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再说吧。”程老太闭上了眼，手里的珠子又捻动起来。
婉莹出院后，苏琴来程家大院来过一回，给女儿送来一些她喜欢吃的雪里红与霉干菜。
那天，她不想留下来吃饭，看过女儿后就说要去榕园看望程老太太。婉莹陪她去，母女俩没有走长廊，从前面小道上绕过几处花坛，穿过一个月亮门来到正楼。
杨素芬刚从里面出来，看到苏琴，她怔了怔，神情仍然有些冷傲，没有那种亲家见面的客套。
苏琴倒是浅浅笑了笑，问候了声：“亲家母，你好！”
婉莹见婆婆态度太傲慢，心里有点酸，但还是跟母亲一样，叫了声：“妈妈。”
“有事吗？”杨素芬淡眸横扫着眼前这对清雅如兰的母女俩，淡淡地开口。
“我妈想看看奶奶。”婉莹回答。
“她还没起床呢。”杨素芬想拒绝，不想婉莹当面戳穿了她的谎话。
“妈妈，我早上来的时候，奶奶已在园子里活动了。”
杨素芬不着痕迹地剜了她一眼，苏琴看在眼里，浅淡的眸子平静无波，嘴角却向上扬起轻柔亲和的笑意：“不方便的话，我下次再来。”
婉莹还想再说什么，苏琴就牵着她的手走了，手抓住女儿的手很紧，生怕她会不顾一切转回身，又会回敬起婆婆什么话来。
杨素芬见母女俩离去，鼻子哼了一声，眼里的轻蔑还没消殒，转身之际，一丝错愕已染满了清秀的脸庞。
“妈妈！”她看到程老太就站在玄关处，可见外面什么话她都听到了。
老太太的脸有些冷色，眼睛炯炯有神，看她的目光是不满与纠结的。
“上门都是客，素芬，你做为我们程家的媳妇，这把客人赶走的事做出来，若是让外人瞧见了，传出去好听吗？”老太太的语气是肃然的。
杨素芬心里一惶，连忙讪笑着走过去：“妈，我以为你躺下休息了呀。”
“大上午的，我从不睡，你不会不知道？素芬，不管她们母女俩出身怎么样，现如今都是我们程家的亲戚了，你以后啊，还是热情点，别到时浩楠心里不痛快。”
“妈，你还是替孙子想啊。”杨素芬心里好受了点，说来说去，这老太婆是怕孙子不高兴。
可儿子是她生养的，她怕什么呢？不管怎么样，儿子还是会护着母亲。
比起丈母娘，哪个亲？哪个疏呢？
可杨素芬忘了，她的儿子现在是娶了媳妇的男人，婉莹与母亲相依为命多年，对母亲的那份情，那份爱，可能也是她体会不到的。
母亲好好地想去看望一下程老太太，杨素芬不仅没热情地招呼母亲进去，泡茶相待，反而谎称老太太躺下休息，拦在门口不让她们母女进去，这口气憋在肚里实在难受。
程浩楠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一张“灰黑”的，没有被阳光照射到泛出灿烂的小脸。
“怎么了？亲爱的。”他把外面的一件长风衣脱下递给了紫儿，走过去笑微微地坐到婉莹身边，指头托起她的下巴，黑眸闪了闪，温柔一笑，“心情又郁闷了？呵呵……都说孕妇情绪易波动，我看不假。”
说着，低下头亲吻着她的脸，嘴里还不停地喃喃着：“开心点，为了小宝宝。”
婉莹推开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等下你一个人过去吃饭吧，我不想吃。”
程浩楠心里一紧，抱住她：“为什么不想吃？谁惹到你了？跟老公说，我一定帮你出气！”
婉莹扯唇一笑，带着苦涩：“没有惹我，是我自己惹到自己了。”
“孕期现象？”
“是。”
“可是这样不行，你现在是三个人都需要营养，一顿不吃都不行！”他转过头，见紫儿在餐厅里摆水果，朝她喊道，“紫儿，告诉我，今天谁来吵少奶奶了？”
紫儿笑微微地过来：“少爷，今天是少奶奶的妈妈过来了，送来了一些少奶奶爱吃的咸菜。”
“那不是很好？”程浩楠拧拧婉莹的鼻子，宠溺无比，“瞧瞧，妈妈多爱你，妈妈来了应该高兴吧，怎么还拉着脸呢。”
拉起她的手走到餐桌旁跟紫儿说：“紫儿，你到那边说一声，让师傅把少奶奶的饭菜送过来，对了，还有我的，我俩在这边吃。”
紫儿过去了，可不一会儿，她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说：“少爷，夫人说大冬天的，饭菜在外面让冷风一吹容易变冷，还是让你们过去。”
程浩楠无耐地看看婉莹，小心地问：“老婆，那过去？”
婉莹不好多说什么，就随他到了榕园，晚餐的时候，一家人都在，一条长长的西餐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婉莹面前还多了一道菜……雪菜煮鱼。
她入座的时候，叫了在座在三位长辈，然后在程浩楠的帮忙之下，挺着大肚子坐到了宽大的椅子上，程浩楠一直帮她挟菜，还不断地说着好话劝她多吃。
这杨素芬看得心里不痛快，觉得媳妇让儿子宠得不象话，尾巴到时候不要翘上天去了，就今天她敢戳穿她的谎言就可看出——这媳妇是越来越不怕她了。
上午要不是她母亲拖走了她，或许她还敢说她两句吧？
“浩楠，婉莹长着双手呢，你一个大老爷们能不能好好坐着喝酒吃饭？我怀孕的时候也没见你爸爸这么紧张小心过。”杨素芬当着婆婆，丈夫的面就从嘴里冲出话来了，表情还是很不满的，说到最后一句，那亮眸还瞟了一下坐在上座的丈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