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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与子相悦——华丽的缘

岁月静好

人世间的事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步会出现什么,你的际遇又会怎样,不管你喜欢或不喜欢,它都会出现,你能做的,只有接受。因公然不顾妻室,在外与张爱玲相厮守,夫人英娣大闹了一场,两人离了婚。

离婚那天,胡兰成跑去张爱玲那里,告诉了她这个消息,哭得泣不成声,且不说这个多情人是否虚伪,也许这个男人想要的太多,一切好的他都想收归囊中,他太贪心了。就像不久以后,他对张爱玲做的,倾慕着张爱玲的才华,又觊觎着年轻女子的美貌,在胡兰成那里,“专情”这个词似乎是不存在的,让他长久地停留着一个女人身边,无异于将他囚禁。

这样的男人,一般的女人跟他玩不起,总是输,因为女人最易陷入真感情,而谁动了真感情,谁便输了。看着眼前这个并不情愿离婚的男人,张爱玲并不同情他,她的感情清纯,却也理性地决绝:这个人是她的,他该和她在一起,至于其他形式的纠纷和她没有太大的关系。她只想到跟这个人有没有爱,而不去想他有没有家。

在生活洪流的推动下,他们还是结了婚。1944年8月,张爱玲与胡兰成结为夫妻,这一年,张爱玲23岁,胡兰成比她大15岁。

胡兰成考虑到时局多变,以及个人前途叵测,为了以后不致连累到她,两人并未举行仪式,只以一份婚书为定,文曰:

胡兰成张爱玲签订终身,结为夫妇,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前两句为张爱玲所写,一个女人就这样将自己的终身和命运交付给了这个男人;后两句出自胡兰成之手,是这个男人对女人的承诺。旁写炎樱为媒证。多美好的承诺呵,可是,诺言这东西又远没那么可靠,彼时彼刻也许是真的,可是过期无效,多伤人。

两人都爱自由,虽结了婚,也不过是多了一纸承诺而已,相处状态与婚前并无大差别。他们都不想对方因自己而有些许不情愿的改变,由相识、相知、相恋,走向了婚姻,也是最能考验感情的阶段,这段美好能持续多久呢?

只是,彼时彼刻,一切静好。

灵魂相合

两人结婚以后,其实外界的时局已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中日双方的力量与气势正发生着急遽的变化,上海正慢慢呈现出很久未见的光亮。然而,张爱玲并没有敏锐地察觉到这一切,她是关注一己世界多于关注外界的,当然,她也还不清楚这样的变化究竟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活在当下,就享受每一天与爱人在一起的日子吧。

“一个知己就好像一面镜子,反映出我们天性中最优美的部分来。”在张爱玲二十三年来的生命旅程里,胡兰成是她的第一个爱人,也是第一位异性知己。这种异性间的理解与爱恋是其他感情无法企及的,她要比与炎樱、苏青,甚至姑姑这样有趣又有才华的同性在一起时的感觉,撼人心魄得多。“一个人在恋爱时所表现出的不一定是天性中崇高的品质。这就是为什么爱情小说永远受人欢迎——不论古今中外都一样。”恋爱中的人挥洒出的品质不一定是最崇高的,但一定是真实的,一定是生动的,因为真的爱情,会让激发出人性深处的念头和举动,而这种推动力是其他力量无法企及的。

与胡兰成在一起的日子里,张爱玲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奇装炫人了,她变得更可爱了,个性里最自然的成分也肆意地释放了出来,反而更光彩照人了。两人在一起谈得最多的,是两人共好的文艺。张爱玲是个极理智的人,对事物有着独到敏锐的理解,胡兰成与她在一起,也改进了自己的不少看法。

从中学以来,胡兰成就不屑京戏绍兴戏流行歌等民间艺术形式,后经张爱玲指点,方才明白了它们的好处。在胡兰成眼里,张爱玲对文学有着超强的领悟力,而且更贴近于那一刻的生活。

两人并坐翻看同一本书,书里的字句仿佛街上的行人,只与张爱玲一人打招呼,胡兰成仍高兴地与坐在一起谈论诗词歌赋,乐此不疲。

读《诗经·大雅》,她未必喜欢该文,但仍叹服文字的精简优雅,有一篇只念了开头两句:“倬彼云汉,昭回于天”,张爱玲一惊,大呼:“啊,真真的是大旱年岁。”念到《古诗十九首》:“燕赵有佳人,美者颜如玉,被服罗裳衣,当户理清曲。”她诧异道:“真是贞洁,那是妓女呀!”又读到《夜歌》:“欢从何处来,端然有忧色。”她不禁叹息道:“这端然真好,而她亦真是爱他。”因为张爱玲,胡兰成才明白,很多时候,自己以前对这些千古流传的文字并未真正看懂,也不明白它们真正好在哪里,因此,一发现这些诗篇的魅力,便怀着更大的兴趣,与张爱玲一起探究这些文字。

张爱玲又是善于于生活的细微处,探寻人生的意义的,她的这种微言大义、见微知著的思维,深深地影响着胡兰成,令他叹为观止。她看惯了繁华,更渴望平实的生活;经历了苍凉,更习惯依偎于可靠的物质;受尽了冷眼冷遇,更愿追逐人情世故的细枝末节;错过了亲情关爱,更关注心灵变化的细微感受。她感兴趣的,不在于多么宏大的主题,而是关乎平民百姓的衣食住行、日常起居,于这样实实在在的生活中,她感到很踏实,也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很多时候,胡兰成充当了张爱玲的“护花使者”,不知是出于奇货可居的荣耀感,还是出于保护张爱玲的目的,很多人想来拜访张爱玲,都被胡兰成挡掉了,正好,张爱玲也是不喜交游的。即使是他的朋友,胡兰成也很少给面子,比如宇垣君和熊剑东,几次想见张爱玲,都被他拒绝了。

他向他们解释,张爱玲是不轻易见来访者的,即使见面也还要问过她的意见。极少数中见过张爱玲的,是胡兰成的日本上司池田,而对于这样的会面,胡兰成依然如承大事,生怕惹张爱玲不高兴了。后来,池田对胡兰成说出了他的感觉:炎樱可作他妹妹,而张爱玲可作他姐姐,比他更是大人。

也许张爱玲的“故作成熟”,让池田以为她是个成熟的大女人,其实懂她的人都明了,骨子里也不过是个需要人疼爱和呵护的小女孩罢了。更多的,张爱玲是凭着个人经验和直觉来感悟和面对这个世界,以及她接触到的每一个人,而对于社会所谓公认的禁忌、界限、规则却没有太多的考虑,可以说,她很随性,就像她没有政治观念一样。她说池田人是好的,又直言说,日本的流行歌很悲哀,仿佛有日本将亡的悲凉。

胡兰成自是不敢将这些话告诉池田的,但也可看出,张爱玲是极直率的,对人毫无戒备之心。她不会因国籍以及政治立场的不同,而阻碍她去客观地感受一个人,可以说,她是理性的,但同时又是极端感性的一个人。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极低,仿佛心甘情愿地失去了自我,张爱玲对胡兰成多是顺从的,但仍然没有失去自己独立的人格与思考。有时,胡兰成随意发一通议论,随之想想又不对,便对她说:“照你自己的样子就好,请不要受我的影响。”她笑道:“你放心,我不依的还是不依,虽然不依,但我还是爱听。”既给足了这个男人面子,表达了自己的爱,又不肯失去独立的人格,这就是这个女子的聪明之处。女人千万不要完全地依赖一个人,因为这个人未必会陪你走完一生;也不要轻易地为一个人而改变自己,因为当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你再也找不回原来的那个你了。

没有人可以永远地让你依靠,也没有人值得你为他改变得面目全非,就坚定地做你自己,做越来越好的自己,做最好的那个,过自己的生活,当你把一个人的生活过得漂亮的时候,主动权就交到了你的手里,不再是爱情选择你,而是你去随心选择爱情了。张爱玲虽对人事是冷淡的,但又对生活怀着无比亲近的态度,正是这种亲近,给了她源源不断的创作源泉。

一日清晨,两人步行同去美丽园,走在大西路上,树影婆娑,车声响个不停,商店挤满了人,多么有生活气息啊,张爱玲顿生喜悦,对胡兰成说:“现代的东西纵有千般不是,它到底是我们的,于我们亲。”话里透着感情,她爱上海,爱这里的一切琐碎。

胡兰成说,看张爱玲的文章,只觉得她什么都晓得,其实她世事经历得很少。她不去与这个世界交涉,仿佛世事会主动来找她,好似“花来衫里,影落池中”,胡兰成称她为“民国世界的临水照花人”。“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张爱玲称其是一首悲哀的诗。

悲哀是因为太渴望得到,却眼睁睁看着从手边溜走的遗憾。她喜欢平凡真实的庸常生活,胡兰成给过她,虽然如昙花一现般短暂。一日午后,天儿很好,两人一起去附近的马路上走走。张爱玲穿一件桃红单旗袍,兰成夸她好看,她美美地说:“桃红的颜色闻得见香气。”脚上穿了一双绣花鞋子,鞋头鞋帮都绣着双凤,是在静安寺庙会上买的,与她的脚极相衬,线条柔和极了,胡兰成爱看她穿这双鞋。

女为悦己者容,张爱玲知他喜欢,每次胡兰成从南京回来时,她在房里也总穿这双鞋。平常夫妻自有平常人的喜乐,这是张爱玲一直向往的日子。张爱玲的书销路非常好,经济自足,不必胡兰成养着,可他给了她一点钱,她又满心欢喜,因为世人都是丈夫给妻子钱用,她终于也跟她们一样了,过上了庸常的日子。她当即拿着这钱去做了一件皮袄,样式是自己设计的,宽宽大大的,看着就喜欢,仿佛心底能开出花来。

一次,两人去看朝鲜著名舞蹈家崔承禧的演出,回来时下雨了,便叫了一辆黄包车,张爱玲坐在他身上,像恋爱中的小女孩般依偎着,在雨篷这方小天地里,胡兰成抱着她,那份实实在在的夫妻感觉是最令他们难忘的吧。

有时候,张爱玲会怀疑自己对兰成的爱是不是太强烈了,就努力在历代文学典籍中寻找痴情女子的佐证,仿佛找到类似自己的影子,便安心了。当然,这样的文学形象有很多,《步非烟传》里与情人“生及相亲,死得无恨”的姑娘,《会真记》里的崔莺莺,《长恨歌》里的杨玉环,对她们,张爱玲皆洒同情泪。

和胡兰成坐在一起,张爱玲只缠绵地看着他,一刻不停地痴痴望着,轻抚着他的脸,说:“你的眉毛。”抚到眼,说:“啊,你的眼睛。”抚到嘴,说:“你的嘴,你嘴这里的涡我喜欢。”轻轻唤着:“兰成,兰成。”如此缠绵,似有万般情愫萦绕,要是一直这样爱着,该有多好。而世事因不如意,才变得深刻。

胡兰成从不当面喊她“张爱玲”,都直呼全名。张爱玲偏要他当面亲切地叫她的名字,撒娇似的像个小女孩,胡兰成拗不过,只好就范,一声“张爱玲”让她惊喜万分,忙应道:“啊?!”多温馨谐调的场面,只不过这美好往往是短暂的,无尽的是痛苦。

刹那烟花

当他们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的时候,时局越来越动荡了,那惘惘的威胁也似乎更近了。胡兰成常为自己的处境担忧,毕竟他的行为是为整个民族所不齿的。

夏日的一个傍晚,两人站在阳台上,远眺着红尘霭霭的上海,夕阳的余晖未尽。在浩渺云烟的映衬下,上海的边边角角轮廓分明,起起伏伏的线条,让人联想起个人的命运,包括他们自己。此时,平安是多么奢侈的事情,“将来的平安,来到的时候已经不是我们的了,我们只能各人就近求得自己平安。”可是,这就近的平安,也已不是触手可及的了,一股伤感弥漫四周,又说起了汉乐府里的诗:

来日大难,

口燥唇干,

今日相乐,

皆当喜欢。

张爱玲听后,大恸,温情是如此短暂,现实太残酷。

她对兰成说:“这口燥唇干好像是你对他们说了又说,他们总还不懂,叫我真是心疼你。”又嗔道:“你这个人嗄,我恨不得把你包包起,像个香袋儿,密密的针线缝了好,放在衣箱藏了好。”仍是这么天真,时至今日,爱人即要大难临头了,她对他仍是款款深情。

胡兰成安慰她:“我必逃得过,惟头两年里要改名换姓,将来与你虽隔了银河亦必定找得见。”张爱玲道:“那时你变姓名,可叫张牵,又或叫张招,天涯地角有我在牵你招你。”她一直以为,只要真心相爱,相距天涯海角又何妨?随即进屋给他倒茶,端茶出来走到房门边时,胡兰成迎上去,把茶接过来,张爱玲侧了一下腰身,情意绵绵地看着他,满眼都是笑。

胡兰成说:“啊,你这一下姿势真是艳!”张爱玲回道:“你是人家有好处容易得你感激,但难得你满足。”无意中的一句话,却道破了天下男人想做却不敢说的,包括胡兰成。多少人,当初信誓旦旦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都说女人善变,男人又未尝不是,那些过了期的承诺,如同一直在笑的小丑,讽刺、否定着过往的一切,曾经的情真意切也黯淡了。

时局已日趋明朗,中日之战很快就要见分晓,红色的霞光渐渐布满东方的天空。胡兰成不甘心,为了他的政治野心,仍继续在离经叛国的道路上走着。

1944年11月,汪精卫死亡,汪伪政府是靠不住了,胡兰成在上海与南京也已没有了立足之地。后在日本主子池田的运作下,他离开上海去了武汉,主持《大楚报》事宜,实际上是让他在这块日本人残剩的控制地盘上掌握实权,而胡兰成也梦想着,能够在日本人的庇护下创立“大楚国”。

胡兰成天性风流,刚离开张爱玲不久,在武汉汉阳医院,便很快迷上了一个名叫周训德的护士,这名女子仅17岁,论才华、地位均不及张爱玲,可单单年轻、貌美这两项就足以构成他“出轨”的理由。

在武汉,他与周小姐厮混在一起,对胡兰成来说,想讨女人欢心,并不是件多困难的事,更何况是这样一位涉世未深的少女。在那个温柔乡里,他偶尔也会觉得对不起张爱玲,“憬然思省”,可人性太贪婪了,一旦不顾忌底线,便是怎么也拉不回来的了。为了让自己的心好过点,这个负心的男人,只好找一些牵强的借口来,搪塞爱人,欺骗自己。

1945年3月,胡兰成回到了上海,与张爱玲相处了一个多月,并把与周小姐的事告诉了她。可以想见,她的内心是多么的苦楚、伤心又嫉妒,但理智使她最大限度地保持了平静。直到那时,她仍相信眼前的这个男子,仍相信他对自己的爱,仍相信他曾经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仍相信他们彼此的感情坚不可摧,仍相信自己在他心目中是无可替代的,只不过,她还不愿相信,这一切都将是一场无比伤人的误会。

在这样的自信下,她没有急迫地要求胡兰成离开周训德,而是要他做选择,在自己与周小姐之间做选择。想着往日的欢声笑语、卿卿我我、琴瑟合鸣,张爱玲相信胡兰成会选择自己。可是,在感情里,她总是太天真,看她的文章,总是以为她很懂男人,事情放到她自己身上,却又青涩得像一张白纸,一切深刻的道理似乎都不管用了。

在胡兰成这样的男人的观念里,他爱着张爱玲,也可以爱别人。回到武汉后,他依旧与周训德在一起,做选择的事完全抛到了脑后。

为了说明自己的爱情观,胡兰成曾举过一个少年时代的例子:“记得十一二岁时我住在娘舅家,傍晚父亲从三界镇弯过来看我,带有金橘,都分给娘舅家的小孩,惟我无份。我心里稍觉不然,但也晓得要大方。及后跟父亲上楼,他却取一只红艳艳的大福橘,原来是专为留给我的,这可拿来比方我待张爱玲。”胡兰成总是这样,仿佛他永远有理,他在外面有了新欢,既无歉疚和悔意,反倒觉得对张爱玲已是厚待了,为了这,别的事她也不应该计较似的,多无耻的理论。

1945年8月中旬,日本无条件投降了,中国摆脱了战乱,“满洲国”、“华北政务委员会”、南京“国民政府”等傀儡政权统统解散。胡兰成走投无路,在日本主子的指使下铤而走险,策划了所谓的“武汉独立”,不过,13天后即宣告失败,胡兰成也仓皇而逃,成为了国民政府通缉的要犯。他回上海张爱玲处住了一晚,便开始了后半生漂泊的流亡生涯。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使在逃亡路上,胡兰成依然不改风流秉性,处处留情。逃到杭州一带时,他化名张嘉仪,与一个大户人家的姨太太范秀美以夫妻名义跑到了温州同居,以躲过别人的注意。身在上海的张爱玲,时时刻刻不在牵挂着胡兰成的处境,一直担心着他的安危。心急如焚之际,好不容易,从胡兰成的一个密友那里了解到了胡兰成的去向,遂只身一人,迫不及待地赶到温州去找他。

当时是1946年2月,抗战胜利了,汉奸与叛徒也更明确地成为了全民族的公敌,张爱玲因与胡兰成的关系,令她一路都提心吊胆,生怕被半路挡了去路。从上海到温州,一个年轻女子,冒着巨大的危险,只身一人寻夫,走在陌生的路上,看着陌生的面孔,内心的忐忑可想而知了。

胡兰成没有想到张爱玲会来找她,当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很吃惊,更多是愠怒,粗声粗气地骂道:“你来做什么?还不快回去!”一个弱女子,千里迢迢只为一聚,胡兰成也是有感动的吧,只是她还不习惯这种世俗的做法。在他眼里,张爱玲是个高贵的才女,这种一般女子的缠绵悱恻与她的清高傲骨,简直太不搭了。

也许,他也是怜惜她的,不想拖累她,更不愿承受感情的如此之重,或者怕自己根本担不起这分量,又出于男子的面子,不肯示弱,便佯装生了气。张爱玲被安置在公园旁的一家旅馆里,警察晚上都会来查夜,胡兰成从不敢在旅馆过宿,都只在白天去陪她。结婚的两年时间里,两人聚少离多,平常恋人的耳鬓厮磨也是不多的,如今无法到外面走动,只能整日守在闺房里。此时,两人的感情已渐渐地发生了变化。

张爱玲还在想着护士周训德的事,胡兰成担忧自己的前途命运,也担心怎样把范秀美的事跟张爱玲讲,这些心事积聚在脑子里,隔在他们中间,也使他们生分了许多,亲热起来也不自然了。

忧虑、隔阂、不满与危机暗暗地滋生,又被深深地掩藏起来,只挂了笑容在脸上。两人并枕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脸对着脸,四目相视,她的眼睛里都是笑,面庞像大朵大朵的牡丹花,开得满满的,一点没有保留,忽然窗外一声牛叫,两人听见了,像小孩子一样面面相觑,诧异得笑起来。他们又说了一些分别后的事,其实两人在一起并无太多世俗的功利目的,这样一来,那些党派之争、命运前途的事情仿佛没那么重要了。

张爱玲想,只要她爱的兰成还是爱她的,这个世界就是妥帖的。可是,她的兰成并不这么想,稍一摆脱生命的威胁,便又开始不安分了。张爱玲所住的旅馆后面是个小公园,有花、有草、有树、有鸟鸣,还有牛叫、乌鸦叫,胡兰成笑着对张爱玲说:“我在逃难路上总遇见乌鸦当头叫,但新近看到书上产唐朝的人以乌啼为吉,主赦。”

张爱玲道:“今晨你尚未来,我一人在房里,来了只乌鸦停在窗口,我心里念诵,你只管停着,我是不迷信的,但后来见它飞走了,我又很开心。”边说着自己又笑起来。在那种乱世里,个人的前途命运无法预知,就连知识分子也开始寄希望于占卜、神灵之类的了。

张爱玲不喜欢公园,两人便一起逛小街。小街里有一家作坊,正用机器锯木头,发出很大的声响。另一家木匠店里,两个木匠在拉锯,一拉一送,门前日色悠悠,仿佛与邻坊的机器锯木毫不相干,亦互不干扰。

于是,他们想起了近来一直共同研读的《圣经·旧约》里的《土师记》,胡兰成说:“这倒像《土师记》里的各人任意而行,也拜上帝,也拜偶像”,张爱玲也觉得颇滑稽。这种心领神会的默契,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滚滚红尘里,茫茫人海中,能遇到一个人,与自己不经意间心意相通,这种感觉该是多么美妙,张爱玲对此有着无限的依恋。

她对胡兰成说:“我从诸暨丽水来,路上想着这里是你走过的。及在船上望得见温州城了,想你就在那里,这温州城就像含有宝珠在放光。”

爱屋及乌,仿佛有那个人在的空气里,隔着千山万水,都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即使远远地望着他所在的城,想着他就在那里,心里也会暗暗泛起一丝欢喜。有些问题总是要面对,总需要做一个了断。

一天,两人在曲折小巷里游逛,张爱玲又提及了心里的隐患——关于小周的事,要他作出选择,胡兰成百般推脱,迟迟不肯做出明确答复,他对她说:“我待你,天上地下,无有得比较,若选择,不但于你是委屈,亦对不起小周。人生迢迢如岁月,但是无嫌猜,按不上取舍的话。而昔人说修边幅,人生的烂漫而庄严,实在是连修边幅这样的余事末节,亦一般如天命不可移易。”话说得听似情真意切、百无疏漏,实则并未做出肯定的保证,他要的是兼爱,不要取舍。张爱玲也听明白了。如果是同性,他们可以成为知己,但他们是异性,又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情缘,如果做不成恋人,也不可能成为朋友了。

此刻,这个女人无助极了,但仍忍着满心的委屈,轻轻地问他:“你说最好的东西是不可选择的我完全懂得。但这件事还是要请你选择,说我无理也罢。”第一次张爱玲做出了这样的诘问,她对胡兰成已渐渐失去了信心,这违背了她一贯的做事风格,只是还在意这段感情,她想竭力挽留。

为了爱情,这个看似冷淡、清高的女子,也肯俯下了身段。“你与我结婚时,婚贴上写现世安稳,你不给我安稳?”她有些近乎哭着问他。想起往事,胡兰成心里也会有一丝难过吧,可他终究还是搪塞:世景荒荒,其实我与小周有没有再见之日都不可知,你不问也罢了。“不,我相信你有这样的本领。”张爱玲追问。

其实,她又未尝不知道胡兰成仍在敷衍她,外界时局不是人为可以掌控的,但个人的决定与内心的忠贞,是可以取决于自己的,但是即使是一句安心的话,他也不肯给她了。

张爱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是到底不肯。我想过,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致寻短见,亦不能再爱别人,我将只是萎谢了。”

除了小周的事,还有一个麻烦,就是范秀美了。刚开始,张爱玲并未察觉两人的情人关系,时间久了,加上女人的直觉,张爱玲又天性敏感,便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一日清晨,在旅馆里,胡兰成倚在床上跟张爱玲说了很久,隐隐腹痛却暗自忍着,后来范秀美来了,他便跟她诉说身体的不适,仿佛这个女人才是他的亲人,而眼前这个千里迢迢冒险来看他的妻子,倒被生分在外了。张爱玲去胡兰成的住处,假装是他的妹妹,那是一间极其简陋的柴间一样的房,看着那房间,再看看已很有默契的胡兰成与范秀美,张爱玲的心隐隐作痛,这个男人已然不是她的了。聊至深夜,还是一个人默默地回到了旅馆,内心该是怎样的凄凉与失落。

一次,在旅馆,张爱玲为范秀美画像,她很大方地对胡兰成说:“范先生真是生得美的,她的脸好像中亚西亚人的脸,是汉民族西来的本色的美。”范秀美坐在那里让她画,胡兰成立在一旁看,只见张爱玲勾了脸庞儿,画出眉眼鼻子,正待画嘴角,胡兰成正要夸赞她的神来之笔,她突然停笔不画了。

胡兰成有些吃惊,刚才还为三个人的“和谐”与安稳暗自高兴呢,这会儿发现张爱玲有些不对劲了。

秀美走后,张爱玲向胡兰成吐露了苦衷:“我画着画着,只觉她的眉眼神情,她的嘴,越来越像你,心里好不惊动,一阵难受,就再也画不下去了,你还只管问我为何画不下去?”哭腔里满是委屈。

张爱玲一向把自己伪装得很坚强,不缠绵悱恻,不大吵大闹,努力不使自己显得跟平常女子一样世俗,总是一副独立到地老天荒的大人样,可是在爱情里,她就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女子,会有痛,有怨,有恨,有憾。

胡兰成已习惯了这样“坚强”又“不在乎”的张爱玲,在他心里,他的张爱玲怎会这般小气?所以她难过的时候,他常常没有想去安慰她,而看到她的怨容,总是惊诧多于疼惜,这对于聪明独立清醒的女人而言,是多么吃亏的一笔“买卖”。

也许,在爱情里,女人要学会示弱,但也不要总是表现得弱不禁风,只偶尔就好。不要让他以为你就是坚强的,不管怎么被伤害都会毫发无损地重新恢复能量,这样即使他做坏事的时候,也会自我减轻不少罪恶感,而你这样佯装的坚强也会使他养成坏习惯,习惯了不再疼惜你,又何必呢,女人偶尔的示弱,偶尔找个肩膀靠一下,流几滴泪,又能怎样,为什么非得要天天把自己包裹得像个女金刚一样呢?

张爱玲在温州待了二十天左右,终于决定要走了,她在这里已看不到希望。胡兰成也是盼着张爱玲早早离开的,他跟范秀美的关系被张爱玲识穿了,三人相处在一起,是何其的尴尬?他举了一个例子来形容他的感觉,好像《红楼梦》里晴雯被撵至外头,见宝玉竟来看她,只恐亵渎便闪失了。

胡兰成觉得那种惶恐是相似的。自这趟温州之行,张爱玲也彻底看明白了,也渐渐死心了,即使这“临水照花人”,也终究是拉不回他的了。临行前,张爱玲对胡兰成说了寥寥几句伤心的话:“倘使我不得不离开你,不会去寻短见,也不会爱别人,我将只是自我萎谢了。”

满带着忧伤和哀怨,心怀着无边的孤寂与失落,张爱玲只身回到了上海,随后给胡兰成去信一封:“那天船将开时,你回岸上去了,我一人雨中撑伞在船舷边,对着滔滔黄浪,伫立涕泣久之。”

曾经那么深得相爱过,想要放下又岂是一句话、一人念头、一个决定的事?曾经的一段视若生命的感情,如今因绝望,要亲手斩断情丝,这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她的内心又将是怎样的一番痛苦挣扎,可再痛也要明白,他已不是自己的了,一贯的理智告诉她,她必须这么做,她要为自己赢得这最后的一丝尊严。

知他在温州过得艰苦,她从自己的稿费里拿出钱来随信寄去,并叫他不要挂记忧念她。这个时候,她还在为他着想,她宁愿苦自己忍着,独自难过,也不愿让他察觉自己这副脆弱的模样。

自1947年2月间开始,逃亡在外的胡兰成境遇有所好转,在给张爱玲的信中,又逐渐显现出从前张扬的个性来,可世事变迁,情感变了,心也变了,从前吸引她令她沉醉的地方,如今成了令她伤心嫌憎之处,她果决地回信:“我觉得要渐渐地不认识你了。”

5月份,胡兰成又去信告诉张爱玲他的近况,他新近结识了刘景晨先生,在温州大约可以站稳脚跟了,且又与梁漱溟先生通信,并得到了他的赏识,将来定有机缘再出中原。

看着这重新信心满满的信,一年多以前在温州时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那所见所闻,他说过的话,都还历历在目,响在耳边,不禁悲从中来。如今,还好他已脱离险境,张爱玲亦别无所求了——即使怨他,可还是恨不起来,真爱过的人,即使分开了,仍希望他过得好。

1947年6月10日,胡兰成收到了张爱玲的最后一封信。他知道她伤了张爱玲的心,但不知道这伤口究竟有多深,他也没有预料到,张爱玲会如此快、如此坚决地做出这个决定,仿佛他还没有想好是否要与张爱玲分开,或者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他们要分开,又或者他一直以为张爱玲不会与他分开,可是他错了。

在他看到绝交信的第一句,便觉晴天里一声响雷,震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疼。这是一封简短的信: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欢我了的。这次的决心,我是经过一年半的长时间考虑的,彼惟时以小吉故,不欲增加你的困难。你不要来寻我,即或写信来,我亦是不看的了。小吉即小劫的隐语,张爱玲趁他一切转好时寄来了绝交了信,为的是不欲增加他的困难。还随信寄来了30万元给他,是新近写电影剧本《不了情》、《太太万岁》的稿酬,后来证明,这笔钱救了他。即使在胡兰成流亡的近两年里,张爱玲一直不间断地接济他,直至写来分手信。也许,还是那句话吧,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这是她第一次想主动抓点什么,可还是抓不牢,只好聪明地先撒手了。对于分手,胡兰成当然是不情愿的,对于好的东西,他都要兼有的,这一点,他与张爱玲有着迥然的差别。之前有一次,他们在温州小巷里游逛,看到旧式床柜上美丽的雕刻,胡兰成就想立刻将它买下来,摆放在家里,这样每天连吃饭睡觉时都能看到了。而张爱玲一点也不这样想,只要想看的时候能看到就可以了。看吧,胡兰成总是想据为己有,而张爱玲却懂得适时地放手。

胡兰成是不愿张爱玲离开她的,可又比谁都了解她的坚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是左右不了她的,即使再痛,也只得接受。像他从丽水到温州时上滩下滩的船,只觉得船肚下轧,砾砾擦着人生的河床,这种苦楚分明锐利得几乎要使人迟钝的,这种痛楚使他更加发愤写《山河岁月》,也许,他应当也是感激她的。

胡兰成知道,张爱玲既然作出的选择,就决难再更改,况且他也自知没有脸面和资格去找她。他还在极力挽留,过了两天,他给张爱玲的好友炎樱写了一封信,信里说:“张爱玲是美貌佳人红灯坐,而你如映在她窗纸上的梅花,我今惟托梅花以陈词。佛经里有阿修罗,采四天下花,于海酿酒不成,我有时亦如此惊怅自失。又聊斋里香玉泫然曰:妾昔花之神,故凝,今是花之魂,故虚,君日以一杯水溉其根株,妾当得活,明年此时报君恩。年来我变得不像经常,亦惟冀张爱玲以一杯水溉其根株耳,然又如何可言耶?”牵强附会的说辞,也是如何也掩盖不了一颗不专一的心。

炎樱自然是没有回信的,胡兰成也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这封没有回音的信,就像电影结束时银幕上那个清晰的“完”字,没有别的意义,仅是一个宣告而已,宣告这一切的结束,一切的悲凉与喜悦,快乐与忧伤,厚重与单薄,华丽与质朴都已成了过去。后来,胡兰成说:张爱玲是我的,不是我的,也都一样,有她在世上就好。

这样一个华丽精致的奇特女子,不是属于哪一个人的,是属于那个时代的。可是,于张爱玲而言呢,她想要拥有“比林语堂还出风头”的名气,可也更想拥有庸常人的平实幸福,胡兰成会不知道吗?说这样的话,却总还给人以推托之感。她把自尊看得很重,为了这点可怜可叹的尊严,这个女人放弃了一度让她的生命炽热的爱恋。

纵观她的一生,又何尝不是一直在放弃,放弃了钢琴,放弃了父亲的家,放弃了淑女化教育,放弃了最初的爱人,最终,连生命的热情与欢愉也放弃了。放弃是艰难的,过程是惨淡的,但毕竟绽放过。与胡兰成的相恋,是张爱玲晦暗的一生中难得的一点反衬,明亮又绚烂,就像小时候姐弟俩房间里的橙红色背景。而这段感情,就像那一堵墙上的橙红色背景,虽不甚恰当,但是炫目又刺激的,让她苍凉的生命中,有了一种温暖与亲近的力量。

茨威格说,只有孤独的孩子才能把全部热情集聚起来,其他的人在社交活动中早已滥用了自己的感情,和人亲切交往中早已把感情消磨殆尽。可我身边没有别人,我没法向别人诉说我的心事,没有人指点我、提醒我,我毫无阅历,毫无思想准备:我一头栽进我的命运,就像跌进一个深渊。我心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

这多像是张爱玲的写照,看似冷淡、清高、孤傲,实则简单、孤独、敏感,她骨子里是自卑的,她不喜与外界交游,不善言辞,不爱有人前来拜访,看似人情练达,实则世事经历得很少。她的朋友很少,但一旦认定是朋友,便真心相待;她的爱人也很少,但每次都如飞蛾投火般,全身心地投入所有的热情。可是,人拗不过命。张爱玲这个传奇女人的一生,像极了中秋时节的圆月,灿烂过,忽又悄然黯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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