万品三,“我才不得已而为之的。”
万品三听后长舒口气,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自己那本难念的经。于是,同病相怜地自我表白道:“唉!我卖白面,也是必死无疑。事到如今,也只有想开点,咬紧牙关撑,给老公们来个死活不认账。能滑过去万幸,真滑不过去,反正人有生就有死,早晚都得有这一天,况且咱也不算亏呢!”稍停,又感慨道:“同是天涯落难人,咱弟兄俩能在这‘人间地狱’聚到一起,这也是缘分呐。唉!在往黄泉路上走的这程路上,咱哥儿俩就相互帮扶着走吧!”
黄毛止悲恭维道:“喂!咋看你老兄文绉绉的,没想到可肚子长个胆,也是干大事的呢!肚里有墨水,是条汉子。咋进来的?遇到卧底啦?”
“唉,一言难尽,我至今仍没有琢磨透,究竟是在哪个湾子里翻的船。”万品三百思不得其解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