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不问出处。能在这里结交老兄这样的好汉，也算我姓叶的三生有幸！”肉麻的恭维，使万品三忘乎所以地飘飘然起来。
二人正神侃时，忽听看守民警敲门喊道：“叶知秋，有人给你送吃的。”
“来啦！”黄毛给万品三使个眼色，应声走了过去，从大铁门上方的观察孔内，接过一团用报纸包的东西，放到铺板上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只烧鸡，几个大饼。
早已未动过荤的万品三眼馋地瞅着烧鸡，没敢言语。黄毛大方地撕下一个鸡大腿，递给万品三：“给，往后咱弟兄俩有福同享。”万品三急不可待地接过去，也顾不上谦让了，贪婪地啃了起来。
月光如水，清冽的寒辉透过铁窗，洒在监号内，更令人浮想联翩，忧思万千。黄毛躺在铺板上，翻来覆去唉声叹气。万品三劝道：“老弟，想开点吧，橱窗里的物件，咱到这一步，只能任人摆布了。”
黄毛索性翻身坐起，向万品三吐露衷肠道：“按说，我也不亏。咱俩朋友一场，临死前我再给你讲个秘密，老兄如有出去之日，也给兄弟留个名。”
万品三点点头，显露出一副竖耳恭听的神态。
黄毛神气活现地吹嘘道：“前年，我撬窗进入一家，想弄几个钱，不想被房主发现，那家伙胆子也不小，竟跟我斗了起来。我‘扑哧’照他肚子上戳一刀，脱身而去。次日想去看看把他扎成啥样了，到他楼下一瞅，乖乖，灵堂已经搭好了，听说还是哪个局的局长哩。”
万品三惊诧地打量着黄毛：“嗯，这个事我听说过，原来是你干的呀！”
黄毛点点头，怒目警告万品三：“你要敢拿我立功，看老子咋收拾你。”抛砖引玉已毕，黄毛话锋一转，又替万品三操心道，“你就贩点‘那个’，判死刑有点重吧？”
“哈哈！”万品三也得意忘形起来，不打自招道：“既然老弟够哥们儿，讲义气，能对我说出掏心窝子的话，那我也不瞒老弟，就是判我死刑，我也不算亏。前段传得贼玄乎的河边那个无头女尸，就是老兄我干的。”万品三阴险地瞅黄毛一眼，余怒未消地愤然道，“哼！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
林忠等人头戴耳机，面前的录音设备“沙沙”地转动着，万品三、黄毛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被监听监录下来。原来，警方早已在这个监号里安装了监听监视装置，号内嫌犯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监所民警的掌控之中。
次日上午，黄毛被民警提出去审问，自此风消云散，再未返回机动号。下午，以为叶知秋被拉出去枪毙了的万品三，再次被提出看守所，押到刑警支队审讯室接受审讯。落座后，万品三装腔作势，依然故我，摆出一副一事清百事无的模样，瘸子拜天地，立等着雷鸣、吴国发发问。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他嘶哑的声音：“前段传得贼玄乎的河边那个无头女尸，就是老兄我干的。哼！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
万品三惊恐的眼睛越睁越大，当他省悟过来上了叶知秋的当后，蓦然懊丧地跳起身咆哮道：“撅屁股望天，我算有眼无珠。叶知秋，我操你八辈的祖奶奶，操死了扔河里喂鳖！”
“坐下！”雷鸣怒视着万品三喝道。
万品三闻言，垂头丧气，形同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扑通”蹲坐到凳子上。沉思良久，终于有气无力地说：“原来想扛着让你们破不了案，没想到你们这么厉害。既然这样了，我交代，把杀害肖妙音的情况全交代出来。”
接着，万品三供述，肖妙音在到“今宵情歌舞厅”之前，曾在“清心茶楼”打过工。她天生丽质，万品三一见倾心，心中便打起了肖妙音的鬼主意。为博得肖妙音的好感，万品三投其所好，施以小恩小惠。肖妙音爱唱歌，万品三就给她买录音机、磁带；肖妙音爱吃西餐，万品三就隔三差五，带她到西餐厅吃个够。为控制肖妙音，万品三施展毒计，在送给肖妙音的一袋茶点中，掺入了海洛因，致使肖妙音在不知不觉中染上毒瘾。
当肖妙音知道上了万品三的当后，为时已晚。她既恨万品三，又必须靠万品三为她提供毒品。一次，肖妙音毒瘾发作，万品三趁人之危，落井下石，故意不给肖妙音提供毒品，已控制不住自己的肖妙音被毒瘾折磨得磕头撞脑，死去活来。为求得一包毒品，不惜跪到地上，搂着万品三的腿哀求：“万老板，给我一包，您行行好！再给我一包吧！求求你别折磨我了，我答应你的要求，马上陪你睡觉还不行吗！”
后来，肖妙音为了摆脱万品三的魔爪，毅然决定离开“清心茶楼”，到“今宵情歌舞厅”谋生。为寻求保护，她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投入到贾英豪的怀抱。万品三听说后，气怒万分。为剪除情敌，万品三耍阴谋，施诡计，给公安机关写了一封匿名信，告发贾英豪出版非法出版物、盗印学生教材。在警方准备传讯贾英豪时，他又给贾英豪打匿名电话，通风报信，吓得贾英豪撂下肖妙音，只身远逃他乡。
此后，为了讨好肖妙音，万品三又不惜血本，送给肖妙音二十袋海洛因。然而，强扭的瓜不甜，早已对万品三恨之入骨的肖妙音不仅毫不领情，反而又与忠厚朴实的陈统相爱。万品三获知后更是恼羞成怒，多次在电话中恐吓肖妙音：“如不嫁给我，你和你的全家就休想活安生。”同时，要挟肖妙音将二十袋海洛因退还给他。
经过深思熟虑，肖妙音给万品三写了封信，言词犀利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万品三见信后惊恐失措，担心肖妙音举报他贩毒的罪恶行径，遂生杀人灭口之心。
思量好杀害肖妙音的办法后，万品三在收到肖妙音信的次日晚，喝下几大口酒壮胆。然后携刀来到颍川市西郊偏僻的颍川河河滩，电话约肖妙音最后再谈一次，好聚好散。涉世不深的肖妙音不知是计，为了早日摆脱万品三的纠缠，便单身赴约。万品三趁肖妙音不备，活活将其掐死，又行奸尸。为给公安机关破案设置障碍，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残忍地把肖妙音的头颅砍下，扒光衣服，裹着刀一起，撂进滚滚东流的河水之中。
监视室内，贺国庆手指电视，爽朗而不失诙谐地哑然一笑，对吕胜说：“火到猪头烂，功到自然成。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这小子终于说实话了。”
话刚落音，贺国庆的手机铃突然响起，贺国庆接听后重复道：“林忠，你说什么？肖妙音的头颅在案发现场东二百米处漂出来了？”关上手机，他望望吕胜红肿的双眼，催促道：“走，咱过去看看。”
滔滔颍川河水，在肖妙音头颅漂起的地方打了几个漩涡，留下一串颇能引发世人思索的涟漪，翻起几个细碎的浪花，又一泻千里，不息地向辽阔的大海奔去……
无头女尸案胜利告破的消息发布之后，引起了中央、省、市多家新闻媒体的关注，各路记者纷至沓来，带着各种各样的问题采访贺国庆。一名记者尖锐地问道：“贺局长，近段时间，颍川市公安机关连破几起大案，当前的社会治安状况，整体上该如何评价呢？”
贺国庆略加思索回答：“各位新闻界的朋友们，我说好，那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老百姓说好，才是真正的好。我看，咱们也别在办公室听汇报、扒报表、看数字啦，我和各位记者朋友一起到大街上去转一转，看一看，问一问，听一听老百姓是怎样评价的。”
火车站广场，南来的，北往的，人多嘴杂，信息灵通。贺国庆、吕胜、雷鸣和记者们拦住一些群众，询问他们对颍川市社会治安的看法。有的说，公安民警好样的，连破几起命案，大街上掂包绺窃的窃贼也吓得销声匿迹了。有的说，早晚出门锻炼身体，也不担心害怕了。就在人们你一言，他一语，赞不绝口的时候。突然，半路里杀出一个程咬金来，一位体态微胖的中年妇女冒冒失失地扒开人群，挤到贺国庆跟前，快人快语，完全出人意料地质问道：“贺局长，蒙面人也抓住了吗？”
“蒙面人？”这没头没脑的质问，顿使贺国庆如坠五里雾中，一时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地重复道。
“是啊，火车站这一片，那个光在夜晚祸害大闺女小媳妇的蒙面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