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塔拉回到营帐,因为交战中未雪心中之恨而怒容满面,舍布卜急忙安慰一番。皇太子希尔凯勒的手下骑士也都返回了营帐,围聚在皇太子的身旁,牧师们吹着笛子,击打着手铃,唱着圣歌。
安塔拉对舍布卜说:
“胞兄,我们的人马有些什么消息?岛国洋骑士与拜占庭骑士之间有什么情况?”
舍布卜说:
“骑士之王,大主教走来为他们做死亡祷告。那是他们的先人创造的祈祷方式,他们至今遵照执行。”
安塔拉说:
“他们又没有取得胜利,为谁做这种倒霉的祷告呢?凭主神起誓,我认为他们既不是为岛国洋骑士做祷告,也不是为拜占庭人而做。安拉诅咒他们的这种丑恶行径。”
他们吃过晚饭,天色黑下来,准备睡觉。双方大军都在自己的营地点起了篝火,火一直燃烧到次日天亮,太阳从东方升起来。
双方骑士披上铠甲,手握利剑长矛,跃上马背,直奔战场,高声叫阵。顷刻,双方拼杀开始,乱马交枪,尘烟飞扬,遮天蔽日,天空仿佛罩上了一顶大帐。两军对战,奇迹频现,矛刺胸穿,剑劈血溅,直到骑士们臂腕乏力,周身酸软。岛国洋人与拜占庭人那天所进行的激烈厮杀,足以让人厌世,期盼寿命缩短。
搏杀一直进行到日挂中天,安塔拉纵马闯入敌阵,左冲右杀,突然与岛国新王赛尔吉旺在战场中心遭遇,只见那新王正鼓励手下骑士勇猛作战。这时,安塔拉精神抖擞,像愤怒的雄狮一样向着赛尔吉旺扑将过去。安塔拉挥矛舞剑,正杀得令人眼花缭乱之时,忽见一位洋人将军拦住他的去路。安塔拉冲那位将军一声大喝,声音可怖,令人惊惧。继之,安塔拉挥矛朝那将军刺去,但见长矛刺入那将军的左肋,登时矛头从其右侧穿出,将军落马,像一块巨石似的重重摔在地上,只在血泊中挣扎了几下就气绝身亡。
洋骑士们见大将军倒地丧命,顿时一片慌乱,纷纷在自己的脸上划十字,继而一起向安塔拉·本·舍达德发动猛烈进攻。顿时,剑矛闪光,人喊马嘶,尘烟飞扬,矛刺胸穿,鲜血流淌。
那天,战场上烟尘遮天蔽日,血像雨点一样飞洒,多少骑士落马倒地,多少英雄命丧沙场,然而骑士之王安塔拉却安然无恙,只要挥剑横劈,必有敌人首级飞落在地,长矛刺出,定有敌人胸膛洞穿,致使岛国洋骑士心惊胆战。两军一直相互拼杀到红日落下,方才各自退出战场,返回营帐。
双方骑士回到自己的营地,点起篝火,布置好巡夜守卫任务,歇息入睡。
岛国洋骑士们来到赛尔吉旺国王面前,向国王诉说一日交战损失情况。他们惊惧万分,简直不知如何应付来日的厮杀。
赛尔吉旺国王听后,对他们一番安慰,要他们放心,并许下诺言,说他明日一早亲自上阵与安塔拉交战,定会战胜敌人,以期报仇雪耻。主教、牧师和修士们连声对国王表示感谢,随即为国王挂上三枚十字架:其中一枚是纯金的;另一枚是象牙做的;第三枚是镶嵌着珍珠、宝石的银质十字架。就连拜占庭皇帝也未曾拥有过类似的珍宝。接着,他们围在赛尔吉旺国王的身边,做起祷告,为国王熏香,诵读《圣经》,所有这些都是为了防止骑士之王安塔拉给国王带来伤害。
一夜过去,天明了,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骑士们纷纷佩带好宝剑,手握长矛,飞身跃上了马背。
两军排好阵势,从岛国洋骑士队列中冲出一名骑士,但见他骑着一匹灰色宝马,身披足以抵挡死神的镀金锁子甲。他那匹马嘶鸣近似人说话,面额上有一个银圆大小的白斑,奔跑如飞,眨眼不见踪影。那骑士在马鞍上左右翻腾,令观者眼花缭乱。那骑士纵马飞驰到战场当中,停站在两军阵前,双方骑士都把目光投向他,基督教徒们则暗自求上帝为他禳灾解难。
片刻后,那骑士操着阿拉伯语,用美妙、考究的语词,高声叫阵道:
“喂,拜占庭骑士们,哪位英雄出列与我交战?认识我的,就不用我多说了;不知我是何许人的,听我自我介绍。我是赛尔吉旺·本·赖伊来曼国王。舍达德的奴隶杀死了我的父王,我一定要消灭你们,为我的父王报仇雪耻……”
赛尔吉旺国王话音未落,安塔拉·本·舍达德已经策马冲到了他的面前,既未吟诗,也没有说话,二人挥矛舞剑拼搏起来。双方骑士的目光一齐投向二人,只见双方彼进此退,此攻彼守,矛刺剑砍,激烈无比,直到赛尔吉旺显得力不从心,疲惫失神。安塔拉立即觉察到对方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于是策马贴近对方,一矛刺入赛尔吉旺的胸膛,矛头穿背而出,赛尔吉旺登时落马倒地,一命呜呼。
洋骑士们见他们的国王倒地丧命,群起朝安塔拉扑将过去。他们对安塔拉说:
“野小子,女奴的儿子,上帝让你手指瘫痪!”
安塔拉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挥矛杀向他们。随即,拜占庭骑士跟着安塔拉向敌人发动猛攻,冲在最前头的就是皇太子希尔凯勒。眼见对方大军扑来,洋骑士们纷纷在自己的脸上划十字,继之仓促应战。顷刻之间,双方大军激烈拼杀起来,但见矛飞剑舞,人头落地,马失前蹄。战火一直炽燃到夜幕垂降,双方这才分离,各自返回营地。
岛国骑士返回营帐之后,向国家要人们诉说一日战况,说他们实在无力与拜占庭大军对抗。旋即,他们一致商定趁夜色掩护,立即撤回卡夫尔岛和水晶城堡,守着家财和家人与敌人拼杀,以期战胜来军。商定后,他们因害怕骑士之王安塔拉·本·舍达德看破他们的意图,随即连夜拔营起程。
他们返回卡夫尔岛和水晶城堡,库必特·本·舍赫尔曼迎接他们,问他们情况如何,他们便把与拜占庭大军作战的惨败情况如实相告。
库必特·本·舍赫尔曼听到他们惨败的消息,立即命令人马出城,排好阵势,分发长矛宝剑,准备与安塔拉·本·舍达德对战,以期报仇雪耻。
安塔拉和皇太子希尔凯勒率领拜占庭大军追至卡夫尔岛。当两军面面相对时,便令骑士们搭起帐篷,排好阵势,皇太子希尔凯勒站在帅旗之下。之后,安塔拉冲入战场,高声叫阵,要对方骑士出列拼杀。这时,岛国骑士冲入战场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成群结队冲了出来。库必特纵马出列,挥矛舞剑,果有骑士倒下。安塔拉挥舞着青锋宝剑,奋力厮杀。皇太子希尔凯勒和拜占庭骑士同样向着敌人冲了过去,顿时鲜血流淌,壮士捐躯。那天,安塔拉充分显示了他的英雄气概和善战武艺,双方骑士看得目瞪口呆,惊叹不已。岛国洋骑士难以抵挡安塔拉的猛烈攻势,纷纷后撤,放弃对安塔拉的包围。若不是夜幕降临,岛国洋骑士大军定会一败涂地,难以收场。
岛国洋骑士回到营帐,围在库必特·本·舍赫尔曼的身边,一个个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库必特安慰他们一番,答应一定为他们报仇雪恨,明日天一亮,他将亲自出战安塔拉,让安塔拉尝尝他的厉害。
岛国骑士们听库必特这么一说,个个精神振奋,人人信心十足。
一夜过去,天明了,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这时,忽见一位骑士从岛国大军行列中冲了出来,只见他披坚执锐,骑着一匹白色骏马……
[0882]白马骑士
那位白马骑士高声喊道:
“今天我只跟安塔拉·本·舍达德拼杀,我要置他于死地!因为他杀死了我的哥哥苏必特、努必特和海里江。我曾在拜占庭皇帝的皇宫中生活过一段时间,你们知道我在拜占庭皇帝心中的地位。就请你们当中的那位称王称霸的黑肤骑士与我决战吧……”
那骑士话未说完,安塔拉·本·舍达德纵马冲到了他的面前,打断了他的话。安塔拉满怀愤怒之火,而脸上却绽现出微微笑容,因为他看到那位骑着白马的小伙子容貌俊秀,身材匀称,英姿勃勃,自感不忍心与那样的美男子拼杀,故而不好意思地笑了。安塔拉见小伙子长相那样英俊,近似于堂妹阿卜莱的美貌,怜惜之情顿生,诗兴油然涌动在心头,脱口吟诵道:远离亲人后,困神疏远我。
不禁泪双流,难抑心忐忑。
仰面望夜空,繁星光闪烁。
注目寄星斗,星似盯着我。
白马骑士至,面容如圆月。
羚羊似明眸,含箭射向我。
完美一男子,英姿少见过。
今日奇迹生,纵马驰向我。
看我手中剑,出鞘见血多。
吾乃一雄狮,沙场谁敌我!原来那位白马骑士就是与拜占庭皇宫中那位皇妃相恋的库必特。
安塔拉吟罢诗,策马扑向库必特,二人挥舞宝剑,相互搏杀起来。双方一直拼搏到库必特手臂酸软乏力,安塔拉觉察到对方已无还手之力,自己也松软下来,同情、怜悯库必特这位白马王子,在战场上与他戏耍起来,挥矛舞剑,出手轻柔,像女人一样。片刻后,安塔拉策马绕到库必特的坐骑后面,一声大喊,令库必特惊恐不安,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接着,安塔拉像勇敢的骑手那样,调转矛头,用矛杆朝库必特一挑,使得库必特离开马鞍三腕尺多高。安塔拉冲过去,一把抓住库必特的胳膊,将他生擒,库必特乖乖地做了俘虏。随即,安塔拉将库必特交给舍布卜,舍布卜把他绳捆索绑,然后带出战场。洋骑士们见库必特被俘,纷纷逃散,逃回城堡,将城堡大门紧紧关上,登上了城墙。
皇太子希尔凯勒和安塔拉命令拜占庭大军在卡夫尔岛周围搭起帐篷,安营扎寨。安塔拉感到高兴,自感足有把握战胜敌人的大军。他们在那里呆了十天。第十一天夜里,安塔拉心生疑虑,因为远离家园而感到闷闷不乐,于是对舍布卜说:
“胞兄,我心里很烦闷,把我的马牵来。”
舍布卜牵来千里驹,安塔拉牵着马走去执行巡夜保卫任务。舍布卜及其儿子海德鲁夫和安塔拉一道走去。
夜色黑下来,安塔拉和舍布卜边走边谈。兄弟俩正交谈时,忽见前面出现了灯光,时明时暗,忽隐忽现。安塔拉说: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这灯光使我感到有些不安。我们现在在敌人的土地上,敌人在警惕着我们,我们不得不留心他们的一举一动。”
舍布卜说:
“这点儿灯光算什么?你在这里有什么不放心的事呢?”
“我担心会中他们的计谋啊!你还记得我们在也门阿拉尔河畔时,那个妖婆是怎样设计谋暗算我们的吗?”
“凭万能的主神起誓,在这个国家里,没有人敢于与你作对,你就打消心中的顾虑吧!”
“毫无疑问,这灯光来自一个妖术师。我担心我们会遇上什么麻烦。舍布卜,我们立即去探探虚实,一定要弄明这灯光的来历。”
舍布卜走去,他的儿子海德鲁夫走在他的前面,父子俩一句话不说,安塔拉跟在父子俩的身后。
他们仨行至一丛林处,天色已经微亮,忽见前方出现一片草原,那里遍生水仙花,活像明亮月光映照下的猫眼,煞是好看。正如诗人所云:眼见似银船,上载龙涎香。
花园铺锦绣,百草散芬芳。
好雨知时节,雨点似珠降。
又像光玉髓,大地呈辉煌。舍布卜及其儿子海德鲁夫向树丛走去,安塔拉紧跟其后。走出丛林,来到草原上。那里景色美不胜收,大地遍铺锦绣。草原当中有一条小河,水流潺潺。河边有一座高高的宫殿,铁窗铁门紧闭。安塔拉和舍布卜父子俩走到河边,见那里有座桥,安塔拉立即下马,把马嘴用绳子捆住,以防它嘶鸣,然后将马拴在桥的旁边。
安塔拉对舍布卜说:
“胞兄,你先过桥,我跟在你的后面。”
舍布卜过了桥,安塔拉紧跟其后。他们走近宫殿窗下,听里面有人在用阿拉伯语说话。他们听到有一个人说:
“凭耶稣基督和圣母玛利亚起誓,我真担心会有大灾大难临头。”
安塔拉和舍布卜听后,向着宫殿大门走去。他们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说话,说话的人究竟是男是女。这时,他们听到一个人对刚才说话的那个人说:
“公主,我们知道你在为库必特公子担心,希望知道他与敌人的交战情况。”
安塔拉听得出交谈的双方都是女人。
另一个女人说:
“凭耶稣基督起誓,有关库必特公子的情况,我一无所知,我并不为他感到担心和忧虑,而真正使我感到不安的是统治着绿洲岛的萨法特国王。他对我们存有觊觎之心,因为他是一位势力雄厚的君王,拥有西起安达鲁斯、东到黑海的广阔土地。至于库必特公子被俘,则不会对我的心造成什么伤害,我也对他并不感到失望。凭耶稣基督起誓,我能够在天亮之前让他脱离敌人之手,让你在这宫中见到他。”
另一个女人说:
“库必特公子现在在拜占庭皇太子希尔凯勒的手中,你怎么能把他救出来呢?”
“不管是希尔凯勒,还是拜占庭皇帝,都在希贾兹骑士之王安塔拉·本·舍达德的控制之下;假若没有安塔拉,皇太子希尔凯勒的旗子就升不起来。”
安塔拉听后,只觉得一头雾水。舍布卜及其儿子海德鲁夫同样感到不解。安塔拉说:
“凭天房、玄石和易卜拉欣立足处起誓,不弄明情况,我决不离开这里。”
他们又听那女子说:
“公主,俘虏库必特公子的安塔拉·本·舍达德,不信耶稣的基督教,而是一个贝杜因人,崇拜人类之主,常常赞颂人们每年朝拜的天房。他是个黑肤色的大英雄,心比顽石坚。他少年时期就爱上了他的堂妹阿卜莱,为此曾遭若干磨难,遇到数不清的危险。因为阿卜莱生相俊俏,风姿绰约,美若天仙。安塔拉成年之后,终于如愿以偿,迎娶了心上人阿卜莱为妻。假若有人能把我送到他那里去,把我的故事讲给他听,代我转达对他的问候,不等天亮,库必特公子就能回到这个地方来。”
舍布卜听后,觉得更加蹊跷,对安塔拉说:
“凭主神起誓,我不弄明这话的含义,决不离开这个地方。”
“就按你的想法干,安拉默助你成功。”
[0883]豪华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